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无奈地看着她,她已经陷入执念,除非找到那幕后之人,否则只怕她心底就会永远认定是夜离。想起某件事,清然突然问:“诺语,你一直强调你听到他的声音。那我问你,你之前日日同夜离在一起,可曾听出他的声音同褚哲勋一样?江湖中许多高手不仅可以易容,还可以易音!”
苏诺语怔了怔,仍旧坚持:“清然,你说过今日不劝我。”
清然长叹一口气,说:“诺语,我并不是劝你,只是帮你分析利弊而已。纵使你坚信你听到的,但是你就不想想,若真的是他杀了白府上下,为何还要不惜折损内力来找你?还有离月居,这又如何解释?”
“清然,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你听说的。我是当事人,知道的比你多。”苏诺语说,“白、褚两家是世交,我和褚哲勋也算是自幼的交情,他若是一早就喜欢我,为何迟迟没有说?天底下名字里带‘月’的女子那么多,怎么就知道是我?”
清然语塞,诺语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啊!她刚想要再劝,就听苏诺语说:“还有,你方才说他折损内力来找我?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不应该啊。”清然解释道,“夜尘告诉我,褚阮白三府皆是苏大同的弟子,手中皆有一块苏大同亲传的雪玉!雪玉若是有一角变黑,便说明相对应的主人出了事,转亮则意味着转危为安。按说,你是白府唯一的继承人,不该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啊!”
苏诺语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问:“难道是这个?爹爹并未告知这些,只叫我好好收着。”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秘密……
清然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但据夜尘告诉我,这东西极有灵性,可以与主人合为一体,亦可以彼此感应!”
听她这样说来,大呼惊讶,不禁想起才去逍遥谷的时候,夜离身上那奇怪的脉象,当时只以为他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如今看来大概就是因为这枚雪玉吧。然而,想起有一次爹娘无意中的谈话,苏诺语眉头紧蹙:“你若说起雪玉,我想我大概知道夜离为何要执意寻我了!”
这下轮到清然惊诧:“为何?”难道除了爱她,还有旁的原因?
“爹爹曾经说过,三枚雪玉合在一起,便能显示出谋取天下的玄机!想来,这才是褚哲勋执意寻我的原因,也正可以解释他为何要对白府心狠手辣!”苏诺语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清然听得瞠目结舌,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诺语竟有这样好的想象力呢!她真是有些心疼夜离,今日这些话幸好不是夜尘听见,否则他必定又会指责诺语无情无义,配不上夜离的情深意重。不过这一次,她一定不拦着,诺语这样歪解夜离的一份心,的确是过分!
苏诺语说完后,本以为会听到清然的反驳之语,没想到她只是用深深悲哀的目光看着自己。苏诺语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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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龙狐现身
“你还知道心虚啊!”清然薄责道,“诺语,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有负夜离的一片痴心。”
“清然,你不是我,你无法理解我心底的心结。自从我发现夜离就是褚哲勋后,这心便一直难受。我不知道该如何开解自己,也走不出这样的心痛。我不仅是心痛褚哲勋杀害白府,还心痛他对我的欺骗!而今夜你说的话,几乎要让我无法面对自己。原来他不仅是欺骗了我,还早已看穿了我的身份,他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也许从一开始,他对我的好,都是他计谋的一部分!”苏诺语的声音透露出她深深的疲惫。
清然愕然,没想到她心里竟背负了这么多。
苏诺语悲哀地笑着:“这世上最悲哀的那个人,就是我!”
“诺语,他真的是喜欢你,喜欢了十余年。”清然毫无底气地说着。她发现现在任何解释在诺语面前都显得十分苍白。
苏诺语哀戚地摇头:“清然,无论你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解开我的心结。他若是真的喜欢我,大可一开始就告诉我一切,为何要利用我对他的信任骗我?为何要利用我对他的爱而玩弄我于股掌之间?”
“夜离真的不是这种人……”清然苍白地劝说。
苏诺语看一眼桌上的更漏,疲惫地说:“清然,时辰不早,我想睡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冒险进宫看我,跟我说了这么多。关于我和夜离,我想这一生不会再有可能。哪怕到最后,证明了白府灭门案同他无关,我也无法释怀他对我的欺骗。”
清然无奈至极,不知道今夜这一趟自己该不该来。可看着苏诺语那不堪一击的脆弱样子,她也不忍说更多的话。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诺语,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关于夜离与白府的事,你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你问问你的心,好吗?”
苏诺语点点头,转身往床边走去。清然见状,只得悄然出了屋子。
来到外面,见心云已经将那几个昏迷的人都挪到了床上,累得气喘吁吁。清然走过去,不忘嘱咐:“心云,诺语如今在宫里,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能叫皇上欺负她!”
