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了
回去再收拾你…虽然谭弄云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但他这句戾气十足的不悦之话仍回荡在凝空耳边。她的心,感觉很不安很烦躁。蹲下身,她缓慢的继续吃着剩下的两块蛋糕。明明饱得已经打嗝不想再吃,她却不敢丢进旁边垃圾桶。谭弄云人虽然走了,可他那个叫小志的同事正透过窗口往这边看呢!要是他回头问起,小志老实回答。知道她浪费食物,免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所以,还是忍着饱得想吐的不适往肚子里咽。等艰难的解决完剩余的最后一口蛋糕,凝空肚子已经沉涨得起不了身,也不管什么形象,她干脆坐在了地上。坐了五分钟,凝空眼前的地面突然黑暗了下来,伴随着两股并不陌生的男性麝香之气,身后两道沉稳的脚步也随即停下。凝空皱眉回头,便看到易扬和司徒岩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她。易扬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套着黑色牛仔裤的修长双腿被米色短靴包裹着,整个人看起来风度温度并具,一如既往的帅硬逼人。衬托得他旁边天蓝色运动套装的司徒岩,皓朗面容越发清洒俊绝。冲仰头打量自己的秀美女人扯了下邪气俊唇,易扬转头拍司徒岩肩膀,朗笑出声,“愿赌服输,拿手表来。我就说过她肯定会再跟啊融碰头的。”“屁股魅力大得很,将所有男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偏偏还奈何不了她。”斜弯唇角,司徒岩一声冷笑,脱下左腕上有钱也买不到的限量版名表。“她怎样我管不着。东西得了,我先走了。谭弄云的墙角我可不敢挖。”姿态闲散的将手表戴上,易扬随即阔步离去。只是,那临去又回头瞥凝空的一眼,似乎…带着同情和怜悯。凝空的心咯噔一跳,是源于他的话,也是因为想起了司徒岩对谭弄云极其忌惮的种种过往。一个叱咤黑白两道,连于况融和易扬这样的风云人物都不放在眼里的强权角色,竟然会对谭弄云如此投鼠忌器,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的只是一个富豪之子和普通警察那么简单?眼见易扬开车离去,司徒岩仍没有走。他弯下腰,看着蹲地上的苦郁女人,一身华致打扮仍难以掩饰她脸上的愁怨屈气,他微微一愣,心中充斥着一股异样流感。习惯了她总是喜趣张狂的无畏样,对于她现在毫不快乐的屈闷之色完全不适合。哼!指不定是装呢?俊郎金钱,饱满到自私的爱,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她全都有了,装什么委屈?再次低头,司徒岩眼中的讶然已掩去。看着她身上价值不斐的昂贵首饰衣着,他鄙夷不屑的嗤笑,“现在开心了,有这么个把你宠上天的男人,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司徒山石。”缓缓抬起头,有苦不能言的愁郁女人苦笑看他,“如果我说,我后悔招惹他了,你信不?”司徒岩不答,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好一会儿,见她始终是低迷愁怅的不愉神情,完全不像是装的。他微微一叹,眼神难得带上同情,“屁股,我告诫过你的。一旦招惹上他,你很难脱身。”想起他是让自己间接跟谭弄云纠缠不清至今天这步田地的始作俑者,凝空冷哼,“少猫哭耗子,要不是你折腾得我太紧,我为了摆脱你,至于跟他走这么近吗?”“可我警告过你。”男人抱胸淡视她。“可你告诫得不够透彻。”凝空气呼呼瞪他。司徒岩笑了,随着他薄赤优美的唇瓣一弯扬,霎时满天花蕊在他周身绽放,瑰丽照人,“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忌惮他?”“作为补偿,我有权知道。”凝空猛地站起身,仍旧直视着他,手心却渗出紧张的汗珠,只因他突然变得凝重的严肃神情。率先走到一处无人的榕树下,司徒岩见她跟上来,才缓缓开了口,“老实说,不只是我,就连于况融,也奈何不了他。别以为我们有多大能耐,他一个不高兴,弄死我们易如反掌。要不是我们有今天这个地位,对帮会贡献大。哪天像只蚂蚁一样,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人会在意。”凝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整个人感觉手脚冰凉。