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别院的事情,就更加让她心神不宁了。于是便开始踌躇了,同诸葛鸣帆商议之后,两人又给宇文华威送去了一封催促的信件。
等到元宵节那日,倒是终于等来了宇文华威,他带着好几个手下送来了几车的节礼,并且其中大部分的礼物都是咏灵命他代办的。对此白亦璇虽然欣喜的收下了,但对于灵儿没有亲自过来还是十分的失望。宇文华威解释说今日过节,她要陪着王爷一起过,若是这种时候跟着他一起过来,难免会让王爷起疑。虽然白亦璇知道也的确是这个理,但这话中的内容仍旧是让她不悦,并且更加揪心了。
“陛下的旨意发下了,文贵妃仅仅被降为贵人,至于那罪证也被模棱两可的掩盖了过去,说是那萧玉臣藐视宫廷律令,买通了之前净身的医官而浑水摸鱼,从而欺瞒了众人这么多年,直至本性暴露东窗事发。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萧玉臣的身上,并且还惩治了当年净身的宫人以及医官。文黎也作为受害者被无罪释放了。而至于那文蕙,虽说降了品阶,可到底没有伤及根本,文氏一族也没有触动。陛下如此行事,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简单寒暄之后,宇文华威就被请入了正厅喝茶,也正好趁机将这些事情说给两人听。但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也难免愤慨。
诸葛鸣帆听罢默默点头,眉目也略微拧起,显然对此也是有些不解的,但白亦璇却是除了平心静气的聆听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对于西林焃的懦弱,她是早已领教过了,所以眼下也只当是又从别处听了一遭罢了,心内自然起不了什么涟漪了。不过,她内心深处也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难道西林焃是越老越胆小越老越糊涂了不成?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一下文家呢?毕竟有了这个罪名之后,虽不至于覆灭文氏全族,但至少要给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们多少晓得下轻重才是,可这样处置,也着实太过怯弱了,就像是失心疯了一般。
“对此王爷气的不行,灵姑娘也是十分的泄气,大家都是想不通陛下为何会如此,甚至连底下的官员们,都在议论纷纷的起了风言风语。这可着实不好,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宇文华威继续无奈的抱怨着,且更加气闷地道:
“出了这种事,任谁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所以王爷同灵姑娘猜测着,那文蕙定然是抓着了陛下的什么把柄,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嚣张猖狂。但之前王爷去宫中同陛下理论,陛下却避而不答,王爷也是十分的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依然好端端的回到了毓寿宫。”
白亦璇同诸葛鸣帆点头,两人也在兀自思量着其中的蹊跷。白亦璇想,西林焃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文蕙那里呢?她眼神微闪,随即却抿了抿唇垂下了视线——倒也许,的确有一个的……可是,如今大家都到了这步田地,就随他去吧!她也再没有兴趣和资格去左右那人的决定。
不过即便这件事情表面上事不关己,但同时白亦璇同诸葛鸣帆都意识到这样下去恐怕要不妙了。如若这次仍旧是没有伤到文蕙的根本,那么接下来,依照她的性格一定会想方设法用尽全力的反击了!想到此,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暗暗下了决定。诸葛鸣帆便开口对宇文华威道:
“华威,你今日来的正好。我同你师娘不日便需要离去了,如今正好有事情交代与你。”
“啊?师父,你们要去哪里?”宇文华威十分的吃惊。
诸葛鸣帆踌躇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将文蕙已经悄悄盯上这里的事情告知他,他毕竟不愿意让他担心,更何况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已经会让他起疑了,所以他想了想才道:
“我二人毕竟是不便抛头露面,所以待在此处日久,大约也并不合适,于是便想换一个地方了。”
宇文华威听了这话后仔细思索了下才道:
“那要换去哪里?”他其实略微明白师父的意思,大约也的确是在说此处不安全了,所以他对此举也是十分认同的,却难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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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两封信(二)
第417章 两封信(二)
诸葛鸣帆却摇了摇头道:
“既然要保密,便连你也不能知晓。不过,眼前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交予你。”说着,他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略微摸索了两下,便郑重的递交给了他。
宇文华威双手接过来仔细的瞧着,片刻后却大惊道:“这是……”
诸葛鸣帆点了点头,神情也略微有些沉重,却伸手正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同你师娘年纪大了,也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这归云门,眼下也该交予你了。它虽并非属偌大的家业,但却是我同你师娘十几年来的心血,而从今日起,你便是它真正的主人了!为师对你只有两个要求,你可能做到?”
宇文华威抚摸着手中那块沉甸甸金灿灿的令牌,心头一阵惊骇。这令牌同自己身上那块黑铜令牌的形状和图纹一模一样,显而易见是出自同源,却只不过手中的这块是黄金打造的,中间还镶嵌着一颗绿色宝石,因此贵重至极,也是身份的象征。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块,是归云门的主人才能够携带的,因此一直放在师父的身上。可如今,师父竟然将它交给了自己,此时又说了这番话,其意义也是不言自明了,可是师父为何——
“师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间如此啊?!”突然间要离开此地,突然间要移交权力,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诸葛鸣帆摆了摆手摇摇头对他道:
“莫说这些了,你且听令便是,还有,我的要求你可能做到?”
