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浮游自在的雪白鹅,它们偶尔发出沙哑的叫声。她反复徘徊着却不进去。她平生最不善于解释。有时候甚至是不屑于解释的。
无数个开场白,都被她一一否定了。她是怎么了?跟他解释有那么难吗?可是错不在她,为什么要她先解释?几天前他对她还满怀热情,现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谁知她在外面这样徘徊却被刚往外走的清平撞个正着。
清平见她那抑郁惆怅的样子,心中一动。她那么聪明任何难事都不在话下,竟也有锁紧眉头的时候。
而初初看见他,片刻不停,转身便走。清平追上来,问道:“见到我跑什么,心虚了?”
初初冷冷地看着他,道:“是,我很心虚,我昨夜跟子明约会,今早又跟子明在一起,我怎么能不心虚呢?我害怕极了,我怕你不要我了怎么办?我怕死了。”
清平挡在她身前,道:“你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呢?倒好像你没做错什么,错的都是我。”
初初冷笑道:“你是王爷,你能有什么错?”
她快速地走着,他追上来道:“这就是你的解释,难道你不该好好地解释一下吗?”
初初恨然道:“我解释,你能听吗?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清平也生气了:“城雪,你这是什么态度?是想和好的态度吗?”
初初恨道:“我哪有资格跟你和好?我都成了不守妇道的人了。”
本来就是想跟他解释的,但不知为什么竟连珠炮一样,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道歉,她只知道她在生气,在气头上她需要他的宠溺,如果他不再宠溺她了,她的自信心也就没有了。她也就该绝望了。
而清平现在并不想宠溺她,而是需要她一个温柔合理的解释。
“你如果不说,我就走了。”
“走吧。”
初初头也不回,无情而决绝。
清平忽然冲上来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妒火中烧,他沉痛地道:“昨晚你到底跟子明去干什么了?你如果不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初初反而笑了,柔声道:‘我如果说了,你就会原谅我了吗?那好,我说,我跟子明约会去了,至于干什么了,你尽可以想象。〃
端木清平咬着牙齿,眼睛都红了,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初初瞪了他一眼,道:“是真的。〃
清平想也不想,眼泪再也绷不住了,涮涮地流落了下来,他柔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不相信你会如此待我。虽然我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比如我跟若烟的关系。可是我依然想,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他咬着牙齿依然忍痛道:“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知道当初是子明替我娶的你,他是喜欢你的。如今我跟若烟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冷落了你,所以你就从他那里寻求安慰是不是?〃
原来他是这么想,初初亦嗔亦恼:“端木清平,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人?经不起几天冷落就寻求新欢?而且这新欢还触犯伦理。”
清平全神惯注地听着,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沉吟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你不会。”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生那么大的气?”
“我想听你亲口说。”
初初无奈地叹了一声,释然地笑了。一面把子明的事告诉了他。
清平高兴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你若再不信,我就无话可说了。”
“信,信,相当信。”清平热烈地拥抱着她,仿佛她刚从远方回来。
初初扎进他馨香的怀里,无限的幸福,无限的安全感。她笑道:“你哪里象个王爷?简直象小孩子。”
清平环住她柔软的腰肢,邪媚笑道:“我可比小孩子坏多啦?”
“是啊,你都快成孩子的爹啦,怎么能不坏呢。”
他知道她是对若烟先怀孕的事在意着。他温柔地注视她良久,柔声道:‘我永远是最爱你的,也永远最爱我们那个姗姗来迟的孩子。雪儿,别担心好吗?’
初初甜蜜地点点头。这就是清平最可爱的地方,温柔体贴,心细如发。
尽管初初十分贪恋他的怀抱,一想起梅若烟还是不能令她沉醉,她没有安全感:“一会儿她该派人来了,你是不是得去她那里了?”
清平发誓般地柔声道:‘哪里也不去,只在这里。她们来人,叫海棠打发出去。”
他轻车熟路地解着她的衣带,绵密的吻覆了上来。又是一番无休无止,不知疲倦**。
第二天一早,白菊又送了许多点心来,没提让清平去的事。但很出乎初初的意外。
清平吃完早饭去上朝。家里这边相安无事,子明拎着配好的药来,并嘱咐她每日三次煎服。
初初忽然想到一事,便笑对子明道:“咱们去看看你梅姐姐好不好?”
子明不大乐意:“看她做什么,她又不待见我,去了非旦不受欢迎,还得惹人烦。”
“她怎么不待见你了?你医术高明,她应该喜欢你才对。”
’我哪知道?她一见我,经常是匆匆寒暄一下就赶忙躲开,就象我是瘟神似的,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这倒奇怪了,她没有让你号脉看看胎儿吗?”
“没有,也许是她不相信的我医术。”
初初饶有兴味地道:“那不可能,你的医术是得到公认的,连皇上皇后也对你青睐有加。她凭什么质疑你?”
