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背后- 第39部分

　　　　三人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打来到这里以后，几乎是处于天天挨饿的状态之中。按照大队的安排，三人轮流在各家派饭吃，当然是这家有什么就只能吃什么了。

　　　　但他们插队的这个小村子掐指头算算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都穷得叮当响，有的家里七八个孩子，饿的整天干嚎不休，三人也只能跟着挨饿。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杨泽辉和张北山就扛上**去深山里打些野鸡、野兔等物来大打牙祭。

　　　　每当打到猎物的时候，这两人就欢天喜地的拿着猎物赶回村里，叫出华晓梅，三人偷偷躲在老林子里，在地上挖个小土坑，将猎物抹上泥巴埋在燃起火来的坑中闷。三个人就蹲在旁边，强忍着肚里咕咕直叫的饥饿感，压住涌到舌尖的口水，一直到飘出阵阵香气来，这才赶紧掏出或火堆之中的熟物。

　　　　张北山总是笑吟吟的细心将喷香熟物上的杂物取干净，再翻过了翻过去检查一番，见确实可以下嘴了，这才交给身旁早就等的口水直流的华晓梅。而另一旁的杨泽辉则傻傻的举着手里依然感觉脏乎乎的熟物，再看看华晓梅早就接过张北山递给的熟物开始香甜的大口开吃了，只能灰心丧气的转过身来，愁眉苦脸的去吃自己原本也向让给华晓梅的熟物。

　　　　他们三个可谓青梅竹马，都生活在省城的政府大院之中，父母都是同事。自打穿开裆裤的那一天开始，三人便开始了形影不离的生活。但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三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英俊儒雅的张北山和大不咧咧的杨泽辉同时爱上了长相甜美动人的华晓梅，而华晓梅似乎只对张北山情有独钟。

　　　　来到这里之后，两个年轻人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向自己的心上人表达着深深的爱意。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可以解闷的，他们都争着抢着先献给自己的心上人。

　　　　而在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唯一能干的，且有着实质效益的就是寻找食物了！村里人也无法仅仅靠这几亩薄田度日，所以平时里上山或者进入深山老林打猎反倒成了真正的营生。

　　　　张北山聪明机智，如何下套子，如何在最佳时机里拉起套子，这些都不是心拙手笨的杨泽辉能做得了的。自小他似乎就一直生活在张北山的身后和影子里，心甘情愿的当他的陪衬品。

　　　　这一天，三个人又在老林子的老地方刚刚吃了一顿烤兔子肉，正说说笑笑、心满意足的往村子里走。远远的只见老村长颤颤巍巍的朝他们跑过来，边跑还嘴里边嚷嚷着什么。三人急忙赶过去。

　　　　“你们这老半天的都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顿好找！”老村长起喘吁吁的半天直不起腰来。

　　　　张北山忙搀扶起老人，等他气平顺了，这才问他：“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好事情啊！刚才大队支书派人来告诉我说，省里下了红头文件，说是今年选派大学生呢，我们队里分了一个名额。这不，大队支书就把名额给我们村里了，说是咱们这里有三个知青呢！说是事情紧急，要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去大队报名呢！你们选出个人来吧！”老人一口气说完，又喘个不停，干脆就蹲在了地上。

　　　　张北山三人一听，心里都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是一喜。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会掉到了他们身上，这真比天上掉下馅饼的几率还要小啊！

　　　　但惊喜过后，三个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紧着陷入到忧愁之中。只有一个名额，究竟让谁去呢？

　　　　讲到了这里，杨泽辉暂时停住了。他从衣袋中掏出烟来，“李小姐你们不介意我解个闷吧？”

　　　　李铃连忙摆手表示没有关系。郭欢欢紧紧拉着李铃的手，感觉到她此时心里正为这三个人的前程担忧，便轻轻拉起她的说来，装作不经意的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

　　　　李铃微微侧首，向她甜美一笑。两人心领神会，都在心中漾起甜蜜的涟漪。

　　　　杨泽辉抽完一支烟后，抬眼扫了一下对面的两个女孩，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接着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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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情变

　　　　“你们快点儿决定啊！我在家里等你们回话！”老村长也似乎感觉到了三个年轻人此时的矛盾心理，便干咳两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去了。

　　　　杨泽辉看着一直都低头不语的另外两人，故作轻松的说道：“愁啥啊，我们不需要这么难选吧？两男一女，还用选吗？”

　　　　“这样也倒是个好办法啊！那就不用为难了，晓梅，你明天就随老村长一起去大队报名吧！”张北山见杨泽辉这样提议，虽然心里并不同意，但也只能勉强这样了。

　　　　华晓梅抬起头来，一双大眼之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张北山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来，高兴的说道：“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进入好单位，找个好丈夫，一定要过的比我们好才对得起我们！听到了没有？”

　　　　“北山哥！”华晓梅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扑进张北山的怀中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来动情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心里难受！”

