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你要熬的药熬好了。”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蝉西打开门,接过了店小二手里的药,回身放在桌子上。
“落落,起来喝点药吧。”他走到床边,对杜落落说。
杜落落正在迷糊地做着梦。
在这个梦里,她回到穿越前,自告奋勇替那女孩捞手机,纵身跳到湖里,正在湖中游泳。那湖水有些凉,她一个猛子扎下去,额头带着凉意。然后,她吃惊地发现水中有一条龙!她诧异地与那条龙对视,那龙的眼睛漆黑又明亮,带着她解读不出来的含义。那龙突然将她卷起来,她骑在龙的身上,抓着龙的犄角。龙时而在水里沉游,时而在空中飘飞。她用头抵着龙鳞,冰凉而心安。那龙好像是她认识已久的伙伴,带着她天空海洋里遨游玩耍。
两人正欢乐间,突然间夜幕降临,天地间一片黑。场景一变,夜风凄冷,她却是独自坐在叶榆的河边。茫然四顾,一个人也没有。失落与害怕侵袭着她的心,她默默垂泪。
一个男子走来,他不由分说地亲吻了她,那个亲吻把她带到另外一个幻境。一片夜空里有星星点点的流光,绚烂璀璨,她看着那光点正出神,一个光点落了下来,击中了她的额头。“落落,起来了。”她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她名字。
杜落落突然醒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额头。额头凉凉的,上面有什么东西,拿下来,原来一块手绢。她看了一眼手绢,是自己的。看了一眼旁边,蝉西站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看她睁眼,满脸喜色:“落落,喝点药。”
“我自己来。”她挣扎起身。
蝉西在她背后垫了一床被子,柔声说:“你还病着,我来吧。”
勺子碰在碗壁,轻轻作响,药碗上热气氤氲。蝉西轻轻吹了吹药勺的药,递到她嘴边,说:“趁热吃,效果才比较好。”
曾几何时,容若躺在床上,她也这般喂容若喝药。现在,却是她躺在床上,蝉西在喂她。杜落落心中感慨万千,不由攥紧了握着的手绢。
“蝉西,这块手绢是怎么回事?”想起了什么,杜落落又用手举起并摊开那个手绢。那手绢上面有三朵小花,十分有特色。有特色是因为那小花被绣得歪歪咧咧,绣工奇差!不用说,这花是杜落落亲自绣上去的!是她头去叶榆买的手绢和针线,在车上坐得无聊,自己绣上去的。
“这个故事很长,你先喝药。”蝉西安抚的说。
杜落落顺从地喝下了他递来的一勺药,扭头对他说:“上次你就没有告诉我。这次,我一定要知道。喝完药就说是么?把碗给我。”
“小心,烫。”蝉西把碗递过去。
杜落落接过药碗,果然很烫。病后她手上无力,药碗端得不稳,在她手上晃了晃,一些药汁就洒了出来,掉落在她的衣襟上。她低头一看,这衣服……
蝉西忙伸手接过她的药碗,“我来吧,你分明病着,逞什么强!”
杜落落下意识地松了手,没有再和蝉西计较。因为她的注意力被更为严重的一件事情给占住了!她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衣服,然后抬头问蝉西:“我身上这衣服,怎么是你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我身上原来的衣服去哪了?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以及最最重点的:“是谁给我换的?”
她心里尴尬不安,记着昨夜好像只有蝉西和自己,后来自己高烧昏睡过去。不会是蝉西给换的吧?那他看了自己多少?
她心中窘迫,没好意思直接问。
蝉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答说:“你昨天外衣都湿了,又高烧不退。一切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杜落落听明白了!这衣服是蝉西给她换的!这……
她心里十分不自在,看蝉西到是很淡定的样子,估计他只是把自己单纯当成病人对待了。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蝉西其实心里也虚。昨天看杜落落烧着,穿着湿衣服睡着了,他有心让她换上自己备用的干净衣服,又觉得自己动手,挺尴尬。给杜落落额头上冷敷之后,他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想得无非一个问题:换?还是不换?
后来,他看杜落落也没有好转的样子,怕她再加重病情,一咬牙,自己动手了。所以,等店小二带郎中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蝉西的脸也红红的。那是因为,在他犹豫很久之后,刚刚动手给杜落落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可是,今天杜落落特意问他衣服的事情,他只能伪装出一个表情:换衣服什么的,就是照顾病人了。那都不是事!
杜落落被他脸上的伪装迷惑了。好吧,那都不是事!
杜落落心里平衡了,又问起另外一个自己关心的事情,问向蝉西:“那手绢是怎么回事?”这块手绢,还没到吴县的时候就丢了呢。
对,她想起来了。那还是在叶榆,七月初七那天,她当时落入一个局里:街角一个穿着绿色衫子的姑娘,蹲在地上,背对着她,正哭得伤心。她以为是和七夕和心上人有关的事情,心下不忍想劝说她,于是走过去,也蹲下来,从那姑娘背后递上一块手绢给那女孩擦眼泪。那女孩向她道谢,扭过头来,她还没有看清那女孩的脸,一个布袋罩了下来!
