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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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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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和泉仔睡了一个晚上后泉仔就死了,我就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也会成为克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泉仔很平稳地在呼吸;我回我的房间拿了一本书到泉仔那里,静静地看书等泉仔醒来。

    阿母来敲门,她在门外说:「起来吃汤圆。」

    我隔着门说:「我叫泉仔起来。」

    人是奇怪的动物,半个月之前阿母视我为仇人,而从昨天起,她看待我如嫁过来多年的媳妇,阿母以多久的时间调适这种心情?母爱是天性,为了泉仔她可以向一切低头。

    「泉仔,阿母说要起来吃汤圆。」我用力地摇他,泉仔「喔」了一声,转了几个身后马上爬起来,泉仔也在改变,以前我喊他,他一定(从没有例外过)先打我一拳。

    阿母摆了两碗汤圆在桌上。

    「阿母,妳不吃吗?」我问她。

    「你们两个吃就好。」阿母让她的双手忙碌,准备拜拜的四果、发糕,她在压抑自己,压抑某种(或是很多种)情绪。

    我要洗碗,阿母向我说这三天我不用做事情,一向该我做的事突然不用做事倒使我有些手足无措,阿母默默地做着家事,晚餐过后她才到来好婶家打牌。

    过年的第一天我就期盼开学,说也奇怪,这种心情只维持三天,年初四时我的心情就回复到以往,五点起来生火、煮稀饭、打扫,唯一不同的是阿母要我早晚向观世音菩萨和祖先的牌位各上三柱香,其他的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连要到泉仔的房间睡觉也不再那么厌恶。

    「阿母,我初十就要上去了。」

    阿母向我点点头,最近阿母很少跟我说话。

    泉仔知道后大为光火,他说:「妳是我老婆,我都没去读书了妳读什么书?跟我在家里养猪!」他以命令式的语气向我说。

    我看着我的脚,(如果要跟着你养猪,我何必出卖我自己?我何必下课之后还去上班?我如果想待在这里,我会像秋美一样,安静地接受来好婶的安排。泉仔!这些你都没想过吗?你曾经用脑筋想着你的将来吗?我相信没有,你想的是榕树下的象棋,没钱就向阿母伸手。我不想、也不愿意向阿母伸手,她也不会给我。)

    「阿母答应我让我把书念完。」

    泉仔走过去向阿母兴师问罪。

    「如果你要留住她自己要有出息些。至少把猪养好。」阿母的话显得有些无奈,但她认清了现实也接受了现实。

    开学后我发觉我怀孕了。就在此刻阿母又到学校找我,她看了我一眼说:「妳不可以把孩子拿掉。」阿母的话刺中我的要害,然而阿母是怎么知道的?连我自己才刚发觉。

    「妳不要向我说妳没怀孕。」阿母说完转身就走。

    她花几百元的车钱为的就是向我说这句话?不是!她要眼见为凭,并让我知道她是要当阿嬷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来向我说不可以随便弄死一条生命。她那一眼彷佛向我说我不可以造孽,如果我违反孩子的生存法则,那我将被观世音菩萨打下十八层地狱。

    我知道生命是宝贵的,可是我能没有顾虑的生下孩子吗?孩子会不会像泉仔一样有着先天性的缺陷?「遗传」是深奥而且拿捏不准,它可能有我读书的因子,也可能有泉仔智力语言上的因子,两种可能各占百分之五十,不对了!这个百分比没有人可以计算出来。受精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基因的特质,只是我不知道它到底是趋向哪一方?

