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冶被谧荷这一通歪理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笑这说道:“谧荷姑娘伶牙俐齿,在下不是高若尘,委实说不过姑娘,只有认下了。”
这一段调侃倒是令文絮放心不少,若由着宫冶这么谦虚,她还真不放心将东珠交由他来医治。随后便退至外室等待。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宫冶出来回禀文絮:“禀公主,东珠姑娘自小习武,身体强健,而且刀口并不算深。在下开了内服外用的药方,按时服用,多休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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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所致守初衷1
直到傍晚时分苏显恪才与与苏显恺才出了王宫。高荀此时方至文絮入府时经过的那座高楼,楼门上方有一匾额,“观山楼”三字以行写,落款处刻有苏显恪的名字。他没有在花厅内停留,而是直奔楼顶。此楼分五层,高荀蹬至顶端,将建康城景尽收眼底。在这里刚好可见城北以一湖相隔的层层远山,此处景色怡人、宁静,苏显恪常来这里。
高荀从袖中摸出一只黑陶埙,倚着栏杆吹了起来。柔润埙声在塔顶悠悠而起,飘过这一处别院,一墙之隔的静雅屋舍,高格敦颐。飘过子衿园以南的公子府,此时府内应是得知苏显恪回府的消息,各处的下人均在三公子夫人——姜成蝶的吩咐下忙碌着。飘过府中大门,为了迎接苏显恪府门早已打开,迫切期盼着男主人的归来。飘过安静的巷子、熙攘的街市,不知这埙声可以传多远……
“久等了。”
埙声戛然而止,高荀为身后的苏显恪指了指府中的一处内院,淡淡笑道:“久等的不是我,怕是夫人了。”
苏显恪的眼神扫过他指的方向,是姜成蝶的“恋花阁”。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北面被余晖渲染的波光水色,低笑一声:“你是在提醒我早些回去?还是想问我如何取舍?”
高荀微微收回些视线,俯视着近处的“高格敦颐”,回答道:“自然是后者了。君上虽然希望娶唐国翁主的是四公子,但在得知这位翁主的身世背景后或多或少就没有当初那般希望了。现如今你得两国翁主,表面上多一国支持日后择为储君。事实上……”
“事实上,如人饮水。”苏显恪接着道,“况且,父君以为顺安不得唐王宠爱,也不足以牵制唐国。责问我为何当初不回绝了唐王,可是两国邦交因一个女子而改变岂非儿戏?纵然是唐王不愿将长翁主嫁到盈国,但他现今是中原霸主,我们不得不忍。”
“君上所想皆因长翁主和世子的误导所致,重要的是慎远你如何为之。今日觐见,君上如何决断?”
苏显恪沉吟片刻,外界的行为干预不过是影响,把握根源的还是自己。才道:“我将各国局势详尽分析给君父,他开始重新考量世子上表的公文,悬而未决。”明明是悬而未决,语气却是沉稳,好似一切未决之事,尚在他的掌控之中。
“权衡之术,帝王心术。”高荀感慨着。
苏显恪猛然想起在彭城郊外遇刺一事,转身问道:“此番回都城途中突遇行刺,唯一活捉的一人,奈何才还没审问就服毒自杀了,想必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你可知主谋是何人?”
“说来奇怪,那些人竟是唐国刘将军府上培养的一群死士。慎远此番可是与刘彧结了仇怨?”
“刘彧?”苏显恪回想起萧绎对他说,小翁主没有抵达盈国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么你说,唐盈的休战联合之策还能不能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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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所致守初衷2
他皱了皱眉,低语:“难道,刘彧真的妄想把人抢回去?”
“抢?”高荀更是惊讶。“莫不是……”
苏显恪揉了揉眉心,如他所料,小翁主于他确定是祸不是福。他抬起头,对高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高荀默然,他实在没有料到深居宫中的小翁主竟然和前朝的刘将军……既然他们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一切似乎也就通透了。
他低头拇指指尖摩挲着掌心里的黑陶埙,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空有磨砂质感。话锋惚转,“我将顺安公主安置在“高格敦颐”,夫人一向深居简出,所以尚不知晓。”
苏显恪的眼睛从高荀身上错开,望了一眼“恋花阁”,眼色淡淡的:“她早晚都会知道,想必白国早就得到消息了。”
“白国或许会以此为借口,再挑起事端。”
早在白国宣侯在位时,盈白两国关系吃紧,直到盈国现任君主,也就是当初白国二公子姜长缨,主张把妹妹许配给苏显恪。两国关系才有所缓和,苏显恪从来以自国利益为上,如果真的要娶一位夫人,在当时没有谁比白国的翁主姜成蝶更为合适的了。
“去年入冬起白国就开始不安分,苦思一个合理的理由滋扰盈国。如今我娶了唐国的翁主,他终于不用再苦思冥想一个理由了。”
白国在等待着耐心消磨完的一天,而苏显恪同样也在等着这一天。这也是他阻止苏显恺攻打望国的原因,比起攻打望国开拓疆土,如何应对野心勃勃的白国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高荀面色一沉:“彭城郊外设有杀手埋伏,我一经察觉就向你发了密函,你居然没有收到?”