　　　　一旁的杨泽辉看见华晓梅此时对张北山已是真情流露，心里痛苦不已，扭过头去，无法再去看这相亲相爱的两人。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一片真心！但是，和我们的前途相比，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张北山幽幽的说道，轻轻推开怀里的华晓梅。

　　　　“你？……”华晓梅惊愕的看着张北山，不敢相信他此时嘴里所说出来的话。

　　　　杨泽辉也回过头来，睁大了双眼气恼的看着张北山。

　　　　“哎呀，没什么了！我们赶快去找老村长！”张北山脸上的忧愁马上换成微笑，拉起华晓梅的手就向村里走去。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当三个年轻人走进老村长家里的时候，华晓梅竟然放弃了机会，让给了张北山。杨泽辉急的团团转，却眼睁睁看着同样惊愕的张北山竟然没有推让！

　　　　第二天，张北山跟着老村长就去了大队报名。没几天之后，大队传来消息，张北山政治审查顺利通过，已经被省城大学正式录取了。

　　　　就在离去的前一天晚上，张北山敲响了华晓梅住的小木屋。

　　　　第二天，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天地万物就全被掩埋在一片茫茫雪雾之中。华晓梅坚持要亲自送张北山去镇上，杨泽辉担心她的安全便也坚持要一同前往。

　　　　老村长驾着牛车三个年轻人坐上了车，迎着狂风四起的茫茫雪原缓缓行进。

　　　　“这老天似乎也知道你要离去了，所以让你有始有终啊！看这雪下得，是不是和我们来的那一天一样大啊！”杨泽辉看看漫天大雪，不禁深有感触。

　　　　“可不是吗？华晓梅仰起头温柔的看着身旁的张北山，心里荡起一阵阵涟漪。

　　　　张北山偷偷伸出手去拉了拉华晓梅的手，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感激之情。

　　　　等到半天过去之后牛车才依然不急不缓的走进了小镇。在小镇巴掌大的车站上，只零零星星的停着两三辆公交汽车。

　　　　看见其中的一辆只坐了几个人就要开走，三个年轻人一边拼命大喊，一边狂奔过去，华晓梅脚底下一个不小心便滑倒在地，杨泽辉急忙止步去扶她，而张北山见汽车眼见就要开走了，回过头稍微迟疑了一下，脚下不停，大步跨上了汽车。哐当一声售票员极不耐烦的关上了车门。汽车忽的一下就开走了。很快，汽车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华晓梅倒在地上放声大哭，因为没有来得及最后再好好看看张北山的脸，没有能够再和他说上最后的一句话而伤心欲绝。杨泽辉看看倒在地上不愿起来的华晓梅，再看看早已经不见踪影了的汽车，心里对张北山充满了极度的愤恨之情。

　　　　张北山这一走就再没有了音讯，华晓梅天天痴痴的守在老村长的家里等他的书信。刚开始时老村长还好心劝她，说小张肯定是刚到学校，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所以没有时间来给大家写信报个平安。但转眼间三个月都过去了，还不见张北山少来只字片语，连老村长都连连摇头，“小张这娃儿也太心硬了些！”

　　　　杨泽辉眼看着华晓梅圆润的脸渐渐变得消瘦，脸上动人的笑容再也难以见到了，天天就只是傻傻的等着张北山的来信度日子。他的心在为华晓梅感到痛苦的同时，更对寡情薄意的张北山充满了强烈的憎恨。

　　　　六个月后，挺着大肚子的华晓梅坚持要去省城找张北山，说是这么久还不见来信报平安，那就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必须要去亲自找找看，否则就活不下去了。

　　　　杨泽辉无可奈何，只得陪着她一同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当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感到省城，到处碰壁，到处看人白眼，眼看一天就要过去了才终于找到了张北山所在的大学。

　　　　在一位好心学生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张北山居住的宿舍。敲门进去，同宿舍的学生却说他没在，不知去哪里了。

　　　　华晓梅忍住心里极度的失望，眼看天色渐晚，只能先暂时出去找个住处，明天再来找他。

　　　　杨泽辉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看她身心俱疲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两人正走到学校大门口时，华晓梅却看见张北山被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亲热的挽着胳膊，两人说说笑笑正准备进入校门。

　　　　杨泽辉看华晓梅脸色巨变，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看之下气得咬牙切齿。他大步奔过去，一把揪住张北山的衣服领子，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

　　　　“你怎么随便打人？”那时髦女子扶住捂住脸的张北山，冲着杨泽辉大声喊道。

　　　　“打人？他还算是个人吗？”杨泽辉气得浑身战斗。挥起拳来就要再去打他。

　　　　这时一群大学生纷纷赶过来，有两个人拉住杨泽辉的手，喊着要将他送到警察局去。

　　　　“住手！”张北山拨开众人，将杨泽辉拉住人群。看了看站在远处挺着肚子的华晓梅，轻声对杨泽辉说道：“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你先回去，我和他们是一起插队的知青！一会儿我再来找你！”他回过头来又对那个时髦女子说，眼看着她悻悻远去，这才走过来。

