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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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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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6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阿母很恭敬地把户口簿拿给管区警员,她和颜悦色地向我说:「阿桂,去倒茶。」

    在我把开水拿到客厅时警员已经在户口簿的后面签完名了,他说:「有通报说最近买卖养女的事件增多,所以上面规定我们一个星期要查一次。」警察面无表情地把户口簿还给阿母,然后问我说:「妳叫什么名字?」

    「柯月桂。」

    「来这里多久了?」

    「十多年了。」

    阿母打着笑脸插上一句话,她说:「以前有查过。」

    「我知道,今天来了公文,我不过来查不行,以后要每个星期查一次。」

    「妳有在工作吗?」

    阿母抢在我的前面说:「她月底就要到台北读大学了。」

    「这么厉害,录取率不到三成哎。到台北要去报流动户口喔。」

    他喝了一口开水就起身了。

    「顺走。」阿母打着笑脸说。

    (吓死我了。)我想我的脸色一定苍白无比。

    阿母猛咽口水,胸口起伏很大,等警察走远了、她呼吸平顺后也跟着出门。

    那个晚上我睡的很好,警察先生帮我圆了梦,我不用再求阿母让我去读书,今天她自己抢着跟警察先生说我要到台北读大学,阿母逞着一时,她要后悔恐怕不容易,心中有鬼时就这么容易的被吓着。

    我依旧在早上五点起来生火、煮稀饭。警察也真的每个星期都来,直到九月二十八日,我煮完稀饭后马上跑到土地公庙,搬开那块陈年的石头,拿出破旧的红包袋,里面有妈妈给我的金锁片还有我仅有的储蓄两千两百元,我放了七百元在桌上,整理两套高中制服,用许多年前妈妈给我的那条大方巾包好,身上带着一千五百元以及金锁片,我走路到火车站,搭第一班的平快车北上。

    注册完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我拿出金锁片。

    金锁片很薄,放在手掌心马上可以感觉体温马上传到金锁片,我稍微握住它就会变形,这是我和山上的妈妈唯一的联系,然而它马上将不属于我,我和山上的妈妈将会断了联系,我不知道「联系」代表什么意义?我们会重逢?或是根本不代表什么。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正视它,上面有四个字「长命富贵」,为了我的将来我必须变卖它。长命富贵对我不具祝福性,但它可以帮助我过些日子,直到我找到家教之前,我都要靠「长命富贵」过日子。

    跟我同寝室的有外文系的李静、国贸系的张家宜以及企管系的叶湘华,李静的父亲是医生,她不用兼家教,我和其他两位同学开学第一件事就是找家教。

    我兼了两个家教,每个月寄两千五百元回去给阿母。我没敢写上宿舍的地址,我真的怕阿母会来兴师问罪。

    室友会聊聊自己的家人和过去,向来都是我听她们说,有一天她们终于问到我了。

    「我是童养媳。」我觉得向大家明说比欺骗来得好,或许我们四年都会住在一起。

    三人如我预料般的吃惊。

    「嘿!妳养母真好,那个叫什么?……对头,是这么称呼吗?他读哪里?」李静问我。

    「他只读国民学校。」

    「为什縻?生病了吗?」李静一直问我,我虽然不喜欢人家追问我的过去,但她的成长环境跟我不一样,她的疑惑大过于对我个人**的探讨。

    「没有,他讲话口齿不清,可能有点轻度智障。」

    「喔!很严重吗?」

    「李小姐!请尊重一下柯月桂。」叶湘华瞪了她一眼,湘华看出我的不自在。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好奇了。」

    「没什么,或许我们会同寝四年,我们就像姐妹一样,说出来反而好些,要不然哪天我养母来找我,恐怕会吓到妳们。」

    「不会啦!妳养母又不是母夜叉。」李静说,她的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我想她不能体会我过日子的方式。

    我大略说一下以前的生活(自然是省掉生张熟魏那一段)。三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妳算是不告而别啰?」湘华问我。

    「我不这么做跟本没法出来,不过我每个月都寄钱回去,我养母有钱过日子就行了。」

    「难怪妳要兼两个家教。」家宜恍然大悟地说。

    「那妳的主人做什么事?」李静问我。

    「没做什么事,过一天算一天,在家附近晃来晃去。」

    「天哪!这样不会觉得无聊?」我向李静笑了笑,就是有人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有没有回去看过妳妈妈吗?」湘华问我。

    「我不能离开,一离开我养母的视线是不行的,除了得交待去哪里外,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打,再说,我也记不起山上的家在哪里。」我苦笑着说。

    「妳应该回去看看妳妈妈。」李静很严肃地对我说。

    或许!但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她?对于现实生活以外的事我不多做假设。尤其是属于梦想的事。

    寒假,我回去过年。

    秋美抱着孩子腼腆地对我微笑,笑里的意义是告诉我她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提高了,或者向我表示她从低微、下贱的媳妇仔跃升为真正的媳妇。她似乎又怀孕了,我知道她的肚子每隆起来一次她的价值就向上提升些,她没有走过来和我说话。阿母看到我大声地说:「妳还知道回来?为什么不死在台北?」

