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煞?”慕容渊微微敛目,绷着下巴不再说话。
池贤妃闻言,一脸的担忧:“那大师,可能知道究竟是哪个贵人呢。”
“四月主凶。”那和尚撵着佛珠缓缓走到香案前,看着那被震的有些歪的香炉,抬手轻轻的拂过香炉的边缘,沉吟道,“方才在佛前上香的人中,有人是四月生辰,乃是命带凶煞之人。”
电石火花之间,慕容冲和燕允珏还有慕容玉,几乎是同一时间想起了一个人――上官爱。
四月十四生辰!
女子一袭月色长袍,一缕青丝散在耳畔,站在上官远峻和赫连巍之间,一双清澈的眸子含着浅笑,看着那和尚:原来,真是冲着我来的。
只是究竟是谁主使的呢?叫她一起上香的人是慕容渊,可是池贤妃却在自己的耳畔说的那句话,显然是别有用心的。至于那鹿是慕容霄猎来的,准备的却是柳征的礼部……而她自己的生辰,也是正经过过的,不算什么秘密。此刻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恐怕大多数人都是想起来她的生辰了。
慕容霄深邃的眸子看着上官爱,手心微微一紧,下一刻便感觉到怀中的上官琪幽幽的转醒了,那神色却依旧混沌。
“你醒了。”醒了就好,慕容霄想将她交给御医,刚才情急之下,他就近救了上官琪,众目睽睽之下弃了上官爱,当真是失策了。
上官琪似乎意识到他要走,倚在他怀中默默的抓住了他的衣袖,虚弱蹙眉的模样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慕容霄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你到旁边休息一下,你姐姐也受伤了。”说着就将她交给了一旁的甘棠。
上官琪一双美目微微一蹙,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朝着上官爱的方向去了,微微咬唇,咳嗽了两声便撇开了目光:只是受伤了……还真是命大。
慕容渊的目光落在那鹿的血泪上,中就觉得而近日诡异的很,还是问道:“方才你们几个,谁是四月生辰。”
一瞬间,知情者都微微的垂下了眸子。
上官爱心中冷冷一笑,微微上前一步,却被上官远峻和赫连巍同事拉住了。听见赫连巍沉声道:“你做什么。”
“瞒不住的。”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可知道,此番这个和尚的话要是坐实了,你就是死罪。”上官远峻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嘴角的笑意不再。
上官爱浅浅一笑,轻轻地拂开了他的手:“那也要他有这个本事坐实才是。”说着微微抬眸便对上了上官远峰担忧的目光。
“是臣女。”上官爱清冷的声音仿若清泉,和着殿里殿外的雨声甚是清晰,“臣女是四月十四生辰。”
这一句生生的顿住了慕容霄走来的步子。
上官远峰手心紧了紧,看了一眼女儿,然后轻声问一旁的柳征:“那鹿头怎么回事。”负责杀鹿和供奉的都是礼部的人,“难不成柳兄想害死小女么。”
“上官兄稍安勿躁。”柳征也是疑惑的很,“明月是侯府的儿媳,五小姐又要嫁入我柳府,我图什么。”
上官远峰的目光沉了沉,又落在了女儿身上,听见上官远崇低声咒道:“奶奶的,关三丫头什么事。”
“素安。”慕容渊想了想,“你确实是四月生的。”也确实不是个柔顺的人。
上官爱刚才死里逃生,此刻有些狼狈,却还是大方得体的笑着:“臣女四月所生也不是什么秘密,出生之后母亲早逝,更加不是什么秘密。”说着目光落在那和尚身上,“这位大师确定是我引来了灾厄么?”
那和尚抬眸看了上官爱一眼,随即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连连后退,直到撞在了香案之上,喃喃道:“魑魅魍魉,魑魅魍魉……施主大煞,应在鬼魅魍魉之地,怎会在此。”
闻言,众人都是一惊,几乎是能动的都默默的往后挪了挪。
上官爱眼中的笑意一敛,这话耳熟的很。这个和尚要不就是高僧,要不就是听人说了什么。思及此,此番这件事,心中又多了个怀疑的人。
伏悦。
当初慕容霄承认抓过那个曾经说她是天生凤格的疯和尚,之后上官爱就派人去找过,发现那和尚后来跟伏悦有点交集。加上伏悦一直是恨自己入骨。但是她如今势单力薄,要做这件事一定会好找别人帮忙……池贤妃?
上官爱嘴角的笑意浅浅,此番以后再慢慢计较,这个和尚,这样一闹说不定会毁了自己的计划,着实可恶!
“大师的意思是,我乃不祥之人,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在这里,是么?”
