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两座清坟并立一处,却也有了恰然融融之感。
两行清泪从柳丝丝的面颊上飘然而落,但她却是面带微笑神sè,随即,她迎着青柳树,快步奔去。
刘伝山神sè一愣,几乎都已经抬起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怔怔站在了原地,并没有跟上去。
或许她需要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柳丝丝足至碑前,这才发现两座墓前清朗一片,丝毫没有半分杂草,且横放着一束淡花,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显然是有人时常打理过的。
见到这番景象,柳丝丝忽然觉得心中暖暖的,“这是镇上的人做的么?”她默默道。
说罢,她拾起那一束花,在地上用手挖了一个浅坑,将花茎埋了进去,然后细细填平土壤。
风儿拂过,淡花摇曳,仿佛会支持不住一般。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花束渐渐立足了茎干,摇曳的幅度也小了下来,渐趋稳和。
柳丝丝轻轻吁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神sè。
“娘,”她神sè凄婉,对着那座年代较为久远的石碑一揖到地,“这些年我也没回来看你,你不会怪我罢?”
一阵清风拂过,青柳枝发出一阵轻铃般的雅音酬答。
柳丝丝唯一迟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片绿叶从柳枝上飘下,荡漾如舟,缓缓落在另一侧的石碑上。柳丝丝这才注意到那方墓碑,骤然间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夜慧海神僧的话。
这里是慧空大师的墓?
我爹的墓?
忽然,眼前漫出一道白烟,将两座墓碑遮掩住了。柳丝丝眼前一花,分明看到前方两个人影执手并立,凝视着自己。
柳丝丝樱唇微张,正yu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那两个人影微微一动,仿佛荡漾的涟漪一般,颇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分明能看到,他们在向自己招手,隐隐能听到一股呼唤之音。
那种温暖的呼唤,似是她从未感受到过的。
柳丝丝觉得心中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向着前方人影处行去。
忽然,手心传来一股热力,她回首而望。原来是刘伝山出现在她身后,神sè缕有迫虑之意,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刹那间,白烟散尽。
一阵“哗哗”流水声从身后传来,仿佛大梦初醒。
她回身望去,只见自己竟然立在清流岸旁,若是再行出一步,便会失足落入水中。
“啊!”她惊呼一声,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狞笑声,“秦蒿老兄,你的巫蛊之术果然还不足一提啊。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真是枉费了修罗堂的苦心栽培了!”
二人同时一禀,回身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两个人。
当头一人体形魁梧,长得一副野兽相貌,虎面獠牙,一张血盆大口煞是凶恶,竟活似一只虎豹野兽模样;另一人体型中庸,衣着倒是平整亮华,面sè却苍白如纸,神情略有恼怒之意。
“哼!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竟敢坏我好事!”那神情恼怒之人厉声喝道,看他语气,应该便是之前那人口中所说的“秦蒿”了。
另一人哈哈狞笑两声,道:“别白费事儿了。若这事ri后传出去,修罗堂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修罗堂!”刘伝山大呼一声;下意识紧握仙剑,凝神戒备。
自己近些年在广玄山中听各位师兄说过,世间乃有正魔两道,双方水火不容,彼此厮杀争斗了数千年之久。近些年来,邪魔外教声势ri渐低微,是以不敢横行于世。但所谓百足大虫死而未僵,邪魔一教在中原大地根深蒂固,立据千载,内蕴实力也不容小觑。
魔教中一向以修罗堂马首是瞻,其中人数众多、高手如云,虽然百年前正魔大战中一举溃败,所余高手也寥寥无几。但在当世,修罗堂仍是魔教众多派阀中威势最显赫的一派,唯有冥刹宗才可与之争锋。
只见秦蒿衣袖一挥,手中却多出了一把褐sè摺扇,只见摺扇末端寒光缀缀,凌厉逼人。“本来是想让你们落入我巫蛊幻术中,死得舒服点儿;嘿嘿,谁知你们如此不知好歹,那也怪不得我了!”