    (我也不想回来,可是基于礼数我必须回来,左邻右舍的眼睛可是盯着我们这一家看,尤其是我们三个人如此奇特的组合。)

    我走进屋里拿出预先准备的红包给阿母:「阿母,给妳买些年菜。」

    阿母在我的面前打开红包,她数了一下放进口袋说:「去帮泉仔喂猪。」

    家里没什么改变,只是多了陈腐的臭味。阿母舍不得叫水肥车,也不盖化粪池,我想她该不会是等我回来挖粪!河里已不准许民众随便丢弃东西,在我高中的时候总得利用半夜偷偷地拿去倒,居民都知道是我家倒的粪,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人举发我们,今年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屋里并不干净,阿母久没做家事了,打扫的工作成了一种不愉快的负担,能免则免,眼不见为净也是一个方法。

    我到猪舍时也给了泉仔一包红包,泉仔开心地笑了笑,但马上问我:「妳给阿母多少钱?」

    「她要买些拜拜的菜,所以多一点。」

    我给阿母三千六百元,给泉仔一千两百元,这些钱是我这学期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支出这些钱后剩余的只够支付北上的车钱和下学期的注册费。

    泉仔生气了,他说:「我是妳老公,妳居然大小眼,给阿母的钱比给我的多。」

    趁着四下无人我告诉泉仔:「我是阿母的养女,养女不等于老婆,结婚要有公开的仪式婚姻才合法,这样你懂吗?我是读法律的。」我以十分自信的眼光看着泉仔,他被我最后一句话吓到,于是咕哝了一句话后再接着洗猪舍。

    来好婶看到我也笑着说:「阿桂仔,回来过年吗?台北好不好玩?了不起哎!大学生,这附近没有人读大学,妳是第一个。台北是大都市,一定比我们这里繁华。」

    我不懂来好婶话里的意思是羡慕还是讽刺,或是对阿母提出警告。

    阿母立刻冲了出来,她还是重复那句话:「我不是买她来读书的。」她又瞪了我一眼。

    吃年夜饭时阿母向我说:「妳寄回来的钱不够用。」

    「我只能寄这么多,我兼两个家教,一个教三天,两个正好六天。」

    「星期天呢?」

    「星期天没有人要补习。」

    「从下个月起妳要寄两千五给我。」

    「泉仔可以养猪。」

    「他是在养啊,妳以为他没在做事,就靠着妳的两千五生活?」阿母重重地放下碗并且舞动着筷子说。

    「他可以多养一点。」其实我是想说泉仔应该用心一点,家里的猪长得不好,如果按时地喂食它们可以肥一些。

    「现在是怎样?换成妳来教训我?」阿母用筷子指着我。

    我低着头吃饭,如果寒假宿舍不关门我想我是不会回来的。花了钱又挨骂,这不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年夜饭很快就结束了,菜色和平常的晚饭没有差别,只多了几条香肠和一些卤肉,大家没有谈话,和隔壁来好婶家人声吵杂形成极大的对比。

    过年在这个家不具特别意义,它是日子的终了也是日子的开始,就像第一学期结束后第二学期即将开始;过年是家人才向往的节日,游子归乡、把酒忆往,对于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们是没有意义的,阿母看到我或许会更生气,但是因为我的红包让她暂时忘却我的不是,她觉得我应该秋美一样在家里生孩子、做家事和赚钱。秋美不用出去赚钱,阿母说那是因为阿国有工作,阿母从没想过泉仔应该工作,她认为喂猪只是泉仔的休闲活动而生活的重担仍必要由我挑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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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7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阿母和泉仔放下碗筷马上过去来好婶家,我把碗筷洗好后坐在竹椅上发呆,家里有了电视、冰箱,难道这些都不是我对这个家的贡献?明年,或许我就不会回来了!我知道我的权利及义务,法律并没有规定每个人都要回家吃年夜饭。然而不回来这里我又能去哪里?过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不属于家里的人怎么能插上一脚?微风般的念头闪过脑海--寮仔后的家。可是它在哪里呢?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辆引擎声很大、老母鸡似的喘着气的客运车。

    「阿桂。」秋美在后门叫我,我站了起来,她笑着说:「我阿母请妳过去一起过年。」秋美的笑容里有幸福,她看起来很漂亮,那是一种家人给予鼓励的漂亮。

    我不能不去,虽然我非常地不想去,来好婶「赞美」我的话、阿母反驳的话都是固定的那几句,这些话现在会让我心情不好,当我北上读书,我的眼界及知识更开阔时,想到阿母漫骂我的话、泉仔毫无道理的拳头每每胸中升起怒火,虽然我总安慰自己那是不可能再发生的过去式,安慰和过往的伤痕永远不会平衡,直到我看到一个小儿麻痹的同学,我想她的努力一定不输我,可是她无法让生病的腿恢复正常,永远也没有办法;我比她好多了,我或许有比她更多的空间改变我自己。

