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宁静而温馨。他放下书,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穿得这么少,还这么晚回来,一定很冷吧,午夜的凉气很浓的。”
初初喝着茶,茶水却是甜的,原来他放了红糖。她觉得一股暖流从小腹直升上来,一直升到胸口,都暖暖的。
而她嘴上却说:“没什么,不冷。”
然后她又笑道:“你怎么还不睡?不会是在等我吧?”
“当然是在等你,太子怎么说,能不能帮你?”
初初十指交叉地绞着手,低头道:“他答应了。”
“那就好。但看你好象还不太开心,有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吗?”
“没有。”
他安慰道:“凡事不必太烦恼,是不是太子跟你说了什么,我知道他好象喜欢你。”
初初心中一凛,忽然半羞半恼地道:“他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说?凭什么说他喜欢我?”
元白笑道:“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是明哲保身的人,但是他能为你不遗余力,很简单,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才会为你冒险。”
“他既然喜欢你,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当然要质问你,你为了安抚他,所以会说跟我是清白的,也会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
“所以你才会苦恼,才会不愿地回来。回来挨咱们的时间。”
“城雪,我喜欢你,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非常喜欢你。也很爱你,但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们可以是朋友,你就把我当成朋友好了。所以不要不自在。何况我们单独相处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等你进了宫。我们几乎就不用见面了。所以你烦恼的日子是很短暂的。”
“不是烦恼。”初初错综复杂地望着他。
“不是烦恼,”她再次确认,
“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对我多么好,我们的关系也只能仅此而己,所以元白,你只要平平常常地对我就好。”
“我知道七嫂,我会注意的。”
两人一宿无话,可是躺在床上,仍然是辗转反侧。她与他之间不仅是隔着几道帘子那么简单。他对她很好,甚至超过清平,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不对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他好象没有象她那样爱清平,如果他是爱清平的。她一定会义无返顾地爱他。初初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隔阂。
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元白已经起床不在房中了。墙上的剑没有了,他应该是去练剑了。她也好久没有练功了。自觉得身手比以前差很多。
她来到梳妆镜前,饰已经摆放好了,是最简单的那一套,那正是她想戴的,初初拿起那对雨点耳坠。是天然水晶,两滴透明的眼泪,雨点儿在颤动,正如她的心,也在不寻常地跳动,他怎么能这么精准地猜对她的心?她的确想要戴这幅耳环的。
她观看着两颗雨滴在空中跳舞。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它们在颤动。良久之后,她并没有戴,而是放了回去。戴起了另外一对耳环。可是戴上之后又被她摘了下来,索性什么也不戴了。
他的床叠得整整齐齐。初初知道他是穿那套青色衣服走的。因为她看了他的衣柜,里面少了那件青色衣服。很奇怪,他所有的衣服,她都记得,甚至每条腰带。
人们常说,人脑是有带宽的,就那么点容量,记住和学会的事很有限,可是她却记住他那么多的事。他的一举一动一一行都记录在她的脑子里。
他练剑回来,他们一起吃早饭。他注意到她并没有戴那副耳环,她什么也没有戴。
但他知道她一定不是不喜欢,而是她不想明显地接受他的心意。
他笑道:“今天会有结果,以后进宫了凡事要小心,你可以去绸缎店去一趟,我已经跟他们打招呼了,你去参观了解一下,也许对你有帮助。”
初初忌惮地道:”你怎么知道太子爷要安排我去织造处?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内容?”她没用偷听一词。
元白笑道:“你以为我跟踪你,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是不是?我象那样的人吗?”
“那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要进宫,我当然要知道宫中都有什么空缺适合你,所以查来查去就只有织造处了。在你去找太子之前我就知道了。我想除此之外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空缺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他如此上心。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就会有结果呢?”
他笑道:“紫嫣不是一般地喜欢太子爷,所以他说的话她一定会照办。本来没让你上榜当状元,她就已经感觉对不起太子爷了,这次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安排的。所以你去了,不能什么都不懂,最起码的还是懂的。”
“我知道了,”
“看来你对紫嫣倒是很了解?”
