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摇着头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还知道哪些植物是具有毒性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郑元春老师倒是写了好几本有毒植物的书,光是最基本、比较长见的就列了两百种。」
「有毒植物是很多,但各有其生长条件,有些植物在古风村那种高度并不容易生长,譬如台湾藜芦,它是产于中央山脉海拔2500公尺以上的高山地区,那个村子的海拔至多一千公尺,要让它们生长得那么好必须得特别费心的照顾,什么原因让她们要种植这种植物?何况台湾藜芦并不是特别美丽的植物,它看起来像杂草一样的乱七八糟,种在那里简直是破坏环境的美观。」尧圻直直地看着崴栋,眼光里有着「在道理上说不过去」的疑惑。
崴栋把眼光从计算机屏幕移开,他问尧圻:「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告诉我们有关寡妇村的事?」
「大家会直接否认这个传说,他们顶多告诉我们那里是一个小区,小区里的居民比较不喜欢跟外面的人往来而已。而达海长老是族里最具权威性的人,他指示不能说的事,族里的人肯定是不会开口,所以最好且唯一的人选就是夏伯伯。」
「夏伯伯不是布农族的人,好好跟他沟通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崴栋,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做事之前总要搞清楚目标或是目的!」尧圻很严肃地问崴栋。
崴栋想了想说:「研究『女人村』的心态,如果把她们归为一个族群,她们和我们的共通性和差异性,如果她们纯粹想过修行式的生活,那么她们的原因是什么?」
「很好的研究题材,说不定开学的时候我们能交两篇报告。」
两个男孩再度背起行囊,为自己强行想出来的理由做「另一种研究」。
四,never。give。up
南回铁路和西部干线最大的不同点在于景观上的差别,西部干线从稻田、工厂、t霸、城市、多层交叉的快速公路中穿越;而南回铁路才有真正的view,湛蓝的太平洋、漆黑的隧道、白浪的翻卷以及纯朴的车站,搭上这条铁路会让人唱起「离家五百里」那首歌,所有的生活程序、业绩压力以及和某人的不愉快都会随着列车的前进而被抛在后面,抛离那个讨厌的城市,抛离那个猪脸的主管,和那些甩不掉的男人女人。
列车的终点站是台东,他们换北上的火车到达玉里。再次到达这个地方两人不再是土包子了,他们走路去取回存寄的机车后就直接往古风分校去。
老夏在宿舍看电视,他听到不一样的摩托车声音时反射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来的是那两个年轻人时他的表情有些错愕;在一瞬间他换成厌恶且烦躁,他不高兴地说:「你们又来做什么?」
老夏的态度和上次判若两人。
老夏的改变使两人慌了手脚,他们当初打好的如意算盘是请老夏告诉他们寡妇村的传说,他们只想从老夏口中听到一个故事,事情无关真假,故事中只要有人、事、物,他们就可以从中做些判断或分析,若有可能,他们也愿意打破传说,让古风村的某一部分不再具有惊悚的一面;现在看来他们的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
「老夏,今天我们是特意来听传说的。」崴栋面带微笑地说,他心想与其要掰一些不实的谎言倒不如直接说明来意;这样可以表达他们的诚实,他们想以研究的角度来剖析被曲解的历史。
「我不知道什么传说。」老夏一口回绝了他们。
「上次比勇说那里叫寡妇村。」尧圻用眼睛瞄了半山腰一眼。
「如果是比勇说的,你就去问他。」老夏没好气地说,他准备进去宿舍时突然转身向崴栋说:「你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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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3 黑色奇莱 原创-詩憶。》
崴栋在心里暗吃一惊,他看了尧圻一眼,尧圻的震惊似乎不亚于崴栋,崴栋中毒的事只有两人和医院的医生、护理师知道,为何远在几十公里外的老夏会知道?其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玄机吗?
