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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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女天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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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常被赐死后,花珑心如死灰,在那年五月被废弃之时,求了三个月的恩典,只说是要给花无常守灵。这件事只有风帝清楚,外人只当是花珑五月就进了冷宫。

    娑竹被安排进去的时候,的确没有见过花珑。只是冷宫也有那么大,里头关着的女子疯疯癫癫,她何曾留意过花珑?

    甚至连白欢当年临盆,她也记得模模糊糊。被人提及,甚至也开始认为那时生产的人乃是花珑。

    曦妩听风帝说了这前前后后的事,心里慌乱,扯出一记难看的媚笑,走到风帝跟前,盈盈行了一礼。

    “皇上,臣妾也是为了皇室血脉纯良着想,这娑竹故意生事,都是她主动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错怪了花妹妹。”

    “曦贵妃……”娑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曦妩的眼神,一脸惊恐,“曦贵妃,分明就是……”

    “这样的腌臜东西,留着作甚?拖出去,莫要污了皇上的眼睛。”

    “慢着。”花珑不卑不亢,拦住了那几个宫人,“皇上,看娑竹这模样,仿佛有什么苦衷,倒不如让她说个清楚明白?”

    曦妩心里发虚,讪笑。

    “这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不能尽信。”

    “把你知道的都给说出来,指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花珑背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娑竹。

    娑竹看着曦妩那张阴狠的脸,心里一沉,狠了狠心,别过脸,匍匐在地。

    “是老奴财迷心窍,听闻花娘娘凭着长栖公主从冷宫出来,老奴想着借机生财,托人找到了曦贵妃。老奴知晓曦贵妃对皇上痴心一片,对皇室忠心耿耿,若是知晓有人秽乱宫闱,污了皇室血脉,必定不会束手旁观。是以,老奴问曦贵妃要了三十两黄金,只道是知晓数十年的旧事真相,说了假话,还请皇上饶命。”

    曦妩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睨着花珑。

    花珑一早就知道曦妩必定留着后招,倒也不恼。

    这时候,阿春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脸惶恐。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曦贵妃,花筠贵妃请安。”

    “何事?”风帝烦不胜烦。

    “公主烧得厉害。”阿春抿了抿唇,声音渐渐低了。

    一听这话,风帝赶忙冲了出去。

    风长栖病的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花珑紧随其后地来了,见风帝亲自动手滗了药,端到风长栖跟前,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风帝眉头紧蹙。这一咽下去怕是跟吃一口黄连一样。

    想到这孩子在冷宫数载,无人照拂,不禁有些愧怍。

    “皇上,我来吧。”花珑接过汤药,朝着风帝笑了笑,那笑容实在是勉强。

    风长栖脊背发凉,鬓畔的头发湿腻一处,显得她那张脸愈发小了,花珑心里难受的厉害,轻轻地拢了拢长栖头上的乱发。

    这小妮子对自己真狠心。

    “前些时候不是大好了么?”

    “这几日吹了风,长栖身子弱。”花珑点到即止,她知道,她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看着风帝那一脸心疼的模样,花珑心里五味杂陈。

    何苦来?这样艰辛。

    “阿娘,阿娘。”风长栖喃喃,口口声声都是自家阿娘。

    花珑有一阵眩晕,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这是在唤谁。

    是她还是白欢?

    也不知道风帝是什么时候走的,花珑守在风长栖床前,苦笑连连。

    若是白欢知晓自家女儿走的这样艰辛,也不知会怎么心疼?

    半夜时分风长栖才悠悠转醒,见着一边盹着的花珑,心里一暖。

    “阿娘。”她鼻尖酸涩,顿时就红了眼睛,“夜里凉,怎么在这里睡着?”

    花珑本就浅眠,听着动静,见风长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醒了?”

    “他们走了?”风长栖知晓他们闹事来了,花珑有花珑的主意,定然不会吃亏,“我装得可像?”

    “装?”花珑气不打一处来,“你何苦吹了一夜的凉风?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日后还这样,莫要再叫我阿娘。”

    “长栖记下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不对自己狠心些,风帝怎么会看重她?风昭到底在他跟前长成,这些年的父女之情,是她如何都比不上的。既然如此,必得另辟蹊径,有人前来谋害,她也要借力打力,非得做到一石二鸟不可。

    “娑竹被赐死,算是少了一个祸害。只是曦妩一早就排兵布阵备下了,娑竹未能倒戈。”

    “来日方长。”风长栖握住了花珑的手,看着她那样悲愤的模样,笑了笑。

    曦妩在后宫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撼动她的地位,必定不能只靠一日之功。这一次,她也不过想着引来风帝垂怜,日后的路好走一些。

    玉坤宫。

    曦妩一夜未眠,气的头脑发昏。

    本想着风帝会在她宫里歇下,谁成想他当天夜里直接歇到了西暖阁里头。那地方离云甯殿不过数步之遥,她生怕风帝宠幸花珑,派人守了一夜。

    “主子,还是歇着吧,天都大亮了。”芳心看着曦妩这副模样,也颇有些心疼,到底是跟着曦妩的老人儿了,知晓她的心思。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

