“我和父亲是一家人,娘和爹爹是一家人。”唐黎肯定道。
凌渊无奈地看着儿子,唐黎对楚徇钺感情深厚说到底,还是他的错。年少轻狂,看轻了唐麒,更是看轻了感情二字,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后悔的一日,从来都没有。
迎着儿子的目光,凌渊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划了几个口子,然后浸在醋坛子里,又酸又涩又疼,却没办法拿出来。
难道后半生里,他都要这样度过吗?
孤独寂寞不,为什么不再赌一把,送上门的机会,如果不利用的话,他就不是凌渊了。
可惜不能重来啊。
………………………………
第四十六章夺妻之恨
46
北方的局面尚在控制之中,但是楚徇钺自己已经失控了。
他看着一双儿女的时候,非常非常地想念唐麒,没有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绑架,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情敌,唐麒和他有一个孩子。
并非不相信唐麒,这是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
北海战事再起,楚徇钺就知道唐麒的处境应该非常糟糕,谈判应当完全崩了。
楚徇钺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等待,他等了唐麒太多太多年,所有的耐心都已然耗尽,他没有心情和理智再等下去了。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等着,唐麒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徇钺脑子里乱糟糟的,直接去了军营,他不喜欢打仗,但是如果唐麒有事,他担心自己下辈子都会和凌渊打下去。
父母之仇,夺妻只恨,不共戴天!
父母之仇暂且不提,楚徇钺对楚氏一族的感情,那是剪不断理还乱,但是对于唐麒那就不一样了。
一见钟情再见只盼长相守,就要十年了。他爱她,丝毫不掺假,他为唐麒付出许多,牺牲许多,唐麒什么态度暂且不说,但是他绝对不能允许对唐麒别人如何。
何况他和唐麒生有一子一女,简单来说,楚徇钺是发火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他的妻子。
傍晚,天将暮。
唐麒一个人坐在钺王府的合欢树旁边,这树还小,是去年才栽下的。
她很想知道楚徇钺当时的心情,是下定决心在这里久居了,还是相信她一定能够回来呢?
楚徇钺怎么舍下她呢,唐麒笑着摇了摇头,靠在树干上,阳光依旧很温暖。
当时她就算准了,楚徇钺一定会回来了的,就算没有孩子。楚徇钺的心,在她这里,要多软有多软。
她觉得自己心里也装的满满的,一般是人,一半是事情。
今日之后,唐麒身在乾元城唐王府的事情,就会传遍乾元城,北方,南方这对于北方极为不利。
北海退兵一事,必定对北方极为不利,唐麒侧靠在树干上,一手在袖中握紧,本以为利用人心感情可以让凌渊后退一步,看来她还是高估自己,低估凌渊了。
凌渊不是楚徇钺,楚徇钺会放任她,即使她伤害了他,楚徇钺也不过默然忍受。但是凌渊不同,他想将她囚禁,他的爱就是囚禁。
唐麒合上眼睛,大概是太暖和,竟然睡着了。
书房,凌渊坐在书桌前,看着北海的战况。
唐麒果然如约退兵,退的非常非常彻底。袁坤和韩隽已经带着人退到了安东郡,而今北海重归他手中,江南九郡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
其实,唐麒可以不这么做的。
她敢过来,肯定是料定自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丧命,这一把根本不用赌,她已经赢了。
凌渊看的出来,唐麒这次过来,的确有意和谈,真心实意的。
大概是已经厌倦,并且经历生死,放下了许多东西,还有虞景的那八个字,何必执着,何必执着?
但是唐麒偏偏没有想到,她会被扣下来,而自己,不打算和谈,虽然唐麒处于上风,他处于弱势。
江南九郡威胁已除,但是西南,凌渊清楚,西南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
也是他用错了人,卫衍,该怎么说呢,不是没有能力。可栽到女人手里,还是前朝公主手里,卫衍一点都不冤。
凌渊本身也不是很看重楚韵瑶,毕竟当时她确实不是个聪明的。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唐麒的谋算,这不是唐麒擅长的事情,她刚烈的个性,更适合在战场上流血,而不是搅弄风云。
所以,他输得不冤。
周瑾年下午给阿黎讲完课,来找凌渊,他这个师傅算是做到头了。
他今日才知,原本唐黎的师傅是当世大儒韦博韦先生,周瑾年哪儿还敢再教他啊。
这么想着,便往凌渊这里过来了。
关敏则是发现乾元城外的异动,连忙来找凌渊了,两个人在外院遇上,不约而同地神情严肃。
“老关,”周瑾年道,“出事了?”
“能不出事吗,公子扣了人家北方的主子,若是我的预料没错,恐怕乾元城还得打。”
关敏似乎对唐麒意见很大,或者说,他是对凌渊扣下唐麒这件事情意见大,说话有些冲。
“公子大概是想把人留下。”周瑾年道。
“留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啊,”关敏揉揉眉心,道,“外面这流言闹的天翻地覆,好似人家唐夫人真的要死了一样。”
周瑾年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老关,别想这么多,唐夫人还在我们这里,总不能真打起来,放心吧,我看这唐夫人经历生死大关,怕是不想再打了,此次过来,就有和谈之意。”
“你从哪儿知道的?”
