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复杂?”那牟皱着眉道。
“这有什么复杂的呢?人性罢了。那牟兄光明磊落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按右副将所言,应当如何?”那牟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杜松子大人每日早晚各催我们一遍,要是我们再不把凤凌玉带走,只怕在下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那牟兄怎么说得如此严重,你放心,很快凤凌玉就能交到公子的手上。”
“很快是多快?”
“这个月内?”拓跋羽干试探性地道。
“你是在寻我开心吗?三天,我只能再给你三天。”那牟已经没耐心再和拓跋羽干说下去了,“三天内如果你无法将凤凌玉带离军营,那我便用自己的方法将他带走。到时候,公子允诺你的所有事情也都一笔勾销,”
“三天太快了,你至少让我有一个准备的时间!凤凌玉来到我们这里不过三天而已,并不是很久啊!”
“这是我能给你最多的时间了。右副将应该知道,若非忌惮楼异,我们随时可以把凤凌玉带走,也无需右副将如此为难。现在楼异意外伤重,我等也不必再忌惮他,所以这三天已经给多了。”
拓跋羽干还想说什么,而那牟只道:“若右副将再有任何异议,我立刻就让兄弟们将凤凌玉带走,对付南穆国的事我们也不会再管,到时候右副将可别怪我们无情。”
“好好好,你放心,我三天之内一定会将凤凌玉给安全送走,这样可是满意?”
“那就有劳右副将了。”
说罢那牟便离开了拓跋羽干的军帐中,拓跋羽干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他担心万一凤凌玉交给了梵天,对方就会过河拆桥,可是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实在没办法再拖下去。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按照梵天的意思去做,万一对方过河拆桥,他就算没有能力打垮梵天,也要让凤凌玉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于是当下,他只好去找楼异商量此事,幸好楼异没有什么异议,同意三日之后将凤凌玉押回龙城。
与此同时,豫城,忘忧阁内。
雅致的房间里,杳无烛火。
宽大的檀木屏风后,酒气四溢,桌案上熏香袅袅,伊人一袭妃色纱衣,凭栏浅卧。
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眸中,那昔日的神采已经不再,随之代替的是灰暗,是自嘲,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她端起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下,脸颊早已是酡红醉色,可她的脑子却还是那般的清醒。
她清醒的记得,当初遇到公子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雪夜,白雪漫漫,清冷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而她,那时只是街边上的一个乞丐,一个半个月前还是官家小姐的乞丐。
那时她衣衫褴褛,躲在大街的角落,身边躺着一个死去的老乞丐,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以为她自己会很怕,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害怕,她甚至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喜欢上杀人带给她的自豪。
所以她就坐在那老乞丐的旁边,仔细端详着他的死状,仿佛在欣赏自己所创作的艺术品一般,而就在这时,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公子,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人。
那时的公子,不过十一二岁,他一身干净的粗布长衫,远远看上去,与其他同年人无异。
那时他的五官也并非十分出众,只是清秀而已,唯独那双淡蓝色的眼,有着连大人都没有的锐利,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
她还记得当时他朝自己伸手而来,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那时的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那慵懒的笑意,不知为何就让她有些呼吸急促,有些不知所措。
她连杀人都能如此淡定,可面对他的笑却无法淡定,她没想到这样的自己竟会有人对她伸手,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把沾染了血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没有第二个选择。
就这样,她跟在了他身边,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整整十二年。
………………………………
第11章:白玲珑
这十二年里,她与他一同长大,一起将梵天由十几人,扩大到如今上万人的组织,从名不见经传,到如今影响朝局,期间辛酸艰苦,唯有自知。
这十二年里,她看着他越发的好看耀眼,越发的风姿出众,看着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看着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也从开始的在意,到后来的愿意。
她愿意看到越来越多的女人围在他身边,愿意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她知道,这样证明离他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而且她知道,无论他身边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部下,他最宠爱的,最信任,始终还是自己。
是的,她自持自己陪他度过了年少时光,自持她陪他走过了无数风雨,自恃她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最爱的人就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
可是,她错了,当她发现那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时,她才发现,公子之前对自己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败给一个男人,也从没想过公子最爱的竟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得到了公子最爱的地位,却根本不稀罕,他甚至仇视公子,想要杀了公子!