那兽面男人冷道:“秦蒿老弟你牛皮吹得可真响啊。刚才明明是你功力不够,却偏偏要示惠逞能,这才误了事。怎么听你道来,反倒不一样了!”说罢嘿嘿冷笑两声。
秦蒿一时恚怒难当,但终归此事实因自己而起,若是ri后传出去,自己如何在魔教中立足?当下只得强忍怒气,手执摺扇,对着刘伝山和柳丝丝二人横面疾挥,“呼呼”只见一股迅捷强劲的风力扑面而来,其中竟还夹杂着些许银光。
刘伝山横卧仙剑,催驰法阵,紫青丹阳须弥间玄光狂涌,将风力尽数化解,忽然刘伝山觉得剑刃微微一震,几声“叮叮铃铃”的细响,原来是几点暗器打在了紫青丹阳剑刃上。
对面二人神sè同时一疑,随即秦蒿怒意更炽,竟然连一个小辈都对付不了,又觉得颜面荡然无存,怒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刘伝山微微一怔,柳丝丝忽然道:“怎么,又要给自己找借口么?”
秦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那兽面男子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柳丝丝一眼,哈哈一笑道:“小姑娘倒是机灵得很,若是入我天教,将来必然是大器有成啊。可惜啊可惜,竟然跟了这个傻小子。”柳丝丝和刘伝山互望一眼,均有腼腆之意。
秦蒿这时怒道:“虎三牢,你到底是帮谁的?若不加紧料理了他们二人,延误了时辰我们担当得起吗?”
虎三牢咧着大口一笑,道:“你自己捅的篓子,却把我也扯进来了。若不是你垂涎那小姑娘的美貌,妄想施展蛊术将她引入彀中,哪里会出这等麻烦事?”
秦蒿yin沉着脸,道:“难道你不是修罗堂的人么?这事ri后传出去,咱们二人都不好过了。”
柳丝丝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们要杀人灭口的原因竟然如此滑稽,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对面二人同时引目注视,只见柳丝丝明眸皓齿,颇具姿sè,虎三牢虽是个粗人,却也懂得怜香惜玉之心,于是道:“老弟,要不这样罢。让他们二人就地发个誓,绝不外说,老哥我也守口如瓶。不如就此放过他们二人如何?”
不待秦蒿回答,柳丝丝早已先入为主,抬手叫道:“我发誓,此事我绝对恪守秘密,绝不对外人提起!”说罢扯了扯刘伝山的衣袖,刘伝山自知仙魔两派不共戴天,本不该与之妥协,但由形势所逼,只得抬手发誓道:“太上三清佐证,广玄门弟子刘伝山”
一语未毕,只见虎三牢和秦蒿神sè急转而变,冷冷道:“你们原来是广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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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 刘伝山登时醒悟,心中惊若重石,正yu拉住柳丝丝,却见柳丝丝微笑着道:“是啊,你们原来也知道广玄门么?”看她闲庭信步的举止,似不知修罗堂乃是魔教派阀之一。
秦蒿眼神冷冷,手握摺扇,不语。虎三牢脸sè便如猛虎咆怒,双目含火,獠牙暴涨,背躯肌肉遒劲,森然道:“广玄门,我自是知道的。”
柳丝丝乍一惊吓,不禁“呀”了一声,赶紧退后了一步。刘伝山身子一挺,挡在了她身前。
虎三牢忽然暴喝一声,双手齐下,竟然将口中两根尖锋獠牙一举拔下,横握手中。刘伝山见到这等骇象,不禁身子一震,随即又凝神秉持。
只见那两根獠牙始经催驰,瑞光一腾,自行迎着刘伝山飞驰而来,去势汹汹,须弥间已近身前。刘伝山赶紧挺剑一挡,只听得一声巨响,浑身经脉剧烈一震,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倾洒在紫青丹阳剑刃上。忽然觉得身侧一股禀然锐气欺身而进,不及思索,他赶紧又横剑一挡,另一根獠牙也迎面撞上紫青丹阳剑刃上,只见整个剑面血斑显目,光华竟又黯然了几分,刘伝山只觉得脑中“嗡嗡”一阵鸣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神识涣散,几近眩晕过去。
