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爱反应过来,慌忙的抓着燕太后的手:“不……不……不要……外祖母,你不能这么做,什么毒药,快告诉我什么毒药!阿璃……阿璃!”她喊的很急很急,却因为喉疾怎么也叫不大声。
“爱儿。撄”
“我不要这样……这样……”上官爱只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她从未如此慌乱过,纵使知道,太后的大限不过月余不到,但是她不能让一个一直爱她护她的老人,最后用生命去保她,她不能!
“爱儿,时间不多了……你听哀家说。”
“外祖母,您这样……不是要叫我伤心死么。”上官爱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那么的悲伤。
燕太后的眼眶也湿润了,柔声道:“好孩子,你不会的,你是哀家的外孙女,是朝和的孩子,不会叫哀家失望的。”
上官爱看着她,静静的落泪。
“答应哀家,辅佐玉儿。”
“我会的。”
“答应哀家,保住燕氏一门荣耀。偿”
“我会的……”
“答应哀家,不管皇上做了什么,都不要伤害他性命,她是哀家的儿子,朝和的亲哥哥,你的亲伯伯。”
上官爱轻轻点头,握着她的手,满脸泪水:“我会的……”
燕太后终于释然一笑:“好孩子,哀家知道你说到就会做到,哀家要去见你母亲了,要是你母亲知道我为了燕氏一族把你拉下水会埋怨哀家的。”
上官爱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辛儿,把那个拿来。”燕太后却忽然唤道。
辛女官闻言,赶忙擦了眼泪,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帛:“太后。”
燕太后接过来,然后紧紧的塞进了上官爱的手中,轻声道:“哀家私心里希望你能跟玉儿在一起的,但是哀家明白……你的心不由得哀家做主。今后,你要还不能钟情玉儿,这个……这个可以帮你。”
上官爱狠狠地点头:“外祖母,爱儿都记得了。”都记得了。
“好孩子,皇上……皇上容不得冲儿,当年的事情哀家也怀疑过,但是……”燕太后手心一紧,“不要去查了,冲儿怕是回不来了,你……你放手吧,啊。”
上官爱心中一惊,看着太后,慌忙问道:“当年?是不是当年燕皇后的死,外祖母是不是知道什么?”
燕太后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便听见外面一声唱:皇上驾到。
下一刻,辛女官赶紧将手中染血的帕子放进一旁的灯笼里烧了。
“快把东西收好……”燕太后小声叮嘱,抬眼便看见慕容渊一身明黄的龙袍,大步走了进来。
“母后。”慕容渊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并不为了上官爱硬闯祈寿宫感到生气。
上官爱已经整理好,直接转身跪在踏上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声音依旧沙哑。
慕容渊似乎也是一愣:“素安漏夜进宫看望太后,倒是一片孝心。只是这嗓子怎么了。”
“臣女受了风寒伤了嗓子,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上官爱深深的伏在地上,身上的九凤袍却更加醒目了。
慕容渊深深的看着她,天生凤格,作为天子,他倒是越来越深信不疑了。
“无碍的,朕知道你一向跟太后感情好了,起来吧。”慕容渊说着,便坐在了床边,看着燕太后,见她这般不好,连忙道:“高丰,快去传太医过来。”
“不用了。”燕太后虚弱的看着皇上,“哀家大限将至了,有几句话想要嘱咐皇帝。”
慕容渊闻言,心头一怔,连忙道:“高丰,快去。”
“是。”高丰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燕太后无奈的摇摇头:“正好爱儿也在,哀家走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皇上,请替哀家好好照顾她。”
“母后说是什么呢,朕一定会照顾她的。”说着握住太后的手,微凉,“母后洪福齐天,不会这么快离朕而去的。”
“皇帝,迟早的事情而已。”燕太后说道,“哀家知道你想制衡,但是看在燕氏一族当年的功劳上,希望皇上在哀家身后不要太为难他们了。”
闻言,慕容渊的脸色沉了沉,看了一眼对面低眉顺眼的上官爱,冷声道:“母后多虑了。”
“你是哀家的儿子……咳咳……”燕太后不再多言,看向一旁站着的辛女官,“辛儿原本就是伺候朝和的……哀家如今把她赐给爱儿了,这样哀家也就放心了……咳咳……”
“母后别说了,御医就快到了。”略微的哽咽。
燕太后掩着唇,抑制着自己的咳嗽,然后便看见高丰匆匆进来,身后还跟着御医。
“皇上,御医来了。”高丰道。
慕容渊赶紧道:“快过来给太后瞧瞧。”
“是。”御医颤颤巍巍的上前给燕太后诊脉,片刻之后便是一怔,抬头看了一眼太后,下一刻便赶紧低了头,退在一旁,深深的叩首,一言不发。
偌大的寝殿,一瞬间安静极了。
燕太后嘴角的笑容那么轻,那么淡,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一样。
辛女官见状,终于忍不住捂着嘴泣不成声。上官爱垂着眸子,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下来。
“母后……”慕容渊此刻终于相信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燕太后。听见她说:“皇上,哀家最后想见一见孩子们……”