“也许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她更愿意相信太医院的太医们。”
初初道:“如果那样的话,没有必要见你就躲,唯一的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那就是她根本没有怀孕,怕被你揭穿。”
子明不可思议地笑道:“那怎么可能呢?她撒那样的谎,有什么必要吗?’
“那是我猜的,也许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你就跟我去见你梅姐姐吧。你精通医术,有责任照顾一下她的身体,看看她缺什么,吃什么好,到时候给她送过去。”
在初初热情倡导下,子明终于迈着斯文的步子,跟她去了梅若烟的住处。梅若烟正在看丫头们描花样,见他们两人进来,有些意外,强颜欢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她永远那么脱俗,举止优雅,笑道:“姐姐前来若烟真是受宠若惊,若烟何德何能竟劳烦姐姐挂念。”
初初与子明分别坐,初初笑道:“妹妹哪里话,妹妹怀着王爷的骨肉,我还要替王爷感激你呢。”
“近日我身子违和,便找了子明来,子明的医术极为精深,我想着,妹妹怀着身孕,不如也让他瞧瞧,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们也都注意些,对胎儿也有好处。”
梅若烟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黄,眼神错乱。她望了白菊一眼,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一旁的白菊上来先行了个礼道:“禀王妃,侧王妃现在正吃保胎的药,是宫里王太医开的,太医说吃些有营养口味儿平淡的就好。昨天太医还请了脉来,说一切都好。”
这显然是不想让子明诊脉的意思。
初初担心地道:“是吗?还需要吃保胎的药?那更得让子明看看了,宫里的大夫医术虽高,但子明毕竟是自家人,何况子明的医术要比他们高出许多呢,妹妹该对子明放心才是。”
梅若烟望着初初和子明二人优雅地笑道:“姐姐说得哪里话,我跟子明从小长大,他自小精研医书,现在更是今非昔比,我怎么会对子明产生质疑呢。”
………………………………
第54章 疑窦
“只是妹妹的情况特殊,子明又是头一次来,我们坐着说会话倒好,何必子明来了就让他劳神。等改日我哪儿有不适,再请子明来也不迟。”
初初笑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劳不劳神的,都是应该的。”
梅若烟紧张笑道:“姐姐说得是,日后一定少麻烦不了子明了。我一直以为子明非常忙,所以也没敢去找他。”
子明欠身笑道:“梅姐姐太客气了,就算再忙为家里人服务的时间还是有的。不然岂不是白学了。”
初初道:“既然子明热情地来了,也费不了妹妹多大的事,不妨让他看看脉象是否平稳。”
梅若烟已经别无选择,便笑道:“那就麻烦子明了。”她伸出手腕搭上丝帕,让子明诊脉。
丝帕是双层的,子明略一迟疑,如此又怎么诊脉呢,便道:“梅姐姐不妨用薄一点的帕子,以确定脉象的精准。”
梅若烟对白菊道:“把那块薄的拿来。”
“是,‘
白菊又拿来一块,比方才那块薄不了多少,只是更透明一些。子明皱眉,伸出手指还是按了下去。
初初注意看子明的反应,子明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遂,并且犀利地朝梅若烟看去。梅若烟泰然自若,依旧是雍容的微笑。
诊视良久,子明收回手,道:“梅姐姐正在吃什么保胎药?感觉有效吗?”
梅若烟面现忧郁地柔声道:“我刚吃上不久,觉得还好,怎么,现在脉象仍是不好吗?王太医也说我的脉象虚弱,吃过三付药就会好的。他说他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有的根本不上脉。”
“白菊去把药渣拿来,给八爷看看。”
白菊拿了药渣来,子明翻看着,药材大多名贵,是上等的安胎之药。
“子明觉得此药可行?用不用需要补充?”
子明道:“药材优等,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梅若烟笑道:“那就好了,我可以放心了。白菊续茶。”
说是续茶,其实是逐客之意。初初和子明就起身告辞,若烟热情挽留,又笑道:“还是姐姐关心我,妹妹心里暖融融的,真是感激,姐姐和子明以后要常来啊,你们能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呢。”
初初笑道:“都是应该的,认真服药,好好安胎吧。白菊要精心伺侍侧王妃,以后缺少什么言语一声,我让她们给你送来。”
白菊自从被初初在秋爽斋撞到她与端木成的事,收敛许多,不敢跟以前那样目中无人和嚣张了。
她应命:“是。”
梅若烟也是轻轻施礼,道:“多谢姐姐厚爱。那若烟就不远送了。”
白菊送他们出来,二人进了竹林,走在小木桥上,绿幽幽的竹林,丝丝凉风,吹得人十分心旷神怡。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看你面露异样之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子明道:“我不敢确定,也许是隔着手帕号不准的缘故,”
“怎么?”