她害怕了,倨傲狂妄如司徒岩,居然说得出这样危言耸听的话,谭弄云这个人,已经不是一个‘不简单’可以诠释的了。看一眼四周,确定没人经过,司徒岩走近低头抿嘴的凝空,声音低轻的继续说,“听着,你被他纠缠上我确实该负一半的责任。所以我愿意冒着被他秋后算帐的危险,告诉你他的来历,让你以后提防着点。谭家17年前还是一无所有,但自从谭浩去了一趟东南亚回来,他家开始变得富有。原因就在于,他搭上了金三角那帮罂粟大佬。罂粟你知道?毒品原料。而苏湘不久也辞去秘书工作,开了公司,就是为了帮谭浩洗钱。谭弄云也由此接触黑道上的不正经人士,学坏得无可救药。谭浩不想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残害了,所以谭弄云高中一毕业就被送进了警校。出来后的他,与先前的残暴狠辣判若两人,变得温气和蔼。对,就是你刚认识时的那样。”说到这儿,司徒岩停顿了一下,看着脸色惨白的秀妍女人,他摇头叹息,“可是,屁股,现在情况不妙啊!你太不听话,把他的魔性又引发出来了。他以前虽然不至于敢随便杀人那么丧心病狂,但剁人手指、挑断人手筋跟脚筋,真的就跟捏泥巴那么随意。他这人疯起来,真的是无所顾忌的。警局也有他们的人,你报警也没用。做到马来西亚巨富,家里财产金山银山似的堆着,这样的钱怎么可能会干净?普通生意人,那会做什么从不亏本?”又瞧一眼因为天阴即将下雨而人群越离越远的周围,司徒岩继续低声对欲哭无泪的凝空说,“毒品、军火、古董、赌场、夜总会、高利贷,各种只赚不赔的黑心生意…啧啧,谭家怎么能不富有呢?相比之下,我跟于况融就正气得多了。我们做生意还会挑对象,不坑害国人,而且小姐也都是自愿做的。就算是违法的军火,也不会在国内买卖扰乱民生。你很好奇?为什么谭弄云有时十几天甚至一个月不在国内,就是因为他要去视察毒品出货情况。”沉重说完,男人又恢复一贯的恣狂俊傲,“屁股,你有福了。谭家人这么中意你,为了不让你操劳,特意不告诉你这些事。他家的钱,你十辈子也花不完。多好,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财富,你一下子全都拥有了。”“我该怎么办?”面对他嘲弄挖苦的话,女人却是急慌得喃喃自语,神情恐惧无比。“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等他什么时候厌倦了你,你就解脱了。”“那要是他不肯放过我呢?”难得有个人听自己吐露心声,凝空焦急的伸出手,下意识的想拉住他,眼神满是求助之色。司徒岩灵巧的一闪身,躲开了她,“你现在金贵得很,我可不敢惹祸上身,跟你有肢体接触。”“司徒山石…”女人扁唇拧眉,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屁股啊!我当初就算对你过份了点,你不是可以找一向对你千依百顺的于况融帮忙吗?干吗要不知死活的黏上姓谭的。”“他不在这儿。”女人神情极其委屈,声音已含上绝望的哭腔。“可他的亲信17在啊!说什么都迟了。你自求多福!”摇摇头,司徒岩转身迈步,“你现在可是个引爆器,接触你久了,谭弄云那颗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我还想多快活些日子,先走了。”回到原来跟谭弄云下车的位置,凝空神情愁惧的拔着地上的草,等着警戒室的那位警察下班。刚拔一分钟,广场值班室的一个保安已朝她走了过来,“小姐,这些草是园丁辛苦培育的,你乱拔要罚款两百元。”“哦。”愣愣的一答,凝空从钱包掏出两张毛爷爷给他。目送保安回到值班室,她接着听到耳边有车声。转头看向花坛旁边,便见到17从一辆半新不旧的黑色奥迪出来,神情极其焦急的按手机。想起了先前谭弄云因为他打了自己一巴掌,还罚不许吃早饭,凝空心有余悸的不知道是该起身打招呼,还是低头假装看不见。“喂!喜容,我现在到朝阳广场了。融哥的车子究竟在那里撞到大树,没事?…你们现在到哪了?第五医院?…好,我这就过去。”说完,急躁得完全看不到凝空的慌张男人,已急匆匆上车离开于况融撞树了?凝空虽然也有点担心,好歹是朋友一场,却不敢跟上去。毕竟谭弄云这几天对自己的粗暴和性情大变,就是因为这两个男人,她还不至于自讨苦吃媲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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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天不勾搭别的男人,就会死是不是?