“母后。”慕容渊终于缓缓地跪在了床边,众人见状也都静静的跪了下去。听见皇帝沉痛道:“高丰,传旨后宫妃以上来祈寿宫,再去燕府和各皇子府传旨。”
高丰闻言,深深一拜,然后起身匆匆去了。
上官爱也跪在床边,含泪看着燕太后,眼泪落得心都在跟着颤抖。
子时过后,原本寂静的夜里,祈寿宫却跪了满满的人,众人均是一脸哀容。
燕太后已经坐不动了,躺在床上看着燕氏的亲族,无力道:“哀家只能看着你们到这儿了,以后……要靠你们自己了。”
燕琼看着她老人家,轻轻点头。
“允珏,你过来。”燕太后看着燕允珏,说道。
燕允珏闻言,连忙上前跪在床边,附耳过去:“好好照顾家里,帮着玉儿,照顾好爱儿……”那声音很轻,很轻。落在男子心里,却那里的沉重,有力。
“是,允珏知道了。”
燕太后含笑点点头,看向慕容玉:“玉儿,贵妃……你们保重,哀家……走了……”
“皇祖母……”
“太后……”燕贵妃跪在皇后身边,泣不成声。
最后,燕太后握着慕容渊的手,然后看了一眼上官爱,浅浅的笑了……那笑容里满满的是安心,是释然……也是不舍。
上官爱泪眼朦胧的看着燕太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沉下了手……终究离开了这个世界。
慕容渊红了眼眶,终究没有落泪,看着太后沉睡的容颜,沉痛道:“太后……薨了。”
众人垂首落泪,听见高丰扬声道:“太后,薨。”
一瞬间,哭泣声此起彼伏,从祈寿宫的寝殿蔓延出去,哀动了整个皇城,整个灵都,乃至天下。
上官爱披着九凤袍跪在那里,垂泪的眼中可以看见那一日,她披着七彩琉璃纱走在她的身侧,可以看见燕太后慈祥的笑着,唤她“爱儿”……可以看见燕太后见到金茶花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可以看见她无比怀念的握着她的手唤她“朝和”……可以看见她总是这样慈祥宽容而自豪的看着自己……
这个一直以来全心全意护着她的人,如今也为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上官爱心中哀思翻涌,一瞬间便将她淹没。
只见女子身形一晃,便差点儿晕倒在燕太后的凤驾前。
辛女官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公主保重。”自己却也不能自已。
慕容霄跪在伏皇后的另一边,看着上官爱摇摇欲坠的身影,满满的担忧。她知道燕太后在她心中是有多重要,也知道此刻她心中是有多难过。
那一刻,他多想到她身边揽她入怀,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慕容渊看着太后的仪容,哀痛道:“太后薨逝,朕心甚痛。即日起,举国追思哀悼七日,灵都七七四十九日。不得饮酒,不得鸣炮,不得挂红。依照祖制,皇子皇女及正二品以上命妇贵女守孝两年,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官爱凄然,按照大楚的礼制,她和慕容霄都要守孝两年。如此一来她有了一丝生机……却怎么也释然不起来。
“皇上。”上官爱忽然深深一拜,“臣女痛感太后薨逝之痛,自请在太后头七之后,去佛光寺带发修行,日日焚香斋戒沐浴抄经,为太后超度祈福。以尽一片微薄的孝心。请皇上成全。”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带着沙哑,因悲伤而支离破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慕容玉和燕允珏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心疼。
慕容霄一双深邃的眸子亦看着她,手心渐渐握紧,心中五味杂陈。
慕容渊微微垂着眸子,看了看燕太后,终究应允道:“你去吧,太后会高兴的。不过不要太久,你身子弱,太后会舍不得的。”
“是,多谢皇上。”
于是,正月十六,子时三刻,燕太后于祈寿宫,薨。素安公主深得太后喜爱,为此伤心难耐,自请带发修行,为其超度祈福。
自此,原本热闹的灵都,一下子哀装素裹。
皇子府邸,在太后七九期间都要挂孝。慕容霄看着原本挂红的府邸一下子一片素裹,心中一片怅然失落。
“王爷,素安公主已经出发前往佛光寺了。”雷长来报。
“知道了。”慕容霄抬眸看着一早便阴郁的天空,此刻竟然簌簌的落下雪花来,脑海里响起那晚她在自己前面晕倒前说的话――看见没有,又下雪了……
终究,你还是从我手中溜走了,竟是天意么。
………………………………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佛光寺清修
净手,焚香,抄经,祈福……上官爱在佛寺一住就是半个月,每日如此,竟然也习惯了。
因为已经是公主,又会世袭军侯,亦是未来的王妃。上官爱在佛光寺带发修行为太后超度祈福,自然比当初慕容瑶送来清修思过要受礼遇的多撄。
主持不仅将后院最好的悟道园单独僻出来给她住,还拨了两个小沙弥在院子里打扫伺候,收拾素膳。主持方丈说她一介女流不好与佛门弟子一道在大殿晨昏定省,所以每日辰时和申时都会来悟道给她单独讲论佛经,为她解惑。只是,她并没有个法号,主持那日看着她的眉眼说:
施主本就是这红尘之外的,心中并没有佛,便无需法号了。
他甚至没有称她是红尘之外的人。
那一眼,让上官爱想起来两年前在这佛光寺门口,那个大呼她是鬼魅魍魉之流的疯和尚。想想眼下的光景,还是会觉得命运玄妙。
那一日,上官爱一身素白站在大雄宝殿里,听着主持方丈的话,抬头直视那尊巨大的佛,慈眉善目的模样。确实觉得——讽刺。