清然本想嘱咐更多更细,可看诺语那性子,只怕是许多事并未告诉心云。她怕说得太多,会泄露诺语的秘密,便只得言简意赅。
“尘夫人,您放心就是。”心云点点头,保证道。她听得懂尘夫人话中所指,也觉得小姐和公子在一起会更好。
清然这才稍稍放心些,回头看一眼漆黑的屋里,随即径直走远。
待心云进屋时,苏诺语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心云只以为她睡了,遂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她方才在外间,并未听见两人的谈话。心云一心以为清然此次来访,皆是因为心底思念小姐,也没有多想。
其实,今夜的苏诺语哪里能安寝?满脑子皆是方才清然的话,现在的她已经丧失了判断力。即便清然再三强调夜离对她的爱,可她始终无法忘记临死那夜,大火漫天,褚哲勋冷酷无情的话语。尤其是在她知晓了夜离就是褚哲勋之后,那些往事就像是梦魇,不时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
现在这样挺好的,她在宫里,而夜离领兵在外,彼此间相隔数千里,生活毫无交集。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让季舒玄帮着查明当日之事。面对清然的保证,她仍无法说服自己,只是更加坚定了她要查明真相的心!
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苏诺语终于缓缓入睡。
这一夜,苏诺语睡得极不安稳,半睡半醒间,似乎前几日频繁在梦里出现的人又来了。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他似乎一直躲在暗处,没有露面。但不知为何,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小孩儿?”苏诺语试探地问,“是不是你在?”
“丫头,大有长进!连老夫在旁边,你都能察觉,不愧是苏家的后人!”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夸赞道。
之前才同清然说了那许久的话,苏诺语变得有些敏感,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抗拒:“胡说!我才不是苏家的后人,我是白家的女儿!”
“丫头,你明明知道自己就是苏诺语,做什么还不承认?做苏家的人,不仅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责任,这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你怎可抗拒呢?”奶声奶气的声音纠正她的话。
苏诺语拼命摇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苏诺语,我是白霜月!你们为什么都以为我是苏诺语?我真的不是!什么宿命,什么责任,我才不要!我只要我白府上下都好好的!”
听她如此推辞,奶声奶气的声音也严肃了几分:“丫头,白霜月就是苏诺语!这件事太过复杂,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现在的你只需记住,你是苏家的人,你身上担负着苏大同未竟的职责,剩下的老夫会慢慢帮你。”
苏诺语想起自己爹娘的惨死,情路的坎坷,加之稍早时从清然那得知的真相,心里憋着难受,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奶声奶气的声音见状,温柔地说:“丫头,你不是寻常之人,有些事早晚是要经历的。老夫知道你心里难受,没有关系,想哭便哭吧。”
苏诺语没有抬头理会,却恍惚间感觉到有一阵温暖的气流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她诧异地抬头,一边抽泣,一边问:“你……你到底是谁?”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出她话语中防备的意味,得意地说:“老夫早说过,老夫乃是神仙,奈何你不相信啊!”
苏诺语轻嗤道:“胡说!这世上哪里来的神仙?你若再是如此,我便再也不见你,不同你说话!”
奶声奶气的声音笑得有几分不可一世:“丫头,这哪里是你要见老夫?分明是老夫的实力正在逐渐恢复,出现在你的梦境里!”
“你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仙,难道只能在别人梦里出现吗?”苏诺语随口道。
见她小觑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不悦:“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老夫几次功力受损,不都是为了保护你吗?否则何至如此?”
“随你怎么说。我走了。”苏诺语转过身去。
“哎,你等等!”奶声奶气的声音唤住她,说,“你既不相信,老夫便现真身让你开开眼界!”说起来,这也算是自己保护的小主子,一直不被承认,也是一件挺让人郁闷的事!反正现在身在皇宫,对他来说有助于恢复,便再浪费一些法力吧。
苏诺语轻哼着,没有回身:“我才不相信你呢!”
奶声奶气地声音见状,有几分不淡然:“你这丫头,真是冥顽不化!”
这时身后似乎有声响传来,紧接着苏诺语便觉得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她本能地闭了闭眼睛,熟悉的声音响起:“丫头,好了!不过,你回头之前,心里要有准备哦。”
苏诺语依旧不以为意,缓缓转身,却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怔在那儿,半晌没有反应。许久后,她方才伸手指着面前那个长着龙角与狐尾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口不能言。
“怎么样?老夫没有骗你吧!”小男孩儿十分满意苏诺语那惊诧万分的表情,得意地笑,“都跟你说了无数次,老夫是神仙嘛!”
按说正常人看见这样一幕是该害怕的,可苏诺语心底只觉得无比亲切,就好像从前便已熟稔一般。她看着那小男孩儿站在那儿,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老实地甩来甩去,忘却了心头的烦心事,笑着说:“即便你是神仙,也顶多算是个没有修炼成人的小孩儿!”
