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杰闻言看向莲心,张了张嘴,不忍反驳,只能改口道:“下官也只是担心。”
“对不起。”上官爱嘴角的笑意浅浅,柔声道,“或许是昨天在宫中被惊着了,所以才会噩梦缠身,叫大人担心了。偿”
“下官惶恐。”黄仁杰连忙谢罪,“下官知道了,会开两幅安神的药,公主这两日用了,希望夜间好睡一些。”
“多谢。”
“如此下官便先告退了。”黄仁杰说着便起身收拾药箱,听见莲心说道:“奴婢陪大人去抓药。”
男子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居然又不好意思起来了,连忙瞥开了目光:“如此便有劳莲心姑娘了。”
“废话真多。”莲心嗔了一句,便跟着黄仁杰出去了。
“公主,等喝了药便睡一会儿吧。”辛姑姑上前给她理好了被子,柔声道。
上官爱看着窗外天色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说道:“姑姑昨日瞧着,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公主是想说伏皇后这次认罪认的太干脆了么。”
“嗯。”上官爱微微靠在床上,看着窗外轻声道,“虽然这次她逃不了,再挣扎也是无用的,但是昨晚看来她似乎就没想过怎么挣扎。好像……好像心甘情愿一般。”
“心甘情愿?”辛姑姑仔细想了想,“虽然奴婢也感觉到伏皇后此举有些反常,但是要说心甘情愿的,倒也不至于吧。她为何会心甘情愿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觉得。”女子轻轻一叹,“或许是我多思了。”
“公主还是好好休息吧,如今伏皇后认罪,伏氏一族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燕皇后的冤情得以昭雪,太后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算是安慰了。”
想起燕太后,上官爱不由得抿了抿唇角:“是啊,总算是对外祖母有一点交代了。”
闻言,辛姑姑看着她的眸子带着一丝心疼,坐在床边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问道:“公主,你还在自责么。”
上官爱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浅浅:“我只是有些想念她罢了,她给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去还的。”
“这不是太后想看到的,太后一定希望公主能得偿所愿,活的开心自由。”辛姑姑柔声道,“公主明白么。”
“嗯。”上官爱不想她担忧,浅浅一笑:“姑姑放心,我会好好的。”
辛姑姑闻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道:“如此甚好,奴婢这就去看看莲子那丫头药熬好了没有。”
“嗯。”上官爱含笑看着辛姑姑转身出去,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散,轻声道:“阿璃回来了么。”
“还没有。”阿绯蹙眉看着上官爱,“昨天那些香粉不是已经都由那个楚如相查过了么,主子还在疑心什么。”
“伏皇后的香哪里是那么容易查出问题的。”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见底,“当初伏宇拿来的那些阿璃还研究了半天,当年燕皇后用的就更加有玄机了,当年的太医院那么多人也没有查出来,怎么如今一下子就查出来了呢。”
“主子是说,有人嫁祸伏皇后么。”
“应该是了,至少在贤妃小产之前,我是一直相信要害蕙妃的人是她。如今她这一小产倒是嫌疑尽除了。”上官爱的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那串佛珠,若有所思道,“这境况倒是像极了几年前伏皇后那一出了。”
“可是无论如何,眼下的结果不都是好的么,即便是贤妃嫁祸伏皇后,不也是两败俱伤了。”阿绯不解,“主子到底在担心什么。”
“就像对方才我问辛姑姑的,我担心无非是这件事情另有玄机而已。”上官爱拨着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顿,“还有……”
阿绯询问的看着她,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说着抬眸看向阿绯:“如今池贤妃出事,恐怕有人还不知道,你叫人去幽蓝园传个话吧。”
阿绯应了一声,便也转身出去了。
上官爱靠在床上,微微垂着眸子看着外面阴郁沉沉,能听见那风闯过窗棂的声音。
冲儿,她终于还是承认了……
午后,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来,上官爱用了午膳之后便坐在床上看那本《佰草集》,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偌大的寝室里香烟袅袅,只有她一人。
大半日,这灵都里已经是满城风雨,关于伏皇后被废一事传的是沸沸扬扬。大小官员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上官爱知道所有人都在忙,包括慕容冲,不然也不会大半日这梅园也没有一个人踏足。
细雨霏霏,落在庭院的梅树上淅淅沥沥的,上官爱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听着,居然渐渐地进入了梦想。
昨夜一夜不安,此刻倦意袭来,倒是沉了许多。
书,被落在了一旁。
门被轻轻的推开,带进了一丝潮湿的烟雨气息。男子轻轻的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她坐在那里,微微歪着头浅睡的容颜。
嘴角的笑意不禁深了深,连脚步也不由得放得更轻了。
那本《佰草集》自上官爱的手中滑落,一点点沿着被子滑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了,男子大步一跨,及时接在了手中。