“黎小公子那里,”周瑾年皱眉,“真是个祖宗,说我史书讲得无趣,一下午都打瞌睡了,我本来还生气,谁知他原来的先生竟然是当世大儒韦博韦先生,说起来,我还是韦先生的徒孙,哪儿还敢再教他啊。”
“那位黎小公子倒是生的像公子。”关敏想起阿黎,不管是说话办事,都不像个孩子,身上有凌渊的气质,就是长的有点儿太嫩了,头一回见,他还以为是个姑娘家呢。
“都是一家人,真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周瑾年忽然叹气道。
战事惨烈,每次一开战,厚厚都是抚慰信,百姓何辜,将士何辜,万里山河本如锦绣,偏偏多年来战火纷飞,去年一年之内,先是瘟疫肆虐,而后是北方大旱,灾祸连连。
“走吧,若是唐夫人有意停战,必定是打不起来了。”关敏道。
周瑾年点点头,他可以凌渊的雄心壮志,但是江山清平,百姓安康,是他作为一个士人的梦想。
小公子唐黎,是唐夫人指定的继承人,也是凌渊现在唯一的儿子,以他们二人对此子的重视程度来看,他必定会是这片江山的继承者。
可以不打仗的,周瑾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想法。
凌渊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人也已经存了和谈的心思。
天色已经黑尽的时候,唐麒还在合欢树下面,她已然睡着了。
侍女给她备好了晚饭,却哪儿都找不到她人,正急得满世界找。
凌渊也过来用膳,侍女匆忙跪下,道,“公子,婢子到处找不到夫人”
“她下午回来过吗?”凌渊问道。
“不曾。”
合欢树下,一个白衣女子侧身躺着,睡得很沉。在黑夜中,白衣十分显眼。
凌渊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唐麒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凌渊一喜。
“清时,你夜宵做好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唐麒迷迷糊糊的,往抱着他的人怀里使劲儿蹭着,软软糯糯地问道。
她真的是被楚徇钺照顾惯了。
她习惯熬夜,有时候会在书桌前睡着,楚徇钺就会抱着她回房间,她习惯了往那个怀抱里蹭,太习惯了。
凌渊心里,此刻却五味杂陈,她抱着他,却在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娇俏地像一个小女人一般,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唐麒,温柔的,顺从的,可爱的唐麒。
在凌渊皱眉的时间,唐麒猛然惊醒,然后一把推开凌渊,从他怀里跌在地上,完全清醒过来。
“没事吧!”凌渊赶忙蹲下身。
“你别过来,我没事!”唐麒摔得挺狠,腰有点疼,她的声音更是严厉。
凌渊愣愣地站在一旁,半晌才道,“那才是你吗,玖思,我一直以为,你翅膀太硬,需要折断。”
唐麒愣了一下,抬头道,“我当然很强硬,不然怎么会是一方之主,你脑子有问题吗?”
她只觉得凌渊莫名其妙,不想和他说话。缓过劲儿才从地上起来,道,“凌渊,我说真的,咱们俩真不合适,我一向强硬,需要人照顾,需要一个人,就算我不说话,他也能知道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可是你呢,你只顾自己高兴,哪里会猜别人的心思,我是绝对不可能勉强自己的,你也是。”
“清时一直照顾我,他真的非常小心,连一杯茶都知道我什么时候要烫的,什么时候要温的,但是你不行,我们就像两座山,你觉得我这里风景好,可是永远不会主动走过来,而我,已经有了喜欢的风景,这还不够吗?”
凌渊回头,目光灼灼,“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要是十年前,我会试的。”
“楚徇钺那个样子,真的很有意思吗?”
“我觉得很好,我爱权力,他爱我。”
凌渊笑道,“不知道楚徇钺听到你这个回答,会不会伤心?”
“就算伤心,他也会回来。” 唐麒沉声说道。
她这一手,说起来真的很不地道,凭着一个人对她的喜欢,就屡次胡闹。
“你这一次敢赌,不就是凭着我喜欢你吗?”
“是啊,”唐麒承认,“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想死,我也做到了自己答应的第一个条件,北海撤军,至于那里又打起来,凌渊,那是你的人马想要生事,这还用我说吗!”