    阿母的那一眼让我无法选择放弃孩子,它是一个生命,我不具有消除它的权力,如果我泯着良心除去它,说不定我会一辈子背负着脐带枷锁;我不能选择孩子的先天基因,但是我可以选择做个好母亲,后天虽不能完全改变一切,但终是有可能改变,尽着心力迈开脚步就会有道路,如果只坐在石头上等待,道路将不存在。

    我积极地准备司法特考,企图以外力的方式扭转泉仔那百分之五十(或者更多)的基因,我大着肚子回家,来好婶看了笑嘻嘻地说:「珠玉,妳也要做阿嬷了。」

    阿母向来好婶说:「比妳晚很多年,妳们阿强都那么大了,我们家的还在她老母的肚子里。」阿母的脸是开心、欣慰的,她的心情也是如此。

    我把东西放在我的房间,阿国的孩子跑到榕树边把泉仔叫回来,泉仔抖着肥胖的身体气喘嘘嘘地跑回来,他张着嘴巴,口水还是在嘴巴旁边徘徊,他冲着我笑;阿母立刻向泉仔说:「阿桂睡自己的房间,不要把她弄得流产。」泉仔倏地笑容不见了。他向阿母说:「孩子再生就有,不缺这一个。」

    阿母瞪了他一眼说:「讲什么疯话?你以为生孩子很简单?第一次就流产以后就孵不出来,你最好不要去踫阿桂,不然我就。。。。。。」阿母止住了口,她也想不出要如何处罚泉仔。阿母从未处罚过他。

    我的身体阿母很清楚,从到阿母家我就很瘦小,标准的营养不良,到现在还是一样,五六个月的肚子看起来很小。泉仔听阿母这么说生气地在地上跺了一下,他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阿母大声地喝住他。泉仔告诉阿母他的钱还放在榕树下。

    「你不要给我假仙,哪有人钱不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从今天起不可以去下棋,要当老爸的人还不晓得要赚钱养家?孩子的奶粉钱呢?难道叫阿桂再去工作?不要当没有用的人,养妻养子才是正经,你看你老爸,每天一大早就出去收馊水,他就是要养我们。从今天起你要好好地养猪,看阿桂生产的时候能不能卖一两只。」

    我衷心地感谢阿母让我不必跟泉仔睡同一个房间。阿母第一次这么关心我。嗐!我想太多了,阿母在意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则是新生命的辅佐工具,为了新生命的健康,我连带受惠。
………………………………

《人性系列之21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我回家之后阿母包揽所有的家事,她经常买些补药炖着肉或鸡给我吃,我的心情快乐不起来,遗传的阴影还是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阿母最关心的是我胖不起来,她向来好婶说:「怎么办?我们阿桂就是胖不起来,足月的时候说不定不好生。」

    来好婶向阿母使眼色说:「妳别吓她,吓到她了,她就不敢再生了。」

    我暗自觉得好笑,不会有第二次的。我毕了业,我一定要考上司法特考,我要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生命的成长。

    泉仔并没有老实地养猪,他只收取附近的馊水,现在的馊水少了,他又不肯到餐厅、饮食店要些厨余,收了多少厨余馊水就让猪吃多少,猪吃不饱必定养不肥,阿母只好替着泉仔去收馊水。我告诉泉仔:「阿母年纪大了不要让她出去载馊水。」

    「x你娘,妳带教训我?」泉仔又举起他的手。我本能地闪着他举上来的手。

    「好胆你给我打下去看看!」阿母从后门进来,她大声的喝着泉仔说,炯炯的眼光迸出深深的怒气。

    「她教训我!」泉仔指着我向阿母「解释」。

    「本来你就要养猪,阿母向你说过了,养孩子要钱,你钱要从哪里来?」

    泉仔咕哝着准备出去。

    「你给我喂猪去。」阿母拉着泉仔的汗衫说。「阿桂下个月就要生了,孩子一生下来就得吃奶,阿桂那么瘦,」阿母轻轻地看我一眼,「她的奶水一定不够。」

    是啊!还二十五天,我无心看书,每天只留意胎动,未知的生命使得我烦躁了起来,如果天不从人愿呢?上天一直眷顾我,祂会再眷顾我这一次吗?我祈求上苍,每天早晚给观世音菩萨上一柱香,我只祈求我的孩子健康,只要他能像绝大多数的婴儿,没有先天上的疾病,再大的生产苦痛我都愿意忍受。