    “往似锦宫走一遭,让昭公主来一趟。”

    “这……”芳心讪讪一笑,“主子莫不是忘了,今日巳时国师要亲自教习公主皇子兵法,这会儿公主怕是还未醒哩。”

    “去。”曦妩不理睬芳心的话。

    那人听了,不敢多言,匆匆忙忙跑到了似锦宫。

    风昭被芳心那么一吵嚷,彻底没了睡意。忙不迭地踏着雪进了玉坤宫。

    “阿娘,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风昭依偎在曦妩怀里,打了一个哈欠。

    “过几日阿娘给你找个太傅如何?只教你一人。”

    风昭一听忙道:“阿娘,这整个风国也无人比得上国师博学,现如今是国师教习,难道阿娘还不放心国师?”

    “国师教你也教风长栖。”曦妩想到昨夜风帝对风长栖那样紧张的神情就是一阵不安。

    现在不过才开始,日后若是风帝对风长栖也有了舐犊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阿娘,现如今昭儿也是听着晨钟暮鼓就觉得头痛,国师教习的那些就已经让昭儿吃不消了,阿娘这是想累死昭儿不成?”

    “你若是还想要皇太女的位置,就必须如此。”

    风昭不吭声,半晌才点了点头。

    风长栖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她还有些发热,只因知晓风帝也会到南湘房去,风长栖拖着病躯,还是踏着雪去了。

    奈莳嬷嬷看着那人的雪白大氅翻飞在朔风中,双眼发直。

    太像了。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动作,总能叫她想到白欢。

    奈莳嬷嬷只当是自己老了,老眼昏花。

    “公主身子还没大好,这样大的风,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怕还是要下雪。若是坐着肩舆去就好了。”

    风长栖是个有分寸的,不愿意叫风帝觉得她娇气吃不得苦。

    死扛着都不愿意坐肩舆。

    “熬上姜茶,等长栖一回来就喝上一口热乎的。”

    “是。”奈莳应了一声,背过身子进了里屋。

    等风长栖到了的时候,风昭跟风旭已经到了,脸上都挂着笑,也不知是说着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一边,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南湘房里头烧得是地炕火龙,上头罩着青蓝色的小方巾。四周开着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小孔,热气四溢。屋里四角又摆着数个炭盆, 这是比红炭还要好的银丝炭,听闻这种炭少有碳灰,里头烧得红耀耀的。这里头备下了四个檀木桌子,旁边都摆着熏笼,也不知燃着什么香,热气扑面,叫人很是舒服。

    她出了一身的汗,将身上的雪白大氅脱下,阿春随手接着。

    风昭见她穿着一身青布暗纹夹袄,一头青丝只用一只梅花玉簪子挽着,一张清丽的小脸被冻得通红。

    “怎么这会儿才来?好没规矩。”她冷哼一声,坐在最前头,一脸倨傲。

    风长栖手里拿着暖炉,面对风昭的挑衅,并不接招。

    她累得很,不想自找麻烦。

    那风昭又转过头来睨着风长栖,一脸哂笑。

    “你用的这手炉还比不上我身边嬷嬷用的,父皇没赏给你?”
………………………………

第二十三章 火攻之计保长平

    风昭自幼娇惯,她用的是百宝嵌的手炉,看起来分外精致好看。她有意张扬,长栖本来不愿意跟她有什么接触,只是既是有人故意挑事,她也丝毫不让,故意装出一副很想要的模样,怔怔地看着她。

    风昭只当她是艳羡,愈发得意。

    风旭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护在风长栖前头,眉头紧蹙。

    “皇妹怎么这样对待长栖?她年纪最小,又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我们理应护佑她才是。”风旭义愤填膺,活像是个护犊子的老鹰。

    风昭冷笑。

    “也是,你们都是个孤拐性子,可怜人。”

    听着外头的动静,风昭连忙噤声,不再多话。

    不多时就见着一袭月色长袍的玉无望跟黄袍加身的风帝走了进来。

    二人试肩比肩,感情看起来十分亲厚。

    玉无望目光灼灼,停留在风长栖身上半晌,坐在北首。

    风长栖坐在末位,也不看最上首的玉无望,眉眼低垂。

    玉无望长驱直入,也不跟他们说什么兵法,只说起了边关长平之战。

    风长栖细细听着。

    边关长平城,乃是风国重镇,旁边有熣联、奂齐二国,都是马背上的国家,个个都骁勇善战。前些年还算老实,井水不犯河水。可就最近两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次又一次挑起战事。三月前又生了战乱,二国合谋,攻打长平。

    幸好守城的是个老将庞柊,出生入死数余年大大小小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乱,这才苦苦守住了城池,换了旁人,也不知会如何。

    玉无望说完,朝着底下坐着的三人看了一眼,“依着公主皇子来看,这一仗要打到何时?”

