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新。”
郭开新没有回答,他知道来的是谁了,能天天来他这屋的,只有‘闷头’的那个小姨子了。
“没在家。”
“没在家,还说话呢,咋的呀,不高兴啊。”
“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事多,明天我还要出车呢。”
“我姐夫让你开了呀,他还真信得着你。”
“他嫌我卖票卖的少,他要自已卖了。”
“你以前开过什么车?”
“轿车呗。”
“那这车你会开吗?”
“我想都差不多吧,一回生,二回熟呗。”
“你开车稳当点,要不我姐夫会骂你的。”
“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送走来人后,郭开新拿着纸和笔,又把‘闷头’的地图誊写了一份,最后上炕休息了。
别看“闷头”平时不爱说话,但作为售票员,叫起客来,大声得狠,仿佛整个中巴车,都在他的骂嚷声中,来回乱颤。
“上车了,上车了,马上就要开了,有座啊,上吧,大姐,下一趟还要等上半个小时呢。”
一个女人上车后,发现已经没有了座位,就想下车,结果让‘闷头’给拦住了。
“大姐,别走啊。”
“你不说有座嘛。”
“哦,你先做这里”,‘闷头’把自已卖票的座位,让给了‘大姐’。
见已经没有人上车了,‘闷头’开了口,“新子,开车。”
接到命令后,郭开新一脚就把油门踩到底了,‘小公汽’向前一窜,开走了。
“你能不能行了,加油慢点,车里乘客都晃悠了。”
郭开新是第一回开这车子,这车子自然不能和轿车相比,见挨了骂,他开车也就稳当了许多。
郭开新还发现,当他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时,都会听到‘闷头’咳嗽的声音,他觉得好玩,就隔一段时间,表演一次,有时开得慢了,还会双手离开方向盘,以展示自已的驾驶技术,这样一来,‘闷头’的咳嗽声音更大了,郭开新也就不再双手离开方向盘了。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按照发车时间,下班车要在二十分钟以后,于是郭开新把车停到了路边,自已跃过了一个土坡,撒起尿来,等他方便完上来的时候,他发现‘闷头’正在土坡上,看着他呢。
郭开新冲他笑了笑,走上了山坡。
“咣”,只见‘闷头’没等郭开新上来,上前就是一脚,好在郭开新练过,他一闪身,躲过了这一记“重脚”。
“还躲。”‘闷头’又是一脚,向郭开新踢了过去。
“闷头哥,你这是啥意思呀?”郭开新又躲开了,他不明白,为啥‘闷头’会无缘无故地踢他。
“你小子可以呀,踢你还敢躲,你给我站住。”
“你不踢我,我就站住。”郭开新一边躲闪着,来自‘闷头’的重脚,一边不忿的回答着。
跑了好一阵子,‘闷头’的脚,始终没有踢到郭开新,他也累了,站住大口地喘着粗气,“行了,你个猴崽子,我不踢你了,行不,你站那,我保证不踢你。”
郭开新站在了原地,“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对了,你说我就是了,干嘛动手啊。”
‘闷头’走到了郭开新的面前,他用手勾了一下郭开新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句,“不踢你,我怕你记不住。”
还没等郭开新说话,‘闷头’的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郭开新的胸口上,这力道很猛,差点把郭开新打得背过气去。
要是平时的话,郭开新见有人打他,总会还以颜色,干倒对方,今天他没有反击,而是装作胸痛的样子,顺势蹲了下去。
这‘招’果真好使,‘闷头’见他蹲下不动,急忙也蹲了下去,关心的问道,“没事吧?”
郭开新猛的站了起来,反倒把‘闷头’吓了一跳,“没事你来试试,让我在你的胸口上,打上一拳。”
“你凭啥打我?”
“那你又凭啥打我呢?”
“不凭啥,就凭你和我干。”
郭开新没有再和他继续‘犟’下去,他心里有好多的话,没有再说出去,他直接回到了车里,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上,装作睡觉。
‘闷头’见郭开新没有再‘反夹’,他也回到了车上,看着装睡的郭开新,大声说道,“打你不对呀,你瞧你开车得瑟的样子,还跟我装呢呀,一个手扶把,你知道不,这车上好几十人呢,要是肇事了咋办,你负责啊。”
郭开新闭着眼睛听着,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里流了出来。
“还好意思哭呢,你不冤枉,你下回再这样的话,我还削你,你要记住,你是司机,你要对全车人的安全负责任,小样,还掉几粒‘猫崽儿’,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你还是个大老爷们不?”
