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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江离叹息道：“斋主怕是会后悔的。”
这是一个陈述句。
江离说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 客观存在的事实。她的嗓音很轻； 却带着沁人的凉意，仿佛冰寒到骨子里。除了梵清惠以外，在场其他那些内力修为有些不济的静斋弟子； 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慈航静斋相比积累内力，更注重资质悟性； 这就造成了； 强的很强，弱的很弱，中间的反倒是少了。一朝顿悟，可以去秒天秒地； 但底层的弟子，除了有点气质加成； 战斗力很弱； 连普通江湖人都未必打得过。
“请。”慈航静斋斋主端着标准的笑意，轻轻伸出一只手。
江离已经提醒她一次，自然不会再客气。
话音一落； 所有人眼前，便出现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美的炫目的白光。江离甚至没有拔剑，以指带剑，就快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手，就在这道光之后。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指向了慈航静斋斋主的咽喉。整个江湖之上，没有谁能够轻视江离的剑法，慈航静斋当然也不能。连呼吸都不够，只在刹那，那道白光，就到了慈航静斋斋主的面前。
那是剑气，内力身后到一定程度，便可真气外放，形成剑气。
整个江湖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超过十指之数。江离当然算一个，还是其中最顶尖的一个。
这一道剑气，直取咽喉要害。
对方让先手，江离便剑也不拔，不占兵器之利，直接攻了过来。
“啊！”
有个静斋弟子，因为心性修为不够，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大叫出声。
等到声音出口，她才发现，一切已经结束了。
这些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慈航静斋斋主，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江离的剑气十分锋锐，直接穿透了手腕，伤到了经脉。不过她以内力强行愈合伤口，使之没有崩裂。这伤势其实，远远比看起来更重。
这么快的速度，她根本来不及拔剑，也没有躲开，选择了硬抗。不仅仅是未必有把握躲开，当然也是因为她代表了慈航静斋，不能躲开。这一躲，简直就是把慈航静斋维护了几百年的荣誉，扔在地上踩。
对于静斋的人来说，这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梵清惠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
她忽然有些羡慕碧秀心。
目前梵清惠还困于心有灵犀境界，一直因为宋缺，无法达到最后一层，但是碧秀心遇到了江离，哪怕她被逐出了静斋，她也达到了剑心通明，达到了梵清惠梦寐以求，却一直都差一步的剑心通明。
梵清惠不知道，要是给她一个晋入剑心通明的机会，换她被逐出静斋，她会怎么选择，但至少这一刻，她心中确实是有些羡慕的。宋缺都走出去了，他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而梵清惠自己却依然没有平静，她怎么甘心？
江离的武功确实不是她可以企及的，竟然连她的师父都受了伤。
“江县主剑法高绝，贫尼大意了。”慈航静斋斋主轻轻抖了抖手腕，一串血珠轻巧坠地。
天底下，这是第一个如此轻忽迎接江离剑法的人。
她因此付出了代价。
江离的剑有多快，有多美，没有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慈航静斋斋主亦然。
她自持身份，觉得自己已是半百之人，后学末进前来请教，让先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并且，她也确实如江离所说，有些后悔了。不过，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几十年的修养，她的养气功夫已经到了极为高明的程度，因此这会的面色十分平静，平静到若不是淡淡的血腥味还萦绕在鼻尖，或许大家会觉得她不曾受伤。
江离没有看她。
此时，江离的目光忽然深深地望向了慈航静斋深处。
她感觉到了，那里有一个或许，能够算是整个慈航静斋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江离要剑挑慈航静斋，就不得不胜过此人。
但是，对方给江离的威胁并不大。至少没有黄裳那种深不可测，浩瀚如烟海的广博气息。江离虽然没有跟黄裳正式动手，但以黄裳为基准判断，对方应该要逊色的多，那么连黄裳都不怕的江离，当然不会输。
自从入江湖以来，江离见识过的高人也不少了，但没谁到的了高不可攀的程度。
或许，江离哪一天心血来潮，也可以改名叫江不败。
她确实从来不曾失败。