知道她当时有多愤怒吗?她有多想把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碎尸万段吗?所以她这么做了,她以为公子只是一时图新鲜,并不是真的对那个男人感兴趣。
可这一次,她又错了,她远远低估了那个男人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
凤凌玉,这个在后来无数日夜里,她每时每刻都希望能千刀万剐的男人,是他的出现,夺走了他的公子,夺走了她能唯一聊以慰藉的东西。
如今,她被公子放在南穆国,美其名是修养,实则是任由她自生自灭。她以前让许多人当过棋子,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尝到这个滋味。
可是她不怕,只要凤凌玉死了,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子最终会忘了他,然后慢慢的记得她的好,一切都会回归正道。
可为什么,凤凌玉还好好的活着,他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当她听到凤凌玉又重新成为南穆国的将军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活过来。
她想过再次杀了凤凌玉,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被公子发现,若事成,她这一条命值了,可如果不成呢?
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吃大亏,所以她忍了下去,她决定卧薪尝胆,静待时机。
可是,在等待时机到来之前,她觉得每一天都好难过,那种无尽的等待,让她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恨不得一死了之。
所以她终日饮酒,只希望酒能让她暂时忘记一切,可她是千杯不醉,喝酒换来的,往往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懦弱,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懦弱的一天,白玲珑自嘲地笑了笑,提起酒壶,却发现酒壶又空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刚拿上来的几坛酒都被她喝空了。
“揽月……去把雪里醉给我拿来……”
她呼喊着门外的揽月,但似乎因为外面的歌舞声太大,揽月并没有回应她。
她又叫了两声,发现对方还是没听到,不禁有些恼了,自从她被公子放在忘忧阁后,她的脾气就变得容易暴躁起来。
“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眉宇间隐着一丝怒气,右手撑着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刚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角,白皙的香肩瞬间一览无遗。
只是她并未在意,只是站起身,打算继续走到房门边。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什么,眸光一凌,转身间藏在腰间的匕首带着内力猛地刺了过去。
“没想到你醉酒后还能如此警惕,不愧是他的第一心腹。”来人一袭墨色长袍,握住她的手腕,啪的一声匕首掉落在地,“只是如此良夜,白老板为何要借酒消愁?”
“阁下在说什么,玲珑不太懂,玲珑就是看着月色甚好才独自小酌,怎在阁下眼里就变成了借酒消愁了?”白玲珑微微一笑,全然没有适才的颓废之色,“倒是阁下深夜独闯玲珑的香闺,却连姓名都没告知,这似乎对玲珑不太尊重。”
“喝了两坛三杯倒的雪里醉,这真的只是小酌吗?”
“是与不是,与阁下又有何干?”白玲珑微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阁下最好现在就把我放开,不然……”
“不然怎样,是叫人来围剿我吗?”来人手臂一收,顺势将手放在白玲珑的腰上,唇边带着一抹浅笑,“你若真想让我放开你,一开始就叫人了,何须等到那个时候?”
“阁下好生自恋,是自恃你是南穆国第一美男子吗?”白玲珑冷笑道。
“不,我不是南穆国第一美男子,这个称呼,早就被凤凌玉拿走了。”
听到凤凌玉三个字,白玲珑的脸色骤然一变:“靖王爷,玲珑劝你还是现在离开为妙,否则今夜之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月色下,南靖和逆光而立,清风吹起他如墨的发丝,他缓缓伸出左手,冰凉的指尖掠过她酡红的脸,顺着她的玉颈,滑落在她那裸露的香肩之上。
“靖王爷,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无论如何,我白玲珑都不会……”
“不会什么?”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丝冰凉掠过了她的锁骨,“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我只是怜惜你而已。”
“怜惜我?”白玲珑冷笑,“靖王爷,你当玲珑是真的醉了,还是以为玲珑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我是真的怜惜你,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南靖和看着白玲珑,眼里一片真挚,“因为我也曾被人伤害过,所以我懂你的痛。”
“哦?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伤得了你?”
“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白玲珑看着南靖和:“是么,就算如此,玲珑也只好谢过王爷的好意,只是玲珑不需要你的怜惜,王爷还是请回吧。”
“你不想知道,那个很特别的女子是谁么?”