‘闷头’一改往日和郭开新的无话可说,他足足讲了近二十分钟,最后说了句‘时间到了’,就让郭开新开车了。
晚上收车时,‘闷头’说进了‘三百多块钱’,可钱郭开新一分也没有看到,只是感觉到晚餐加菜了,多了一盘‘猪头肉’和一小盘的‘五香花生米’。(未完待续。。)
………………………………
第18回 别样人生(十五)钱都让她家给挣去了
“闷头”的一记重拳,很是有力,当郭开新晚上用餐时,端起饭碗,还觉得胸口堵得慌呢,饭菜入口后,有股‘噎’着的感觉,他喝了一口水,才把堵着的那块‘猪头肉’顺下。
“胸口还疼是吧,以后记住了,开车要注意力集中,这样才能保证安安全全上班,平平安安下班。”‘闷头’见郭开新的样子,有些难受,他又不停的说了起来,犹如一个老师,在教训他的学生。
“行了,行了,新子才来,对咱车还不太熟悉呢,你是不是白天打他了?”
“打了又咋的,他不好好开车,就该打,明天要还那样,我还削他。”
“啪,啪,”‘闷头’的老婆,突然间抬着手来,不停的打着‘闷头’的头,手掌拍到他头上的声音,很是响脆。
“新子,嫂子帮你出气了,我打他了,你别生气了好不?”
郭开新见夫妻两人的动作,觉得很是好笑,“行了嫂子,他也没有把我打疼,是我开车不好好开来的,不赖闷头哥。”
“你听听,人家新子让你打了,还帮你说好话呢,你呀你,光会动手,你没看见新子不爱跟你一般见识呀,你看新子那体格,要是真动起手来,你还不一定是他的个儿呢。”
‘闷头’此时还在低头吃饭,不管妻子怎么说他,他总是乐呵呵的看着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很好,郭开新也很是羡慕他们的生活,胸口上也就不那么疼了。
《射雕英雄传》第三部《华山论剑》,很是精彩,为了能更好的欣赏,郭开新早早地回到自已的屋里,躺在被窝里看了起来。
“哟。都脱了呀。”‘闷头’的小姨子,见姐姐家找不到郭开新,就来西屋了,一见到郭开新穿着背心躺着看电视,她的脸也就不红不白地叫了起来。
“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你赶我走是吧,你信不信,我把你家的室外天线,给你拔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电视节目。全都是用室外天线进行接收信号的,听薜姑娘这么一说,郭开新马上起身穿上了裤子,把被子卷了起来,腾出了一大片炕。
“别介呀,一起看,一起看。”
“谁爱看你这黑白的呀,这两集我都看过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白天让我姐夫给打了一顿。”
郭开新捂了捂自已的胸口,“没事,全好了,他打我不是‘一顿’。而是一拳。”
看着郭开新满身的“腱子肉”,薜姑娘撇了撇嘴,“你还挺结实的嘛,没看出来呀。脱了,全脱了,让我好好看看。”
“你这丫头片子耍我不是。你有事没事了,没事给我滚蛋,你倒是看过了,我还没看呢,报纸上说,今天这两集,老打了。”
“你以为我想来呀,是我姐叫我来的,帮你和姐夫说和一下,你那身排骨样,西得看你是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薜姑娘见郭开新的嘴,不象前几天对她那么客气,也就放下了原有的作做,她盘腿坐在了炕沿上,上身胸部的位置上,一起一伏,好象是让郭开新的话,给气着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姐叫我和你说一下,不要怪我姐夫,他这人就那样,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他了,他的心热得狠,对待人能把心都给掏出来。”
接着薜姑娘就把‘闷头’的过去,向郭开新述说了一遍,郭开新一边看着“射雕”,一边听着讲故事,也不知道他记住了多少,可谓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冒”。
“闷头”原来是运输公司的司机,由于老婆是农村人,没有工作,他就想多赚一些钱,所以就辞了职,从亲友处借钱,买了辆‘大解放’,跑长途运输。
也不知是‘闷头’点背,还是他认为自已的驾驶技术过硬,就在他马上要还完欠款的时候,他的车肇事了,在外地的一个路口,撞死了一个回娘家的女人。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对交通事故的处理上,认定不是很清楚,大多数这种情况,都会进行“私了”,‘闷头’老婆为了不让‘闷头’做牢,他们卖掉了‘大解放’,给了死者家几万块钱。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教训,‘闷头’找到了一个开“拖板车”的活,老板还算是个好人,不仅对他的往事既往不咎,还和他交上了朋友,在工钱上从不吝啬。
就在一个冬天的黑夜,‘闷头’再一次出了事故,这一次是他拉重型设备到a城铁西区的一个工地,在路过一个广场的时候,转弯时碰到了一个骑车的老头,由于大车很长,他没有发觉,就当他到达目的地,准备卸货时,交通警察找到了他,不容分说的,把他送进了看守所。
‘闷头’的老婆,来回的找人,找关系,想保‘闷头’出来,可是因为没有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一天又一天,最后的解决办法是,车主承担了大部分责任,在看守所待了三个月后,‘闷头’被放了出来,这一次,他又失业了。
