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损失,苏诺语只觉得晴天霹雳般,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老何和何嫂面面相觑,没想到,损失竟然又多了先前那几个人看着苏诺语,说:“掌柜的,你看看,我们毫无防备之心地在你这里住店,碰上这样的事,你不能不管吧依我看,报不报官是你们的事,损失还是先赔给我们等日后抓住了那贼人,叫他还钱给你们不就好了”
老何面带苦涩,谁都知道衙门办事最不靠谱,若是到最后贼人没有抓住,这损失不就得自己担着说起来,老何也不是逃避责任,只是这么多年来,儿子身体一直不好,长年累月要看大夫、抓药,这客栈的收入也就勉强够用。这次的事对于老何夫妇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啊
苏诺语没有说话,从心底来说,她是愿意相信老何夫妇的为人,只是身无分文也是个很实际的问题。她沉默不语,看着老何,等他给大家一个交代。
老何面带感激地看向苏诺语,她至少没有步步紧逼。苏诺语则别开目光,看向别处。她是可以做到不咄咄逼人,但是若是让她就此作罢,自然也是不行的。何况,她今日才同默贤阁的人商定好,等到别人找上门来,她拿什么给人家
老何心中苦涩不已,拉着何嫂来到旁边小声商议。许久后,老何方才耷拉着脸,走过来,说:“大家不必着急,今日之事我会负责到底的这样吧,我已经叫老婆子去官府报官了,请大家宽限了我两日若是两日内,这个事没有结论,我一定先拿钱赔给大家就两天这两天的食宿费用全算我的,大家看怎么样”
这几人听后,犹豫了片刻,纷纷点头,说:“掌柜的,就按您说的办两天时间”
老何微微松一口气,总算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只能寄希望于衙门的人能在两天时间内将贼人抓捕归案,否则,他也只能认命了
老何千恩万谢地朝大家鞠躬,那几人则故作大度地拍拍老何的肩膀,说:“掌柜啊,这也就是我们好说话,否则换了人,你就不会好过了”
“是啊,我们也不想太为难你,两天就两天吧我们再等等”
苏诺语冷眼瞧着那些人话里话外像是救世主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腻烦。老何走过来,小心地询问:“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苏诺语让心云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点了点,方才对老何说:“就依你所言,但是这两天的费用还是算我的。老何,非常抱歉,发生这种事我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是我自己没有将钱财看管好,才便宜了贼人。”
老何欣慰地看她一眼,说:“小姐能说这样的话,便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我已经将话说出口,这两天的费用就算是小店的。您能宽限我两日,我就已经很感恩”
苏诺语脸上写着淡淡的坚定:“不必。即便没有发生今日的事,我也是要住宿的。再说了,付这点钱我还是没问题的。”
老何听了,方才不再坚持,只是再三表达了谢意。
苏诺语看着老何的背影,心底猛地升起一丝不忍。
就这功夫,何嫂已经带着衙门的人回来,来人正是昨日赵武的手下,算是和老何有过过节的。他简单听了听情况,便说:“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耐心等着吧”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老何微微变色,他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官差,可这样的态度哪里是想破案,分明就是点卯应付而已。老何开口唤住那人,卑躬屈膝地说:“这位官爷,小的想问一下,两天之内能破案吗”
官差转身,眼睛一瞪,吼道:“催什么催衙门是你家开的你说几天就几天你以为你是谁让你等着就等着”
向来是民不与官斗,老何只得打着哈哈,陪着笑脸:“官爷别生气,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耐心等着吧”官差说完转身趾高气昂地离开。
老何见状,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照这个情形看来,别说两日了,就是十日二十日的,必定也是没有指望的老何和何嫂对看一眼,心已经冰凉。
那几个原本已经答应老何的人,见状又开始躁动,官差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两日内破案是肯定没戏的他们商议之后,那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来到老何面前,说:“掌柜的,这个钱早晚都是要还的,干脆你还是现在给我们吧拖个两日也没什么意义,是不是”
“小姐,他们这些人出尔反尔,太不仗义了”心云有些义愤填膺地在苏诺语耳边轻声说道。昨日老何的援手令她念念不忘,在她看来,老何是个好人,这件事上她着实替老何抱屈
心云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那中年男人听见,男人一听脸一沉,走到心云面前,不悦地指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不仗义你若是仗义,要不你替掌柜的补偿我们”
心云被他一顿抢白,满脸通红,紧咬下唇,不知如何应对。
苏诺语轻笑一声,出言道:“你这是在心虚吗她可有说错你们你们之前一个个地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来,表示自己的大度,然而在见到了官差的态度之后,你们也一百八十度转变,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自古有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应该掷地有声”
苏诺语的一番话音量不大,却说得头头是道。男人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恼怒不已。