“玖思足不出户,竟知天下事。”凌渊看向她。
“是啊,前两天晚上有个属下来看我,我还吩咐他,记着好好照顾我的曦儿和靖儿呢。”唐麒抬起眼眸,强硬地看着凌渊。
说完,她拒绝了侍女,自己扶着腰走了。
这几年忙的太狠,她身体很多地方都有问题了,平时被楚徇钺捧着倒不觉得,现在一摔,她觉得腰都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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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天下大事
47
唐麒走的很慢,凌渊跟在她后面,两个人沉默着回了厢房,桌子上一经摆好了晚饭。
大都是唐麒喜欢的东西,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挑食是自然的,嘴叼得很。
凌渊看着她挑来挑去,忍不住道,“快吃饭。”
“不想吃。”唐麒干脆放下筷子,一手撑着下巴,拿着勺子舀粥吃。
“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凌渊心生无奈,也放下筷子。
“不想吃什么,”唐麒慢慢地搅着粥,漫不经心道,“我不饿,今天一下午都在那里睡觉了,没动弹,当然不饿。”
凌渊也放下筷子,“你是不想看见我吗?”
“我要是把你绑了,你愿意看见我吗?”唐麒垂下眼眸,又夹了一块肉,放在粥里。
“我很高兴能够看见你。”
“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以为你已经选了天下,你为什么还想绑着我,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唐麒脾气就这么上来了。
凌渊却面带笑意,道,“怎么又生气了?”
唐麒往窗外看了一眼,她不是内敛的人,情绪大多时候都写在脸上。连北方的朝臣都清楚,这位生气还是高兴都写在脸上的主子,其实很好伺候,不必工于心计。而且她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有事情说清楚就好,就算她今天要打断你的腿,明天肯定没有事情了。
“没事,我在想,我家小丫头和小儿子怎么样了。” 唐麒的目光依旧留在窗外,这倒不是假话,女儿还好,她走的时候,儿子还是那样,喘气都弱弱的。
“不会有事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多苍白无力。
唐麒不语,喝完粥便朝里屋走过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什么好说的。
凌渊只能恨自己醒悟太晚,将她推到别人怀里却不自知。
两日后,三月二十五日。
北方摄政之人楚徇钺,陈兵乾元城下,不为备战,而是要求和谈。
并且,他说出了唐麒的去向,并没有说唐麒身体有问题了,而是直接说她应凌渊之邀,去与南方和谈,本来已经达成协议。
但很不幸的是,对方在她撤军出北海之后,骤然撕毁条约,将人扣在乾元城中不肯放还。
别的暂且不提,“和谈”两个字,直接戳到了天下人的痛处,还是最痛的那一点。
这是他们盼望已久的和平,这是第八年了。
八年前,前朝的长极皇帝同时和两方开战。同时,埋藏了多年的阴暗血腥的事情被挖出来。
唐王府的血债,凌王府的无奈,几大世家的同时没落,甚至那位精才绝艳的景云皇太子及其子,原来都是因为那位皇帝,而一一陨灭,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连史书都模糊了他们的墨迹。
楚徇钺坐在帐中,面前放着一枝干枯的梨花,方荆跪在地上,道,“楚相公,属下来迟。”
确实来迟了,他出城耗费了一些时间,结果楚徇钺已经到了乾元城下。
“她还好吗?”
“小姐很好,小公子也很好,小姐说,她很想念您,希望您平安。”
楚徇钺垂眸,道,“没事就好。”
只要唐麒平安,那么什么事情都好说,楚徇钺觉得自己的心终于落在胸膛里,而不是捏在手里,时时刻刻担心它会掉下去摔碎了。
唐王府,唐麒提着长剑,匆忙穿过走廊,朝书房走过去。
她是走着过去的,但是两个侍女追的气喘吁吁都追不上她。
里面正吵的热闹,大概是是为了陈兵城下的楚徇钺。连唐麒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惊慌失措,听说楚徇钺亲自过来的时候,她立刻担心起来。
打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楚徇钺什么时候能打仗了?!开什么玩笑!
唐麒横剑在门口侍卫的脖子上,喝道,“让开!”
青山赶忙道,“夫人,您冷静点,属下去通报公子一声,您快把剑放下来。”
唐麒喘了口气,把剑扔在地上,道,“去!”
凌渊当然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刻带着人出来。
唐麒走过去,看着一行人,沉声道,“想来众位已经清楚我的身份,唐麒,北方之主,虽在乾元城,意在”
“玖思!”凌渊打断他,“别闹了,回去。”
“你怕什么,凌渊!”唐麒瞪着凌渊,目光灼然。
“唐麒,回去。”凌渊走过去,伸手要碰她。
“凌渊,唐麒不是你的笼中鸟,是北方之主,你没有权力将我关起来,”她躲过凌渊的手,然后看着众人,“我意在和谈,愿意后退一步,你们还是劝劝凌渊为好,这天下迟早是我的长子,也是你们公子的长子,唐黎的,我不愿给他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不愿百姓再受流离战乱之苦,不愿随我从西秦到恒郡的将士,无辜丧命。”
“凌渊,你还要再战吗!”唐麒喝道。
“妹妹这么说,真是把我陷入了不义之地。”凌渊脸色淡漠,看不出表情。
“陷入不义之地?”唐麒偏过头,好笑地看着他,“说的好像你我占着大义一样,将天下拖入战乱整整八年,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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