“她很早就在皇后身边,我们经常打交道,自然是会有一些了解的。如果对她一无所知,在皇后身边是很难立足的。”
“所以你要谨记,如果犯了紫嫣的忌讳就万事全休了。我不得不提醒你,她对太子的感非同一般,可是太子喜欢你,你的处境你应该明白,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
还没进宫就已经觉得呼吸困难了,‘太子爷’不让她喜欢元白,而元白也提醒她不能跟‘太子爷’走得太近。她也算看明白了,她这一个人,从此是失去自由的阶段,她谁都不能喜欢,谁都不能得罪,为了自己的目标只能忍了。
吃完早饭,元白带她去了一家绸缎庄,绸缎庄的门面不算太大,外面看来也不华丽,但里面的装修却是低调的奢华。
里面静悄悄,只有一个卖货的店员。两边的挂着样品布片。货架上没有一匹布。看来是那些布匹应该是极其珍贵的。
正当初初觉得奇怪,元白咐耳轻声道:“这是京城唯一给皇家供应绸缎的铺子。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这里的师傅跟我的关系不错,答应让你参观,也会告诉你一些决窍。”
初初感动地道:“谢谢你元白。”
元白只是笑笑,柔声道:“我只希望你能顺利平安。”
元白陪着她进去,里面出来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穿着一身布衣,元白把初初介绍给他们,原来这对普通的老夫妇就是这家店的主人。
他们有五个儿女都在织布间里做工,老妇人领着初初进去参观,里面很大,大约有二百多平米,从南到北两排机子。许多工人都在机器前专心致志地做工。
她开始给初初讲他们织的是哪种布,讲了各种工艺和手法。也透露了一些他们的不传之秘。初初虽然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明白了。
老妇人还让她亲生操作了一下,初初就坐在织布机前,生涩地抽拉着梭子,由于速度和力度都不够,所以她织的布明显不合格,最后都拆掉了。
初初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不是毁了你们一块很名贵的布?”
她笑道:“没关系,我让你试的是用来做衬子的布,是这里最便宜的一种,所以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其实他们织的不是布,而是高等的绸缎。和她在王府里面穿的见的都很不同。
她以为她们穿的都已经是最顶级的了,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里用来做衬子的绸缎都比她们做面子的好。
扎在这里学习了一天,还实际织就了一块儿布,对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终于有了一定的了解。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也产生了一些自信。
晚上三更时分,再次夜入太子府,正如元白所料,果然有好消息,她可以去织造处当那里的头儿了。
第二天初初穿上官服,高高兴兴地进宫应职。在殿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紫嫣,莫莫无名的她想见紫嫣一面还真是难呢。
听说四大才女已经在礼部任职了,所有举人之中只有她被留在了宫中。
她在宫中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到紫嫣,她不断地使银子让太监传达,也不知道太监帮她传达了没有。一直到第二天,她才见到紫嫣。
紫嫣见到她还算是客气,先解释了一番事太多,忙不过来,所以才让她等了那么久。
虽然她在解释,但很显然是那种领导的神,跟以前在平王府见过的那次截然不同了。那个时候她虽然精明,但不严肃。
她带领初初去了织造处,让人交待了一些她工作的内容。又问了初初她都会什么。初初便织了一块布,把昨天所听的理论知道讲了一遍。
紫嫣别有意味地笑道:“没想到你做的准备很充分。太子爷一定吩咐得很细致吧。”
初初仿佛听到了醋味,忙笑道:“没有,我以前就会一些,在家时也织过布的。”
紫嫣嫣然一笑:“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就算太子爷吩咐你,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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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8 章 终身不嫁
“过几天就是皇上的寿辰了,要新织造一批锦,用作皇上的寿服,质量比任何时候都要严格,我看你也比较懂行,相信你能做好。千万不能有差错,不然不但你的性命难保,就算元白也要受到连累。”
初初认真地道:“我知道。多谢丞相提醒。”
紫嫣呵呵一笑:“不用叫我丞相,叫我紫嫣就行。我们也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初初恭敬道:“那怎么行呢,您就是丞相啊。我们怎么能直呼丞相其名啊。”
“好了,好了,随便你怎么叫吧。”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从没见太子爷为一件事那么着急过,我几乎以为他天生不会着急呢。没想到是没遇到真正让他着急的事。”
“如果我再不想办法把你留在宫中,他真的要跟我翻脸了。自从我进宫以来,太子爷还是第一次那么严重地跟我说话。所以吓得我不敢不从。”
初初急道:“请丞相千万不要误会,是元白一直希望替我谋个职位可以离他近些,他跟太子爷又不错,太子爷知道以后就想帮帮忙,可能他太着急了些,丞相千万不要误会,如果丞相误会,我在这织造处也呆不下去了。”
紫嫣笑开了道:“我误会什么?我有什么可误会的?可能是你误会了。我不过是说太子爷认真,也没有说别的,你紧张什么呢?”