老何看着苏诺语主仆两人为他仗义执言,满心感动。刚准备说话,小二从后院急匆匆地赶来,边跑边说:“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狗子又昏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
第二十二章 苏诺语出招
老何夫妇一听这话,再顾不上其他,连忙纷纷朝后院跑去。苏诺语同心云对看一眼,微微蹙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几个人见老何匆匆离去,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吵闹着要去让老何即刻补偿他们的损失。苏诺语气不过,起身快步来到他们身前,喝道:“站住”
她一介女儿家,文文弱弱的样子,说出的话哪里有什么震慑力。大家推搡着她,准备往后院走。苏诺语眸中怒气一闪而过,手中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之前那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顿时一动不能动,满脸痛苦地看着苏诺语,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诺语淡然地来到他面前,冰冷的语气道:“没什么,不过是酸痛难忍一刻钟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她这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将那几个人震慑住,不由地停下脚步,用充满警觉的目光看着她。生怕下一个被针扎得动弹不得的人就是自己。
苏诺语卸下冷漠,和善地说道:“我并不想为难大家,只是,方才小二口中的狗子,是老何的儿子,一直体弱多病。老何方才已经答应众位,两日后无论如何,会赔偿你们的损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希望你们可以遵守方才你们的诺言”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只得同意。他们都听得出来,这女子虽说一副商量的语气,其实无半分商量的余地。就这样被一个弱女子威胁,实在是有些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然而,这女子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令人忍不住去猜测她的武艺高强
苏诺语见他们纷纷点头答应,也不为难大家,回到她素日习惯的位置上,坐下来。
心云担心地开口:“小姐,我们现在几乎已经身无分文,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提起这个实际的问题,苏诺语也是愁云满面。她的损失太大,即便老何倾家荡产也是赔不起的,更何况老何已是焦头烂额,她实在不忍心雪上加霜。到时候,能让老何给的,也不过是一点点银两,估计压根不够给默贤阁。这的确令苏诺语有些犯难。
“走一步看一步吧”苏诺语无奈地说。
日后生存的办法倒不是没有,她可以开医馆,以她的医术,让自己过上不错的日子应该是不成问题。只是,在褚哲勋没有被杀、大仇没有得报之前,她不能贸然行此举。褚家和白家是世交,对她家的医术甚为了解,若是发现了她,只怕不等她出手,他已经取了她的性命。
所以,除非事情已经坏到极限,她不会轻易出此下策
这一天下来,苏诺语觉得整个人疲倦至极,晚上早早就上床休息了。半睡半醒之间,隐隐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感叹:“此乃命中注定的劫难”
“谁”苏诺语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心云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问:“小姐,您怎么了”
苏诺语警惕地看一眼四周,方才问:“方才有人在说话吗”
“并没有啊,小姐,您听到了什么吗”心云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苏诺语再度警惕地看一眼四周,不大的屋子里除了心云,就是她。难道她是在做梦吗可是,那声音听得那么清楚,就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苏诺语疲倦地揉揉太阳穴,缓缓躺了下去,微微闭上眼睛,这一次,却许久无法入睡。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一遍又一遍,说着“劫难”。
苏诺语复又睁开眼睛,那声音似乎又听不见,闭上眼睛,似乎就在耳边
如此反复,苏诺语有些害怕。她看向不远处的心云,安然坐在那儿整理东西,不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吗
那声音似乎也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
这样几经折腾,苏诺语一夜没有休息好,快到黎明时,方才沉沉睡去。然而,没有多久,就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苏诺语边洗漱,边打发心云下楼看看。
不一会儿,心云回来,忧心不已地说:“是狗子,似乎不大好。昨夜老何他们请了个大夫来,然而到现在,狗子的情形还是没有好转。何嫂这不又去请了个大夫来,只是这个大夫似乎有些名气,要价有些高。”
苏诺语听后眉头微蹙,她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行医之人,泯灭良知,漫天要价的行为在她看来,既然有意行医,就要做好一世清贫的准备
苏诺语走出了房门,站在二楼上,听着楼下的动静,无非就是那个大夫恬不知耻地夸赞着自己的医术多么高深,又恫吓何嫂狗子已经快要病入膏肓,再不治就是扁鹊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云云。
听到这样的话,哪还有为人爹娘的承受得了何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扯着大夫的药箱,苦苦哀求:“王大夫,您行行好快救救我的儿子我把这客栈卖了,给您钱,行不行只要您能治好我儿子的病,您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没有二话”