难道,你是……
杜落落想到一个可能,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她脑中将很多情节连了起来:蝉西说过,他不是商人,但他并没有说过自己的真正身份!他有那么多钱,拍买她初夜的时候就砸了九百二十两,一个普通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钱!他跟她分析那些利害,让她自己想办法离开青楼,那些眼光是上位者才有的!她的手绢,是在被绑的时候掉的,现在却在蝉西的手里!
难道,你是……
………………………………
第105章 原来
难道蝉西认识绑架我的那伙人,没准他还是匪首!杜落落想着,她的脸色就变了变。
蝉西却没有注意到杜落落神色的变化。他在那里解释说:“这手绢我原来见过,知道是你的东西。以前去叶榆的时候遇到你,我说过回头会回来找你。你记得么?”
杜落落点点头。
禅西继续说:“七月初七那天,我正好到了叶榆,就想着去找你。”
他陷入到回忆中,继续说道:“但之前你并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就去了我们曾一起吃茶点的那家店,想着那店你常去,没准能遇到你,或者打听到你的信息。果然,我一提你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原来你在叶榆已经是有名气的歌者了。甚至,还有人还告诉我你的客栈。但我去那客栈找你,店老板告诉我,你不住这已经很久了。”
那是因为她成名后不胜众人骚扰,已经搬到容若那里去住了。但杜落落没有吭声。
蝉西顿了顿继续说:“我在客栈没有找到你,天色已经快晌午,我从街上路过,看到路上张灯结彩的,大约是因为七夕的缘故。这时,我发现一个卖钗子的摊位边,站着一个姑娘,远远看身形十分像你。于是,我准备走过去细看一看。”
“结果一个路边卖扇子的小商贩拦住我,向我兜售他的扇子。等我拜托那个卖扇子的,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于是,我就茫然向前走,结果没有看到你。我又回到岔路口,走另外一条小街,结果在地上发现了这个手绢。我一看这手绢,便知是你的!”
杜落落不由感慨:“好巧啊!那个摊子边看钗子的应该就是我。那天,我还买了一只钗子呢!想不到你也去了那里啊!”
那天她的确在钗子摊买钗子,所以蝉西看到的应该正是自己。不过后来为了去找小王爷胡亥,她为了抄近路到承华路,就拐到旁边小路上。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哭泣的女孩,坠入那个局里,后来就自己被绑走了。手绢在递出去的时候,掉在了地上,也就丢了。
“是啊!真巧!可惜我晚了一步!”蝉西感慨地回应,说:“只是捡到你的手绢之后,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你是被绑架了,还猜测是你走时匆忙,不小心丢了手绢。因为这手绢是你的,所以也猜测那次钗子摊位边见到的姑娘十有**就是你。后来,我就把那手绢收了起来,想着遇到你的时候再还给你。”
在蝉西的描述下,事实在一点点拼凑起来。杜落落忍不住继续推测说:“我猜后来你到吴县做生意,正好去凝香阁,看到我,所以就去参加了我那晚的拍卖。然后就知道我被绑的事情了!”
“虽然我曾给你说我是做生意的路过,但其实并不是这样。”蝉西说。
“啊?”杜落落吃惊了。“那是怎么样?”
“你还病着,应该好好歇着,后面的事情以后我再给你讲吧。”蝉西宠溺地看着杜落落说。
经过蝉西刚才的那番解释,杜落落已经清楚了这事情的前因,她羞愧于刚才自己的猜测。
对啊,如果蝉西是匪首,又怎么可能好心到一看到她就参加她初夜的拍卖呢!那晚,按说她是属于他的,他对她可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在帮她!
杜落落说:“蝉西,我睡了一觉,喝完药,感觉身体好多了呢!你告诉我后面的事情吧。你说你并不是做生意路过,那真实的是怎样?”
“之前,我只想着悄悄守护在你身边,尽可能帮助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甚至我有想过,也许那一天你也会依恋我。”蝉西嘴角扯出一个自嘲地笑,又继续说:“可是,当我发现容若的存在,才明白我来晚了。你现在心里都是容若。”
见蝉西提起容若,杜落落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转移话题说:“那真实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蝉西回答:“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真相吧。原来还想以后再说呢。”
杜落落点了点头。
蝉西看了看她,说道:“我去吴县是专程为你而去的,因为我知道你被绑架了!”
