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司月玄站在正厅的中间,眉头紧锁,在想着什么。
他自然不敢自己先吃饭,且不管今日之事,但就当日司月玄的救命之恩就够他报答一辈子了。
他当日醒来,视线并不清晰,只看见一个姑娘,披头散发地看着他,手里一个褐色的碟子,正用那碟子喂他喝水。
虽然她长得并非绝美,但是那一刻,他觉得她像极了美丽的巫女。
只是巫女接着端来了一钵小米粥,让他自己吃。
他的手微微有些抖,接过那碗粥。司月玄便出了大厅,他便低头吃粥。
等他吃完毕,才抬头看到屋里两个人盯着他看,仿佛在看一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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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不一
2015
吕业夫妇看着那男孩;饿急了的样子;猜测应该是饿晕过去的。
这司月玄也真是乱来,初来乍到的,要不是公子已经交待过了,要好好照顾她
让她去集市买点菜,她竟然披头散发地背了一个男孩回来
背回来就背回来吧,菜却没有买。
然后司月玄又进来了,头发用一截竹子绾起,看见那趟在地上的男孩,面色温和地开口问道:“你好些了吗”
中儿摇了摇头。
中儿站在案子前,想起初见司月玄的画面,心里平静了许多。
若按照他的脾气,他是不会轻易放那群人回去的。
虽然,按照家族的约定,那些人得叫他一声“主人”。
但是他已经被赶了出来,喉咙也被灌了碳,不能说话。他在无人处有试着发出声音,难听得像个庞大的怪物。所以他绝不轻易开口说话。
但是,他此刻却很想对站在那里的司月玄说些什么。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说,从哪里开头,到哪里结束。
毕竟,一开始就欠下的话,一天天地下来,已经不是三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所以后来他索性就决定,永远不说话。
守护在她身边,不管未来怎样,不管过去怎样。
然而,刚才那帮人,是来追杀她的。
也许是在万家首饰坊,已经有人发现了那只簪子,所以一路上就盯上了她吧
那些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既然认出了他,却并不向他动手,又是为何
她已经知道了,那只簪子是他趁乱放进那堆首饰里的吗
虽然他已经送过她两只竹簪子,也刻着桃花,是他亲手做的。
但是,他想送她那只。
中儿是心乱如麻,看着司月玄的眼睛并未动过,而司月玄自己想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蓦地看见张良似乎向他看了过来,中儿心里一惊。
因为他看见张良的眼神里清楚地写着他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或许进那巷子之前,他一开始就故意说些话让司月玄生气,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被人跟踪的事情。
或许,在更早之前,他跟着出门找他和司月玄就已经知道了那簪子的来历吧所以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他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啊
虽然他会骑马,或做木工,会很多东西。这没什么大不了吧
一个男人,会这些很正常吧
虽然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骑马的,但是,那匹马几乎要踢到她了,万不得已,他才出手把马控制住了。
当然事后他也并不后悔,还很高兴。
幸好他会控制马,不然她一定会受伤
张良见司月玄就站在哪里,也不知道想什么问题想得很入神。
那中儿战战兢兢地站在案子前,她不吃,他也不敢吃饭。
眼瞧着那些饭菜就都冷掉了,便忍不住开口说道:“快点吃饭,想必司姑娘应该比我们清楚,饭菜冷掉了对肠胃不好。”
司月玄看了张良一眼,再看一眼中儿,觉得还是先吃饭的好。
走到案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中儿略安心了些,心里想着等司月玄把饭吃过了,再跟她解释也不迟。
司月玄抬头看着与他四目相接,中儿眼里满是歉意和担忧。
他虽然身世复杂,来历不明,但是对她是极好的。
那簪子,应该就只是单纯地想送给她而已。
且,每个人都有过去,都应该有过去。
只是他的过去被他隐藏了起来,或许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或许是为了她不管是那一个原因,她都不能指责他什么
她自己也有一堆的过去,不能见人的来历。
只是,那些人应该不会罢休的,且会伤害到红儿和吕业。
她这样也不能正常地行医济世。
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那帮人的若是那帮人回去,搬来救兵,不知道会不会破坏这个城市的宁静
“放心罢不会有事。”张良吃好了,看着司月玄一脸的心事,说道。
吕业也抬头,随口附和道:“就算有事,公子也大约知道是些什么事。”
中儿看吕业说话的表情,更加确定了张良是早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只是为了某些理由没有戳穿他而已。
