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行的人员告诉他们信用贷款的年利率是13。6%时惠文吓了一跳,她说:「13。6%,那每个月缴多少?」
「本息大约三万出头一点。」
惠文听到三万元当场打退堂鼓。
银行专员尽力地游说客户,他说:「以你们的条件很难在别间银行借到钱,没有不动产,每个月的收入也不多,我们是配合政府的创业贷款你们才能借得到钱,不信妳可以到别家问问看。」
惠文实在难以取舍,而一旁的坤展似乎对此事不好发表意见。
「哎!可以吗?」惠文用手肘推了一下坤展。
「大概没问题!一个月应该可以赚六七万,扣掉三万多,应该可以生活,撑过三年就好了,这三年可以再多争取一些客户。」
「好!」惠文下了决心。
「除了配偶要当保证人外,你们要找一个有房地产的人当连保人。」
坤展夫妻俩人面面相觑,他们要去哪里找?
「这是形式上的,保人不须要设定抵押,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可以。」
「你爸爸不是有房子吗?」
坤展为难的说:「他说过不当保证人的,何况大嫂还一直抱怨老的都是他们在照顾,我看找妳爸爸比较有可能。」
惠文想为期三年的贷款她的父亲应该不会反对。
惠文的父亲说:「当保证人是可以,坤展,你可是要好好地努力,趁年轻时辛苦一些,年纪大了才有老本,不然两个女儿若是嫁出去了要回头养娘家的父母说不定有些困难。」
惠文知道父亲是勉强答应的,因为他的女儿为夫家生了两个女儿。
他们设立的公司名为『金展五金有限公司』。
除了公司的开办费外他们还花了十二万元买一辆二手小货车,货车就停在自家门口,惠文和坤展忙了一个星期才把门面打点好。他们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在门口摆了四果祭拜后坤展就开始当起老板。
坤展说的话一点也不假,第一个月扣除成本有七万元的利润,惠文依她诺言拿了五千元给坤展当零用钱,坤展很高兴地收了下来。惠文也主动帮坤展添了些行头,她为坤展买了几件象样的衬衫、领带和西裤(不是地摊货),让坤展虽是开着小货车但看起来是老板的模样。
坤展也要惠文去买几件衣服,他说:「老板娘要有老板娘的样子,老穿些市场买的运动服看起来像生意不大好的样子。」惠文依坤展的话添了几套洋装,不过她还是在市场买,价钱最贵的是980元。
「再买两双鞋,上面穿得漂亮,脚底却是一双休闲鞋,不搭调。」
惠文又到鞋店买了两双半高跟鞋,同样的,她挑放在地上的399元均一价。
坤展卖力的模样让惠文觉得她的决定是对的,同样是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不同的是她不是领人薪水的职员,而是货真价实的老板娘,不会担心被炒鱿鱼。
第二个月的业绩又比第一个月来得好,雅枫那边的死会已不是惠文的压力,雅枫还责怪惠文说标会自己当老板没什么不好,为什么惠文不肯告诉她?惠文笑着说:「哎!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
有一天坤展向惠文说:「晚上江董请喝酒。」他说完拿出江董的名片给惠文说:「妳可以打电话求证。」坤展的表情很受伤,可是惠文略过坤展的表情真的打起电话,她向江董说:「我是蔡太太,对蔡坤展的太太,听说你们等会儿要喝酒?拜托江董手下留情,我们坤展不能喝太多,他明天还得送货咧!」
坤展要出门前惠文问他:「要不要带些钱在身上?」
「不用了!江董请客。」
惠文知道做生意应酬是免不了的事,她这个观念却把她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当她看见黑洞时她已经爬不出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了。
账单的金额是十八万五千元,接到账单时惠文顿时觉得金星直冒,鼻子呼出来的热气使得鼻腔湿润无比。她没法做其他的工作,厂商的送货单、计算器都成了碍眼的东西,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任她的双脚因生气而不住地颤抖。而她心中唯一的一句话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是什么意思?」惠文气急败坏的指着账单,她还加上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从接到账单的那一刻起一直盘旋在惠文脑咳的唯一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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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31 酒店 原创-詩憶。》
「请客户吃饭是难免的。」
这两个月坤展确实常和客户出去吃饭应酬,看着慢慢上升的盈余惠文倒是没说什么话。
「吃饭是在餐厅吃,酒店吃什么饭?还是丽晶酒店!」
「续摊嘛!」
「少来了,那为什么没有餐厅的帐而只有酒店的帐?」
「有的客户喜欢去酒店吃饭,酒店也有宴席。」坤展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胆怯的样子,反而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哼!」惠文冷笑一声接着说:「这个帐我不付。」
「做生意应酬是免不了的。」