无论如何,上官爱就此在佛光寺住下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会住多久。
皇上的意思是随她,她的意思是随心。
悟道偿。
“小姐,该用午膳了。”莲子端了两菜一汤的素膳进来,一袭青灰色的素袍,一根檀木的祥云簪子挽发,很是素净。
上官爱闻言,搁下手中的笔,看着今日抄的佛经,眉心蹙了蹙:“我这字一直写不好,真不知道太后老人家会不会嫌弃。”
“公主一片孝心,太后瞧见了自然是喜欢的。”辛女官端了净手的水和佛珠过来,浅浅一笑,“倒是公主大病初愈,还是要多多休息,不然太后会怪罪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的。”
上官爱净了手,将一百零八颗的紫檀木佛珠缠在了手腕上,浅浅一笑,一如既往的模样:“姑姑放心,为了外祖母,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自带她离宫之后,她便改了口唤她姑姑。
上官爱说着便坐下用膳,手中的佛珠捻了一圈才拿起了筷子。
莲子站在一旁,看着她如今越来越娴熟自然的样子,不由得说道:“要是小姐住着住着,看破红尘了怎么办。”
闻言,辛姑姑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依照奴婢看,公主根本就不必堪破。”
上官爱但笑不语。
午后便是小憩,上官爱自除夕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虽然寺里也一直有午后小憩的规矩,她本不想便入乡随俗,毕竟如今她还是不能控制住闭上眼睛之后的世界,但还是在莲子的悉心唠叨下从善如流了。
二月初,寒风已经没有那么凛冽了,太后薨后,又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场小雪,是她上山的那日,之后便一直阳光普照。让人不得不觉得我佛慈悲,渡人于混沌之中。
女子倚在软榻上,盖一条略厚的羊毛毯子,静静的睡着,阳光透过窗棂门扉,照在她素净的容颜上,时光静好。
男子一袭青袍从院中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一时间,不禁停下了脚步。
依稀记得,上一次看见她这样安静的睡着,还是在安阁,那个阳光暖暖的午后。
“燕……”莲子抱了柴火回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燕允珏,对方闻言,回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莲子往里看了一眼,见上官爱还在午睡,便微微一福,转身去了柴房。
燕允珏回首,静静的看着软榻上的女子。身后一阵清风袭来,穿过门扉,乱了她额前的发,也皱了她的眉心。
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轻轻抬手抚平她的眉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是在自责,为太后的去世自责。而且是那么的深刻而痛,以至于要住在这里,以求安慰。只是他不知道为何……
“或许,你就应该这样,就此远离我们。”喃喃一句,细不可闻。
午后静谧的阳光,软榻上浅睡的少女,一旁静坐的男子。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切都那么的宁静而美好。
“不……冲……冲儿!”上官爱却在下一刻从梦中惊醒,一个踉跄差点儿从软榻上掉下来。
燕允珏一惊,抬手去接,便接了个满怀,一身的檀香。
“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拉回了上官爱的思绪,抬眸看他,终究落下一颗心:“没事,做了个噩梦。”手心却不由自主的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燕允珏微微垂眸看她,心中一紧:“梦见慕容冲了?”却是心疼她。
上官爱点点头,下一刻有些吃惊的看他:“我又说梦话了。”
“嗯,你喊他的名字。”
女子闻言,眼神一黯,从他怀中站起身来:“还没有他的消息么。”
“没有。”燕允珏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消息,着实无能;“放心,有的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他一向深不可测,这一次也不会叫你伤心的。”
“心?”上官爱浅浅一笑,抬手理了理长发,“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若是一开始我便彻底的舍了自己的心,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
“一切还有转机,不是么。”
“可是这转机的代价……”上官爱想起燕太后,一时情急,又复看着燕允珏,“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容不得她再有差错,也容不得她再软弱。
燕允珏心疼的看她,多想把她拥在怀中,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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