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下,紫月儿去了齐国,用暗魔的力量彻底掌控了齐国。
此后,齐仁依旧是齐国帝君,但已成傀儡。紫月儿,已然成为齐国的女皇。
四十年里,执掌一国的紫月儿亦看到凡俗百态。原来世代更迭,王朝兴衰这些,在高位者的眼中,也仅仅是虚无云烟。纵使权倾一国,纵使万人俯首,纵使翻云覆雨,又能如何?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所谓权势地位,也单是可有可无之物而已。
她感到厌倦疲惫。原来,四十年里,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人,从来都未曾磨灭。她突然懊悔了,她后悔答应雪苍子入赘暗魔,她更后悔当初在紫府为陆峰起弦的那一曲往事引。可惜,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他不会原谅她……
因为紫月儿对于暗魔而言重要性甚至高于诸多暗魔长老,紫月儿执掌齐国,暗中亦有雪苍子的灵魂分身守护。为此,紫月儿能够找到雪苍子。
金镶玉砌,珠光宝气的皇宫大殿里,紫月儿端坐龙座,是为倾世女皇,风姿卓越。
她凝视着雪苍子,却犹如小女孩的柔情,轻声说:“副门主,我要去悼凰,寻找陆峰。”
雪苍子感到差异,问:“找到他又能如何?”
“杀了他!”
柔情陡然一转,化作了刺骨肃杀。
雪苍子微微一惊,摇头:“悼凰城有一名绝巅隐世强者镇守,我没可能下手。”
紫月儿淡淡说道:“我没要你出手,我只要你带我去悼凰,用你的感知能力,帮我找到陆峰。之后……由我杀他!”
雪苍子原以为这女人是出于嫉恨心理,才欲除陆峰而后快。也没往多处想,感觉也不是多大的事,就点头答应了。虽然雪苍子也不认为紫月儿能够杀掉陆峰,但也无所谓,就当是出去透透气。
紫月儿忽然问:“你曾说过,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没有资格去爱的女人。那么我想问你,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去爱。”
雪苍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个我说不清。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拥有去爱的资格。唯独那种自私恶毒与占有心浓烈的女人,终将遭到遗弃。呃……比如说你。”
值得一提的是,四十年的相处里。紫月儿与雪苍子偶会浅聊几句,经年累积下来。紫月儿与雪苍子却有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表面上两人都是漠不关心对方,却又隐隐地,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朋友。至少,彼此心烦之时,能相互说说话。
为此,雪苍子与紫月儿说话,也从不避讳。
紫月儿不在意雪苍子的话,反而是目中有奇怪光彩,她浅淡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就如我这等自私恶毒之人,也绝非没有爱的资格。”
雪苍子来了兴致,道:“你要怎样证明?”
“我要做尽一切让他憎恶之事。她喜欢瑶雪,我就暗杀瑶雪。她喜欢上官贞,我就对付上官贞。他垂怜苍生,我就血杀百万。他痛恨战争,我就推动百朝大战。我就要让他恨我入骨!”
雪苍子猛然一惊,紫月儿说得似乎与前言完全相驳,但雪苍子是何等人物,几乎一瞬就明白了紫月儿的话中之意——万千仇恨,连城鲜血,换他心疼吗?
此时此际,紫月儿果然是说到做到了。他喜欢上官贞,她就对付上官贞。可这……真会令他心疼?
陆峰确乎心疼,可心疼之人不是紫月儿,而是上官贞。他对紫月儿,到了现在,只有恨!
陆峰双目透红,死死搂着上官贞,久久不语。
紫月儿忽然大笑,笑声尖锐,甚至显得刺耳,闻声就可令人心生厌恶。
“怎么了!你做不到吗!陆峰?!”
陆峰沙哑回答:“我不会死,在贞儿眼中,我的命,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紫月儿笑声越加刺骨:“怎么会做不到?她的眼中,你的命更重要。在你的眼中,她的命就不重要了吗?”笑着,紫月儿哭了:“连为她死,你都做不到,你爱她又能有多深!我可是,可以为你而死啊!”