燕允珏拿着那本书,稍稍松了一口气,抬眸查看上官爱的睡颜,见她依旧安稳才舒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见上官爱歪着脑袋,慢慢的朝着他这边倒了过来。
男子一怔,急忙轻柔的接住了她。窗外雨声滴滴答答,一声声落在他的心中,漾起了层层涟漪。
听辛姑姑说她昨夜睡的不好。燕允珏一手还拿着那本书,一手轻轻的扶着上官爱的肩膀,他不忍叫醒她,便坐在了床边,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睡着。
昨天他送了消息出宫,纵使心中有数,但当看到她拖着病容出现在祈祥宫的时候,还是一惊。无奈隔着众人,他连一句关心都不能送上。
今日朝堂内外一团乱麻,但是慕容玉早有准备,自是有所应对,他得了空闲,便匆匆来了。说她在看书,却不想,竟然睡着了。
你才是最累的吧。燕允珏心疼的看着她的睡颜,女子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只是这样便已经叫他移不开眼。不禁浅浅一笑:“我与你的时间竟都是偷来的呢。”
轻轻一句,细不可闻。
寂静的午后,窗外的细雨宁静了时间,窗内的青烟晕开了画卷。
女子披着外衣,青丝垂肩,静静的靠在男子的肩头安睡。男子坐在床边,一手体贴的护着女子的肩膀,一手轻轻的翻阅着她熟读的书篇。
辛姑姑悄悄推门往里看了一眼,见状心不由得一动,然后又轻轻的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里面怎么这样安静。”莲子好奇道。
“公主睡着了。”
“啊?那燕公子呢。”
“坐在一旁看书。”辛姑姑不知为何,没头没尾道:“若是这样其实最好了。”
莲子一愣,疑惑道:“姑姑你说什么?”
“没什么。”辛姑姑回过神,“在这儿守着,别叫人打扰了公主休息。”
“哦。”莲子应了一声,回眸卡巴那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寝室里。
燕允珏的目光落在书上的批注上,那纸张一看就是经常被摩挲的,那一页记载的是六月雪。他记得这是太后寿诞的时候,她送给太后的。
他忽然想起来,太后去世的那一晚,正是元宵佳节,他们得到消息匆匆进宫之后,他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床前的上官爱,身上还披着那件九凤袍。可是那凄哀的身影伏在那里,像极了一只折翼泣血的凤凰。
那样悲伤,那样脆弱,叫他心疼。
究竟太后跟你说了什么,叫你如此悲伤而自责。是的,你的自责那样明显,明显的怎么也掩饰不住。时至今日,还是会如此么。
“不……”女子的声音忽然想起,吓了燕允珏一跳。
男子垂眸看去,却见上官爱依旧睡着,并没有醒。眉心,不由得一动。
“不……不要……不要死……”上官爱眉心深蹙,呓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
燕允珏心痛的看着她,不禁抬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你梦见了什么,这样悲伤。
“不要……”上官爱的手心握着被子,下一刻骤然睁开了眼睛,惊呼道:“不要!”猛然惊醒。
“爱儿你怎么了。”燕允珏看着她,一脸关切。
女子涣散的目光这才渐渐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心有余悸。梦中,她看见利剑刺来,一片血光……
………………………………
第三百六十三章 谁是池鱼
“爱儿你怎么了。”
上官爱看清燕允珏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复靠在了他的肩上:“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
“是么。”燕允珏感觉到肩上的重量,抬手轻轻地合上了书,垂眸道:“我听见你说,谁死了。”
上官爱闻言,心中一怔,抬眸看他,这才离开了他的怀抱,喃喃道:“不知道。”梦中死去的人太多了,“我只看到一片血光,然后便觉得这里……”说着抬手抚着胸口,“这里沉沉的,很难受。”
“只是一个梦,你只是太累了。”燕允珏柔声安慰道,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我给你倒杯水吧。偿”
“嗯。”女子垂眸,不知所想。感觉到床畔一轻,燕允珏刚起身,却又被她拉住了衣袖,微微一怔,回眸看她,略显疑惑。
“还是不要了。”上官爱心神不宁,“二哥就这样坐着吧,哪里都不要去。撄”
那一刻,那一句,燕允珏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好,我陪着你。”哪里都不会去。
上官爱见他坐下,才慢慢的松开了手,一言不发。
燕允珏就那样坐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你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你睡着了,我便坐在这里看了一会书。”
“是么……”
“你若是心绪不安,便再躺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了。”女子摇摇头,“怕恶入梦。”心有余悸。
燕允珏闻言想了想,还是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今万事都有我们在,你这样多思要是先垮了可怎么办。”
女子闻言,嘴角的笑意浅浅:“二哥这话倒是像极了黄大人。”说着抬眸看他,“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眼下我就是想做什么也无从插手了,你放心。”
“如此就好。”燕允珏一双温润的眸子望着她,却还是说道:“只是阿璃还没有回来么。”
上官爱微微一怔,下一刻无奈一笑:“二哥心思细敏,昨天那样的局面,恐怕连慕容霄也没有察觉阿璃不见了。”
“庆王殿下眼下的形势,恐怕什么事都没有心思去顾及了。”燕允珏说着淡淡一笑,“阿璃在宫里查什么?”