「要应酬也要考虑一下收支的情况,赚五万花八万,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惠文吃了秤锤铁了心,要支出这十八万五千的交际费,门儿都没有。她既生气又觉得苦闷,如果这件事情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实在便宜了蔡坤展。她忍不住地数落起坤展:「这三个月净赚的钱都还不到这个数目,简直是倒贴嘛。当初那么清楚的头脑现在跑哪里去了?」
「妳有完没完啊?别以为我不会计算,我们要为将来着想,这是多拉一些客户的手段,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以后还是会从他们身上赚回来的。」
「眼前都难过关了还谈到以后?你看看进货商送来的请款单,从下个月起螺丝涨两分钱,他们一涨我们根本没有赚头,还要倒贴油钱、会计师的记账费,除非我们也涨价,否则就是赔本生意。价钱一涨了我们的价格不就跟日升五金一样?人家有地方囤货,说不定他们还有几个月的赚头,我们呢?就这么一点地方。」惠文这两个月来对于进货的数量、价格记得非常清楚,清楚到有些敏感的地步。
坤展听完惠文的话后立刻转身走出大门,留下愤怒的惠文独自面对关上的大门,惠文对于『明天』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她的第六感隐约地告诉她,事情恐怕不是像坤展说的那样,在她的面前有一个已经破掉的网,这个破洞她无法想象大小。
几天以后的一个黄昏,有个惠文相识但不受她欢迎的人来到坤展的家,看到惠文阿ban很恭敬地叫她:「老板娘。」
惠文直接且不客气地向阿ban说:「我不帮他付账。」
「老板娘,我们做生意一定要收帐的嘛,你们金展五金公司不是每个月也会给客户送上请款单?一样的道理,我们也是先寄了请款单给你,我们连发票都附上了,发票可以让你们公司报交际费,交际费是可以申报公司的综所税。」
「我不管什么税,我只负责货款的钱,他的交际费你去向他收;我不负责这种支出。」
「没关系,过两天我再来收,老板娘,失礼了。」
「就算你来一百次我也不会付这笔帐。」惠文向阿ban的背影说。
晚上坤展没有回家,隔天中午就有人打电话来催货,对方向惠文说:「老板娘,上个星期就已经跟蔡老板说今天早上要五分的螺丝跟螺帽各两万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送来?我整个生产线都停下来了。」
「对不起,你等我一下,我看一下库存。」惠文飞快地看一下库存表,她马上拿起电话说:「这里有货,我马上送过去。」
惠文的问题又来了,那么重的东西怎么搬下来是个问题,交通工具呢?
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雅枫家,她想到阿义有一辆骄车;看到阿义边吃饭边看电视顿时抚着胸口说:「好佳在,好佳在。阿义,吃完饭帮我一个忙,帮我送一趟货,我贴你油钱。」惠文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坤展不在。」
「没问题,左右邻居,甭提油钱的事。」阿义一口答应下来。
螺丝一百支装一小盒,十小盒装一大盒,螺帽则是两百个一盒,同样十小盒装一大盒,每一大盒说重也不太重,说轻也还真的有些重;阿义一到惠文家就问她是哪一种,惠文指给阿义看后阿义马上动手搬了起来,惠文帮着阿义搬货,阿义则向惠文说:「我来就好,妳们女人搬这个太重。」
「没关系,麻烦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劳你搬货。」
「哎!你们生意好我也很高兴,夫妻俩打拼个三五年看能不能把妳们住的房子买下来,这里的风水很好,你看,美枝婶的儿子当医生哩。」阿义当坤展出去送货忙不过来,惠文则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隔了两天阿ban又来了,惠文不耐烦的向他说:「你去找他要,我说过了我不帮他付。」
「老板娘!……」
「不要这样叫我。」惠文大声地喝住他。
「蔡太太,我不是无理取闹,蔡先生在我们酒店消费,他用公司的名义签帐,我过来收帐是天经地义的事,妳也别为难我。」
「消费的是蔡坤展不是我,要收钱你该向他收。再说,你们不是答应我不让他进去的吗?不守信用的人是你们,所以我不付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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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32 酒店 原创-詩憶。》
「这里是金展五金有限公司!」阿ban从口袋拿出一张单子说:「签单上面签的是金展五金蔡坤展,他是以公司的名义签的,蔡太太,你我都是做生意的人,我们不要闹的不愉快,如果换成妳,收不到帐款妳一定会积极地去催收,真的收不到就会采取必要的手段不是吗?我们不要搞到最后妳连生意都做不下去,我们只要向法院申请查封你们的货品,或是让一些『细汉仔』过来,那时妳才真的会欲哭无泪。」
坤展捅的搂子似乎比惠文想象的还大,而阿ban也不是只靠蛮力在丽晶酒店讨生活。
他讲的道理完全正确。
「好,你回去告诉你们店经理,隔两天我会去找她。」
「蔡太太,到我们酒店闹事不是办法。」
「我不是去闹,你帮我把话带到就好。」
惠文计算手边剩的钱,扣除最低的家用、房租、会钱、贷款以及进货的货款后她手边剩不到十万块。惠文想到下个月必要的支出超过五万元时她就双脚发软。她看着仅剩的钱发呆。
这个蔡坤展却不见人影!