老夏给他们一个揶揄的眼光后就进到宿舍里,他安逸地坐在藤椅上,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影集中。
俩人对望一眼后发动摩托车骑到石平溪的旁边,在一棵茂盛的小叶榄仁树下把摩托车熄火。
「山不转路转,我们自己来。」崴栋踢着小石头说。
「我们把车子停到警察局,然后徒步上山。」
「不能停在警察局。」崴栋看着远方说:「这里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车子停到警察局不就代表我们还在这里混吗?我们只能再回到玉里车站,把车子寄在那里。」崴栋的口气很坚决,尧圻在心里暗叫苦,要走这一段路可真算是体力上的一大考验。
「没有其他的方法吗?」尧圻想到要走这么一大段路加上火辣的太阳,心头就燥热了起来。
「一起想啊!反正车子是不能骑上去的。」
「放到村长家。」
崴栋摇摇头说行不通,「人来人往的,搞不好老夏第一个知道。」
「还有一个办法,山脚下不是有块废弃的田地?上面的牧草约一个人的高度,我们就把车子藏在里面。」
「有头脑!」崴栋高兴的推了尧圻一把,「在车子上面放些牧草,从山上就看不见车子,而且万一有状况时也不会临时找不到交通工具。」
为了这次的探索之旅,他们准备了帐篷、三日份的干粮和两瓶家庭号的矿泉水,也带了蚊香和万应膏,移动电话则只开一支,另外一支则当备用。他们还买了一本有毒植物的书,希望能当场按图索骥。
隐藏好机车后俩人就背起背包徒步上山,「麒麟花和黄金葛也都有毒咧!」崴栋看着两旁整齐(麒麟花的高度一致)说,「麒麟花会让胃部不舒服,黄金葛会让皮肤发炎。」
「说不定是我们多心,书上介绍的有毒植物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像日日春、发芽的马铃薯、圣诞红等等,没有人会去吃这些东西?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说风就是雨不是研究人员该有的心态。」尧圻偏着头说。
「对喔!没有人会去吃发芽的马铃薯,也不会有人把圣诞红或日日春放进嘴巴里面,可是把香豌豆那么毒的东西种在垂手可得的地方并且一点警告标示都没有,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居心。」
「在自家的土地上爱种什么就种什么,除了法定的违禁品之外都算是个人自由。」
崴栋停下脚步,他说:「上次你说有监视器我们几乎是拔腿就跑,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出来警告或驱赶我们?我想他们的目的是要让人不敢再来第二次。」
「我们就来第二次。」
「我们要拜访他们。」崴栋说。
他们停在黑色铁门前面五公尺的地方,两眼直直地穿过铁门向里面看,尧圻大声且有礼貌地说:「请问有人在吗?」
整个小区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细细的风铃声在远处飘荡;没有人在小区里走动,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
「干什么?」胖男人像幽灵似的从最前面的屋子闪了出来,彷佛走路时脚不曾着地般地无声无息的出现。
有了预期的心理准备尧圻和崴栋都没有被吓到。
「对不起,打扰了,因为我们在古风村做田野调查。。。。。。」崴栋说。
胖男人冷笑一声说:「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们不喜欢乱七八糟的调查,你是听不懂还是要硬上?」胖子向前走了两步,尧圻发觉到胖子其实是结实的,他应该有相当的「武力」。
胖子准备打开铁门,他的表情是要给这两个死小子一些教训才能让这两个人记住他说过的话。
两人见状立刻拔腿往山下跑,背后传来胖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坐在牧草堆不断喘息的两人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并不是害怕胖子的武力,而是第一步的计划已经完成,喘气是必然的过程。
他们边休息边喝矿泉水,对于水份他们没有省着用,喝完后有天然的甘露可以储存在瓶子里面,尝过此处的山泉水后他们决定就地取材。
烈日当空,戴上迷彩帽后的崴栋说监视器跟着胖子在移动,所以胖子也可能是被监视的对象。
「你和胖子说话的时候我观察了小区,小区分成四个区域,每一块都不一样,而且我也观察里面的植物。」尧圻拿出纸笔在纸上隔成四块,中间是条十字路,他在十字路的中央画个圆圈写上水井,然后从胖子走出来的屋子开始对照书本上的植物的名称,「这是你中毒的香豌豆,接下来是商陆,香豌豆的对面是红色和紫色的洋绣球花,洋绣球花的后面是仙客来,过了水井靠右边的是飞燕草,最后面是夹竹桃,夹竹桃的旁边有个木头或是藤条架成的棚子,棚子上面红红的像是野生蕃茄的是玉珊瑚,过了飞燕草转角的地方好像是安石榴,安石榴的旁边和曼陀罗的对面就没看见了。」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他们不欢迎外陌生人之外,和一般的小区没有什么不同,既然如此,古风村的人为何把他们当成牛鬼蛇神?」崴栋歪着头不解地说。
「所以才要做下一步的调查。」
他们吃着面包并等黑夜的降临,七点过后他们才再度背起背包往上山走,俩人尽可能地靠着右边的山壁行进,过了第一个弯道他们换成靠着左边的山壁走,还没走到第二个弯道时他们坐在路边休息。
「从这里开始要用手电筒了。」尧圻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手电筒。
「希望卫星地图是正确的。」