那和尚惊慌的点了点头:“公主身上怀揣利器,且还是沾着亡者鲜血的煞气。”说着还不忘闭目念经,仿佛上官爱真的是什么索命的恶鬼一般。
这回上官爱倒是有些惊讶了,这和尚说的应该是她随身携带的红绿宝石的十字匕首。这匕首确实是捅过不少人,但是正儿八经杀过的人……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知道这件事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
“素安。”慕容渊的声音不由得沉了三分,此番事大,他不得不生出了几分忌惮。
上官爱闻言,缓缓的跪在了慕容渊的跟前,垂首道:“臣女知晓皇上心系天下,不愿为了臣女一人冒险,但是臣女冤枉。”那一缕别在耳后的青丝又复垂落了下来,衬得女子的侧颜,有些落寞。
“冤枉?”池贤妃微微一愣,疑惑道,“公主一向厉害,莫不是要与佛祖对峙么。”
“那倒不至于。”上官爱抬眸看着慕容渊,“臣女只要证明两点就好,其一,这个和尚不可信。其二,这个鹿头不可信。不是么,皇上。”
慕容渊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事关重大,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女子微微垂首:“是。”说着忽然从袖中取出了那把匕首,然手托在了掌中,“大师说的可是这把匕首。”
那和尚看了一眼,断出了个形状来,点了点头:“正是,这匕首煞气太重,怨念太重。”
“那就不对了吧,这匕首可是由佛光寺的住持方丈亲自渡化过的,如今是佛器了。”上官爱握着那把匕首,不急不缓道,“而且这匕首是我父亲亲手做给我防身之用,上面的红绿宝石更加是我母亲朝和公主生前所爱之物,怎会是煞器。”
上官远峰闻言,连忙上前道:“皇上,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那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公主莫要狡辩了,即便这是佛器了,那若不是公主命中带煞,这鹿为何会流下血泪,这粱为何会伴雷而落呢。”
上官爱闻言,微微沉吟了片刻,似乎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众人也是议论纷纷起来,想来素安公主不祥,逃不了了。
“这横梁为何回会倒塌,之前雪灾,连着落雪十日,或是不堪重负,谁又知晓。”女子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坐在了那留着血泪的鹿头上,说道:“至于那鹿为何会流下血泪,我想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
慕容渊深深地看她:“谁。”也不去管那窟窿了的屋顶,以及那偶尔落下的琉璃瓦砾。
“大理寺的莫名,莫大人。”
………………………………
第四百一十九章 真是没完没了
众人一愣,莫名?
莫名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他与上官爱只有两面之缘,为何会忽然提起他。
“莫名?”慕容渊自然是不认识此人,一时疑惑。
慕名见皇帝唤他,连忙上前几步,站在了人群之外,行礼道:“下官参见皇上。”
慕容渊抬眸看去,隔着那雨幕,蹙眉道:“走过来。”
“是。偿”
上官爱没有回首,听见男子略带着急的脚步声靠近。
大理寺卿,莫名,年近不惑,仵作出身。今生她于这个莫名并没有什么交集,约莫就见过一两面。但是前世里他们却是有一点儿交情了,至于是为了什么,大概还是要感谢那位已经入了皇陵的伏曦了。
此刻,莫名已经一头雾水的跪在了上官爱的身侧,垂首不语。
慕容渊问道:“素安,他能做什么。”
“臣女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见过莫大人两面,听闻大人是仵作出身,后来由刑部调任大理寺。如今这灵都城里要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人命案子,无论是刑部还是京兆尹多会请大人相助。”上官爱不急不缓道。
“是。”
“那么请大人去查看一下那鹿头,便能还我清白了。”
“……”莫名一阵莫名其妙的看了上官爱一眼,“下官去看?”
“大人就当是人的尸体去看。”上官爱颔首。
众人不知上官爱这又是哪一出,一时之间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了过来。
“你去吧。”慕容渊沉声道。
皇帝发话了,慕名再怎么摸不着头脑,都只能起身走了过去,还不忘叫围着那香案的几位和尚让了让。
一时之间,大殿上又安静了下来,只听那雨声落在上官爱的身后,格外清晰。
莫名本就是仵作出身,对鬼神一说看的也就很淡,此刻看着流血泪的鹿头,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不害怕。只是他生的并不高大,撸了撸袖子要把那鹿头给搬起来,可是搬不动。赫连巍见状,着急道:“让孤王来。”说着就大步上前,也不管众人的目光,将那鹿头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
慕容渊眉心动了动,没有说话。
“这样可以么。”赫连巍有些不耐烦。
“陛下不要乱动,下官看看……下官看看……”莫名说着便伸手到鹿头的断颈处摸了摸,看的几个胆小的女眷一阵恶心,撇开了脸。
“咦?”男子似有疑惑,又复抬手去翻起了鹿的眼皮,又是成功的恶心到了一拨人。
“怎么了?”赫连巍忍不住问道。
“这鹿血……”莫名欲言又止,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复回首去看那香案。
香案因为那横梁落下,被震动过,上面已经一片狼藉,可是那香炉却没有倒,里面的清香有些歪斜,却还是燃着的,生出好些青烟。
莫名伸手拿起两根,看了看:“这香火好旺盛啊。”
“可不是么。”上官爱终于开口说道,“方才敬香的时候臣女就发现了,这这香火颇为旺盛,仿佛是佛光寺的才这样好,是么?大师。”
那和尚一愣,连忙说道:“自然是佛光寺的香火。”
“一派胡言。”女子冷笑,“我在寺中住了数月,日日焚香,我的婢女都能将那香调出来了,你同我说这是佛光寺的?”
