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毓点点头，也不问她斗篷是从哪里拿来的，伸手接过，亲自披到了阿九的身上，这才看着她皱眉道：“你是梁溪阁新来的宫女？”
“是，是……奴婢叫浅绿，是新来的，负责看守梁溪阁的大门。”
“你？看大门？”
贺拔毓看着身边的阿九又问道：“就是她们接替的原来看门的嬷嬷？”
“嗯，杜姑姑说她们老了，都放出宫去了。”阿九心不在焉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贺拔毓皱了皱眉，立即问道。
“就是陛下刚走没多久。”
这一次，隔了好久，贺拔毓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喃喃自语道：“皇后刚才是提过的！放了好！放了好！很好，果然是很好！”
“陛下……”
阿九好奇的看着他，而在此时，却听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小鱼的声音远远地响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听到她的声音，贺拔毓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还没等她走近，便高声呵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
一看是贺拔毓，小鱼急忙解释道：“陛下恕罪，奴婢本是去厨房帮小姐拿晚饭的，哪想到到了厨房，那里的厨娘却说少准备了一份儿，让奴婢等一会儿，还给奴婢倒了一碗米酒暖身子。
奴婢只喝了一口，便昏昏欲睡，直到现在才醒来，而厨房中已经空无一人。
后来奴婢在路上碰到道妙师父才知道……这皇慈庵根本就没有请厨娘，都是女尼们自己下厨呢，这才知道不妙，连忙赶了回来。”
越听，贺拔毓的脸色越难看，不禁看向小鱼旁边的浅羽，冷声道：“你也是这样睡到现在？”
浅羽此时脸色苍白，连连点头：“小鱼说得对，正是如此。”
贺拔毓又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淡淡的道：“好了，都起来吧！”
说着，他向周围寻去，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到了焦皇后。
原来，她同他们是一起从屋子里出来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做声。
直到贺拔毓寻时，才发现她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看到贺拔毓看向她，焦皇后笑了笑道：“陛下可是有事？”
贺拔毓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身旁是杜姑姑，为何这次换了仇姑姑？”
焦皇后听了，脸色一黯，却立即跪了下来，一脸懊悔的说道：“陛下，说起此事，全是臣妾的错。”
“皇后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来说话。”
贺拔毓急忙松开了阿九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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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第371章 巫山神女（9）
焦皇后随势而起，却仍旧一副自责的样子，然后便将之前在君极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对贺拔毓说出。
最后说到仇姑姑，她更是又心疼又懊悔的说道：“前几日仇姑姑刚接替陆姑姑的时候，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所以这次来皇慈庵也将她一并带了来。
哪想到……哪想到郑贵妃竟然勾结妖物……是臣妾的疏忽，是臣妾的错……”
说着，焦皇后又要跪下来。
贺拔毓哪里肯让她跪下，她不过动了动，他就搀起了她，一脸嗔怪的说道：“这又怎么能怪皇后，是那郑氏太阴狠了，她找的帮手又太狡猾强大。
如今，还是尽快寻到真正的仇姑姑才是。”
“是，臣妾知道了，这就通知父亲母亲，让他们……让他们到后院的枯井里瞧一瞧……”
焦皇后说着，眼中还闪过一丝难过：“我记得我进宫前，仇姑姑对我最好了，却没想到……”
说着，她又看了眼贺拔毓身后的阿九，缓缓说道：“我看上官妹妹也受了惊吓，不如就先同陛下回宫好了，我在皇慈庵再多念几日经，好好超度仇姑姑一番。”
边说着话，她还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见她意志坚决，贺拔毓也不再说什么，便点点头道：“那皇后就过几日再回宫吧。”
说着话，他的手往身后一捞，想再次抓住阿九的手，却落了个空。
转头一看，却见阿九早已同小鱼站在了一处，两人在一旁悄声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他。
他眉头皱了皱，唤道：“九儿，跟我先回宫。”
阿九这才看向贺拔毓，眨了眨眼道：“陛下，留皇后娘娘一个人在皇慈庵里是不是不太好。
不如……我陪皇后……”
没等她说完，贺拔毓便挑了挑眉毛道：“皇后说了想一个人静静，你就不要打搅她了。”
“这样，会不会对佛祖不太虔诚……”阿九继续问道。
“你何时信过佛，又哪里来的虔诚。”
贺拔毓说着，已经走到了阿九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面走。
他拉着她手腕的地方，正是之前默托抓的淤青的地方，而且抓的更紧，阿九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出声。
她看着在前面匆匆走着的贺拔毓，总觉得今晚的他同以往十分不同。
到了皇慈庵门口，贺拔毓那架用来出巡的宽大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他拉着她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直到车帘放了下来，贺拔毓抓着阿九的手仍旧没有松开，只是他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
车辇缓缓前行，在骨碌碌的车轮声的映衬下，车里更显安静。
