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上的流星越来越多,一颗颗俱是散落在红尘的星子,不多时,我们四个人的身子都折射出荧荧光芒,仿佛置身在璀璨星河中。
天际的流星,漫天飞舞又呈弧形坠下,美丽得好象一个梦幻世界。
宇文嫣呆呆看了一会,第一个闭上了眼睛,虔诚地许着心愿。
冯跋笑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有什么人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不过……许许愿也不是什么坏事。”
慕容元眼中也是眸光流转,眉目轻扬,却只是微笑地凝视着我,没有丝毫许愿的意思。
光芒一闪一闪间,我想我的笑颜也是一明一灭。
慕容元最终阖上了双眼,我抿着笑意也闭上了眼睛。
宇文嫣睁开眼睛看向我,“雪凝,你许了什么愿?”
我脸颊晕红,“不是什么大愿望,你呢?”
她的脸也飞起了红霞,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愿望。”
冯跋眼珠一转,忽地说:“不如把我们今日许的愿都记下后封存起来。如若将来有缘,一起来看看今日许的愿望,究竟灵不灵。届时,愿望实现了的人要请大家吃饭。”
我和宇文嫣觉得十分有意思,都笑着点头。于是一人一块绢布,各自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后叠好。
我将大家的绢帕收到一起,交给了宇文嫣,很老实地说:“剩下的活,我不会干。”
宇文嫣拿了一片防水的桐油布将绢帕密密的封好,跑到一颗最近的大树旁,在树干上小心地挖着洞,折腾了半天,仍旧没有弄好。
我随手递给她一把的匕首,“用这个!”
不过几下,就挖好了一个又小又深的洞,她笑赞:“好刀!”
慕容元凝视了一瞬匕首,淡淡说:“天问,这么好的刀竟然用来给你们挖洞。”
冯跋闻言,神色微动,深看了一眼“天问”。
宇文嫣小心地把卷成了一根圆柱状的桐油布塞进树洞中,再用刚才割出的木条把洞口封好。此时从外面看,也只是象树干上的一个小洞。等过了一段时间,随着树的生长,只会留下一个树疤,不知情的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示威地瞅了眼冯跋,用匕首在小洞上做了个记号。如果有人想提前偷看,就肯定会破坏我的记号。
慕容元和宇文嫣唇角含笑地看向他,冯跋很是挫败地看着我。
………………………………
第一百一十章 圣旨到
不管聚会时多么快乐,离别总是最后的主题。
夜已经深了,众人都明白到了告别的时刻。
宇文嫣笑说:“下一次一起来看心愿时,希望没有一个人要请吃饭,宁可大家都饿着。”
冯跋笑眯眯地说:“有我在,饿肚子的可能很少。”他笑对我和宇文嫣作揖,“我是个懒惰的人,向来不喜欢说假话哄人,要么不说,要说肯定是真话。今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吃饭吃得最安心、最开心的一次,谢谢你们。”
我们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慕容元唤了马车送我回河间王府时,已经很晚了!
当我们离别时,慕容元朝我清淡无虞的一笑,“谢谢你,雪凝,给我这样美好的时光!”
我浅浅点头,他亦回望着我。
我挥挥手,踏步往外走时,我也提裙自顾迈入王府了。
刚刚走了几步路,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竟然是慕容熙,看到我,他淡淡一笑,道:“回来了,夜游的女神,你到哪儿去了?”
他的身影萧萧立于清冷洁白的月色中,轮廓更平添了几分难得温润的宁和。我轻轻道:“是平原公的妹妹嫣儿,约我到西郊玩了一下午。你说过的,你没空陪我,让我自己找些女伴来玩。”
他似乎在回味着我的话,转而看着我,静静道:“刚才我在这儿散步的时候,突然间很想听你吹箫。”
我垂首,夜来风过,冉冉在衣,阔大的蝶袖被风带起,飘飘宛若流雪回风之态。
我的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的栏杆上:“是么?那我吹一曲给你听!”他含笑颔首,我待取出箫来,这时有栖在树上的寒鸦偶然怪叫一声,惊破这寂静。
门口突然传来斑驳嘈杂的脚步声,一群皇宫内侍快步进来,口中指定着要河间王和沈初云一起接旨。
我两人都是一惊。
“怎……怎么了?”
很快沈初云被人搀扶到凌云楼中侯旨。
慕容熙点头,回身向沈初云道:“初云,别怕。”
沈初云道:“我?我……不怕呀?”但她身躯在微微发抖,的确是忐忑的。
而在我记忆里,慕容熙给人的感觉总是镇定自如,波澜不惊。
可我预感仿佛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正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没有错。
当沈初云跪在地毯上,听到内侍李完在赞完沈初云的贤淑盛德,以及她的妙音天成后,宣布以沈初云为侍,入宫侍奉当今天王时,她忽然间脸色煞白。
慕容熙默默听李完读完圣旨,便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李完宽慰地笑了笑,待要扶起他,却见沈初云雪白着脸直直跪在那里,不由得一皱眉头。
慕容熙早觉出她的异常,低低提醒道:“初云!”