“放心吧”红儿也开口认真说道:“公子能把项伯从死牢里救出来,也一定能保护你的。”
对了,那个项伯,似乎是因为什么事而误伤了人命,被下了死牢,然后竟然被张良救了出来,在这里呆了好久
能救项伯,便也能救她。
可是她凭什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曾经做过他家的婢女,生得普通,刚才在大街上还和前主子吵架
虽然,当时,她确实是被下了药。
她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吃啊
说到吃,她才发觉中儿一直站着,没有在她面前坐下,吃饭菜。
“先吃饭吧。”司月玄看这中儿,声音淡淡地说道。
中儿一喜,心里一松,便立刻听话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公子,你就睡正厅后面的客房吧,只是要比较早起,因为离大街比较进,有些吵,还请公子见谅。”吕业对张良说道。
“无妨。”张良答道,起身便往外走去。
“中儿,你快些吃饭罢,等下让端些水到客房去,让公子沐浴。”吕业吩咐道。
红儿默默地听着自己一贯贪玩的丈夫安排这些琐事,心里的疑心已经跳到嘴巴里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问。
“月玄,你也早些歇息罢若立了大功,比如让那位安侯夫人成功地怀孕,他们便会送你那房子,房产登记也必须要身份证明,所以那位安侯或许可以帮你在本城市的国民里加上你的名字。”
真的司月玄的耳朵立刻竖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表情随意的吕业,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是听公子说的。”吕业第一次觉得司月玄认真地看着他,心里除了一些荣幸,还有些不安。
因为公子说过,这个司月玄,跟六国人不一样。
她并不恨秦王,反而似乎有些希望能去咸阳。
虽然人各有志,但是这很值得人怀疑,可偏偏公子又说她没有问题,反而那个成日里跟在她身边的中儿,问题极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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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业问责
thu jul23:58:58 cst 2015
吕业一直觉得公子多虑了,觉得似乎是因为这个司月玄身上有些特别的特质,或许因为她是女子,所以让公子有些偏袒,因而掉以轻心。
但是,司月玄生得普通,又一直穿着灰色粗布衣服,头发只用竹簪子綰起,虽然并不丑,但是,对于普通的男人来说,也只是一般般而已。
公子的未婚妻,他吕业是见过了,两次都觉得很没有礼教,但是生得花容月貌,弱风拂柳。单就容貌上,配公子是旗鼓相当。
但是,他从侧面感觉到公子似乎对他那个未婚妻淡淡的
尽管人家或许是细作,但是公子的反应也太冷淡了些还想住在清远医馆
不知道,那个未婚妻能不能同意看她前两次着急公子的神情,明显不是假的。反而这个司月玄,昨天是去了,也让他半夜去问过了,但是总觉得是对旧主的忠心,对病患的责任,而非其它
其它,或许她是知道,她也并不配
相反,她对这个中儿,就关心得多。
两人几乎一起出门,司月玄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两人在一起的表情和动作,很像一对小情侣。只是,这个中儿年纪看着很小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个中儿的来头竟然这样不一般。
现在看来,公子的话,至少有一半是对的。
“月玄,你知道天下有六国吗”吕业问道。
见司月玄只顾着说话,并不继续吃饭,中儿便也放下筷子,收拾了案子,提着食篮出去。
他心里自然知道,吕业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实在不方便在场。
“知道。”司月玄回答道:“六国是周天子的天下,这天下之北还有匈奴,西南方向还有羌族,楼兰,大月氏。”
“你竟然知道这么多”吕业惊异,红儿家里是世代经商的,把这边的布匹用牛运着,穿过六国的国境,到达匈奴的地盘,和当地的匈奴人交换马匹和皮衣,以及一些胭脂回来。
胭脂卖的利润竟然不比当地的宝马少。
所以红儿自小就知道,这天下之外还有匈奴这些民族,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个司月玄,若真的不过一个普通的婢女,哪里有机会知道这些
且据公子说,她说她是跟着父亲母亲学习的医术,但是她自己会的绝对不只是医术。
她跟这个中儿一样,几乎什么都会。只是中儿会的,又跟她的不同。
中儿会的,任何人只要有天赋,都有可能学会。但是这个司月玄会的,比如她识字,这个是世族子弟们才有资格学习的;比如她会医术,她的医术绝非一般的郎中随便教导就能到达的水平,她让那个罗席的夫人四十高龄怀孕,难产却成功产子,母子平安,这已经比韩国宫廷里的御用郎中厉害了;比如她会看天气,她常常让红儿出门带伞,红儿便会抬头看着天空说:“这绝对不会下雨。”然后就全身湿搭搭地回来。
这样的能力,让人不得不忌惮,害怕。
他觉得她应该是上古的巫见之后,说是跟族人走散了,也许是为了不透露身份。
上古的巫见,多是权贵的主宰,后来经过权力的角逐,好多都消失了。或者被杀,或者隐姓埋名地活着。
这个司月玄的司,就是那些巫见门的头衔。或用官职为姓吧