这一静下来，阿九更觉得手腕疼痛难忍。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抓的太紧，很痛……”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拉到了贺拔毓的怀中，而后吻便像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
被他牢牢固定住双手压在车壁上，阿九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心中惊骇之余，只能任凭他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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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第372章 贺拔毓的黄鹂鸟（1）
不一会儿，车壁也没法子再支撑两人，他们慢慢的滑到了一旁的席子上。
席子的一角本来还压着几本书和几本奏折，都被贺拔毓使劲一扫，统统滚落到了一旁，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阿九心中一惊，难道贺拔毓要在这里，在颠簸的车上……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响，她觉得后脑一痛，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生痛生痛的，这让她不由“哎呦”叫出了声。
这声轻呼似乎唤醒了贺拔毓，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阿九，却见她撞到了一旁的砚台上，此时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显然是痛极了。
看到贺拔毓抬头怔怔的看着她，阿九急忙解释道：“我刚刚撞了头，我不是故意要流眼泪的。”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心中却呕的要死……她为什么要解释，这样一来倒好像是……倒好像是……
看来刚刚郑贵妃的死对她还是有影响的，她需要好好念几遍清心咒才是！
“呵呵！”就在这时，却听贺拔毓轻笑出声，紧接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虽然这车的隔音很好，不至于让外面的侍卫们听到，可是坐在车里的阿九却觉得此时的贺拔毓比他黑着脸的时候还要诡异。
于是，她的眼珠子开始不停的乱转起来。
终于，贺拔毓止住了笑声，再次看向阿九，他的嘴角仍旧带着笑意，却摇着头叹道：“似乎每一次……总要发生些状况……”
阿九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却垂下头装不知道。
不然的话，除此以外，她还能做什么、说什么？
就在这时，却见贺拔毓那双修长的手又一次伸到了她的面前，她心中一跳……
难道他还要继续？
刚才他突然性起，她没来得及多想，可现在的话……
正在阿九心中暗暗盘算的时候，这双手却只是将她散开的衣领轻轻整了整，顺便，还帮她严严实实的系好了领口的带子。
边系着，他边低声说道：“九儿，你可知道刚才我对郑贵妃说了什么？”
阿九立即警惕起来，摇摇头道：“陛下说的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
贺拔毓也没想着能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而是笑了笑说道：“我以前曾经有一只黄鹂，是我去康龙山的时候，它自己飞到我肩膀上的，我便把它带回了宫。”
“黄鹂鸟？”阿九故意露出一脸茫然，“这同郑贵妃又有什么关系？”
“有一日，这只鸟儿不知怎么飞到了郑贵妃的窗口，还吵醒了她，她便亲手把它的脖子拧断了。”
“拧断了？”阿九瞪大了眼睛，“后来呢？”
“后来她知道了这是我的鸟儿，便哭哭啼啼的捧着它去给我道歉，只是，你知道我做了什么？”贺拔毓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阿九摇了摇头：“一定是狠狠斥责了她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这么傻，为了一只鸟儿得罪当时的郑大人？”
贺拔毓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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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第373章 贺拔毓的黄鹂鸟（2）
“那个时候，他正在我同肃王之间摇摆不定，我若是斥责了她，他一定会转投肃王，对我，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阿九听了，没有吱声，连眼皮都垂下了。贺拔毓对她说这些做什么，他今晚的话未免也太多了些！
而说完这些，贺拔毓却盯着阿九不放，阿九虽然不想说话，可是就这么被他盯着，却不得不应付道：“陛下对郑贵妃说的就是这个？”
伸出一只手，贺拔毓轻轻地勾起阿九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低声说道：“没错，我对她提了这个。可是，却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的事？”不知为何，被他盯得心中有些慌慌的，阿九想别开眼睛，但却又怕着了痕迹，只得迎向他的眼神。
她又没做亏心事，又何必怕他，今日的一切，让她不禁想到了前世那夜，那夜，他也是像舍弃郑贵妃一样舍弃了她吧，他也根本不曾像幻境中那样返回吧……
这么想着，阿九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倔强。
就这么对视着，阿九眼中的这丝小小的倔强又怎么会从贺拔毓的眼中逃脱，可这也让他安了心。
他笑了笑，突然说道：“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郑贵妃，我也有错……”
“我不能因为我喜欢它就不把它锁在笼子里……不能明明知道它娇弱无比，还由着它的性子让它到处乱飞。最后落入了蛇蝎妇人之手，让它送了性命。”