　　　　杨泽辉气鼓鼓的走过去，扶着神色黯然的华晓梅。三个人再不言语，相跟着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张北山刚刚站定就突然转过脸来冷冷的问华晓梅。

　　　　“什么？”华晓梅一愣，一时不知他在说什么。

　　　　“这不，孩子都有了！”张北山冷哼一声，面色很是难看。

　　　　“你这个畜生！这是谁的孩子，难道你会不知道？”杨泽辉万万没有想到，张北山竟然会反咬一口，气得挥起拳头又要打他。

　　　　“请不要再这么野蛮好不好！这里是省城不比你们乡下那些偏远的野蛮之地！”张北山倒也不躲，反而仰起头来气势汹汹的说。

　　　　杨泽辉一愣，实在是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会变成这样一副陌生到极致的样子。

　　　　“不要认为我现在在省城了，就可以攀附上我了！我们之间除了曾经的同学关系，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也不要再来纠缠我！我真心祝愿你们两个白头到老！”张北山狠狠的抛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你真的对我再没有半点儿情分了吗？”一直默默不语的华晓梅突然颤抖着声音问。

　　　　张北山停止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谢谢你曾经伴着我一起成长的那些日子！但是现在，你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了！再见！”

　　　　说完这些话，他快步离去了。

　　　　杨泽辉大叫一声扑过去，赶紧扶住昏倒在地的华晓梅。张北山听到身后传来杨泽辉不断呼唤华晓梅的声音，不停反而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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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毒誓

　　　　回到村里之后，华晓梅的精神就彻底垮掉了。她常常拉着泪流满面的杨泽辉的手，笑着对他说道：“北山哥，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高兴不？”

　　　　杨泽辉看着怀里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华晓梅，心如刀绞，却只能抹掉脸上的泪水点头说道：“是啊，我真的很高兴！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啊！”

　　　　“嗯，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华晓梅抬起头，虚弱的向着自己脑海中的张北山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一个月后，华晓梅早产。老村长和杨泽辉守在产房外急的团团转。只听得房内不断传来华晓梅惨痛的叫声。杨泽辉心疼的直掉眼泪，但却也无可奈何。

　　　　一直折腾到深夜，突然不再能听见华晓梅痛楚的叫声了。杨泽辉心里渐渐感到有些不妙，他焦急的扑到门口，耳朵紧紧贴着房门使劲去听，希望能听到华晓梅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生的中年妇女脸色慌张的跑出来，一头撞在了杨泽辉的身上。“哎呀，大事不好了啊！这孩子是倒生，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只是下来了一条腿，现在产妇大出血，眼看就要不行了啊！”

　　　　杨泽辉脑子里翁的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忌讳，拨开她就闯了进去。

　　　　屋内正手足无措的另外两个接生妇女看见有男人闯了进来，却也不再阻拦，任由杨泽辉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华晓梅。

　　　　随后跟进来的屋外几人，看见杨泽辉大声呼唤华晓梅的名字，但他怀里的华晓梅渐渐朝后仰下了头，脸上再无半点儿血色。

　　　　“晓梅！……”杨泽辉摸摸她的鼻头，却早已没有了气息，不由心痛如裂，放声大哭。

　　　　屋内众人看见这样凄惨的一幕，也纷纷不停的抹泪。

　　　　第三天下午，接到消息才从省城匆匆赶过来的华晓梅的父母，看到自己曾经美丽动人、活泼可爱的女儿仅仅只是一年的光景，竟然已是撒手而去，从此天人永隔，双双扑倒在女儿骨瘦如柴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那凄惨的景象观者无不动容。

　　　　几天之后，经华晓梅父母要求，村里人将华晓梅的尸体运到了小镇火化场进行了火化。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化为几缕青烟随风逝去，杨泽辉心如死灰。

　　　　他在将华晓梅骨灰往骨灰盒中盛放的时候，悄悄抓起一把装进了自己提前准备好了的一个铁盒子里，装在了自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

　　　　“晓梅，你放心！只要我杨泽辉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一定会为你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就在华晓梅去世后没有几个月，省里正式下发红头文件，将杨泽辉等一干知青全都召回了省城。

　　　　他在等着政府安排工作的间隙里曾整天都在怀里揣着一把尖刀跟踪张北山，想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杀掉这个衣冠**，以此来告祭九泉之下的华晓梅。但也是这张北山命大，他的身边要么总是同时有着好几个人，要么就是和那个时髦女人腻在一起，杨泽辉总是找不到张北山落单的时候，始终无法下手。

　　　　不久，工作分配下来了。他进入了省城的一家国营纺织厂的供销部门工作。工作间隙的时间里他也曾尾随过赵北山，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不知不觉之间两年过去了。

　　　　父母见他年纪也渐渐大了，开始四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是厌烦的拒绝了。最后父母急了，哭天抢地的威胁他，如果再不结婚就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看看头发渐渐白了的父母，不得已随便翻了翻摆在桌上的一堆照片，看见其中有一张的女孩子和华晓梅竟然十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