杜落落脸上现出震惊的神色。
蝉西继续说:“其实,七月初七那天,到晌午我还找不到你,我就动了点小心思,让嘉佑和穆赫帮我去查了。我这些年在这些地方走过,叶榆也有些我的耳目。一番查探回来,我才知道你被绑走了,而且目标是到吴县。”蝉西继续说。“然后,我就带了穆赫和嘉佑一起去追你去了。”
杜落落想起来了:“对,我其实在被绑架的途中还见过你们,向你们求救来着,可是你们没有听到。”
她回想当时,她对瘦子说她要小解,实际是想趁机逃跑。在她逃跑时,在侧面的官道上,她曾看到了蝉西他们的一行身影。当时还以为他们只是路过,没想到竟然是专程为她而去。她心中感念:“原来蝉西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啊?竟然有这事!”蝉西遗憾地说:“可惜,错过了。还好,你一路平安,到达了吴县。其实我们比你到吴县应该还要早。一开始在叶榆得到的消息是会把你卖到这里的青楼。可是这里青楼也有好几家,你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被带到哪里我们是完全不知情。所以,只能动用吴县的一些关系,四处打探。”
“不过到后来,也没有得到可靠的消息,我心里十分着急。不过,那天凝香阁说要拍卖姑娘,搞得大张旗鼓的。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没想到果然是你!真是上天有眼。”
杜落落沉默不语。那一天有人和胡亥叫板拍卖她的初夜。因为她和胡亥之前有过约定,当听到那人和胡亥较劲报价的时候,她想是什么人在捣乱,当时还十分生气。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是蝉西他们。她看到他们,以为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是蝉西大发善心救了她。没想到竟然是他主动为她奔波至此,参加的那场拍卖。想不到他对自己竟然如此用心……
………………………………
第106章 我爱的与爱我的
杜落落现在才明白蝉西为她做的一切。她感激地看向蝉西,说道:“蝉西,谢谢你!”
蝉西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你不用感到负担。”
一时两人沉默。蝉西虽然说着让杜落落不用感到负担,但杜落落明白蝉西想要的什么,只是她给不了,至少现在她给不了。正因为给不了,所以才更为愧疚。
最后还是蝉西打破了沉默,他问:“落落,病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杜落落也没有想过。她以前心心念念想的是回来找容若。可是,容若不要她了,她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
“那就先不要想,好好养病才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蝉西安慰她说。
几天后,杜落落烧完全退了,只是风寒未愈,倒添了些咳嗽的毛病。蝉西十分担心,说要再去请大夫。杜落落很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就是转成了感冒而已,所以就让蝉西不要再去。
这天,杜落落病好了些,倚在栏杆边看下面的行人。
天气已经寒冷起来。行人为了御寒大都穿了棉袄,显得臃肿难看。这时一对俊男美女走来,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杜落落定睛一看,却是容若和李锦瑜。
李锦瑜挽着容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杜落落在楼上远远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容若已经不要她了,可她一时并无法释怀。
蝉西走出屋来,拿着一个斗篷,他站在杜落落身后,也看到了楼下走过那一对,却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扭头跟杜落落说:“天寒了,你刚好点,再加件衣服吧。”
他拿着斗篷,身子向栏杆旁边侧了侧,不露痕迹地挡住了杜落落看向那两人的视线。
杜落落现在一抬头只能看到蝉西了。可是她却没敢抬头看他,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泪水又控制不住要向外溢。她低了头,看到蝉西还穿着单薄的袍子,闷声说:“天冷了,你也多穿点。”
“她竟然在关心我!”蝉西心中一喜,正要点头。却看见杜落落低头跑进了屋里去。
他知道她必然又是去哭泣,又是去为容若哭泣,可是他无法去劝她,因为她跑进屋,分明是要避开他。他站在栏杆边,看着楼下对一切毫无知觉的两人,看那两人一路上说笑着挽着手走过去,他心情复杂。
蝉西目送着那两人走远,收回了眼神。
杜落落一回屋,泪水就流下来。她擦干眼泪,可是这次,她并没有一直哭泣。受伤的心,疼着疼着,好像也就习惯了。蝉西刚才站在那里,要隔开她的视线,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用意?眼见我爱的人弃我如蔽屣,爱我的人视我若珍宝。可是,人心又如何能左右?
杜落落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屋里也捧了一个斗篷出来。一过来,看到蝉西在低头沉思,也不知想些什么。
“你也披上件吧。”杜落落说。蝉西抬头看着她,露出了笑。
杜落落扭头去看栏杆外面,那两人早已不见。这时路上行人依旧。突然,一个女人冲对面的马车大吵大嚷起来。杜落落伸长脖子看。估计是马车走过,蹭着了那个行路的女人。那女人不依不饶,挡在了车前。这时,车上下来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好像道歉的样子,而那女人则那个商人的袖子直嚷嚷。
这个时候后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这男人过来,站到女人旁边,好像是维护那女人的样子。但那女人似乎并不满意,扭头又在训斥她身边的男人。
在那女人扭头的时候,杜落落看清了那人的脸,原来是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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