沈初云咬紧牙偏头看向他,他微带无奈地低声警示:“初云,先接旨再说。”
沈初云浑身哆嗦起来,却猛地站起身,高声道:“不,我不接旨!若要我进宫,我情愿一头碰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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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愿相守
李完愕然道:“嘿!你以为这圣旨也是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的?抗旨不遵这是什么罪,你知道不?”
慕容熙忙道:“李公公,把圣旨交给我!”
李完见他说话,忙堆下笑来,将圣旨双手递过,过去将他扶起,摇头道:“河间王,你看看,燕国有多少女子巴望着入宫侍奉天王,天王看中这女子,那可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丫头若是闹得大了,她想死容易,想死在这里,可没那么容易!”
慕容熙勉强笑道:“李公公说的是。这丫头是任性了!皇上面前,还请公公多担待。”
他这话自是要李完对沈初云的抗旨之举多加包容,别在天王跟前提及此事了。
天王继位后手段严苛,甚是暴戾,真的追究起来,只怕沈初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李随原就对深得天王优礼的慕容熙格外不同,听他这样说,自是顺坡下驴,笑道:“咱家这里怎么都好说。可沈姑娘入宫后,如果还是这样的脾性,只怕会连累王爷为难了!”
“公公所言极是。”
这道圣旨,他猝不及防,沈初云更该是晴天霹雳。而我却深知这道圣旨的来龙去脉。
他侧头唤道:“沈初云!”
沈初云已被侍女拽到一边,兀自偶人似的站着,怔怔地看着他,往日顾盼生辉的一对明眸完全被水雾掩住。
侍女推搡了几次,沈初云才霎了霎眼,睫下顷刻滚落几串泪珠,无声无息地滴到她雪白的衣襟上。
我隐隐听到她在抽泣,嘴唇动了动,心里甚不是滋味。
慕容熙低下头喝了口茶,才淡淡道:“来人,先送沈姑娘回梧桐阁,我和李公公许久不见,正想念着,要说会儿话呢!”
李完忙笑道:“蒙王爷惦记,老奴愧不敢当啊!”
侍女领命,忙搀扶着沈初云出厅,她脚底如踩着棉花般绵软着,由着人连搀带挽,踉踉跄跄向前走着,却差点被门槛绊倒。
“小心!”侍女忙将她扶紧。
我回头看向慕容熙,他依然容色沉静,举止从容,仿佛根本不曾留心到沈初云的狼狈。可我分明看到他低垂的一边袍袖里,手攥得紧紧的。
依然那样沉着温文地说:“快把她送走!”
初云脚下依然软绵绵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宛如身在梦中。
我不知是喜还是悲,只想笑,却觉得那笑声被憋着压紧在喉嗓下,怎么也笑不出来。看着他沉郁的眉眼,我身上似乎也开始沁出冷汗。
忽然觉得沈初云很可怜,她宁愿什么都不求,只求最简单的相守。
可相守也成了奢望,终究,因那张明黄色的圣旨,转眼一切成空。
如今,离别已成定局,她害怕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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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忧心惭
李完走后,我随慕容熙赶到了梧桐阁。
眼前朱帘绣幕,月光静静洒在青砖地面,卧房非常精致。
鎏金铜兽香炉里,沉香清淡幽远的香气缓缓散开,原该令人神智清醒,却让我越发头疼,思绪竟如那香气般在帐帷间萦绕,再也理不出头绪。
圣旨下达后,我理应感到欣喜,可发生的一切却令我心神不宁,把自己的欢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帐内的沈初云毫无动静,脸如死灰,许久,她才将手臂从帐中伸出,紧紧握了他手臂,沙哑地问道,“道文,一切都已经到了再无挽回的余地吗?”
慕容熙压住自己情绪,柔声道,“别怕……”
沈初云雪白的面庞勉强浮起一丝微笑,虚恍如夜间倒映于湖面的薄薄月光。她摇头道:“怕?道文,我不怕,我不怕……”
她想了想,却又转作点头,“不对,我怕,我怕再也不能与你厮守!”
她纤白的指尖颤动,紧绞着慕容熙的袖子,乌黑的瞳仁里忽然间聚起了水光,如浮了一层透明的软琉璃。
“也许我们被人算计进去了!你想,我府中侍婢歌女如云,天王如何得知你的名声?”慕容熙深深皱起了眉头,看不到以往的骄傲和自信。
我原本就揪着的心更紧张了,始作俑者都是我,如果我不在天王面前大肆渲染沈初云的美貌与妙音,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沈初云的脸色更加黯淡无光,宛然就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美尸,好像她已经死了。
从听闻不得不入宫时,她便已经死了。
他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张姣好却惨白的面庞,疲倦地轻轻道:“初云,我许不起你要的幸福,我只盼你能……好好活着,活着也许就有希望,活着也许比什么都强……”
像有一只无情的手揉捏着,心里便绞缠般一阵阵地巍颤疼痛,我难过之极,慢慢退出了她的闺房。
两天后,在宫中派来的内侍和亲卫的守护下,沈初云走了。
她终于一个人走了。
登车之前,她将目光扫向稀稀落落远远跟过来送行的人群。
我也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不知欢喜还是悲怆的神情,看着她像如幽兰般寂静的笑容,一时心酸。
突然,她向我招了招手。
我愕然,急忙走向她,扶着车辕仔细地端详着她的容颜,她美得如一枝初绽于水面的菡萏,冰姿玉骨,鲜妍夺目。
我问:“沈姐姐,有事?”