    阿母很高兴地煮麻油鸡给我吃,她没有向我拿生产的费用,孩子一出院阿母就把他包得密不通风地抱给左邻右舍看。来好婶说我们这里风水好,家家出男丁。

    据来好婶说,护士出来向阿母说是男孩时,阿母开怀地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回家,拿出预备好的牲礼在后院拜谢天公。

    阿母全心全意地帮我做月子及带孩子,她的高兴、满足溢于言表,为了她的孙子她减少打牌的时间,真的手痒了也是抱着孙子去来好婶家。

    孩子满月那天红蛋、油饭样样不缺,不止左邻右舍享受阿母的喜悦,连里长家也有一份礼。然而我仔细端详我的孩子时我认为我的担忧似乎成真了。他的头好像大了些,腹部也让我觉得怪怪的,似乎有点儿像葫芦般的鼓起,尤其是脚的形状比起一般的婴儿显得没有那么弯曲,软软地像倒l形,当他三个月大时脖子还是像刚出生时那么柔软,按理说三个月大的婴儿颈部该可以多少支撑头部的重量。我鼓起勇气向阿母说孩子怪怪的。

    「怪什么怪?能吃能睡,他好得很。」阿母从我手上接过孩子,心满意足地轻轻拍着他。

    「他的脖子好像无法支撑头部,而且腿的样子很奇怪。头又比一般婴儿大一些。」

    「妳是在触他的霉头是不是?才三个月大的囝仔能看出什么?妳以为我没养过孩子啊?头大表示以后有出息,人家说头大钱财王,这话妳没听过吗?这孩子将来一定是将才,妳不要鸡蛋挑骨头,硬说他的不是。喔~,我知道了,妳不想养孩子是不是?可以啊,孩子留给我,妳要出去外面混就出去。」阿母又恢复到以前的阿母,一点都没改变的阿母。

    「我带他去台北检查,我有个同学嫁给医生。」

    「妳又想跑去台北?马脚还是露出来了,不安于室的女人,刚生完孩子就想往外跑,妳有没有羞耻心啊?妳把泉仔当什么?」阿母霍然地站起来,要不是她手上抱着孩子,巴掌将立刻如连环炮般的持续不断。

    「要出去妳一个人出去,孩子给我留下来。」

    「我只是带他去检查一下,检查完了马上回来,检查一下是不是比较安心呢?」

    最后一句话是重要的,阿母没有反驳我的话,她在思考,思考我说话里的可能性;她起身往前门走去,抱着孩子站在马路边看着南来北往的车辆。望着阿母的背影,她似乎独自一人在承受某种煎熬,硕大的背影看似坚强,可是背对着我的脸呢?她是否也感觉无助?

    在这瞬间阿母似乎没有我印象中的坚强,她紧紧抱着孩子的姿势告诉我她不想失去他,她认为她的双手具有无限的魔力,只要紧紧地拥住孩子,「正常」就会透过她的手臂传给孩子。

    李静看到我很高兴,她带我进入诊所,诊所里面有消毒水的味道,这个味道令人安心,好像细菌一接触到这个味道就会迅速死亡。李静轻声地向二楼喊:「哎!我同学来了喔。」

    男人很快地下来,他的衬衫洁白,蓝色西裤毕挺,头发三七分线,梳得很整齐,白色棉袜下是一双深褐色的皮拖鞋,脸上架着一支黑框眼镜。医生很干净,他本身就是疾病的绝缘体,没有任何细菌可以侵犯他。

    「我同学,柯月桂。」

    「妳好,妳说孩子好像有问题?」

    「嗯!」我小心地打开包裹孩子的棉被,「他的脖子好像没什么力量能支撑头部,而且腿形也怪怪的。」我把孩子递给他看。

    「头部大了点,方型腿、壸形腹。」医生立刻把我观察到的现象用专有名词讲出来,一听到专有名词我的心以极快地速度往下沈,沈到深不见底的洞,沈到万丈深渊。

    有专有名词能形容就表示有问题,这和法律的规范一样,某种行为就有某种名词替代。

    「有可能是先天性软骨症,又称软骨发育不全症。」医生说,他在便条纸上写下achonlasia。

    「确定吗?」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有六七成的可能性,过几个月再做诊察就可确定了。」