「应该不会相差太远,我下载的是最新版的。」尧圻安慰崴栋也安慰自己。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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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4 黑色奇莱 原创-詩憶。》
尧圻走在前面,崴栋紧紧地跟着,他们不再走柏油路,而是像登山者一样地走着山壁上的泥土路,泥土路只有一个人的宽度,这是以前猎人开垦出来的小路,路很小也不怎么平坦,但却是唯一通往寡妇村左边上面的路,两人打算从上面俯瞰下面的村子。
爬了近两百公尺时崴栋问尧圻要不要换他走前面?「不必更换了,你是四眼田鸡,我的视力是1。2,由我走前面比较保险。」
「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理论上应该到了。」
「别担心,到目前为止卫星地图都是正确的。」
「看右边!」崴栋拍拍尧圻的肩膀,尧圻往右下方看,漆黑的大地借着路灯约略能看到一些景物,此时他们知道想要探索的小区已在他们脚下,他们不称它为寡妇村而直接以现代化的「小区」来称乎是要表明在尚未证实之前不必人云亦云的为它冠上不好听的名字。
「黄色和白色的灯都有,整个小区的照明设备很好,一个月的电费该不少钱。」
「农民用电半价。」
「找地方睡觉。」
「不!我想我们应该再到高一点的地方,这里没有几棵树木可以掩护我们。」
尧圻接受崴栋的建议,他们再花一个小时往上爬了三十公尺。
「这里可以了。」尧圻停下脚步指着四周说:「台东漆树、蕨类、樟树,还有那种叶子像木瓜的植物,龟背竽也可以挡太阳。」
「希望樟树能发挥趋蚊的功效。」崴栋双手合十像在祈祷的样子。
「我来搭帐篷,你去架望远镜。」尧圻说。
俩人为了这趟旅行下了不少的功夫,出发之前亦曾想过万一古风分校不能借住的时候他们得防御夏天最大的敌人――蚊子跟蛇,尧圻搭好帐篷后在四周加了一条沟,并挖了几棵龟背竽移到帐篷的前面,墨绿色帐篷的保护色使得从下面不容易发现帐篷的存在。
「好了吗?」尧圻转头问崴栋。
「嗯!」崴栋已经从望远镜观看下面了。
「有看到人吗?」
「没有,只有胖子站在1号区。」出发之前他们把小区分成四部分,胖子走出来的那一块定为1号区,隔着道路是2号区,铁门的左边是3号区,左后方则是4号区,他们准备的夜视镜是光电型,所以只能看到白色的影像,又因为只见过胖子,所以从体型上可以马上判断是他。
「他在干什么?」
「好像在抽烟,换你这个1。2的看看。」崴栋离开望远镜。
「有音乐!听到没有?」尧圻的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
「十点整。」崴栋把时间记录下来。
「哇!1号区和3号区靠围墙的地方都有人出来,好几个人走在一起,。。。。。。看不出她们的年纪,。。。。。。从走路的样子看起来3号区比1号区的人年轻些,她们绕过转角走进3号区接近中间地方的屋子进去了。4号区也有人走出来,。。。。。。同样进到那间屋子,胖子也进去了,从4号区和1号区出来的人年纪好像比较大,交谈的人不多,大约有四个,两人一组地谈话,说话的人同属第三区。」
尧圻看了二十分钟后移开眼光向崴栋说换手了。不久后崴栋说:「应该是全部的人都出来了,除了2号区,每个地方都有人进屋里去。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走进1号区最后面的房子,三或四个年轻的女人走进3号区最前面的房子,就是胖子站的地方的对面,大部份的人走向4号区,走向4号区的有两三个好像是盲胞。喂!有三个年纪大点的女人走进1号区和胖子相邻的屋子,那三个人走路的样子大约是三四十岁的年纪。」
十分钟后小区里的路灯同时熄灭,它变成一个死寂的区域溶进夜晚的黑・森・林中,神秘中有几分诡谲,只有1号区最前面的屋子前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在黑暗中看不出它的颜色,它的亮度让人有恐怖的联想,好像有人二十四小时瞪着大眼睛在监看小区里的每一个人。
「睡觉,应该不会有活动了。」崴栋拆下夜视镜,装上一般的望远镜后进到帐蓬里,尧圻以微弱的手电筒照着记事本奋笔疾书,写完后拿给崴栋看,并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只有四个字:毛骨悚然。」
已经躺下去的崴栋跳起来说:「我再观察半个小时,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就在二十五分钟后崴栋向帐篷里说:「喂!有人出来哎!」
尧圻马上坐了起来:「是谁?在干嘛?」
「我怎么知道是谁?她走到四号区和三号区的前面,弯下腰不知做什么。」崴栋继续看了十五分钟后说:「她走进一号区的房子里去了。」
躺在硬硬的泥土上尧圻双手枕在脑后问:「她们都不讲话吗?」
「小区只有胖子是男的。」崴栋有些答非所问。
蛙鸣虫叫声引他们阖上眼皮。
清晨他们被很轻的音乐声唤醒,音乐来自下面的小区,两人顾不得盥洗争相走出帐篷,「我先看,你去刷牙洗脸。」尧圻向崴栋说。
望远镜里呈现出来的景像使得尧圻说不出话来。「怎么了?」崴栋一边刷牙一边问。
「这是罗马帝国吗?1号区的屋子最漂亮也最大间,每间从外观看应该都将近四十坪,只有第一间的屋子较小,胖子正从那一间走出来,我猜他可能住在那里,第二间到最后一间都很大,昨晚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从最后一间出来,说不定最后一间是她住的地方,这间的院子有摇椅、秋千,她现在正坐在摇椅上,一号区的屋子庭院都很漂亮,可是四号区那里连院子都没有,房子也只有一号区的一半大。」
望远镜换手了,崴栋接着「时况报导」:四号区有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