初初心道,你明明是在乎,却要装得满不在乎,还真会伪装。
但她只有笑道:“丞相说得是,太子爷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和元白都是很仰慕太子爷的。这次能留在宫中,我们很感谢太子爷,但更加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早就被放逐外省了。到时候恐一年半载也见不到元白一面。”
紫嫣笑道:“我真羡慕你。先是清平,后又是元白,他们都是举世无双的绝品男子,既然他们都倾心于你。看来你也有你的独到之处。”
这让初初怎么回答?但她很快想了一下,笑道:“清平和元白都是好人,您也知道我出身寒微,他们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我想既然与元白有了这样的一段缘分,他那么优秀,我当然也要配得上他。所以想下决心混出点样子来,希望能够配得上他。丞相一直是我最仰慕的人。如果哪一天能有丞相一半的成绩我就知足了。”
这些并不全是为了好听,她是真心佩服紫嫣,她可以为事业付出那么多,以至于终身不嫁。这在金鼎国应该开辟了单身主义的先河。
紫嫣怅然笑道:“我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除了职位一无所有,你这么完整,我该羡慕你才是。”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该忙了。我也还有好多事。”
“是。”初初恭敬答道,并送她出去。
回到织布间,她们织的布是给公主和命妇们织的,另一排是给宫女们织的。看那些颜色花样,应该是在姬覆雨办寿辰的时候穿的。
紫嫣在时她们工作得都很积极,只闻机杼声不闻说话声,现在机杼声也慢了。说话声也起来了,有的更加无视她长篇大论地唠起了家常。
初初观察了半天,她们如一盘散沙般,没有凝聚力。这不应该是她们的常态吧。
不对,她们平常一定不是这样,她们之所以这样。是做给她看的。一定有管理她们的人,只是这个人不在场。
今天她只所以不在场,是因为她来了,她不想面对她,至于为什么不想面对她。那一定是她占了她的位置,也许她一直代理着织造处,管理得非常好,满心以为会被提拔,结果却被她这样一个空降兵阻去了前程。她当然不甘心,所以选择不来,但她又不能无缘无故不来,所以她一定会编造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可以让她的不来变得名正顺,无可挑剔,那就是生病。
她便问旁边的一个女工道:“今天没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生病了?”
她看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工道:“劳婕没有来,您怎么知道她生病了?”
“这个不是很难猜,我还知道她的病十天之内都不会好的,是不是?”
她们懒散的坐姿都挪正了一些,戒备的目光互望着,然后又看向她。
初初轻松笑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如果我说得不对,你们可以转告她,超过五天不来的,就不用再来了。我是织造主管,我有权利将她开除。”
许多人都站起来骄傲地道:“就算她半个月不来,您也不能开除她,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会织寿锦,”
初初泰然自若地笑道:“你们不会不等于我不会。不见得只有她会织,给皇上织锦那是我们份内的事,如果挟以自重,被皇上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看着她们那隔岸观火的样子,初初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皇上寿辰交不出寿锦,先受惩罚的是我,可是你们别忘了,你们每个人都是织造处的一员,每个人都有责任交出好的寿锦,如果完不成,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听了她的话,她们虽有短暂的沉默,但沉默之后便又恢复常态。她的话并没有取到什么大的效果。
正所谓拧成一股绳儿,他们是拧成一股绳了,她完全是一个外人,而且她越加力,她们拧得越紧。
看来这个劳婕没那么简单。没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打击。她既然有这么大的凝聚力,为什么紫嫣没有提拔她呢。
其实并不是紫嫣不想提拔她,也许就已经打算提拔她了,因为太子,所以把这个职位给了她。
如果想得到重用,必须先立足,立稳脚跟之后再想办法吸引姬覆雨的目光,让她看到她的才能,她就有机会被留在她身边,就象紫嫣那样,如果她如信任紫嫣那般信任她,她就不愁没有机会下手了。
这么一想,她的浑身又充满力量。擒贼先擒王,她要会会这个劳婕。
所有的宫女们都住在厢房内,初初身为主管住在正房的一间比较简陋的房里。
初初拿了些水果去看劳婕,劳婕也许没有想到她会来,显得很慌乱,假装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也许是几顿没吃饭,所以脸色是不太好,说话有气无力。
初初笑道:“辛苦了,”
对一个病人说辛苦了,感觉有点奇怪,旁边伺候的几个小女工更觉得奇怪。
这样一来劳婕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有病恹恹地笑了笑。
初初继续道:“几天不吃不喝,一定很辛苦。我让她们做了些好吃的,妹妹如果觉得顺口儿可以少吃一些。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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