那大夫在听到将客栈卖了的话之后,一改先前的态度,眼睛眯成一条缝,面露贪婪地说:“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你将这客栈卖给我,如何”
这话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大夫没安好心,然而,何嫂已经慌了手脚,乱了心神。她不迭地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您能救我儿子的命这客栈就给您了”
大夫看了眼身后的药童,低声吩咐了两句,药童转身出了客栈。大夫方才开口:“这样吧,我先去给病人诊治。你呢,就去准备这客栈的房契地契吧”
何嫂没有料到这么快,迟疑了片刻,小声问:“大夫,能不能缓两天我们若是没有了这客栈,就得露宿街头。好歹,您等我儿子的病好了,我们便带他回乡下去。”
大夫脸一沉,继续恫吓道:“缓两天也行,那我也缓两天再来吧”说完,转身做出要走的架势,摇摇头,可惜地说,“只是,两天后,不知道你儿子是不是还活着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何,从地上站起来,一拍大腿,狠狠心道:“行,我马上去取房契地契,您先给我儿子诊治”
大夫转过身来,一脸算计地笑道:“一言为定”
苏诺语在楼上看到这一幕,恨不能一针将那大夫扎死无论如何,她不能看到老何他们被这个江湖郎中将客栈骗了去
打定主意的苏诺语缓缓开口:“慢着”随即,优雅地走下楼,来到老何面前,说,“老何,我也学过几天医术,要不我先给狗子看看吧”
老何夫妇迟疑地互看了一眼,倒不是他们信不过苏小姐,实在是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闪失那王大夫见半路杀了个程咬金,一脸的不悦,说:“何掌柜,你既然已有高明,那我便走了这小丫头年纪轻轻,能有什么医术哼”
老何上前一把拉住王大夫的手臂,歉然地看着苏诺语说:“小姐,不是我信不过您,只是关乎到狗子的生命,我不能冒险。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诺语面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并没有丁点的不悦。心云此时插话道:“何掌柜,你要相信我们小姐,我们小姐现在吃的汤药就是她自己开的药方。我当时拿去抓药的时候,那药铺的掌柜都说是良方呢”
老何和何嫂这下有些拿不定主意,其实他们也知道这个王大夫就是冲着这客栈来的,但是只要他能治好狗子的病,这客栈给他又如何呢客栈没了还可以再开,狗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是死的心都有了
苏诺语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形,一般而言,在大家心中,医术高明的医者都应该是如面前这个王大夫一样,年逾四十,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所以,老何夫妇有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苏诺语看向脸上带着点愠怒的王大夫,礼貌地询问:“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看看谁能先看出何掌柜儿子的病因。如何”
王大夫不屑一顾地看着苏诺语,上下打量了苏诺语一番,心中暗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罢了即便懂那么丁点的皮毛,也成不了大气候便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来,勉为其难地答应:“你既这样说,老夫若是不允,岂不是堕了自己的名声只是,同你这小丫头片子比试,即便赢了,老夫也面上无光啊”
苏诺语谦逊地微微颔首:“如此,小女子就先行谢过了”
老何夫妇眼见事情转成这样,皆有些莫名其妙。想着狗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急的老何刚想要上前阻止,便被一旁的心云拦住,心云宽慰道:“何掌柜放心,我们小姐很厉害的”
老何夫妇对视一眼,事已至此,似乎也由不得他们反对,只得随王大夫和苏诺语一起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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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保住客栈
老何在后院单独辟了一间小屋给狗子,那屋子常年都有阳光照耀,特别适合养病。
这是苏诺语第一次走进这个小屋,不大的屋子,却给人以干净与温暖。简单的陈设,温馨的感觉,有印象中娘亲的味道。苏诺语看着何嫂一进屋,便去到狗子的床边,细心地为他擦拭额角薄薄的汗意,轻手轻脚地为他掖一下被角,抬头看了看,倾身扯一下窗帘,方才折返回来。
苏诺语的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温暖的笑,多么细心且温柔的母亲,像极了她的娘小时候,每当玩累了的时候,她总是赖在娘的身上,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娘的身上总是令人安心,不多时,她便会甜甜地进入梦乡。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然而一睁眼就能看见笑得慈爱的娘
苏诺语看着何嫂那做得熟稔的动作,不禁想着,自己的娘大概也是这样的吧会在她入睡之后,帮她掖一下被角,或是在她耳边叮咛几句爱语,或是温柔地亲亲她的脸蛋
然而,那个下午,那场大火,将一切都毁了
苏诺语的瞳孔猛地收缩,雪亮的恨意一闪而过,快的叫人看不出来褚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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