苏显恪眸光微变,紧跟着问道:“你可查清密函是从何处失踪?”
“正是无封国管辖的彭城。”
“难道……”苏显恪茶色的瞳眸缓缓收缩,“难道是萧绎所为?”
高荀沉声道:“这也不无可能,我的第二道密函得以顺利到达,说明他刻意让你知道那时他身在彭城。卫公此人狡猾多谋,不可小觑。”
文絮独坐园内的回廊之下,斜倚着栏杆,看着廊外的几朵睡莲在斜阳掩映下如团团火焰,静躺在池水之上。恬淡景色被她看在眼里也满是惆怅,鸟儿还巢之时也是引人想家之时。
想到家这个字,文絮自己惊了一下。母妃死后就再也没有家了,北方的那片故土究竟算作什么呢?没有牵挂的人,即使再思念又如何?
偏巧此时,有埙声传入耳中,低沉中透着轻盈飘远。她只知此曲原是由琵琶才能演绎出其中的凄楚悲凉,却不想古朴的埙声平添了厚重的悲怆之感。她不自觉地走出回廊,随着埙声传来的方向寻了出去。
还未迈出院门,正好撞见经过院门的苏显恪。
她脚下的步子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原地,心底却是千万个不愿意看见他。苏显恪是个警觉的人,余光自然也瞥见了紫色藤花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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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所致守初衷3
苏显恪的目光迎上她,卸下华丽锦绣的她,及腰长发只以发带松松系着,半是松散地垂在身后。一身简单的玉涡色襦裙,就是她平日随意的妆扮,洗尽了不属于她的铅华与一路的风尘,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不过二八年华,却隐约有着难明的愁思,千丝万缕汇集成妙笔轻点眉间的朱砂。
苏显恪的注视令她不由得警觉了起来。苏显恪一路上的冷漠与警告,她都没有忘记。这次他或许会告诫自己不要踏出园子,顺便再劝诫自己安分一点。
“此处可还住得习惯?”
文絮愣了愣,这是在寒暄吗?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特意指了伊莲和谧荷过来,她们行事妥帖还算机灵。还有,这是我府里的别院,没有其他事情最好不要乱走动。”
文絮轻轻牵动了嘴角,“不要乱走动”这才是他应该说的。
“三公子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回房了。”一说完,随即转身退了回去。
“还有一事。”苏显恪叫住她,轻轻拂开垂下的花叶,穿过院门,“不知在彭城失散后,公主可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文絮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平白想起问这个,而且已经时隔多日。
“三公子不是也见到他了吗?为什么还要问?”
“除了他,没有其他?”苏显恪追问。
文絮眉如远山,微蹙。不想回忆惊魂的一刻,简简单单回答,语气中透着不耐:“遇上了一个想要杀我的人,险些命丧黄泉。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疑惑,在苏显恪心里油然而生。这些人是刘彧的死士,为什么会杀她,而不是把她带走?难道,她说谎?可是萧绎对他说的那番话,似乎也在暗示他什么。
“三公子现在才想起问这些,是不是太过后知后觉?”文絮打断他的沉思。
“与你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了。我虽没以公主之礼将你接回来,但昏礼样样都少不得的。”
“公子为何不告知真相呢?”
这回不似预料之中的竟是苏显恪,他没有回答,瞳眸里折出金色的水光,反问她:“你所指的‘真相’是什么?”
文絮的眼神从他身上滑下,转投至漂浮在池水上的几朵睡莲:“想必盈侯也听说了我不祥的传闻,生怕我为盈国带来祸乱。长姐嫁到这里才是盈侯所期望的,只可惜嫁到这里的是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我,他才不会欣然应允。或许不仅是因为我不祥的传闻。”
苏显恪不由得看向她,却只是背影。他没有做声,等待着由她自己说出至关重要的一点。
“更是因为,长姐有溺爱自己的母后,只有娶到唐国至尊的翁主,才足以牵制唐国最强的势力——邓氏!”
苏显恪多少有些惊叹,一个深居后宫的翁主,还是个不得宠爱备受冷落的翁主,居然能洞悉到这些。
文絮回过头来,浅浅的笑映在脸上,难言凄楚:“我说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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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所致守初衷4
苏显恪不由得看向她,却只是背影。他没有做声,等待着由她自己说出至关重要的一点。
“更是因为,长姐有溺爱自己的母后,只有娶到唐国至尊的翁主,才足以牵制唐国最强的势力――邓氏!”
苏显恪多少有些惊叹,一个深居后宫的翁主,还是个不得宠爱备受冷落的翁主,居然能洞悉到这些。
文絮回过头来,浅浅的笑映在脸上,难言凄楚:“我说的是不是?”
4
她的悲剧就是替乐于刁难她、无礼专横的长姐远嫁至此,长姐得到心仪的人可得白首,而她,一年的等待却成了水月镜花!
不凄楚?
怎不凄楚!