“自然是那三份香了。”女子说着慢慢的靠在了床上,外面细雨霏霏,天色也沉了许多,“二哥难道不会觉得奇怪么。”
“你是说贤妃还是伏曦。”
“现在都以为是皇后要害贤妃,祸及了蕙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是究竟谁才是池鱼呢……”
“你是想说池贤妃借刀杀人,原本就是要害蕙妃的,皇后才是被殃及的人?”
“二哥觉得呢。”
燕允珏想起昨日池贤妃倒下的情形,不由得蹙眉道:“若是真的,那么这个池贤妃心思也太沉了,下手也太很绝了。”
“可不是么。”女子看着窗外细雨霏霏,幽幽道,“当年她为了池氏能低头入宫,服侍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如今为了保住池氏的秘密,还一个不相干的蕙妃,打掉一个不在乎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男子一怔:“你是说她当年进宫是为了池氏?”
“池氏当年被谭氏所害,送去了别院我二叔那里,要不是池贤妃进宫,暗中周~旋,她哪里能怀着孩子回府。”上官爱想起往事不禁唏嘘,“这样的姐妹情深也是少见的。”
燕允珏看着她的侧脸,蓦然问道:“池氏的什么秘密。”
上官爱自己也是一愣,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一刻,她才讶异自己对燕允珏居然能如此的知无不言。
微微垂下眸子,上官爱淡淡道:“没什么,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燕允珏看着她,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了。
听见门外阿绯的声音响起:“主子,回来了。”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绯璃二人先后进来,女子身上还有水渍,长发也是半湿的。
上官爱见状,连忙道:“阿绯,拿手巾给阿璃擦擦。”
阿绯闻言,在一旁取了干净的手巾,正要抬手给阿璃擦拭,女子却一把拿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说着便自顾自的擦起了长发。
阿绯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妹妹,不知所想。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回主子,奴婢查证了贤妃和蕙妃宫中的两份香粉,确实是一样的。但是此香粉的主要药效并不足以至使孕妇小产,但是却能让染及风寒之人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虚弱而亡。”
燕允珏听着渐渐蹙眉:“可是昨天楚太医说,贤妃的脉象跟当年燕皇后的一样。”
“都是胎死腹中,自然是一样的。”上官爱淡淡道,嘴角的笑意不再,手中轻轻的撵着那床佛珠。
燕允珏垂眸看着那床佛珠,没有再说什么。
“主子说的对,贤妃应该是用了其他的药自己小产的。”阿璃说着把擦头发的手巾拿开,被一旁的阿绯接了过去,转而继续说道,“奴婢知道蕙妃安稳只是暂时的,所以花了点时间给蕙妃娘娘解毒,如今贤妃自身难保,蕙妃由太医好生照顾应该不会有事了。”
上官爱赞许的看着阿璃:“如今你是越发的可靠了。”
“主子谬赞,阿璃应该的。”女子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阿绯,发现对方的眼中也含着淡淡的满意。心不由的一喜:哥哥,如此你高兴就好。
燕允珏问道:“那长公主拿来的那盒香呢。”
闻言,阿璃的神色蓦然一凛:“主子,那盒香被皇上派人拿走了。”
“什么……”指尖一顿,正好磕在了那颗又刀痕的珠子上。
“皇上难道也想查证此事?”燕允珏看着上官爱,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查到了么。”
“我追了大半夜,终于找到了。”阿璃说着掏出自己随身的琉璃瓶子,里面有很少的一点儿香粉,“奴婢怕事情有变,带了一丁点儿回来,不过奴婢已经查过了。主子猜的没错,这香粉跟贤妃的不全一样。”
“果然。”上官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笑意浅浅,“伏曦是被贤妃摆了一道,要害蕙妃的就是池雪儿。”
“那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应该是错不了。”阿璃说道,“这香高明的很,用上一个多月便会胎死腹中,并且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孕妇孕中多思失眠也会得到很好的改善。”
闻言,上官爱终于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她认了,真相大白了。”
偌大的寝室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听见门外莲子喊道:“咬牙,这风起的……你们几个帮我到总管那里取些碳来……”
“这件事既然是贤妃嫁祸,想要害蕙妃娘娘,那么那香用了这么久,祈祥宫就真的没有人察觉么。”燕允珏忽然说道。
上官爱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侧目看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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