“我更不应该不让它知道世间的险恶，让它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喜欢它的歌声，让它随意的向人展示它的歌喉。从而招人嫉妒，最终被人掐断了喉咙。”
说到这里，贺拔毓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该把它关在笼子里。虽然这样一来，它再也飞不起来，也许还会怨恨我，再也不对我唱歌……
可是，它只要活着，总有一日，我会再次听到它动人的歌声！”
“所以，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错呢？”
盯着她的眼睛，贺拔毓一字一句的说道：“九儿，你说，我把它关在笼子里好不好？”
“陛下！”阿九眨了眨眼，突然说道，“我有些不明白。”
“你哪里不明白？”贺拔毓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阿九眼珠转了转，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既然把它留在陛下身边这么麻烦，还要限制它的自由，陛下又何必非要将它留在宫里，早早的将它放回康龙山不就是了。”
“放了它呀？”贺拔毓的眼底突然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你说放了它？”
“是呀。”阿九使劲点了点头，“想必陛下这么做的话，它一定很开心，更不会搭上性命。
陛下若是有时间，去康龙山中转转，也许它还会用歌声迎接陛下呢……
那样岂不是更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贺拔毓立即打断她，脸色也在这一刻沉了下来，“我不会让它一直呆在笼子里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它还是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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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第374章 贺拔毓的黄鹂鸟（3）
“我？”阿九愣了愣，却盯着贺拔毓的眼睛，歪着头问道，“这死去的黄鹂虽然是您的心爱之物，它死了，陛下想起它会伤心，这我也能理解。可陛下又想让我明白什么呢？”
阿九的话让贺拔毓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只见他淡淡一笑，终于挪开了眼神，而后低声说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如今看来，你守着藏书楼，也不错……”
他别开了眼神，阿九的脸色却在此时沉了下来，贺拔毓的话她又岂能不明白？
只是，若是他以为的黄鹂鸟，是一只涅槃重生的火凤凰呢？
那样的话，哪怕那只笼子是一座纯金铸就的宫殿，她也会将它们融成一团金水，冲入苍穹！
除非……
正在这时，车子一顿，外面传来贺武的声音：“陛下，已经到宫门口了。”
“嗯！”听到贺武的话，贺拔毓立即端正的坐好，并闭上了眼睛，然后淡淡的说道，“直接驶进去，去泠泉宫！”
“是！”随着贺武应下，马车又重新启动，缓缓驶进了皇宫，往除了冷宫外，最偏僻的泠泉宫驶去。
自从进入了皇宫，贺拔毓没有再同阿九说一句话，人也一直闭着眼睛，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不说，阿九也无话可说，也静静地坐着……
车轮辘辘，当到达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时，停了下来。
掀开窗帘，阿九初起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匾，的确是泠泉宫没错。
贺拔毓此时终于开口：“到了，下车吧。”
尾随他下了车，小鱼立即迎了上来，站在她的身边，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阿九眼睛微微眯了眯，便跟在贺拔毓的身后，慢慢向宫中走去。
穿过泠泉宫的大路，转向小路，进入梁溪阁，这一路上到处都有拿着火把的兵士把守，梁溪阁中也不例外。
进入了梁溪阁后，贺拔毓直奔藏书楼，阿九自然也紧紧跟着他。
到了楼门口，立即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从楼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盒《乐典》，呈到了贺拔毓面前，大声禀告道：“陛下，找到了，果然在这里。”
阿九悄悄向他身后的大门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的到处都是书籍，想必是寻了很久才找到这盒她从未见过的《乐典》吧。
“嗯！”贺拔毓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问道，“你确定就是在这里面发现的？”
“是的，陛下。”那个军官说着，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笺出来，递到贺拔毓的面前，同时，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绿色锦缎的小小荷包，“同这信笺一起发现的，还有这个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锦囊。”
贺拔毓脸色变了变，只接过了信笺，而那个荷包则由一旁的慧宝接了过去。
慧宝接过锦囊后，略略闻了闻，脸色立即变得苍白，然后一脸震惊的看向贺拔毓身后的阿九。
看到他看自己，阿九眨了眨眼睛问道：“慧宝公公，你怎么这么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
375。第375章 贺拔毓的黄鹂鸟（4）
“脸上没东西，可这封信却句句言之有物呢。”
话音未落，贺拔毓把信扔到了阿九面前，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上面的字是你的字吧。”
小鱼将信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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