    “老将庞柊是个有勇有谋的忠义之士,只是这死守不攻,必定会叫敌方轻视咱们风国,日后必定还会有大乱子,”说话的是风旭,看着他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风长栖笑了笑,若是他日后当真成了风国皇帝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仁心仁德,有利于民,“只可怜了长平百姓,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依我看,大可以再拨兵十万,打的那些人再也不敢造次。”

    风昭向来不肯多动脑子,眼皮子浅,说出来的话更是叫人觉着可笑。

    风帝明显有些失望,目光绕到了风长栖身上。

    “长栖,你以为呢?”

    “长栖年幼,不懂行军打仗之道。”风长栖抬起头来,朝着风帝乖巧地笑笑,“只是长栖有一些疑问。”

    “说。”风帝来了兴趣,正襟危坐。

    “请问国师,熣联、奂齐二国都是什么地貌?离咱们长平有多远?他们的辎重粮草都从何处运来?”

    此言一出,玉无望眸中笑意渐渐深了。

    他果真没看错,这风长栖年幼不假,只是城府深沉,思想老练,许多大人也不如她心里清明。

    风帝更是一脸欣赏,若是带兵打仗,自然是要弄清楚这些东西,可是风昭跟风旭连这些都未曾想到,自顾自的纸上谈兵。硬生生地辜负了他这些年来对他们二人的栽培。

    “熣联山高谷深,边关冧城,依仗着数顷山林,有恃无恐。辎重粮草都藏于山谷,风国子民从未踏足熣联,是以对那里的地形知之甚少。至于奂齐,那边都是平原,一马平川,粮草辎重都有专门的粮道,只是前些时日长平那头接连下了月余的大雪,粮道断绝,这会儿已经并到熣联,辎重粮草,也都藏到山谷之中。”玉无望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小风长栖。

    那小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沉肃。

    半晌,她猛然抬起头来。

    “今日国师跟我们讲的兵法可是火攻么?”

    玉无望眸光暗闪,唇角微勾。

    “何以见得?”

    “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通晓这战事谋略,必定一早知晓已经到了破敌之时。”她微微一顿,感受到风帝那样炽热的眼神,心里微微有了几分底气,接着说道:“正所谓是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固然是雪大封山,可是山上跟山底本就大不相同,若是铺上干燥枯木,放火烧山,也许……”

    “好!”风帝按捺不住,走到风长栖跟前,“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

    “是阿娘。”风长栖垂眸苦笑,长睫在眼窝底下扫出一片阴影,“这些年在冷宫,阿娘时常教导长栖这些,长栖懂的不多,但愿能给父皇分忧解难。”

    “好啊。”风帝愈发欢喜,“你阿娘教女有方。”

    风帝丝毫都不生疑,毕竟花珑之父花无常,当年在江湖之中混迹数年之久,花珑耳濡目染知道这些,并不出奇。

    风昭一双眼睛火光四溅,她怎么知道风长栖在冷宫那么些年,没有磨灭心智,反倒知道这么多。

    “父皇,现如今咱们耀京城都冰天雪地的,更何况是边关长平?如果这火烧不起来反倒是打草惊蛇了,那不是更糟了吗?”她站起身子,放下手中的暖炉,“依着昭儿的意思,倒不如用水,洒水成冰,将那些人的兵马全都冻死,不是一举两得么?”

    风长栖暗笑。

    这风昭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至少在兵法这方面,她的确是一窍不通。

    “皇姐有所不知,兵法有云: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不可以绝,不可以夺。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大意就是,水只能阻隔,不能断绝,不是长久之计。”

    “很好。”风帝愈发欣赏自己这个看起来小小一只的女儿了,“长栖所言有理。”

    在这个时候,风帝甚至都忘了这风长栖只得一十二岁,声音稚嫩,如同雏鸟。

    为了避免冲突,玉无望一结束教习,风长栖就想着往外跑。

    风昭如何放的过她?紧随其后。

    到底是比风长栖大个几岁,她三两步奔上前,狠狠地揪住了长栖身上的大氅。

    “你故意让我颜面扫地,是也不是?”

    风长栖眸光清明,如水一般,看着一脸暴怒的风昭,不怒反笑。

    那笑容过于自在,让风昭微微一愣。

    “怎么?无话可说了?”

    “天寒地冻的,皇姐,长栖身子未好,该回去了。”

    “痴人说梦。”风昭冷笑,睨着长栖,“你今日损了我的体面,日后必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皇姐高兴就好。”风长栖笑意渐浓,一双眼睛弯弯犹如月牙。

    风昭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气呼呼地去了。

    不多时就只剩下一个红点,那是风昭身上红色大氅的颜色。

    阿春触目惊心,走上前,轻声道:“太吓人了。”

    玉无望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犹如春日微阳浮动。

    开阳见着,鼓了鼓嘴。

    “也不知怎的,开阳总觉得公子的脸色好了许多,是不是近些日子那些参汤的妙用?”开阳乃是个不知事的少年郎,嘻嘻笑,一脸的天真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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