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麟是蓉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不学无术,胸无点墨,除了吃喝玩乐睡姑娘,旁的几乎什么也不会。清竹这番话明显是在讽刺他自不量力,可他倒好,偏偏以为这个极美的女子对自己有意,芳心暗许,言语示好,当下欢喜的沾沾自衒。他本不是愚蠢笨拙之人,想来是美色当前,色令至昏。
尹沐雪偷偷忍着想笑的冲动,陈夫人一张冷脸几乎变成青白之色,暗骂儿子美色误事,听人说话不动脑子。
如此,一顿家宴便在尔虞我诈的谈笑中结束。
用过早餐,清竹就匆匆随郑闻出门逛街去矣。坐在马车的临窗处,问问这个,望望那个,激动的小脑袋东张西望,前世就是个购物狂,说来今生还是第一次出门买东西,兴奋的一张小脸展露别样的光芒。
郑闻一直默默地观察她,今天早饭时清竹替他说话,顶撞得罪陈大公子的事令他心中感激的不得了。突然有种感觉,也许这个女人就是能伴随自己一生的女人。突然间想起她对尹沐雪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清竹,沐雪的事你是如何得知”自己从来没有在清竹面前提过那段伤心往事,但从她酸酸的口气中,他明白原来他的过往清竹定然已经了然于心。那么,又是何人、何时、何地知晓呢
清竹闻言全身一滞,想起昨晚在八角亭中的所见所闻,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线问道,“郑闻,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尹姑娘的往事,今天又没别人,能跟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吗也好让我了解陈少夫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想要跟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斗心,就必须了解她的一切。
郑闻的丑面陡然间极为扭曲,半日才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段话:“这几日在丞相府中,你也应该听到我少年时的一些境遇,我是母亲与人有染所生,没有爹疼的孩子,在府中不知受了多少冷待和白眼,记得有一次陈天麟和府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一同欺负我,将我绑在院中的那颗柳树下,踢我骂我打我,还将小便淋在我身上。我生来心高气傲,最怕被人轻贱,那次甚至有些绝望,不想苟活世上。就在我打算咬舌自尽的时刻,却听见一个女孩娇柔的尖叫声,住手,你们若再殴打他,我就把姨夫找来。几个小伙伴都对陈大人有所惧畏,便一溜烟儿地跑的不见踪影。那次她救下了我,替我擦去脸上的污迹和血渍,甚至帮我洗去身上的污秽之物。从那时起我们就常常相约在那棵柳树下一同嬉戏玩耍,那一年,她十岁,我十二岁”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柔软下来,似乎带着不甘与不舍,眼中是回忆往事的一片柔情。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样一段值得纪念的故事,那个女孩早在八年前就进入他的心门,现在也一直在那里,只是他将她隐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瞧见。可是,郑闻你知道吗尹沐雪再也不是少时善良勇敢正义的小女孩,现在的她虚伪狠毒无情,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她还是你的最爱吗
清竹的心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酸雨,为错付真心的郑闻,也为怜悯同情的自己。
“清竹,你和她性格好像,总是帮我助我,你们都是上天派来安慰我卑贱心灵的精灵。”郑闻无光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丝亮色,“像我这样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能得到你们的厚爱实乃三生有幸。我从前曾经问过母亲,父亲是谁为何我们受难之时,他不来及时相助。可她却对我说她并不认得那人,于是我开始胡思乱想,到底谁是我的生身之父,是陈罡吗或者是府中的哪个小厮下人可现在我再也不问了,因为我知道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才不会让人欺负”
回首少年时的一段血泪史,心底一片苦楚,这是他不愿为外人道之的**,今天竟然在清竹面前揭开伤口,汩汩的流淌鲜血。
清竹用关心爱护的目光注视着他,瞳仁中全是同情和怜惜,“郑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尹沐雪不是同类人,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有些时候,你双眼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相。想要看清人的真心其实是最难的”长出一口闷气接着道,“还有,也许柔夫人并没有特意隐瞒些什么,她说的是真话。不要妄自菲薄,即使没有父亲,你也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男子,你的英雄气质,普天之下,谁人能及我想你的生父也定然是人中之龙凤,绝非凡人。”
清竹这时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寓言竟然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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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踏雪寻梅