被叫小志的男人送回谭家大宅,凝空又是做饭又是洗完澡,谭弄云还是没有回来。
看一眼沉默坐沙发上看电视的凝空,苏湘淡淡开了口,“已经九点多了。弄云既然还没有回来,你也不用等了,先回房间去睡。”
“我可不可以去客房睡?”虽然怕这家人怕得要命,压根儿不想跟谭弄云有身体接触的凝空,还是不怕死的开了口。
“干什么?昨晚你们不是一起睡了?都是迟早的事,装什么矜持?”女人关掉电视,起身淡瞥她一眼,随即转身向楼梯走去。
你大爷,就算睡过,也不代表就做过好不好?瞪着苏湘淡淡然离去的背影,凝空在心中怒吼丫。
然后,握拳、咬唇、磨牙,她还是很没骨气的进了谭弄云的房间。
即使知道这是那男人的房间而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的凝空还是在半夜入了眠媲。
也不知过了多久,即使是在梦中,她仍感到了一阵窒息的难受不适。蹙眉辗转醒来,便见谭弄云压在自己身上,死命掐着她的脖颈。
原来不是做梦啊!在心中自嘲一笑,凝空既不挣扎,也不愤怨,只是表情平淡的仰视着他。
早就受够了,既然想他亲手弄死自己,就随他!免得整天被他胁迫欺压,活得身不由己。
见她把自己视如空气一般淡漠对待,谭弄云顿时泄气的没了发怒气势,拉直她气喘吁吁的身子,声音沉哑的低吼,“为什么不反抗?哭啊!你一哭我就心疼下不了手了!”
“为什么要哭?”凝空慢条斯理的整理被他压皱的浅紫睡裙,目光平然的直视他。
“你今天干了什么?”瞪着她,男人目光变得黯沉,满满都是阴戾,好似窗外的天空,漆黑庞大得几乎要将她盖灭。
“在广场等你同事送我回来。”凝空边答边伸直双腿,平放在床上,以免裙底风光泄露。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跟司徒岩说话?你一天不勾搭别的男人,就会死是不是?”突然用力捏住她圆润粉嫩的下巴,男人神情暴怒的吼问。
这房间就这点不好,不管里边吵得怎么天翻地复,外面却丝毫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凝空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怕一不小心再次触怒这只喜怒无常的狂躁老虎。
仍旧紧压瞪视一言不发的凝空,谭弄云抓起她床边的手机,搜寻她跟司徒岩以前的通话纪录,拨打了过去。
“喂!”仅五秒,电话里便传来,司徒岩低沉磁性而微带茫然睡音的魅惑嗓音,凝空顿时气结。
这个姓谭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小肚鸡肠张狂无理了。都凌晨两点,他非得扰人清梦,有事不能明天再说?
气恼的同时,凝空又觉得惶惶不安。要是谭弄云问起今天他为什么找自己,而他又不顾及自己的处境坦白告之…
老天,她可以预见等会儿有场暴风雨等着她了。
果不其然,在凝空忐忑不安欲言又止的为难目光中,身上男人阴气沉沉的开了口,“司徒岩,我警告过你,不许再对她纠缠不清。你昨天去朝阳广场干什么?”