    我顺从地站起来走向后门,我若不过去,阿母除了在来好婶家好好地数落我一顿外,回来一定加足马力地骂我,与其要接受无厘头的漫骂倒不如装个孝顺的好女儿。我可不要让阿母骂我新春第一天就开她衰运,这样的话在新的一年里若有什么闪失都将会是我的责任。

    法庭外面有几声嚷叫,声音像极了来好婶,我突然冷汗直冒,来好婶到法院做什么?过去的日子里来好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有时搧风点火,有时火上加油,有时不着痕迹地引燃火线,又有时给阿母当头棒喝;也有时像师爷般的提醒阿母我是『明日之星』,对我好一点准没错。来好婶的话时常左右我下一刻的命运,某些时候我看到来好婶觉得比看到阿母更害怕。

    我悄悄地探个头,原来叫嚷的人不是来好婶,我的心陡地放了下来。此时我的脑筋清醒过来了,来好婶正在家里安享天年,她有五个孙子,全部都是壮丁,来好婶时常得意洋洋地向人说她的五百元可没白花,秋美每一胎都是男的,她一生产来好婶就笑个不停,她开怀地说:「又是男的,我媳妇也不生个女的。」得意的成份多于抱怨。

    我不知道来好婶在我的生活中是扮演的是「好人」或是「坏人」的角色,她说的话是阿母骂我的源头,可是认真说起来她说的话却也没错。

    来好婶向阿母说:「阿桂读了书,泉仔这辈子就不用烦恼了。」

    她也向阿母说:「妳不要嫌她不好,她可是会自动赚钱给妳花,不像我们秋美,一过来这里就等得大肚子,她可没给过我一毛钱花,吃的、穿的(来好婶也忘记秋美是捡阿国不要的衣服穿)、用的都是我出钱,我那个亲家拿来的不是莲雾就是芒果,吃了不会饱,不吃也不会死。」

    最后一次她向阿母说:「妳不要想着卖掉她这件事,新的不来不知旧的好。阿桂会读书也是给妳面子,这附近谁读了大学?就是妳们阿桂!她老实地赚钱给妳,没少过一个月,年纪都这么大了,也不要又是打又是骂,现在妳对她好,将来妳们泉仔这辈子就不用烦恼。事情该会怎样都是上天注定,硬是要拐过来对妳不好,阿桂是个老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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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8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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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庭审的是请求精神补偿费。一对要离婚的男女站在我的面前,女人看起来面色凝重,男的则是有些神经质,不时的东望望西瞧瞧,好像急于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也好像在演练等一下要向我说的「台词」。和以往的案例不同的是男方向女方要求精神赔偿。

    「原告,你有什么理由向被告请求精神赔偿?」

    「报告庭上,我在答辩书上写的很清楚,她给我们家庭带来恐惧和不安。」

    「有什么恐惧和不安?」

    「第一,她经常在深更半夜起来念佛,那个时间家人都在睡觉,她念佛的声音听起来很恐怖,就像在念咒语般的恐怖,我的母亲因此得了睡眠障碍。第二,她每天都去医院或她所谓的慈善团体做义工,做义工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放着家事不做,三餐也不打理,让我的母亲因为料理家事而换人工关节,第三,她一大早起床就在厨房里弄得大小声,好像不情不愿地弄早餐,我也因此睡眠质量不好。」

    男人以不堪共同生活提出离婚请求,附带精神赔偿费两百万元,证明文件有他母亲的睡眠障碍、更换人工关节,还有他罹患精神官能症的证明书。

    「被告,对于原告的说明妳有什么要答辩的?」

    女人只轻蔑地说:「我没有什么证明书。」女人穿著一套墨绿色的套装,脸上虽然淡施脂粉,看起来却像一株不被照顾的旅人蕉,黄绿色的叶子边缘已有褐色的枯萎,左右的叶子无力地下垂,只有中心的地方才显得有些朝气。

    「不一定要有证明书,对于他的指控妳提出说明就可以了。」

    女人低着头想了一会才说:「他时常换工作,说是受不了老板和同事的态度,前些日子,大约八‘九个月之前,他要我回娘家向父母借三百万,说要自己出来做生意,我不愿意回家拿钱。他的个性我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清楚,但也确知七八成;我的婆婆说回去拿个两三百万算是嫁妆也不为过。我结婚那时我的父亲在私人公司上班,后来老板要把工厂收起来,父亲和两个同事顶下工厂自己做,我婆婆看着我父亲经营得不错就怂恿他叫我回去要钱,当初要结婚时是说好没有聘金也不要嫁妆,现在却要叫我回去拿钱。」

    「妳没有说到重点。」我提醒女人。

    女人直勾勾地看着我说:「我要先说前因。」女人好像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弱小,她的中心点是翠绿的。

    「我生了两个女儿,去年起我婆婆说生女儿有什么用?她要她儿子『想个办法』生个男的。我婆婆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我是一只老下坏蛋的母鸡;我不想在家里听这种讽刺的话,所以我去做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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