她便低了眸出神般看向自己脚尖,良久都没有说话。
一旁护送的宫中护卫问道:“姑娘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们这就出发了!”
她看着护卫微有不耐的神情,叹了口气,向我道:“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卸心房
她向来与我不睦,我眼见她此时跟我的谈吐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安静,反觉刺心,向她微笑道:“有什么事,你尽管。”
她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温存,“我一向视你为敌,不想到头来还要麻烦你。”
我柔声答她:“王爷会牵挂着你的,我希望……你开心些。”
她出神地回望凌云楼的方向,幽幽叹息,笑容清浅温柔,却有泪水堪堪欲落。
“我没什么,我只盼着我走后,你能好好安慰他,不要让他太伤心。若他能好好的,我便会很开心。”
似有什么一下子氤氲了我的眼帘,我宁愿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诉说她的委屈,她的伤心,她的绝望。可她什么也没有,只在娓娓地倾诉着对于情郎刻骨铭心的牵挂。
她立于车上,玉青色的衣裙在风中翻飞飘舞,美得惊心动魄。
她什么都没再说,什么都没再做,安静地坐回车中,等候着别人为她安排的噩运降临。
我意兴阑珊的回去时,慕容熙正仰卧在榻上,紧抿着唇,耷拉着眼睫,倒像是睡着了。
我悄悄上前,轻轻为他拉了半幅锦被盖上,自己瞅准了另一侧的一张软榻,正待坐下时,只闻慕容熙说道:“雪凝,你过来,陪我说会话。”。
对峙片刻,我轻轻叹道:“其实,你可以去送送她的。”我正懊恼是不是触动了他的伤心事。
他忽然一翻身坐起,与我并做于床沿之上,低声道:“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初云的情景,杏花疏影里,她是那样明媚鲜妍。”这是他第一次卸下了心房,坦然地说着自己的心事。
“她临走时很牵挂你。”我萧索地说道。
他苦笑道:“我是不是很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也许这只能称作有缘无份。”
他并没有看向我,出神地望着床顶,眼眸已变得极黯淡,“雪凝,知道么?昨日她哭着和我说,等着有那么一天,她希望我能将她从宫中接回去。”
我踌躇着:“有那一天,除非,除非你能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慕容熙重复着,下颔微微向上扬起,在阳光隔了帐帷透入的光线中,他那压满了愤懑的面庞奇异地冷硬着,“慕容盛这小儿,我一定会让他尝尝心上人给人抢夺去是什么滋味!”
凛冽的寒光倏忽闪过,他手中的匕首脱手飞出,拖着雪练般笔直的碎芒,深深钉入雕花的门扇上。
门扇上雕的是仙鹤,它正扬翅高鸣,却被这利匕横里一扎,恰切于细细的脖颈处,顿时将其所有的昂扬气势封杀,看来竟像被扭断了脖子在做着垂死挣扎。
我怎么会觉得他有和慕容元有比较相似的气息呢,但我现在终能辨出,他们到底相差极远。慕容元一直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挣扎,而慕容熙从一开始就积极入世,用最强势的手段,和最深沉的心机,去争取一切他要的东西。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燕皇宫
抬起头,慕容熙已懒懒散散地道:“帮我捶会儿腿!今天虽然没走什么路,累得慌……”他打着呵欠,半含笑意,倦慵地望向我,带了少年的顽皮和促狭,“我没睡着,你也不许去歇着。”。
那样的笑意,忽然便让我想起,慕容熙只比我大两岁,他挟父亲余荫而身处高位,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只有天知道了。
帮他捶了半盏茶工夫,慕容熙向内侧了身,半拥着锦被,阖着眼,似乎睡着了,待我略略平稳了心绪走回床榻前时,又传出细细的瓷器磕碰声。
他正在喝酒,倒了一杯又一杯,飞快地倾入口中。隔了丝幔,大体还可以看得出眉宇间的失落和悲伤,不复原来的灵动潇洒。
不知过了多久,他晃了晃酒壶,发现壶中已经空了,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那声呻吟,拖着长长的尾音,却给深深地哽在了喉咙深处,勉强辨识得出,其实只是两个字:“初云……”。
酒壶被放回原处,他重重地坐回榻上,又重重卧倒下去,很快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惊讶着他的嗜睡,我为他盖好被子,轻轻退开。
也许时间会治愈一切情伤,慕容熙真的会好起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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