惠文打算以八万元解决丽晶酒店的帐并且要和小曼好好理论一番,她换件「象样一点」的衣服出门,人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稍微的打扮使得她的胆子大了些,也显得有自信。
到了酒店阿ban还是对她很客气,他向惠文说:「您稍坐一下,我们经理马上过来。」
惠文等着小曼时仔细的看着大厅,服务生来来往往,「欢迎光临」的声音虽然不像快餐店般的不绝于耳,但听起来这里的生意应该不错。
(其实这也是一种生意。)惠文在心里想着。
「蔡太太!」小曼和蔼地叫着她,惠文心里不由得佩服酒店的「公共关系」,小曼没有像阿ban那样叫她老板娘,这个字眼在这种场所让惠文觉得不舒服,想必阿ban有和小曼讨论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曼得体的称呼压低了惠文的气势。
「我先说。」惠文深怕自己的声势会不由主的低落下去。「我没有那么多钱付他的帐,这笔账单我的极限是八万元,要付这八万元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从今以后我不再付他的账单,先前妳答应过我不让他再踏进妳们酒店,妳忘了吗?我以为妳是个讲信用的人。」
「蔡太太,如果客人都像你这样打个四折我们怎么能生存呢?我的权限可以给妳八五折,这是酒店能给妳的最大折扣,小姐的坐台费、包厢的清洁费这些都是必要支出,并且我们也都算给小姐和清洁人员了,对于蔡董的这笔帐我们可以没有利润但不能赔本。至于其他的账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还签了九万多。」小曼起身喊阿美:「把蔡董的账单先整理出来。」
惠文听到还有九万多的账单时已经生不起气来,她的心只一个劲儿的往下沈,往下沈。
「一共九万八,连上期的十八万五千共是二十八万三千元,这个月我也可以打八五折,所以一共是二十四万五百五,零头可以不算。」小曼说。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也不可能付那么多。」惠文的眼眶红了起来,眼泪也开始不争气的流下来。「妳明明答应我不让他再来的,难道妳讲话是不算数的,还是这世界原本就没有所谓的诺言?因为妳答应过我,我才敢放心地让他做生意。」
「蔡太太,我是答应过妳不让他再来,可是他来的时间不是以日升五金公司的名义来的,他是以金展五金的老板来消费,我这里还有他给我的名片,他告诉我们他自己出来做生意,做生意的应酬是难免的,况且一定要有资金才能做生意嘛,妳说是不是呢?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认定他花不起钱。」
「他真的是带客户来的?」
「嗯!偶尔啦!他来的时候我并不是每次都在场。」
以小曼的说法,好像小曼并没有违背她答应的事,吃人头路跟自已当老板的确有很大的不同,何况酒店是看着「钱」在做生意,她们会拒绝日升五金的送货员但不会拒绝金展五金的董事长。
「这样好了,我可以少算妳一万元,这也是我的极限,妳有妳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和阿ban受雇于人,帐款没有收齐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妳说妳有八万元,我也不要一次收妳那么多,原先的帐款加上这个月的,我让妳分三个月还,一个月还七万六千五,从今以后不管蔡坤展用什么头衔、什么名义我都不让他踏进丽晶酒店一步,他一进门我就让阿ban轰他出去,我向妳保证,这笔二十三万的帐是他在我们酒店的最后一笔,如果这笔帐之后还有账单跑出来就算是我小曼的。」小曼说完从她的黑色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在后面写着:冲抵蔡坤展的帐款。
小曼做这样的让步算是仁至义尽了。惠文想不出话来反驳她,但她面色凝重地向小曼说:「除了这八万块我实在没法凑其他的钱。」
「我们都是靠买卖做营生,有些事情总得要自己想办法,我的能力有限,我也到现在才知道蔡坤展只是装阔,当初他向我们说他中了六‘合‘彩,所以才有钱开公司,我们都信以为真,他穿的比以前象样,看起来也确实像那么一回事,没想到他却是这样子。」小曼停了一下说:「能帮忙的地方我也尽力了。不要紧,到下个月的月底还有四十多天,说不定明天之后妳就生意兴隆了呢!」小曼不愧是酒店经理,她的交际手腕哪是惠文这个初出茅庐的老板娘所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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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33 酒店 原创-詩憶。》
惠文苦笑着,能不能撑过这个月都成问题,哪来的下个月?她拿了七千元起来,交给小曼说:「我暂时付妳七万三。」
「好,到下个月月底我们再联络,看是阿ban过去还是妳直接汇款过来,这么远的一趟路不好让妳再过来。」
惠文离开时不知该佩服小曼的手腕还是该怪自己不会谈判,一下子功夫就让小曼说的服服贴贴的。
一连几天仍不见坤展的踪影,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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