那和尚一怔似乎想要辩解,听见上官爱说道:“大师慎言,此种事情只要请住持方丈来便一清二楚了。”
“这……这……或许是来的急,弄错了。”
慕容渊的眸子不可察觉的沉了沉。
“这香盛了,可是不妥了么?”燕贵妃问道。
莫名说道:“有没有不妥下官不敢妄言,下官有一事请教礼部柳大人。”说着便抬眸去寻柳征。
柳征站在上官远峰身侧,还没缓过神来呢,便被一旁的上官远崇伸手推了出去:“找你呢。”
柳征猝不及防的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是一个大礼,连忙站稳了说道:“臣在。”
“请问柳大人,这祭祀用的鹿头,杀后鲜血是不是应该如此。”莫名说着抬手又摸了一把那断颈,伸手将血淋淋的手指伸到了他面前。
惹得柳征又是一阵恶心,刚想撇开目光,便是不由得一怔:“怎么会这样。”说着不由得靠近了一些。
池贤妃站在一旁,微微垂眸,往后退了一步。
柳征才走近,便看见那鹿头里有血沿着断颈处往外流,立马说道:“这鹿血是要放干净的,不然祭祀的时候流出来就是不吉利的,这血……应该是发放了呀,我昨晚亲眼瞧过。”
“这血是放过,但是放了大半,显然并没有放干净。”莫名终于有了结论,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个女声暮然说道:“我知道了!”
众人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连忙循声看去,是燕凝霜。
燕凝霜连忙上前道:“这鹿血没有放干净,这香又是被掉包的,烟火极大,所以熏热了那鹿头,引得血水流了出来。”说着两眼放光的看着莫名。
男子颇为惊讶的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正是。”说着又多看了一眼燕凝霜,“这位小姐是……”
“好说好说,小女燕凝霜,今秋想入大理寺。”
“……”
自此,慕容渊对这件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了,有人故意给上官爱扣上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帽子,为的就是叫他疑心上官爱。
这件事这个和尚有份,礼部……
“下官该死,请皇上恕罪!”柳征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请罪,不得了了,礼部里有人想要害上官爱。
“皇上。”上官爱依旧跪在那里,嘴角的笑意浅浅,目光却幽幽的落在了那和尚的身上,“臣女请教大师法号。”
众人一愣,那和尚也是一愣,犹豫道:“老衲慧镜。”
“慧镜大师,我在过光寺住了那么久居然不识得,真是眼拙。听闻今日应该是慧明大师主持祭祀,是么?”
“这……师兄他身体不适,所以老衲代劳。”
“是么。”殿外忽然想起一个年轻的男声,“那这位大师是不是你口中说的病了的慧明大师呢。”是上官远峻。
众人又是一愣,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大殿门口,一个和尚一袭灰袍站在那里,映着身后的大雨倾盆,甚是突兀的叫人心惊。
那位慧镜大师似乎是惊着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池贤妃眉心微微一动,目光落在了上官爱的身上:你以为这就完了?做梦。
天狩阁。
听闻净莲殿塌了,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柳明月更加坐立不安了。斟酌的许久,起身走到廊下唤了单岚过来。
“你们还是去瞧瞧吧,父亲和小爱他们都在那儿呢。”
单岚一直带着弟兄们守在院子外面,此刻雨水打在脸上,湿了他的视线:“不行啊,公主下了死命令,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守着天狩阁。”
“这叫什么命令,难道她还一早知道大殿会塌不成。”柳明月一急,天空中骤然划过一道白闪,有什么从她脑海中光一闪而过:难不成她真的知道?
“明月,还是进屋吧,外面雨大。”一声惊雷,伴着上官璟的声音。
柳明月惊了一下,回眸瞪了他一眼,咬唇不语。
池氏从隔壁抱了哭闹的上官晓匆匆而来:“晓儿忽然闹的厉害,我怕是被这雷鸣惊着了。”
阿璃握着长鞭,安静的跟在她后面。
今早上官爱离开,身边只带了辛姑姑和阿绯,其他人其实都留在了天狩阁。阿璃一直守着池氏母子,莲子和莲心留在了二楼上官爱的房中。
柳明月见晓儿这么大了也在哭闹,又是一个头几个大,回首看了一眼屋内,子卫还好,安安静静的抽搭着眼泪,上官毅已经在阿碧怀中哭闹了还一会儿了,一点儿也不见安静。
上官璟见她如此,柔声道:“你去顾着孩子吧,实在担心的话,我去看一看。”说着便要走进雨中。
女子一怔,回眸看他,听见单岚焦急道:“大公子,您还是别去了。”
“没事儿,你们守着,你心里不是也担心小爱么。”上官璟说着便匆匆的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柳明月,然后走进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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