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太医真是奇怪!”雅儿不解地问,“明明是杨妃对她下毒,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不仅不让皇上赐死,还去求情?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吴妃缓缓摇头:“这杨妃之前就同苏诺语起过龃龉,她嫉妒苏诺语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在这个时候下毒也在情理之中。本宫之前同苏诺语也算是相谈甚欢,她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她毕竟不是宫里的女人,平日言语中,少了许多算计,倒是天真的很。莫非是对杨妃心有不忍?”
“无论如何,杨妃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她也真是好命,从来皇上赐死之人,没有活命的!”雅儿埋怨道,“不管苏太医是出于什么心态,她都是不折不扣地坏了您的好事!”
提及杨妃的死里逃生,吴妃不以为然:“她不过是暂时保住了小命!她如今身在冷宫之中,无权无势,本宫若是想要她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娘娘的意思是……”雅儿迟疑地看着她。
吴妃以手托腮,微微笑道:“前些年有个新入宫的小贵人,本宫记得她可是拜杨妃所赐,才被打入了冷宫。若不是本宫,她早已疯了吧?”
“奴婢明白了,奴婢会将此事办好的。”雅儿点头应下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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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探听虚实(上)
雅儿本想离去,想起苏诺语,又停下脚步,转身问:“娘娘,那太医院那边,可还要去?”
想着苏诺语这无迹可寻的莫名举止,吴妃眼神中写满戒备,吩咐道:“等下午的时候,你陪本宫去一趟太医院,本宫去好好关心关心她。”
“是,娘娘。”雅儿笑着应道。
太医院中,苏诺语所居的屋子虽说不大,陈设也简单,但却是个阳光极好的所在。秋日的午后,太阳暖暖地透过窗户撒进屋,给屋内的每个物件上均匀地染一层金。
苏诺语最喜欢的便是在这样的时节、在如此的阳光下靠在软枕上,执一卷书香,细细读来。这些日子她身子不适,太医院内的琐事自然没有人敢劳烦到她面前。她除了日常的事之外,倒也是难得地躲个清净。
偶尔看得累了,便放下书,闭目养神片刻,看下窗外的风景,耳边不时传来虫鸣鸟叫,别有一番滋味。于苏诺语而言,这大抵算得上是在宫内最闲适自在的时光。
然而,闲适自在总是难得,稍不注意便会被不速之客所打搅……
“小姐,吴妃娘娘来了,您可要见?”心云压低声音说,“我怕您不想见,便说您精神不济,许是在小憩。她便在外面等着呢。”
苏诺语一笑,来得比她想象中还快!她将书卷递给心云,平躺在床榻上,说:“吴妃娘娘屈尊降贵地来看我,岂有让娘娘候在外面的道理?”
“那我这就请她进来。”心云将她的书放好后,方才出去。
不多时,吴妃跟在心云的身后走进来,见苏诺语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快步上前,关切地问:“诺语,今日可有好些了?本宫可是时时刻刻都在记挂着你呢!”
“是啊,苏太医,我们娘娘昨日回去后,便一直念叨着您。可昨日皇上说要少来打扰,以保证您的休息。娘娘可是担心坏了,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呢!”一旁的雅儿装腔作势地说着。
苏诺语面上含了深深的感动:“好多了,有娘娘牵挂着,我哪里敢不好呢?只是娘娘乃千金之躯,切记不可为了我而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吴妃转身薄责雅儿:“谁叫你在诺语面前胡诌?诺语在本宫心里就像是妹妹一般,本宫关心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奴婢失言,娘娘勿怪。”雅儿连忙跪下去,颇为委屈地请罪。
“本宫同诺语本就情同姐妹,你这话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可不是又要惹人议论?以后若是再打胡乱说,本宫身边也不便留你,你便另寻去处吧!”吴妃不悦地道。
雅儿深深地伏低身子,请罪道:“奴婢错了,是奴婢乱说,娘娘不要生气。”
吴妃本以为苏诺语听见雅儿的话会出言相劝,没成想她竟毫无反应。她余光微扫,见苏诺语面带倦容,心下了然,只怕是身子不爽快,才没精气神注意旁的事。可戏演到这会儿,若是戛然而止,是有几分可惜的。
于是,她不屑地看着跪在脚边的雅儿,不耐烦地说:“今日这事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你方才胡诌破坏了本宫与诺语的感情。若是诺语不原谅你,本宫也容不下你!”
雅儿触及吴妃那颇有深意的目光,心下了然,稍稍挪动膝盖,面对苏诺语,俯下身子,请罪道:“苏太医,奴婢不是有意说那些的。奴婢是也是无心,还请苏太医恕罪!”
苏诺语原本是冷眼瞧着她们主仆俩你来我往地做戏,压根就没准备开口。没成想她们不死心,硬生生地将她牵扯进来。无奈之下,她只得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来,看着吴妃娇嗔道:“娘娘您又拿我打趣!雅儿是您用惯了的丫头,方才不过是一时失言,哪里有这样严重?”