子明皱眉道:“我并没有号出她妊娠脉的任何征兆,怀孕初期没有不上脉的,除非是胎儿已死腹中。”
初初又担心起来:“如果说来,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子明道:“据我看来她连胎死腹中的脉象都不是,她故意用厚手帕遮住手腕,应该是怕我看出,她根本没有身孕。”
初初疑惑道:“她没有身孕怎么吃安胎的药呢?”
“这你还不明白吗,那是幛眼法儿。那正是要让人确信她已经怀孕了。”
初初仍是不解:“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她假装怀孕的意图是什么?纸包不住火,不是早晚要被拆穿的吗?”
子明忽然脸红地道:“也许她是想假借怀孕多跟七哥接触,以制造怀孕的机会。”
初初喃喃道:“也是,自从她说怀孕以来,几乎每天都叫清平过去陪她,晚上也常常在那里留宿。原来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是这一招儿也并不高明,她怎么能保证在短期内就能怀孕?如果怀不上,不还是要暴露吗?”
子明笑道:“城雪你太单纯了,人家早有对策了,她已经传了出去,她正吃着保胎药,说明胎心不稳,既然胎心不稳,早晚流产也是很正常的,又有谁会怀疑呢。那样不仅得到了七哥的怜爱,也为自己以后怀孕创造了要会。”
“她知道七哥喜欢你比她要多得多,所以不得不想出这样的法子,让七哥心软,七哥念在孩子的份儿上,自然会迁就她,顺应她。”
初初愁道:“那我该怎么办?”
子明笑道:“怎么办?当然是也跟她学了,努力怀孕啊。我不是已经给你抓了调理的药吗,那是有助于怀孕的。”
初初俏面一红,笑道:‘我现在竟沦落到跟人争抢怀孕的地步。
子明笑道:“是不是二人世界还没过够?”
“是啊。”初初笑道。
“既然你知道了她的手段,就不能把七哥再往她那里推了,你要想办法留住七哥。我想七哥也愿意听你的。”
“我知道啦。”
“昨晚有没有做梦?”初初笑问。
“做梦?做什么梦?”
“你有没有梦到那位夏小姐呀?”
子明简单地道:“没有。”
“有没有新消息?”
“已经合了生辰八字,今天媒人也正式去提了,”
初初笑道:“太好啦。”
子明道:“有没有搞错,弄得你比我还高兴。”
初初笑道:“这回终于是给自己娶亲了,不容易啊。”
子明不满地道:“揭我伤疤是不是?”
子明就象一个好朋友,跟他在一起轻松快乐,可以无话不谈。甚至可以跟他谈论月事提前和延后的问题。他都一一解答。
晚上,清平从朝中下来,先到初初这里,刚坐下不久,白菊就过来请吃晚饭。按着以往的习惯,初初会很痛快地让他去。
但是今天她不想了,她捂着额头,似乎是在忍耐,清平见了,急声问:“怎么了?”
初初假意道:“没什么,只是头有些疼,没事的,你去吧。”
清平柔声道:“那怎么行,你不舒服呢,我怎么能丢下你就走呢?”
“没事的,待会找子明来看看,吃些药就好了,”
不提子明还好,提他清平就更不能去了,对海棠道:“让白菊走吧,就说王妃生病了,我得照顾她。”
海棠去对白菊说,白菊道:“刚才我忘了说,侧王妃也生病了,她怀着孕,又不敢吃药,心里没底,希望王爷先过去看看。”
海棠道:“王妃正病着,离不开王爷,你们不是有王太医吗,生病了请太医啊,王爷又不会治病。”
“既然王爷不会治病,你们还留他干什么,也去找太医啊,不然八爷也是医术高明,请他来看就行了。”
“我们请谁看你管不着,总之王爷今天哪儿都不去了。〃
“侧王妃怀着王爷的骨肉,有个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你不去通报,出了事情你要负责的。”
海棠笑道:“好,我给你通报,但我通报之后,王爷还是不去,你不能怪我了吧?”
“王爷关心侧王妃和孩子,不会不去的。”
海棠‘哼’了一声。
此时清平已经扶初初躺下,投了湿毛巾来。海棠道:“白菊说她方才忘了通报,说侧王妃身体不适,又不敢吃药怕影响到胎儿,不知怎么办,让王爷去呢。白菊仍在外面等着。”
清平道:“告诉她,不会请太医吗,太医让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我又不懂医术,去了也不顶用。”
海棠出来笑道:“王爷让你们找太医呢,王爷说了,他又不懂医术,该吃什么药,他也不知道。”
白菊恨恨地瞪着她,很不甘心,海棠道:“你还不快走,这回可不是我不通报的责任了。”
白菊气鼓鼓地甩手而去。
听说白菊走了,初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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