    「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目前没有,但是可以试试补充钙质。说不定情况也改善一些。」

    「以后的症状是什么?」

    医生有一会儿避开我的眼光,接着他盯着我说:「可能都得躺在床上,顾名思义,他的骨头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还有呢?」

    「呃!……寿命比一般人短一些。」

    「是遗传疾病吗?」

    「不!是基因突变,显性遗传基因fgfr-3纤维芽细胞生长因子接受体发生缺陷。」

    我谢过李静和她先生,连夜搭车回家。我对摇晃的火车一点感觉都没有,脑中一片空白,白色的空白。意识变成许多小星星围着我的脑袋绕圆圈,小星星安静、不停在转着圆圈。

    阿母似乎在等我,客厅里白色日光灯还亮着,单支灯管显得孤单。阿母看到我回来无意识地站起来,她的表情很紧张,为了不让我看到她的紧张她很快地坐下,「医生怎么说?」阿母把眼光放在水泥地上。

    「说是先天性软骨症。」

    「那是什么意思?」

    「可能无法站起来,都要躺着。」

    阿母嫌恶地看了我一眼说:「把孩子送去给乞丐养,跟着他们容易有饭吃。」

    阿母只看我,她没有看我手中的孩子,我的儿子在一趟旅程中从天堂掉到地狱,此刻之前,我少有机会抱我的孩子,阿母总是抢在我的前面换尿布、喂奶,而他因为「先天性软骨症」这个病名使他实时成为阿母的眼中钉。

    阿母的话不再是圣旨,我要保护我的孩子。绝对要坚强地保护他,他不会被转手,也不会被摒弃,他和每一个人一样(正确的说,他不会像我一般,从这个家被转到那个家),可以享受亲情和照顾。

    「为什么要送人?我可以养他。」我把头仰得高高地问阿母。

    「妳怎么养他?再去赚吗?不知见笑,那种躺着赚的钱也哈得要死?妳生这个瘸脚破相的猴死仔有什么用?我说抱去送人,妳再生一个!」

    孩子不是一盒饼干,不想吃就转手送给别人,更不是一篮烂水果,觉得不好吃就把它丢到垃圾桶,他是一个生命、我的孩子。

    「听到没有?抱去送人,送谁都好,如果没人要就抱到孤儿院的门口放,养这种一辈子都要靠人服侍的孩子做什么?谁要服侍他?我吗?」

    一时间我后悔带孩子去看医生,如果没去看医生,他现在还是阿母手中的瑰宝而不是此刻阿母口中的死仔。我后悔我的冲动,我为什么不等要考试的时候顺道带上去呢?或者随便说要带孩子去哪个庙拜拜而居然老实地向阿母说要带他去看医生。

    我以为我在阿母的心中已经有着地位(像秋美一样),愚笨的我为什么不谨慎一些?过去的我一向不都是前思后想完再做沙盘演练,为什么阿母三个月不对我口出恶言我就完全接纳她,我明明知道她要的是孩子而不是我个这媳妇,我怎么变得如手中的婴儿般没有了思想呢?

    「阿母当初为什么没有把泉仔送人?他不也是妳说的瘸脚破相?」我反击她。这个时候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她是一个母亲,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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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22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妳好胆敢跟我回嘴?妳以为自己是谁?养妳这么多年连个感恩的心都没有,妳为什么不去死?」阿母一手拉着我的头发,一手对我甩耳光,她又狠狠地把我向后推,推着我去撞墙,她不顾我抱着孩子,拼命地拉扯我的身体,一再地推着我的头撞着墙壁。「枉费我花那么多钱帮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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