紫青丹阳剑上又沾染了几点血迹,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已呈岌岌可危之态。这时,只见秦蒿横持摺扇奋力一挥,一道沉重如山的风力弥补银光,奔腾呼啸而来。
刘伝山几乎下意识的迈前了一步,将柳丝丝挡在身后,还yu挺剑。忽然手心一空,只见紫青丹阳光华已然散尽,整个剑身莹莹发亮,似虚似实,渐臻虚化。
强风呼啸而至,刘伝山只觉得胸前一阵尖刺般的疼痛,同时脚下一空,竟是离地向后倒飞而去。
耳边似乎回荡着柳丝丝的声音,朦朦胧胧听得很不真切。
忽然升起一股很累的感觉,只觉得浑身气力正一点点离去,整个身子几乎都轻飘飘的。
弥留之际,眼前飘进一抹绿影,他缓缓探出手想要抓住,却扑了个空。
忽然一道疾影奔驰而至,伸臂揽住了住了半空刘伝山和柳丝丝的身子,安然落地。
只见那人褐袍长巾,鬓发灰黑,目光如炬,禀然生威。
两根巨兽獠牙瑞气升腾,回旋半空,相左攻来。只见那人右手微抬,五指微曲成掌,半环成yin,掠过迎面驰来的獠牙,手肘翻转成阳,只见那獠牙忽然急遽转向,与另一根獠牙半空相斫,只听得一声瑞响,两根獠牙同遭创伤,怦然落地。又见那人身形一拙,揉身而进,掌风如山直至秦蒿,秦蒿自忖不能硬抗,赶紧挥动摺扇,数十点星光暗器匿在狂风中攻来。谁知那人道行jing深,直视狂风暗器于无物,顷刻间便横扫而来。
秦蒿自知不妙,大呼一声“跑!”语音甫毕,二人化作两道疾影,背驰而去。
那人凝气卓立,微微一愣,并没有追过去,随即他返至倒地不醒的二人身侧,探查伤势。
柳丝丝伤势轻微,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但是刘伝山体内经脉曾遭两次重创,后又中数道暗器,当下面sè如纸,伤势甚危。
那人神sè眉头一皱,赶紧催驰真元暂且护住刘伝山的心脉,随即揽起二人,绝裾西行而去。
***
不知过了多久,柳丝丝才悠然转醒,原来自己躺在一间清静的屋中,四处摆设清雅却不失古sè,似是甚么客栈的上等客房。
身侧的古sè圆桌上陈放着半碗苦药,登时一股辛涩的味道扑鼻而来,柳丝丝秀眉一蹙,下意识捂住了俏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舐了舐口唇,果然又是一阵煞心苦感,不禁使她胃里翻江倒海,幸亏腹中空空如也,这才免于呕吐。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继而一人推门而入,望见正自蹙眉不已的柳丝丝,莞尔道:“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姑娘也得须明白啊。”
柳丝丝神sè一怔,问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神sè一动,这才答道:“在下复姓上官,俗名永清。现下姑娘已无大碍,只是同行的那位少侠伤势颇重,天明后方须随在下前往敝舍一趟,或可加以救治。”
柳丝丝神sè骤然一动,道:“多谢上官先生了。呃。。。为什么要等明天再去,现在不能走么?”神sè颇有关切积虑之意。
上官永清苦笑一声道:“姑娘你身子尚未恢复,若是夤夜唐突而行,只怕不妥。”话音未落,柳丝丝赶紧将那半碗汤药一饮而尽,道:“我身子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动身罢。若是耽搁了时辰,只怕。。。只怕。。。”说道后来,语调隐隐哽咽湮没。
上官永清微微叹了一口气,神sè颇有怜爱之意,缓缓道:“好罢,我们现在便动身。”说罢与柳丝丝一道来到隔壁客房中,带上昏迷不醒的刘伝山,结了客舍账钱,夤夜而行。
行了一阵,柳丝丝这才从满脑焦虑关切中回过神来,上官永清揽着刘伝山的身子行在前头,对自己之前的冒然行为,却无半分责怪之意,不禁心中甚感谦咎,温言道:“上官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先前我过于记挂他的伤势,却无意冒犯无礼。”语调细微却带有一分禀然。
上官永清淡淡一笑而过,道:“无妨,姑娘正值桃李年岁华,所谓年少羁狂,在下年少时气血方刚,可比姑娘无礼冒然多了。”
柳丝丝听他话语并无责备之意,顿生亲切之感。不禁抿嘴一笑,问道:“上官先生家中可是归蝶山庄么?”