“不想知道。”白玲珑冷冷地道。
“那是与凤凌玉有关的女子。”南靖和道。
………………………………
第12章:对付凤凌玉
白玲珑脸色一凝:“南靖和,你今日前来,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白老板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你往日的耐心都去哪里了?”南靖和微笑道。
“我的耐心全给了公子,而像你这般无干的人,是分不了我半点的耐心。”
“呵呵,脾气不好了以后,倒是越发的牙尖嘴利了。”南靖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我可以替你对付凤凌玉。”
“真的?”白玲珑瞬间警惕了起来,“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南靖和道。
白玲珑开始有些看不透南靖和的想法了:“你今晚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可以帮我对付凤凌玉?”
南靖和点点头,指尖犹自游离在她的锁骨上。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说辞?”白玲珑冷冷地反问。
“你可以这么想,我是一个非常讨厌凤凌玉的人,所以我想把这件事,分享给同样讨厌她的你知道。”他微微一顿,“这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更何况你我相识。”
“就算你很讨厌凤凌玉,但他可是你们的猛将,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舍得对付他吗?”白玲珑狐疑道。
“看来你真的很恨凤凌玉,不然也不会那么在意我是否真的对付他。”
“你!”
白玲珑脸色一变,正担心对方是来试探她的时候,却听到南靖和道:“你放心,我是真的讨厌她,在这点上,我们是朋友。”
白玲珑抬眼看着他,她实在搞不懂南靖和今日突然来这里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她以为对方是想借凤凌玉来说服自己倒戈于他,可对方却一直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她打滚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相信南靖和今日对自己的这番说辞,可眼下她也猜不到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只好先按兵不动。
反正他不是说不用她做什么么,那她就等着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反正现在主动权在她手里。
“你们公子也太暴殄天物了,佳人如此,也舍得让你独守空房。”
南靖和的声音温温柔柔,打断了白玲珑的思绪,而她只是微微一笑:“那不知在王爷心里,玲珑和那位特别的女子,谁更胜一筹?”
南靖和亦是一笑:“你与她,一个如枫林晚景,一个如平湖秋月,两者各有千秋,不可相提并论。”
白玲珑饶有兴味地看着南靖和:“看来靖王爷身边也有不少女子呢。”
“哦?是么?”南靖和忽然凑近白玲珑,“如果我说,想你成为其中一个呢?”
说罢,只见他右手一松,白玲珑腰上的腰封便随之滑落,妃色纱衣瞬间散开,白玲珑眼底一惊,连忙用手拉住纱衣。
“从我进来起,你的左手便一直握着拳,眼睛看了八次地上的匕首。”南靖和站在她一丈开外,“我说过在这件事上,我们是朋友,你就等着看凤凌玉一步步走向灭亡便可。”
说罢南靖和便转过身,丝毫没有去看白玲珑的**。
“是凤凌玉抢了那位女子吗?”白玲珑突然冲着南靖和的背影问。
南靖和看着窗外的明月:“可以这么说。”
“你很爱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用江山做赌?”
南靖和微微一怔,回过头,微笑道:“与你何干?”
白玲珑怔了一怔,当她回国神时,那片月色早已不见人影。
她垂下头,缓缓摊开左手,将那掌心大小的珠翠重新戴在头上,弯身捡起地上的腰封。
她踱步走至阑干处,任由清风吹打她的脸,直至她完全醒来。
而那积聚于眸中的灰暗,也随着清风一一消散,如今她的眸中,是坚定与执着,是以前的艳艳光华!
两日后,仙福镇。
灯夜如豆。
不大的厢房里,端木珣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将领,手点在桌上地图的红点上:“明日高校尉就会带兵到此与我们汇合,兵力将近一万。”
高校尉就是之前被凤凌玉派去平阳的人,经过几个月的建设,平阳已经被他搞得有声有色。
之前多次告急,凤云笙都一直没有去平阳找救兵,一来是想尽量让平阳专心发展,迅速扩大,而来她是把平阳当做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想动用。
本来平阳应该留在更后一点用的,可是这次情况紧急,端木珣不得不启用这张底牌,否则他很难有把握将雁门关重新夺回。
只不过他们的用处并非像他所说的,是在明天就是了。
“到时候王参将率一千步兵带上战车与其汇合,支援张都尉和李参将。”
“是,末将领命!”
“如今林中将也重伤在身,能带兵的将领是越来越少了。各位觉得军中有何人可以提拔为参将一职?”
军中一般常设将军一人,副将军一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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