“呵…兴师问罪啊?”一声嗤笑,司徒岩语调平淡的道,“我就是跟易扬凑巧路过那儿而已。看见她也在,还是防备我防备得要命,就劝解她不要再提防我,我以后都不会再招惹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听见了居然高兴坏了,举止错乱得拉我的手感谢不尽呢!”
“真的?”狐疑瞥一眼愕然而惊喜的凝空,谭弄云神情软化了些许。
“不信你可以问她。”
“没事了,你继续睡。以后都不要再联系她。”嘟一声,司徒岩没得说一个字电话已挂。
黑暗中,俊润无双的男人默视手机上的号码,想起白天那女人泫然欲泪的无助神情,再联想到她此刻正在遭受谭弄云的凌虐。
他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郁不耐。就好像知道自己曾经任意玩赏调弄的玩具,现在却被人肆意毁坏,他不仅不得开口表示不满,甚至连看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凭什么?我司徒岩曾经那么讨喜容溺的玩具,被你这么糟蹋荼毒,我不但不得过问,甚至还得遭受你的威胁对她不闻不问?
男人不甘被迫转让的强势占有欲,不知不觉间,已转换为对那女人的怜惜同情。
如果她在我这儿,我一定会好好待她,让她天天笑逐颜开,而不是现在的草木皆兵,愁云满面。
“岩哥,谭先生也在呢。要不要开车上去打声招呼?”小学校门外十米的过道上,驾驶黑色奔驰的清秀男人,对后座紧盯被谭弄云搂抱的青色倩影的司徒岩,微笑着问。
“不用了,走。”男人收回视线,淡淡吩咐一声。
脑海里,却始终挥不去她方才被那男人摸额头时,脸上那抹痛苦而凄然的可怜神情。像只困脱逃不得的惊慌小兽,无助而惹人怜。
今早挂掉电话后,那男人究竟又怎么对待她?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浅青色的针织长裙,还化了个淡雅精致的妆,整个人看起来真是清纯粉俏极了。
可惜,即使白金耳环、半月翡翠、鸽子蛋大的钻戒,周身充满珠光宝气,也掩不去她毫无快乐可言的沉郁神色。
在车子掉转即将离开的一刹那,司徒岩又瞧了那张曾经天天戏拥的清致丽容,继而拧眉气结。
刚才她一直侧身对着这边,他看见的只是她的左脸。可这会儿她转过身,他清楚的看到,她的右脸即使被妆容遮掩,隔着老远仍可以看见肿痕。
那男人,今早又打了她!他都没动粗过半分的迷俏丽脸,竟然被姓谭的掌锢!他不甘不愿出让的玩宝,竟然在无时不刻遭受姓谭的凌虐!
伴随着“砰”的咂窗声,专心转车的清秀男人听到了玻璃碎裂在地的声音。
惊慌回过头,便见一脸阴鸷的皓朗男人,正呼吸急躁的望着窗外,而他的手,正滴滴的往下淌血…
校门口前,谭弄云边给僵站不敢乱动的凝空拢好围巾,边声音轻柔的低语着,“宝贝儿,出门前我说过什么,都记得了吗?”
“记得。”头也不敢抬,凝空害怕面对门口过往学生家长的异样目光,低声应着。
“我说过什么?”抬起她被腮红调润的苍白脸庞,男人直视着她柔柔的问。
“除了工作买东西,不许跟除了家人外的男人说话。放学就要回你家。”双手握成拳,她机械的重复着他今早的话。
她当时因为反驳一句,立马遭受了他一个耳光。
“说错了,是我们家。”摇摇头,他笑容温柔的指正。
“我们家。”面无表情的跟着重复,已经许久不知笑是何物的女人木愣开口。
“真乖。”温软唇瓣在她额头蜻蜓点水的一琢,也不管周围人群的惊呼目光,男人昂然阔步离去。
机械的移动脚步,凝空木讷的踏进校门内。
“老师,你跟你男朋友好肉麻啊!”一声清扬带笑的戏谑话语在身后响起,本班的学习委员跟上她。
回给小男孩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郁笑容,凝空步伐沉重的继续挪步前进。
整个白天,一想到自己往后毫无自尊自由的地狱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