更新时间:20130114
不多时,清竹和秦政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丝绣轩。丝绣轩是郑国最大的绣坊,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这里的衣衫价格不菲,只有达官贵人、富甲商贾才敢问津。
老板看见老顾客又一次光顾,当下欢喜的不得了。郑闻是一掷千金的金主,想当年为了一件衣服甚至出动了整个丝绣轩在郑国的实力,也要达到心上人满意的目的。可是最近几个月,不知为什么没再来过。老板还以为,郑公子又找到了更好的店家不再照佛自己的生意。今天大老远看见他下了马车,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动,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恨不得抱着人家的大腿,好好巴结一番。
还没有问郑公子许久没来的原因,马车上又款步下来一个绝色美人。而且身上穿的还是踏雪寻梅,精明如斯的老板立即明了,原来这位就是郑将军的心上人,看来今天定要在她面前多为郑公子美言几句,这样也能讨好咱家的大主顾。
“郑将军,好久不见,”老板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想来定是国事繁多,没时间赏脸。”
“嗯,前些时日到北秦执行公务,近些日子才回来。”郑闻有一嘴没一嘴地跟他聊着,扶着清竹的藕臂,进入绣坊的内店。
“郑将军,最近店里新来了一些银丝蓝的料子,一两银子一尺,只有您这样有身份的人才能配得起。”老板很合时机地推荐介绍,郑公子还是头一回领女子来店里,想来今天定是会挥金如土,慷慨挥霍。
“哦是吗”郑闻果然来了兴趣,“那快拿来看看”一想到清竹这般美如天人的女子穿上自己亲自挑选的衣衫有多么艳丽绝伦之时,顿时浮想联翩。
转眼的功夫,一匹柔蓝色的锦缎被两个下人抬到眼前,郑闻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一瞬不瞬地看着布匹啧啧称赞。
两位丝绣轩的丫头拉着清竹到后面的屏风后,用皮尺量身。脱掉了外面的衣裙,仅着中衣,她的曼妙身姿透过薄如蝶翼的屏风,更加勾人魂魄。
侧身站立,细长的脖颈,高耸的山峰,平坦的小腹,修长的**,无不向人物昭示,这个女子的诱人,她的确是天生尤物,让人看上就难以移动眼球。
小丫头在清竹身上上下其手,一会儿量量这里,一会儿量量那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哪怕多一寸都不行,这样就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她本就是个没耐性的,现在又让人一顿摆弄,不免急躁起来,“哎,我说还要多久才能量好啊”
眼前的小丫头丝毫不敢怠慢,生怕做不合身,这个有钱人便不再光顾,急忙轻声道,“小姐,您莫要心急,这样的衣服尺寸一点都差不得,否则白瞎了郑公子的银子。”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道,“小姐别动,正在给您量胸围呢,小姐这胸围是我量过这么多女子中最饱满的一个,足足八十八寸,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人了。”
郑闻听得她们的对话,脸顿时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痴痴呆呆地看着近乎忘记了所有,他从前也有心爱的女人,虽然没有与尹沐雪有过太亲密的举动,但她的身影还是看过大概的,只是尹沐雪与清竹比较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天地之疏,并不是说初恋情人是庸脂俗粉,却因为清竹长得无论相貌还是身段都无可挑剔,是女人中的极致。
老板看着郑闻现在这幅傻样,忍不住笑出声,他年纪大又是过来人,郑将军的心思怎能瞒过他的慧眼,当下也淡淡笑了起来,提醒道,“郑将军,咱们一同到那边挑一挑这套罗裙的样式还有刺绣的图案吧”
于是,某男恋恋不舍地望了屏风后的女子一眼,便跟随老板到前台挑选款式。
这边的量身工作还在进行中,两个小丫头有眼力价嘴又甜,把清竹哄得好似掉进蜜罐里一样晕晕乎乎的,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好日子就在前方,一伸手就能抓住。
她们聊着聊着,一个小丫头有点埋怨地道,“小姐,莫要和郑公子置气,他现在这样,小的们看了都心疼,您千万不要再和他闹矛盾。”
清竹大惑不解,“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有点心事。”
“不光她知道,我也知道,乃至我们整个丝绣轩的下人们都知道。”旁边的丫头插嘴道,“郑公子一直将小姐放在心尖上,他每次外出都到这里给您添置新衣,小姐身上这件踏雪寻梅就是在本店订做的,无论做工还是用料均是上乘,可谓是价值千金。”
本来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她知道这件衣服是尹沐雪的,却没想到竟然是郑闻为她订制的,怪不得那夜自己穿上这将衣裙时,他的脸如同乌鸦一般的黑,原来踏雪寻梅是他为那个女人特制的,除了尹沐雪别人都没有这种待遇。
“说起踏雪寻梅可是我们店里的极品,”第一个小丫头,眨眨水晶一样的眼眸,满脸羡慕与憧憬,“料子是咱们地产的天珠丝,轻薄如纸,价格昂贵,十两银子一尺,更值得一提的便是上面的梅花,都是用北海红珍珠镶嵌。小姐您应该是知道的,天然的珍珠总有颜色大小的区别,可您这件衣服上的红珠的形状大小几乎别无二致,那是因为为了这件衣服,我们老板将郑国各家分店里的红珍珠都调用过来,一颗一颗地挑选,哪怕有一丁点儿的瑕疵都不成,为了这些梅花,我们整店的人都忙碌得不行,最后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缝制成功。小姐,郑公子对你真是一片真心。”