小男孩儿听见这话,气得跳脚:“臭丫头!你再乱说,老夫便再也不管你了!”
“谁让你管我了?”苏诺语反问,一脸的有恃无恐。说实话,看着面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孩儿,她心底实在喜欢至极。
小男孩儿一听这话,噌的一下便消失在她眼前,只留下一句话:“臭丫头!老夫走了!”
“这么容易就生气,还自称老夫呢!果真是个孩子心性!”苏诺语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理。既然他走了,那么她正好也继续睡觉。
今夜对于苏诺语而言,本是有些伤心。然而被这孩子一闹,似乎伤心都减少了不少。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她的一颗心早已坚强许多。无论发生过什么,日子总是要过的……
这日苏诺语晨起便在药房内研制药材,于她而言,这算是最轻松惬意的事。然而不多时,心云走进来,面带愁容地说:“小姐,月华宫的彩纹来了。”
“月华宫?彩纹?”这些名字对于苏诺语来说是全然的陌生。
心云连忙解释道:“小姐,就是贵妃的宫殿。那个彩纹是贵妃的心腹。”
“哦?既然点名道姓地找我,岂有不见之理?”苏诺语拍拍手上的药渣,起身道,“让她去我的书房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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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害人害己
说起书房,这也是季舒玄特意为她准备的。自上次藏书阁闹出不愉快后,他便敏锐地发现苏诺语是个极好读书的人,为讨她欢心,他便下令在太医院内单独辟了一间做她的书房。这个举措果然令苏诺语高兴不已,连连谢恩。
看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季舒玄心底自然也满足。比起她那些难得的谢恩,他更喜欢看她脸上欢愉的笑。同苏诺语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季舒玄越发地在心底赞同褚哲勋当日的建议。
一直以来,季舒玄都觉得如褚哲勋这般情感经历单调到乏味的人是不懂感情的,可没想到这次他竟能如此地分析出苏诺语的性子。这一点令季舒玄大呼意外,同时决定等褚哲勋凯旋后,一定要好好谢他一番!
待得苏诺语略整衣衫,来到书房时,彩纹已候了多时。虽说彩纹也只是一介侍婢,但她是贵妃身边的人,走到哪儿,也得人高看一眼。宫内一些低等的宫嫔,言语中甚至还有些讨好她的意味。可来之前,贵妃特意嘱咐了她,面对苏诺语时,一定要十分客气。
彩纹见苏诺语进门,连忙起身,略福了福,道:“苏太医,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特地来请苏太医。”
“可是贵妃娘娘身子有恙?”苏诺语关切地问。就她自己来说,是不愿意或者说尽量少地同后宫中的妃嫔们接触,可碍于身份,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何况这个贵妃的宫殿她一直想要造访,关于小皇子的夭折,她十分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可是赶巧了。
彩纹点头,略微焦虑地说:“是啊,晨起我们娘娘便说自己身子不适,头昏脑涨,腹痛难忍。按说我们娘娘的身子是原先刘太医在照看,可后来刘太医被贬至冷宫,如今诸多不便。我们娘娘一直久闻苏太医医术高明,所以才让奴婢来请您。”
苏诺语一边听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彩纹,她虽面上做的焦虑不已,可却还能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这许多没用的话,可见并不要紧。苏诺语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只怕这贵妃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此,请稍后片刻,我略准备一下就走。”苏诺语应道,随即吩咐心云准备随身药箱。
一路上,苏诺语简洁却又详尽地询问着关于贵妃的症状,彩纹被她问得有些无言以对,却又不能表露分毫,只得东拉西扯,蒙混过关。
苏诺语面上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心中却有了底儿!
从太医院到月华宫,这一路并不算近,好容易走到,彩纹悄悄地松一口气,恭敬地说:“苏太医到了,您请!”
苏诺语站在宫门外,飞快扫了一眼这周围的环境,心中暗自称赞:这贵妃当日真是宠冠六宫,月华宫外景致宜人,不逊御花园。这季舒玄将这样好的一处所在独独赐予了贵妃,足可见昔日对她的宠爱之深。要不也轮不到她诞育皇子啊!
走进月华宫,苏诺语四处看一眼,问道:“彩纹姑娘,你也知道我这是第一次来月华宫,娘娘的寝殿是在那儿吧?”说话间,她指了指正对着的殿宇。
彩纹点头:“苏太医真是聪慧!”
“那昔日小皇子的寝殿在哪儿呢?”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小皇子,彩纹连忙示意她噤声,生怕被贵妃听见:“嘘!小声些!咱们娘娘听不得这话,否则又会成日地以泪洗面。苏太医进宫晚,许多事不知情,一会儿见了娘娘,可千万不能提及这个事啊!”话虽如此,她还是悄悄地指了指偏殿。
苏诺语了然,感激地看她:“是我饶舌了。多谢彩纹姑娘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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