宇文华威见他当真是不愿多说,便知师父是铁了心了,于是也不再浪费口舌地道:
“师父且说,徒儿一定听从!”
“在你能力之下,务必要保护灵儿,将她当做你的妹妹一样的守护,你可能做到?”诸葛鸣帆正色道。
“徒儿谨遵师命!”宇文华威起身对着他叩拜了下去,接了命令。但同时他心里又有些不解,虽然保护司徒咏灵的事情根本不用师父交代他就会做,原因当然是因为王爷,但此刻,师父却说让他将灵姑娘当成自己的妹妹般的守护,这就是单纯站在师父自己的立场上说了。那么师父,对灵姑娘可有这么大的责任吗?虽说两人是同门,可也只是同门的师兄妹的关系而已,还不至于这样吧!但这样的揣测显然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便恭谨地道:
“师父不是说还有一个要求吗?是什么?”
“至于这第二个,便也简单了。”诸葛鸣帆顿了一顿才道:
“那便是为师希望你能保持衷心,无论是对任何事任何人,要忠于自己最初的决定!须知忠诚是一个男人立足天下的根本,而你一直辅佐靖熙王,为师便希望,你无论如何要将这份信念坚持下去,切不可轻易改变初心。”
宇文华威听罢也是定了定神,心道师父这第二件事就是说的王爷了,于是再次俯身对他叩拜了下去并道:
“徒儿一定谨遵师父教诲!”其实师父说的这两件事,即便不是他特意的要求自己也会去做的,因此根本不必有任何的迟疑。但师父特意这样讲,好像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师父对王爷其实是认同的,甚至是和气且亲切的。这就又回到自己当初的疑惑了:师父同王爷究竟有何种关系?难道单单只是因为欣赏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吗?
“嗯,如此,我同你师娘也就放心了。”诸葛鸣帆点了点头,神情微喜,同时又有丝怅然。一旁的白亦璇也安心的笑了,但她也加了一句话对宇文华威道:
“华威,如今王府多事忙碌,我们也不便多留你了。但是在临走之前,我务必要再见灵儿一面,所以只得烦劳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带给她,让她尽快赶来同我们见上一面,可好?”
她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宇文华威见状连声称是,并嘱咐他们务必放心,自己一定办到云云,而后便也不久留的离开了别院。
他离开之后,白亦璇回到了书房,看着书案上摆着的那已经写好的两封信暗暗的分神。
这两封信,是分别写给两个人的,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而信中内容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司徒咏灵,在西花国靖熙王府。并且也没有署名,显然是要当做密信处置了。
这是她在经历了长久的心灵交战之后才做下的决定:将灵儿的行踪彻底透漏给正在四处寻找他的两个人!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灵儿越陷越深同铭綦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即便这是她杞人忧天了,这也是她作为母亲的无奈和不得不防。她其实有想过干脆一封信告诉他们真相得了,可却又实在没那个胆量,再者若是铭綦不相信和不承认怎么办?抑或者两人要找她对质该如何?想想那情景她都觉得瑟缩,所以只得绞尽脑汁找一个尽可能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让一个有能力甚至足以同铭綦抗衡的人来把灵儿带走!更何况既然自己的能力有限护不住她,那也只能让别人来护住她了!所以这个方法是当下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选择。而她想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这两人无论是谁都是不错的人选,也是绝绝对对愿意这么做的。但是这封信到现在还没有被送出去,这也就是说她尚有许多的犹疑。一则,她需要问一问灵儿的意见,需要确定她心中究竟更加属意谁多一点。她决定尊重女儿的决定,再也不拿自己的喜好和经验左右她的想法。所以倘若见了咏灵,无论她说的是谁,自己都会拼尽全力的将这封信给那人送过去,让他来接走灵儿。但是另一个方面,这两人对灵儿的心意以及各自在本国的地位和能力白亦璇也都十分的清楚,所以她也会害怕一旦这封信送出去,会给收留咏灵的铭綦带来麻烦。毕竟显而易见,灵儿同铭綦的真正关系现在还不能大白于天下,所以难免会引起误会,若是因此让铭綦同这两人结仇,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她才在犹豫,才必须要见咏灵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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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两封信(三)
第418章 两封信(三)