吴妃亲自将她搀扶起来,方才笑着说:“她再好不过是个丫鬟,而你可是本宫打从心底看重的妹妹!”
“娘娘谬赞,叫我如何敢当呢。”苏诺语一脸的惊喜与不敢置信。
雅儿站起身来,羡慕满满地说:“奴婢自小便跟在娘娘身边,还从未见娘娘待谁像苏太医这般。苏太医,您就别谦虚了,奴婢说句僭越冒死的话,只怕现在苏太医在娘娘心中的地位都快要赶上皇上了。”
“多嘴!”吴妃责备道,“罢了,你先出去,本宫同诺语说会儿话。”
雅儿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屋内唯剩苏诺语与吴妃两人,苏诺语微微低垂着头,做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来。吴妃见状,关切地问:“本宫瞧着你今日面色苍白竟甚昨日,是怎么回事?”
苏诺语心知她为何而来,却佯装不知,疲惫地说:“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累得很,人也没有精神。虽说昨日吃了些温补的药,但一时间还是没有效果。”
吴妃看着她,安慰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啊,急不得,总是要慢慢地养好才是!”
苏诺语点头,乖巧地应道:“是,娘娘忘了,我就是个大夫啊。”
“是呢!本宫一时着急,竟忘了这茬儿。”吴妃自责道,“本宫这是关心则乱,你本就是宫里医术精湛的太医呢!”
苏诺语浅浅一笑,说:“娘娘不必自责。我知道您是关心我。”
“对了,本宫才刚得了消息,说是皇上圣意转圜,饶了杨妃的死罪!”吴妃说起这个,有些怨怼,“本宫真是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按说他最是心疼你!那杨妃明明是下毒害你之人,皇上昨日在大殿之上震怒不已,下旨赐死。不过一夕之间,怎得就改了主意呢?”
吴妃说话间眼神不时地瞥向苏诺语,她就想知道苏诺语此举的真实目的。
苏诺语自然明白吴妃的心思,索性承认:“娘娘您别怪皇上。这事是我去求了皇上饶杨妃一命的。”
以吴妃的手段与心智,断不可能不知晓此事是她所为。今日来此绕了一圈无非是想从她这儿探听虚实而已。既如此,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她也无需藏着掖着的。
“什么?是你?”吴妃做出一副惊诧万分的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苏诺语面露不忍,娓娓道来:“不瞒娘娘,我今日一早去了一趟冷宫,见着了杨妃。我瞧着冷宫之中,条件极为艰苦,杨妃见我去了,便赌咒发誓说此事同她无干。我心有不忍,便答允为她去皇上那儿求情,暂时免了死罪。”
苏诺语言语间尽是情真意切,有着满满的不忍。
吴妃听后,忍不住责备道:“诺语,你呀!你叫本宫说你什么好?那杨妃之前就与你有过龃龉,对你心怀记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好容易这次她露出了马脚,而你也得上苍庇佑大难不死。现下有皇上为你做主,你怎能如此糊涂呢!”
吴妃说话间,一直紧盯着苏诺语面上的表情,没有错过哪怕一丁点的变化。她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真有这般以德报怨的人!
“娘娘,您别这样说。”苏诺语被她责备几句后,有些不知所措道,“您当时没有在场,故而有所不知,杨妃言语中极其诚恳。你也知道杨妃历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若不是真的无辜,她也不至于在我面前放下颜面,赌咒发誓啊!”
吴妃摇摇头,有几分无言以对:“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天真简单的人!她即便平日里不可一世,可这次毕竟是要掉脑袋的事。韩信当年受奇耻大辱,尚能忍辱负重,她在生死关头,自然会放下面子在你面前喊冤。因为她知道现如今宫里若说有人能说服皇上改变主意,除了你,不做第二人之想。”
“娘娘,可是……”苏诺语有些委屈地想要辩驳。
吴妃打断她的话,继续劝道:“诺语啊,你涉世太浅,不了解人心险恶啊!”
“娘娘……”苏诺语轻声唤道。
吴妃苦笑着说:“本宫素来喜欢你,今日便同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吧。在这后宫之中,别说是你与杨妃这样原本言语间便有冲突的人,就是亲姐妹,为了帝王的宠爱、位份与尊荣,也是会反目为仇的!本宫在宫里见多了反目成仇、互相算计的事儿,这颗心早已就凉透了!”
苏诺语听着这话,状似迷茫地看着她,问:“那……娘娘也曾有过算计他人的时候吗?”