如果清竹是那个女子,也许她的心中早有花朵开放,可她偏偏不是那人,此刻心中仿佛被人用刀子生生地割破,流出浓稠的鲜血,她疼痛的有些麻木,早就知道他有心上人,自己和他也没许下过什么誓言,他们至今还是好友,可心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抽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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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老地方
更新时间:20130115
清竹就这样呆愣愣地伫立在那里。耳畔是两个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话语,她们卖着力气拼命地夸赞郑公子,熟知这些话无疑像刀子一样剜着她心头上的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量好了尺寸,小丫头也不再呱噪,将踏雪寻梅帮清竹穿好,扶着她到外面的大厅就坐。郑闻还在认真地挑拣样式,清竹还是傻傻地坐着,如雕像一样纹丝不动。老板眼尖,急忙命人倒了一杯蜂蜜露,亲自端了过来。
“小姐,折腾一上午肯定累坏了,先休息一会子,喝点蜂蜜露润润喉咙,”老板谄笑地将手中的瓷杯递了过去,“尝尝咱家的蜜露与丞相府上的有何不同”
清竹微笑地点点头,接过老板送来的东西喝了一小口,“不错,味道很甜美。”说实话,这露水有些太甜,并不适合自己的口味,但是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讨好,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
老板一听,本来褶子层层的老脸立时如开放的菊花,“喜欢就好,小姐是调配露水的高人,能得到您的一字之褒,老头子我可要乐得今晚睡不着觉了。”
清竹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是如何知道我的”
老板毕恭毕敬地躬身,态度十分虔诚,“久闻其名不见其人,说来咱们还是头回见面郑将军每次来都会提到您,记得上次喝我们这里的蜜露,只说味道不如您调配的好,他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对于调味养生最为在行,还说咱家店里的太过甜腻,连您手艺的一半儿都不如呢”
又一根刺插入她的心头,因为麻木,已经不知道疼痛,只说静静地听着,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老板真是神通广大,究竟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还有什么,今日不妨说出来,我也一并听听。”
“老头子哪里知道姑娘家的事儿,只知道您是陈丞相夫人的外甥女,从小跟郑将军一起长大,感情一直非常好,偏重蓝色,喜欢雪,”老板此刻更是春风得意,暗道自己马屁功夫一流儿,看来眼前的大客户算是牢牢拴住了,“不过,小姐莫要在和郑将军生闷气了,其实这匹银丝蓝的缎子料是头几个月为了您特意从南齐订购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将军跟您闹了性子,不知怎地就再也不来小店了,我派伙计给将军捎了好几回口信,告诉他订的料子已经到货,让他过来瞧瞧,可否满意可将军却给了伙计整整十倍的定钱并转告我,让我把这匹银丝蓝给烧了。我琢磨着将军定是跟您怄气,过段时间,日子久了,说不定又能和好如初,于是命人将料子好好保管起来。瞧,要不是老头子有先见之明,小姐今天哪有这样好的布料做衣裳”他十分自满地炫耀起来,仿佛邀功一样神气无限,还想再跟清竹自诩一番,却听到不远处郑闻的话语。
“老板,就这个样式吧”郑闻将一本如字典一样厚实的簿子翻来覆去,几乎每张都看过了,最终下定决心,“就要它青山白雪。”
青山白雪看来老板的话一点儿都不假,他确实喜欢雪,因为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老板赶忙小跑过去,看着画纸中的图案,撇撇嘴有些犯难,“郑将军,您确定要这个样子吗青山白雪就是在蓝色的罗裙上,刺绣一片片的白雪,图样清新秀丽。但就是太过素气,似乎不太适合小姐如此妙龄的少女。”老板的话很在理,又十分忠恳,虽然买卖人奸猾,但他毕竟是行家,不能眼睁睁看着有钱人糟践这般上乘的好东西。
“是吗”郑闻浓眉深蹙,凝神考虑,“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呀”
“那是因为您对雪的偏爱,”老板回头看清竹一眼,还不忘用眼神沟通,怎么样我猜得对吧,“您若是不信,就问问小姐的意思”
“清竹,这事你怎么看”郑闻这才想起清竹来,本是给她挑衣裳,自己倒好自作主张,居然没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强力压制心底的怒气,尽量保持面容上依旧从容自如,“老板说的对,我讨厌这个图案,太素也太庸俗。”
她的话令一旁的两个男人大吃一惊,不喜欢就不喜欢,也用不着说讨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咬牙切齿地说话。
“是我太武断了,”郑闻不想与她人前不合,他有些大男子的脾气,说不过她觉得丢人,与其辩论又怕惹她生气,“清竹想要什么样子的刺绣,自己过来瞧瞧画簿吧”
“不用看了,就绣翠竹吧,我最喜欢竹子,竹者重节,节者为信,虚怀若谷,宁折不弯,怎么瞧都比白不拉几的破雪强上许多。”
他二人怎么听出她酸不溜丢的意思,相互对视,不解其意,都没做声。
最后还是老板先开了口,“小姐,蓝色的锦缎上刺绣绿色的竹子,颜色太近,似乎不大匹配,不如您换换”老板也不敢把话说重了,眼前人是郑将军的心头肉,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多说,但是如果真按照她的话去做,这样难看的衣服出自丝绣轩,传出去不好听,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嗯”某女很是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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