宇文华威回去后,果然抽空同咏灵说了白亦璇的意思,咏灵对白亦璇突然要离开也是十分惊愕的,于是自然愿意前去。但是眼下正是元宵佳节,西林铭綦还要她陪着过节,这两日又是看灯又是吃饭的,再加上文蕙那边的情况也需要注意,所以就只有到正月十七才能抽得出空来,于是便让宇文华威如实转达了。
白亦璇也很快得了消息。左不过就差一天的时间,虽说她能等,可是一想到正月十五和十六都算是节日,但灵儿却还是选择同铭綦一起过,不管是不是铭綦逼迫她的,却都令白亦璇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也就越发的不安了,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那两封信都要赶紧送出去了。
……
毓寿宫内,文蕙虽然被降为了贵人,可贵妃的做派却依然不减。照理说她才刚出事被贬了没几天,行事应该要尽量低调才行,可是元宵节这日,借着送节礼探亲的由头,文功以及文氏的重要亲眷都进了宫来拜见了。
其实这也不怪文蕙嚣张,她此次的主要目的,可是要同家人们商议接下来的对策的,所以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都召到宫里来了,甚至连儿子西林铭栎,也被叫到了跟前。对此周颐王心道,往日里这些事情母亲都很少让他参与的,可今日却例外了,可想而知眼下文氏的情形是多么的不容乐观了。所以如今一群人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那面上的神情也不见得有多轻松。毕竟这次,文家虽然有惊无险的没有大的动荡,但小的损伤依旧令人懊丧。
首先是文黎已经在众人的面前名誉尽毁,恐怕今后再想找一门好亲事是难如登天了,说不定整个西花国内都没人敢娶,这对于一个闺阁少女来讲是何等的灾难?据说文黎现在整日里以泪洗面,连房间门都不愿意出,形容也变得日渐憔悴,脾气和情绪也有些怪异了。堂堂高门贵女,本来是世家望族的声名显赫的大小姐,这一生怕也就此毁了!文家也由此被人指指点点诟病万分,这百年望族名誉一旦坍塌,那便是没落的前兆啊!再者文蕙,虽然性命保住了,宫妃之位保住了,可是到底降了品阶,跟做贵妃的时候独掌后宫的情形是绝对没法儿比了。宫中淑贤德三妃任何一个妃位都比她的品阶要高,所以皇帝已经下令削了她的掌宫之权,转而交由西林铭綦的养母李贤妃掌管。尽管文蕙也知道这已经是西林焃所能做的最得体的决定了,毕竟即便是御下不严之罪,也要予以警示的。可自己到底是折损良多,文氏一族也算是元气大伤。看来同西林铭綦的这一局,也真是败得彻底。这种景况不得不让人郁郁难平,因此在场的文氏族人都是十分的颓丧。
“贵妃娘娘,呃不,贵人……可有何高见啊?”文功也是卸甲的无权之人,所以他还是理应对宫妃行礼。并且在众人面前,礼不可废。但话一出口才知错了,便连忙改正,可这一句改正的称呼,也让在场的人感觉到十分的凄凉。
文蕙虽然对此也十分的不悦,但却暗暗握了握手指,佯装没有在意的对父亲道:
“我文氏现在的确如履薄冰,也是我小瞧了西林铭綦那厮了!所以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一定要尽快扳回一局!”她眼神含着冷光,也暗暗下了决心。
众人惶惶应是,可却都在心底道:谁不知道是这个理儿呢,但到底怎么扳回一局呢?要是那般容易的话,你找来我们这一群人做什么?!
“那,贵人可有何高见?”文功又代表众人问话了,他自从致仕之后,态度就变得谦逊和谨慎多了。
“眼下我文氏势弱,便不能同那靖熙王硬碰硬了,而只能先从别处下手。”文蕙略微稳了稳心神,喝了口茶水继续道着:
“父亲,我先前同你提起过,靖熙王身边有一重要的女子,而这女子的后盾,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门派,归云门。”
文功点了点头道:
“贵人的确这么说过。只是……该如何做呢?”文功自从赋闲在家之后,便整日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以及失去儿子的自责中,也就难免苍老了许多,甚至连周身的戾气和斗志都减轻了不少。这次又经历了文贵妃的贬斥,精神也就愈发的萎靡了,甚至对事情的反应以及智力都有些退化了,所以他还是十分的茫然。
文蕙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在心内略微叹了口气,却兀自继续道:
“眼下那女子躲在靖熙王的羽翼之下,我们也无法奈何她,所以目前我们能企及的唯一的突破点,便只剩下那归云门了。”
一旁的西林铭栎听文蕙如此说,略微思索了下道:
“母妃打算如何做?”他对咏灵还是保留着印象的,所以对文蕙所说的归云门也有了些兴趣。
文蕙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温柔的同时,还隐藏着一丝的歉意,她微微笑道:
“这次的确要烦劳栎儿你了。”她眼下已经不在贵妃之位,并且萧玉臣也被下狱了,目前还尚不知生死,所以自己连个帮手也没有了,因此许多事情多有不便;而父亲更是早已不在相位,大哥又远在边疆;是以此刻,文氏一族也只剩下西林铭栎的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了。但其实,原本她并不想让西林铭栎过多的牵涉到这些事里的,毕竟多一事就多一分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