寒寂跃跃欲试，它们很想战斗。剑乃百兵之首，本来就不是用作装饰的，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战斗。
江离轻轻握住了剑。
就在这个时候，慈航静斋斋主，已经处理好了她的手腕。
她道：“此地太过狭小，施展不便，还请斋内一叙。江县主，请。”
江离进入了慈航静斋。
而荆无命因为是男子，慈航静斋不允许男子出入，在征求荆无命意见之后，他则暂时留在了外面。
就在这一刻，那个气息平静下去了。
慈航静斋斋主的声音很轻，但她不仅仅是对江离说的，或许也是对斋中那个人说的。
对方显然是听进去了，不然不会收敛气势。
江离知道，要说与慈航静斋最亲密的高手，自然便是散人宁道奇。
但宁道奇是江湖上，实打实的大宗师，不至于和黄裳差这么多。
而且宁道奇也不是给慈航静斋看家护院的，他虽然和静斋关系亲密，但也只是在某些需要他的时候，才会过来。
江离倒是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慈航静斋的隐藏力量？
主要是，如果是宁道奇的话，江离就可以拿慈航静斋拦荆无命的理由打她们的脸了，不过光凭气息，并不能确定男女，只能作罢。
一路被引到正殿，慈航静斋为江离上了她们山中自产的清茶。
味道清新，确实不错。
如果不是和慈航静斋关系不好，江离打算买点带着的，相比外面卖的，是高了一个档次。不过这会，她确定慈航静斋肯定不会因为钱卖给她的。
江离也就懒得提了。
之后，慈航静斋斋主，失陪去处理手上伤口了，梵清惠在陪同江离。
只剩下梵清惠的时候，她有了心事，便不如之前那么健谈了。
过了一会，慈航静斋的弟子便过来通知，说是准备好了，请江离过去观摩剑典。
江离对慈航静斋的功夫没什么想法，她们既然请了，因为这和她之前感觉到气势的那个人在一个方向，便也没拒绝。
剑典所在的楼阁，没有人陪伴，江离是独自一人进去的。
江离看到慈航剑典的时候，她终于愣了一下。
本来，江离是带着很随意的心思去看秘籍的。
她当初九阴真经都没看懂，随手扔给了林平之，对慈航剑典更没什么想法。
更不打算去练。
江离凭着七秀的功夫，已经干翻了半个武林了，她只要不是发了疯，不可能去练手下败将的功夫。
但看到《慈航静斋》之后，江离很惊奇的发现，慈航静斋的剑典，对她的功夫，竟然是有用的。
之前见到碧秀心，江离便知道，两门武功，在许多地方有相似之处。
这并不是令她惊奇的地方。让江离诧异的是，就好像学了技能，可以读秘籍减cd，减消耗一样，看了慈航静斋的剑典，江离感觉，冥冥之中，她的那些与慈航静斋同源的功夫，就好像读了秘籍，都有或多或少的进步。
到了江离这样的地步，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可是比开头一步，难上千倍万倍。
这种进步说不上大，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看了《慈航剑典》就有这种进步，有些超乎江离的意料。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儿。
江离可以感觉到，如果她为此闭关，细细消化所得，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收获。
一个时辰之后，慈航静斋派人来请江离出来。
本来，江离还以为是慈航静斋怕功夫外流，因此不让人看太久，没料到原因竟然是有人找。
江离这个时候，见到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物。
这个气息十分陌生，可以看得出不是出自慈航静斋的人物，应该是才到的，不然以她的武功，江离不可能之前没有感应到。
映入江离眼帘的，首先是一头如雪的白发，与她颇有相类之处的白发。
只是相比江离，这个女子已经不年轻了，她美丽的容颜之下，透着些许的苍老之色，这是度过无数岁月的最好证明。不过，依然可以从她她凌厉锋锐的眉眼看出来，年轻时候，她必然是一位爽利的女侠。
江离的白发是二百块买的，但她，应该是因为年纪变白的。
看到江离，她脸上带出了淡淡的笑。
这是温柔的，美丽的，睿智的，让人心生好感的笑意。
“我特地来见见你，多年不履江湖，竟然也有了这等杰出的后起之秀了。”
她眼中透着淡淡的回忆之色。
看完了江离之后，她又对慈航静斋道：“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罢，利落的转身就走。
似乎，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江离一面。
看一看这个，与她相似，却又年纪轻轻，便名满江湖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
江离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一个过去，曾经有人误会她身份，因此喊出的名字。
白发魔女练霓裳。
哪怕对方没有说名字，江离依然觉得，她就是练霓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这么晚，让你们等很抱歉。
最近码字太多，手没适应，有点抽筋，不太有效率。
但是我会尽量写的。