只是并不知道她属于哪一族。
这样的推理比较合理,正好上古的巫见们都有地图,知道这些国家的地理位置也不足为奇。
之前他待要去查,公子却总是阻止他。说是已经试探过了,除了脾气有些古怪,其他的都还好。
至少,不会是来取他性命的。
吕业觉得公子应该是被下了蛊也说不定。
“你知道的东西挺多的。”吕业试探着问道。
“吕公子,我喜欢有话便说的人。”司月玄知道,这个吕业对她极度不信任。
每次到她睡房方圆二十米的距离,都会刻意放轻脚步声,到了她的睡房方圆十米的距离,连气息都会敛去。
这分明是在监视。
且他这个人,是个双面公子。
红儿在的时候,简直跟个白痴一样,什么都听红儿的安排,他自己鲜少插手。
然而红儿一走,就几乎不笑,面色冷淡,跟索命的白无常似的,说话也变得刻薄。
所以,她也只在红儿在场的时候对他说话恭敬些。红儿一走,她一般都是面无表情,管他怎么想。
他如此多疑,胜过张良,让她觉得很难恭顺。
所以,她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开来,这样比较简单明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吕业知道她不喜欢他,但是他必须说下面的话:“一般的女子,是不会准确知道,未来的天气的。”
他觉得,从天气开始比较合理。
“我们老家的谚语有云:水缸出汗,天快下雨;蚂蚁搬家,有雨不差;黑云接太阳,下雨今晚上;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吕业公子,这个,在我们老家,黄口小孩都知道的道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司月玄冷冷地说道:“吕业公子,你觉得我是白痴吗”
司月玄觉得这个吕业不只是双面人,因为他在张良面前,又是另外一个人。不过,她感觉这个人对张良似乎很忠心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其他的关系
她猜,这个人并非单纯地是这个清远医馆的老板而已。
“你自然不是白痴。”吕业听着她背诵的谚语,觉得似乎很简单。但是,他并不相信,这真的就是来自她的家乡公子说,她来自西南,那里是羌族人的地盘。
秦王政跟羌族人关系比较近,或许
“我的意思是,你会的东西,若被别人都知道,迟早有一天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吕业看着她,眼神虽然冰冷,但是一点也不闪躲她的回视:“不只是你,还有公子。”
司月玄眼角一抽,这人似乎在试探她的底线。
公子昨天出事时,他明明比她还紧张,但是依旧盯着她的反应。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怀疑是她下的毒。
所以,昨天晚上,她还一度怀疑,是他让中儿骑马来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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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四伏
fri jul23:56:28 cst 2015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古人都非常喜欢试探别人的底线。
绝对不是她多心,张良看她的眼神,一直就是不信任,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他们很难信任别人。
到底这些人,是太冷漠还是太聪明
“我会伤害到他”司月玄冷笑说道:“公子的功夫,我是见过了。他的能力,至少可以去秦国做刺客了,绝对绝对能够取那秦王政的首级。”
他们不客气,她也不必客气。
之前的谨慎守礼,虽然不是刻意的。但是她也是觉得上下有序比较好,关系颠倒混乱,终究不是长治久安之计。且她毕竟是老夫人从街上带回来的
那日她被扔到街上,卖给一家洗衣坊做苦工,每天的饭菜几乎都是馊掉的。明明是这样的深秋,饭却是馊掉的。睡觉十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她几乎没办法翻身
老夫人经过,据说是来选婢女。
这些洗衣坊的婢女,是可以随意被卖掉的。
只要有政府的许可证,大户人家是可以随意买走她们,到别人家里做婢女使唤的。
那些洗衣女们,手每日都被皂角水泡得掉皮,所以很希望被这些大户人家买走。
她们的姿色,绝对进不了妓院,也绝对做不了别人的小妾。
所以,那日,老夫人让烟儿姑娘陪着,来洗衣坊选婢女的时候,她们都高兴得要命,都希望自己被选中。
但是她却喜欢洗衣服。
因为,她得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是先秦时代,她几乎不会说这里的话,秦腔不是秦腔,粤语不是粤语,反正怪腔怪调的。
一边洗衣服,一边听她们抱怨闲聊,也渐渐会了些话。因为她不会说太多的话,所以她话极少。又因为她话极少,所以她没有朋友。
她并不知道,今日会有大户人家的老夫人来选婢女,所以她很高兴地被她们派去这个城市的西边送洗干净,晒干叠好的衣服。
回来的路上,太阳已经西斜,她便遇见了那位面容特别忧愁的罗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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