吴妃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略微一愣,随即回答:“本宫若说没有,那必定是蒙你的。本宫可以这样告诉你,本宫从未有过主动害人的念头。但有时候身不由己,若不反击,自身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诺语摇摇头,天真无邪地笑了笑,说:“娘娘您别这样说!我觉得娘娘看上去为人和善,你我认识的时日虽说不长,但您对我却关怀备至。说实话,自从进宫,几乎所有人都视我如鲠在喉,唯有娘娘真心以待。”
吴妃没有料到苏诺语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来,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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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探听虚实(下)
苏诺语故意不去看吴妃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继续感动满满地说:“娘娘,我说的可都是心底的话!咱们认识这么些时日了,想必您也多少了解一些,我是个性子直爽、藏不住话的人。”
“是,这也正是本宫喜欢你的缘由。”吴妃认同地说,“在这后宫之中,唯有你与本宫心性相投。”
苏诺语温婉而笑:“若说入宫后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娘娘。即便有一日,诺语离开皇宫,也会一直记挂着您的好。”
吴妃刚想问她为何会有离开的想法,才猛然间发现,她已经将话题从杨妃身上扯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多疑是吴妃历来的性子,可面对苏诺语,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敏感。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感觉得到,苏诺语对她的确是充满信任的。否则断然不会在她面前说对皇上毫无感觉,想要逃开这样犯忌讳的话。
于是乎,吴妃在心底否认了苏诺语是有意为之的想法。这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愿意相信一个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既然话题偏离了方向,她便再绕回去。
“诺语啊,正因为你心性单纯,本宫才替你担心!”吴妃极自然地说,“这杨妃就好比是香炉中那未熄灭的余灰,你今日放她一马,可来日她若是死灰复燃,只怕要伤了你。”
苏诺语有些无奈,这吴妃还真是执着。她面露为难地说:“那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再去皇上面前劝说皇上赐死杨妃?”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知道聪明如吴妃,不会容许这样愚蠢的解决办法。
“自然不行!”吴妃如她所料地否定了她的提议,“皇上毕竟是金口玉言,已经破天荒地为你改了一次,怎会出尔反尔呢。”
苏诺语问:“那依娘娘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吴妃沉吟片刻,为难地说:“你倒是真的难倒本宫了。这样吧,本宫回去后再仔细琢磨一下这件事。好在她现在身在冷宫,即便想要做什么,也不是那么方便。相信你一时间不会有大的危险。”
苏诺语点头,长舒一口气:“娘娘这样说,我便安心了。若不是还真的有些后悔呢!其实我今日从嘉德殿出来后,也是有些后悔的,似乎有些草率。可杨妃口口声声说不是她做的,我当时就一心想着一定要找到幕后之人。可回来后,却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杨妃早已是辩无可辩,实在不该一时间心软。”
吴妃听她这样说,也附和道:“你能这样想,本宫也就放心了。若不是本宫还得担心你被杨妃几句话便说服,错把坏人当好人呢。总之本宫了解杨妃,她可是这后宫之中心机深沉之人!以后你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苏诺语一脸受教的样子,深以为然。
如此又聊了些旁的,吴妃方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苏诺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长长地出一口气。同吴妃这样颇有心计的女人说话,还真是累心!
这样一对比起来,她甚至有些怀念冰雁和冷萱那样的直肠子,喜欢与厌恶都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说来说去,这后宫之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幸亏她只有一年之期,一年后便可以离开这里。
心云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苏诺语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小姐,您怎么样了?方才那吴妃娘娘同您在屋里说了好多,我真是担心得不行!”
“担心什么?”苏诺语好笑地看着她,“难不成你还担心她会趁着独处,而对我下毒手?”
心云微微有些窘,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姐,您又打趣人家!我也是担心您嘛,那个吴妃之前同您姐妹情深,却暗地里对您下此毒手。若非是您早有防备,只怕现在您与我们早就阴阳两隔。所以,不能不防着啊!”
苏诺语淡然地摇头,自信满满地说:“你放心,吴妃是聪明人,她不会冒这样的风险。何况,即便她真的想要出手,你以为我会毫不反抗地任她为所欲为吗?我的身手虽说远远比不过清然她们,但同宫里这些千娇百媚的娘娘小主比,还是轻而易举的。”
“即便您这样说,我今后也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心云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
苏诺语心头一暖,笑道:“好心云,你真是难能可贵!”方才吴妃有句话说的不错,这后宫之中就好像是个大染缸,哪怕是再单纯善良的人,待久了也会变得心机深沉。抛开她自己之前一直处在痴傻状态不说,心云在宫里十余年,可谓尝尽冷暖,却还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真是难得!
心云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茫然:“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苏诺语浅笑道。所以有些事,她不愿告诉心云,也是想要保持她的这份简单。
心云也在意,在她心中,只要是小姐说的话或是做的事,那都一定是有道理的!
心云为她倒了水,又扶着她躺下去,轻声说:“小姐,您累了吧?躺着休息会吧。”
苏诺语躺在榻上,看着心云为自己忙前忙后,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那个人。若是此时此刻他也在身边,必定也会如心云这般体贴入微吧。
说起来,她上次同清然说了那么多言辞激烈的话,若是这些话传到夜离耳中,必定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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