通过两次的教训,“闷头”吸取了经验,他又一次踏上了当司机的老路,这一回,他买了辆二手面包车,当起了“第一代”的黑车司机,他要价不高,驾驶技术也好,没过几个月,就还清了“积哄”,老婆还替他生了一个女儿,可称得上是‘幸福美满’。
就在‘闷头’为他的事业努力之时,他又是一次出事了,一个很要好的同行,说要借他的车子,去外地接个人,还说事后给他二百块钱的‘租车费’,‘闷头’讲义气,也就没有细问,就把车子借他了。
谁料想,那借车的人,不是去接人,而是带人去外地打架。那一场群殴当中,还死了人,最后警察把疑点集中在‘闷头’的‘面包车’上,最终找到了正在拉脚的‘闷头。’
尽管‘闷头’怎么解释,此事和他无关,可是打架的人,都一口咬定认识他,说他和他们是一伙的,当时的法律,都是以自辩为主。别人为了撇除罪责,自然要把‘屎盆子’扣在他的身上了,这一下,‘闷头’被判了七年,关进了a城监狱。
最开始的一两年,‘闷头’媳妇还替他找过人,上访过,上诉过,但都由于事实已清。不再进行翻案为由,不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三年前,‘郝棍儿’找到了‘闷头’,他说他十分同情他的遭遇。问他想不想换个活法,最后就把他们一家,安排到了这里,‘闷头’老丈人一家。也来a城做了个小买卖,也就来这里买了个院子,一起过了。
“哦。怪不得闷头哥这么烦我不扶方向盘啊。”郭开新听过故事后,他好象醒悟了。
“你还恨他不?”
“恨,能不恨吗,我还是头一回,让人这么打我呢,也就是现在,要是换了以前,我早就削死他了。”
“打都打了,那能咋办呀。”
“能咋办,报复一下他呗。”郭开新猛地从薜姑娘背后,用双手紧掐她的脖子,把她拉倒,反身骑在了她的身上。
“你报复他,欺负我干啥?你有能耐,找他去。”
“你是他的小姨子,我打不过他,只好收拾你了。”
“真的?”薜姑娘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郭开新,她的双手没有用力掰开他的手。
“假的,和你开玩笑呢。”郭开新跳了起来,他本来想和薜姑娘逗一逗,可是当他看到她的眼神之后,心跳变得快了起来,他就象触电一样,快速崩开了。
薜姑娘躺下后,并没有再起身,她冲着天花板说道,“新子,听说你有老婆孩子。”
郭开新此时离她很远,笔直地坐在电视机旁,看着电视内容,“是啊,我儿子都快上小学了。”
“你老婆,她长得漂亮吗?”
“还行。”
“比我怎么样?我们俩谁漂亮?”
“没法比。”
“那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她了?”
“我是说,她和你是两种类型的,你们完全就是两种人。”
“那你告诉我,要是没有她,你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你这么好看,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那你和她离婚吧,跟我结婚。”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我现在还在服刑呢。”郭开新转过头来,看着薜姑娘。
“我可以等你,等你刑满释放。”薜姑娘继续看着天花板,她说的话,让人听不懂。
郭开新无语了,刚才他还曾经冲动过一次,可是他现在已经软弱无力了,没想到的是,才见过不到一个月,薜姑娘会这么和他说话。
“傻子,我逗你玩呢,你个傻狍子。”薜姑娘翻身起来后,冲着郭开新笑了笑,她跑出了屋子。
这一夜,郭开新又失眠了,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各种镜头,就象放电影一样,一会睡着,一会睡醒,直到‘闷头’进屋叫他起床,他才反应过来。
“咋的了,眼圈黑黑的,没睡好啊,是不是哥昨天打你打狠了,你哭了一宿啊。”
“没有,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这个好说,晚上我陪你回趟家,看看你的老婆孩子就是了,你今天精神不好,车还是我来开吧,就你这德性,我怕你把车给我开沟里去。”
晚上收车后,‘闷头’把车开到了郭开新家的楼下,“上去吧,别待的太久了,不能让邻居们知道懂不,要不事就闹大了。”
郭开新下车后,上楼只走到了二楼,就又下来,回到了车里,“我就在车里看看就行了,哥,你看那家没,那家就是我家。”
“不错嘛,看来你小子也是个人物啊,这么好的房子。”
“我媳妇单位分的。”
“滴…滴…滴。”只听得车子的喇叭声,一辆警车停到了楼下,‘闷头’和郭开新下意识的‘出溜了’下去,只见一个警察,从车上拎下来一袋大米,扛上了肩膀,直接上了楼。
“这是我六弟,可能是给她们娘俩送大米的。”郭开新一眼就看清了那警察。
“你弟弟是警察呀?”
“是,我大哥也是,我们哥们中,有两个当兵的,两个警察。”
“行啊,新子,以后还得请你多多照顾拉。”
“得了吧,闷头哥,咱们走吧,我家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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