今年的目标就是填坑，填坑，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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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练女侠不辞千里； 从天山赶来这里； 怎么这便走了，容贫尼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江离不曾开口，倒是慈航静斋的斋主先开口留客了。
这毕竟是她们的地盘上； 练霓裳这来去如风的，倒显得慈航静斋没有待客之道了。而且这气势； 她明明不曾有半点失礼； 但那气势，仿佛碾压了整个慈航静斋。算起来，她才是和慈航静斋斋主一辈之人。
无论练霓裳是否留客，至少态度得拿出来。
这下子； 让江离确定了，她果然便是练霓裳。
曾经； 不止一个人误会江离是练霓裳； 不过后来她自称名姓，剑扫江湖之后，便没有人再提了。
江离就是她自己； 不用像谁，更不用是谁。
不需要解释，看她的剑，这就足够了。
但这一刻，江离发现，她与练霓裳，真的有些像。
并不是容貌上的。
除了那一头白发外，她们的容貌并不相似。若非如此，怕是早有好事者，就算认为江离不是练霓裳，怕是也要觉得，江离可能是她的女儿。
江离容颜如冰雪，剑亦然带着几分森然冷意。
而练霓裳的容貌，与她的性格并不相似。她的眼若秋水，肌若玉石，看上去颇有温婉之态，偏偏有一双桀骜不驯，直飞入鬓的长眉。别的不怎么相干，唯独这一双眉毛，能够全是她的几分性格。
如今她已经老了。
美人迟暮。
可是练霓裳的心不老。
她脊背打的笔直，昂首跨步之间，带着几分英气。
两人像的是心。
某种程度上说，她们不同之处很多，可以找出一千点，一万点，但却是同类人。
听到挽留之语，她摇头道：“我想见一见，她究竟是何模样，既然见到了，也便够了。”
练霓裳就是一个性情中人。
听到别人说，如今江湖上，又出了一个白发魔女，饶是她心中已静，本不打算再履红尘，也生出了几分好奇。等到江离因为南王府叛乱一事儿，明满天下，练霓裳终于下定了决心，来见上她一面。
江离之前，曾经在桂地巧遇误会她是练霓裳的王书生。
再加上她行踪虽然不定，却也多次露面，练霓裳单人一路寻来，终是在之前遇着了碧秀心，从她口中，知道了江离在慈航静斋。
江离听了练霓裳的话，她淡淡道：“练前辈若是有意，不妨一同离开。”
练霓裳要走，她当然也要走。
既然两个人脾气合得来，聊上几句也不错。
练霓裳这次并没有拒绝，她轻轻点头道：“我在前方山道……”
话音未落，她已经到了视线的尽头。
江离看向了慈航静斋的斋主，道：“多谢。”
观《慈航剑典》之后，她确实有所收获，她虽然不喜慈航静斋，但事事分明，得了好处，就该道谢。
说罢，江离又道：“尚未见识静斋卓绝剑法，不知走前，可有幸一观？”
慈航静斋斋主道：“贫尼早熄争斗之心，这剑法，不提也罢。既然江县主想要见识，清惠，你来吧，还不谢过江县主指点？”
她手上的伤是一回事儿，更多还是，之前若是说大意，一时之间输了，也就罢了。
此时严阵以待，要是再输江离一次，那么脸真的不用要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梵清惠去。
梵清惠水平她很清楚，资质还逊碧秀心一筹，赢的希望极其渺茫，不过若是梵清惠输了，到时候场面很好园回去。而且，她说不定还能知耻而后勇，借此突破一直以来的障关，彻底晋入剑心通明的境界。
这么一来，也算是把江离当做磨刀石的意思。
梵清惠道：“是，师尊。”
江离自然看出了其中深意。
她出了慈航静斋大门，随手取了旁边一节枝干，又用呆在门口的荆无命的剑，再削了一把木剑。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剑，削的比原来快了不少。
寒寂打慈航静斋斋主不错，但对付梵清惠，江离不用拔剑。
江离削好了剑，将剑还给荆无命，说：“刀剑无眼，斋主既然派晚辈来战，我便以木剑迎之，也不算以大欺小了。”
言下之意，她把自己当成和斋主一辈的，梵清惠就被她当成后辈了。
梵清惠面色微变。
江离并没有羞辱她的意思，她可没那闲工夫想到这里，只是在她看来，她与碧秀心，算是半师之缘，这么算下来，梵清惠就是晚辈。
这话一出，武功低微的静斋弟子觉得她有前辈风范，之前不曾拔剑，如今更是只用一木剑，倒是名不虚传。
江离实际年龄多少，她从不曾说过，因此没人知道。
不过许多人看着她的白发，料想她驻颜有术，这一番武功到了如此程度，想来也不会很年轻了。但是真正的高手能够以眼观骨，知道骨龄，而且气机交感之下，对方年龄大致也就了然了。慈航静斋斋主武功或许逊色些，但她几十年养气，境界是绝对不低的。
她也知道，江离年龄最多就双十年华。
那么她这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也就更为可怕了。
江离随意的拿着木剑，道：“若是我出手，你不会再有出剑的机会。”
她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大意，而是确实自信实力。
梵清惠冷静了下来。
她手上握着色空剑。这和碧秀心的剑是一对，后来传给了师妃暄。
江离若是握着寒寂，大橙武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神兵利器，色空剑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