“你只安心嫁过来便好,其余的,不是你该想的。”苏显恪眼帘微垂,不再看她,极为淡然地说出这一句,更加淡然地转身离开。
“不该发生的,就不要勉强继续下去了。你不必为难自己什么,我来了并非一定要嫁给你。”文絮突然开口,嗓音清澈透出秋水的冷意。
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他背对着她,抚了抚额角。似是无奈又似是疲倦,而不论是无奈也好,疲倦也罢,这些都因她而起。
茶色的双眸阴沉了下来,显得更加淡薄:“怎么?你不愿嫁?你还是想逃?如果……”
“在彭城遇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没有想要逃走,他还是不相信,无奈道,“我的确恨透了政治联姻,但两国利益,牵一发动全身。我身为翁主,虽无翁主之实,却有着一个翁主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这是宿命所致,我不改初衷!”
苏显恪沉默半晌,方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会放你回去。”说到最后,不觉加重了口气。
“三公子想要的是长姐文琬,对我没有必要去兑现什么。唐国上下皆知我嫁到盈国,来到这里就算是嫁了,用望国换来一个无足轻重的我,已然不如初愿,所以不必依照在唐国所言而娶我,违逆君上。”
苏显恪看向她,暗暗深吸一口气。从与她相见从未听她说过这么多,今天她的每一句话,对自己的未来命运都是理智且残忍的。心底却不住地惋惜,她对唐国一味的忍让承担,又能换回什么呢?他淡淡一笑,掩饰的是什么他自己再明白不过:“原来,在你眼里我与小人无异。”
文絮未曾考量过他在自己眼中是个怎样的人。她说出那般高风亮节的话,不过是想守住自己的尊严,这天下都抛弃她,她也无怨,但是唯一不能容忍的是――怜悯和……利用。
两人在夕阳下池塘边远远地相对而立,埙声悠悠入耳,哀婉忧伤,一曲以埙吹奏的《妆台秋思》,转述的正是西汉时昭君出塞的故事。文絮不禁想到,自古以来是否远嫁他乡注定是悲剧的开始,而这段故事是否注定以悲剧收场?
苏显恺此时站在一座豪华府邸前,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年满二十的他,恰逢盈侯为他指婚,按祖制应搬出宫自建府邸。可如今娶亲未果,却还是要搬出宫。这里并不比宫中差多少,苏显恺吐出一口气,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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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所致守初衷5
文絮未曾考量过他在自己眼中是个怎样的人。她说出那般高风亮节的话,不过是想守住自己的尊严,这天下都抛弃她,她也无怨,但是唯一不能容忍的是——怜悯和……利用。
两人在夕阳下池塘边远远地相对而立,埙声悠悠入耳,哀婉忧伤,一曲以埙吹奏的《妆台秋思》,转述的正是西汉时昭君出塞的故事。文絮不禁想到,自古以来是否远嫁他乡注定是悲剧的开始,而这段故事是否注定以悲剧收场?
苏显恺此时站在一座豪华府邸前,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年满二十的他,恰逢盈侯为他指婚,按祖制应搬出宫自建府邸。可如今娶亲未果,却还是要搬出宫。这里并不比宫中差多少,苏显恺吐出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院恭候苏显恺多时的奴仆们恭谨站成左右两排,其中一个站在最前面大约四五十岁的奴仆见他连忙迎了上去,边拜边道:“老奴恭候公子多时了。”随后是一阵衣服磨搓的窸窣声。
眼前的几十个下人跪了一地,他不大情愿地随口道:“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指了指距离他最近的老奴,道,“你领我到处转转。”
老奴恭谨地应下,并介绍自己说是这府上的管事,姓李。并带着他在府上转了转。
府内,除了一贯规格的前后两正殿以外,布局都还算随意不乏情致。西侧是繁花庭院,因是深秋时节并不见繁花,唯有点点秋末残花点点。假山流水、亭台游廊,步步皆景。穿过花园东侧的石门,夹道两侧有玲珑怪石和一排翠色新竹,不知不觉已然行至内院。
内院有客房屋舍数间,松散排列却不失整齐。在经过一扇房门时,李管事停下来,与他道:“这里就是公子的卧房了。”
苏显恺默默推开门,朝里望去。这里的装潢较其他房间更为奢华一些,走进去,一座梳妆台闯入他的视线。闯入了,视线索性停留下来,凝眉而望,如同那里果真坐着一个正在梳妆的美人,不过他的脸色并不见得怎么欢喜。
李管事察言观色,思忖着府邸本该有个女主人的,这梳妆台就是为她准备的。又听说那个女子被送到了三公子的府上。心下想到这东西定是触到了四公子的伤心事。自以为疏忽,赔着笑:“老奴这就着人把这碍事的东西搬出去。”说着就要出去招呼几个下人过来。
苏显恺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必了,既然搬进来,就摆着吧!”随后向里踱了几步,看了看其他的摆设,古瓶里的插花娇好、圆月照山水的屏风……
他此时才知为什么自己站在府门前迟迟不肯进来,原来这偌大的府邸,一人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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