上官永清应了一声道:“姑娘原来也曾知晓敝舍,在下实莫感大慰啊。”语调雍容有礼,毫无半分傲慢之气。
柳丝丝神sè惊奇,道:“上官庄主义薄云天、侠义之名遍布天下,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子,却也从他人口目相传中听得一二的。往ri我只道他人道听途说,不可全信,今ri有幸亲眼得见,才知我大谬不然。”她素来聪颖天慧、口齿伶俐,这一番说的娓娓动人,行云流水一般。
上官永清爽朗而笑,却仍不忘虚怀养晦,道:“姑娘言重了。”
一路上柳丝丝与上官永清二人时有谈聊,上官永清博览群书,胸有浩海之渊,加之义薄云天,道行jing深,早已声名显赫,但仍客让自容,无半分老气横秋之态。因其心中也十分却是欢喜柳丝丝的心xing率真、口舌伶俐,倒也与她聊得娓娓忘倦。
约莫月薄西天,渐臻消隐之际,他们这才行至一处较为开旷之地,站立山岗放眼而望,但见前方林中俨然伫立着一座偌大的庄园,金钉朱户,画栋雕栏,尽覆铜瓦,隐隐有琼宫凰庭之感。
下过山岗,顺道而行,不多时便见一座二丈来高的宏伟门座,上面一块古褐sè牌匾悬空而立,镌缕着四个墨sè大字:
归蝶山庄。
入得庄中,上官永清便带着刘伝山匆匆奔向后庄而去,一名弱冠少男奔了过来,叫道:“伯父,出了什么事吗?”
上官永清沉声道:“速去取来庄中古参灵芝,越多越好。”那男子神sè一怔,随即望见昏迷不醒、面sè苍白的刘伝山,便也明白了过来,不再多语,径自去取灵药了。
柳丝丝在一旁听着,心中自是知晓古参灵芝乃世间罕有,当下说道:“上官先生,您府上灵药珍贵,何况我们好像也用不着这么多的罢?”
上官永清微笑道:“无妨,这些灵芝人参,在下平ri里一直是当饭吃的。”
柳丝丝哑然无语。
刘伝山在经过了诸般疗养后,境遇每ri渐好,到了第三ri,面sè已经红润了许多,看似已无大碍。期间那弱冠少男时常前来探察,并抚慰柳丝丝几句,柳丝丝见过他几次,知他名为公孙轩,觉他相貌英俊,为人儒雅,颇有好感。
这ri晚间,归蝶庄大堂中烛火通明,一名中年女子端坐正座,面如寒霜,神情倨傲,缕有怒意。上官永清站在一旁,身侧站着一名与他相貌异与的男子,约莫比他年轻了一些。
忽然,那女子拂袖将茶盏甩落,茶水溅了二人一脚,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大善人做的倒也不错啊,想二十年前,归蝶山庄可是何等家财万贯、富甲天下,想不到被你这大善神经营二十年,倒落得这等地步。今ri,我又听说家中又有两只百年人参被你挥霍掉了!”
上官永清神sè略微苦闷,道:“夫人呐,你怎么就如此看不开。往ri归蝶山庄虽蕴藏丰厚,但庄中不过数十余人,早已不愁吃穿,与这么多财物又有何用?这些钱财被我用于施济他人、恩布天下,这等累功硕徳,足可”只见那女子脸sè越来越差,渐臻火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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