陆峰嘲讽:“那你现在去死吧,我要你死。”
“可以,但不是现在。将你埋葬之后,我会应你之言,与你共眠尘土,长长久久,从此永不分……”
“可笑!”
紫月儿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已经被陆峰陡然倾泻而出的两个字打断。
“我说,我不会死。不是指我不能为贞儿而死。而是,现在的你,还没有将我逼到那个程度的能力!”轻轻松开满是鲜血的上官贞,陆峰蓦然转身,双目冰冷地盯着紫月儿:“我可以为贞儿死,为瑶雪死。我甚至可以为唐兴,白林,杨诚,陈小帅等等我的至交之友拼出性命。却唯独,我不会为你而付出半分!”
陆峰一步一步走向紫月儿,渐渐地,陆峰体内涌动的力量开始若海上狂潮般呼啸扩散。
王座,皇极,圣祖……帝星!
陆峰的力量一瞬间提升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现在的陆峰,翻手间就可直接将脚下这片山脉彻底夷为平地!
“上一次,我动用用这抹力量,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陆峰目有思忆之色,想到了那一年在雪界的一战。那时候,陆峰也是为上官贞而怒。而今,旧事重演。只是,往昔的东方静流换作了紫月儿而已。
“如果,我杀了你,贞儿受到的幻法也会为之解除吧。”
陆峰喃喃轻语间,抬手就是一拳,轻轻敲向虚空。
骤然间,虚空爆破,嘶哑轰鸣,大地粉碎,山石破裂,灌木横飞,泥沙乱舞。一片混乱中,似整片山脉都将在陆峰这随意一挥之下,灰飞烟灭!
一片模糊朦胧中,陆峰猩红双目看不到紫月儿此时出奇静谧恬静的脸,她安静地站着,眼中的冰冷已经散去,柔和水润,若初生的水莲清爽。娇弱身躯飘摇在一片能量乱流之中,似身陷狂乱风暴中的翩然蝴蝶,随时都会折翅坠落。
良久,良久。
汹涌滔天的能量乱流沉淀下来,葱郁绵延的山脉毁灭大半,堆积着一地乱石与碎木,已然成为一片荒林。
陆峰面颊苍白,身体摇曳着,似随时都会倾倒,但他咬牙稳稳站着,目光死死锁在前方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在最危险的一刻,雪苍子救下了紫月儿。
此时,雪苍子搀扶着紫月儿目光惊疑地盯着陆峰。待确定陆峰的力量波动再度回到王座初期之时,雪苍子才轻轻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雪苍子都吓了一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陆峰这邪门的家伙竟能一瞬间爆发出堪比帝星境的恐怖力量。若非雪苍子反应及时,现在紫月儿已经成为齑粉了。
但饶是如此,紫月儿亦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毕竟,陆峰距离紫月儿太近太近,雪苍子全力出手,也未能稳妥保全紫月儿。
好在,紫月儿算是活了下来。
“雪苍子副门主,你似乎也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可恶。”陆峰瞧着雪苍子微微动容的表情,忽然说道。
雪苍子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我是恶人,亦是你的敌人。我会救他,是因为她对于我们暗魔而言,很重要。”
顿了顿,雪苍子饶有兴致地说:“还是说,你也有些懊悔动用这么强大的力量。你也害怕紫月儿就此死去?”
陆峰没有回答,转头看了一眼,上官贞与舒龙受到的幻法似乎已经解除了。虽然俩人还没有苏醒过来,但目中已渐渐有了清明之色。
再回头,陆峰道:“走吧,雪苍子副门主。你是没有办法对我动手的。”
雪苍子笑了笑:“这一次出来,也算打发了几天无聊的时间,是该回去了。”
说着,雪苍子就欲轰碎虚空,离开此处。
“等,等等……”
忽然,状态糟糕到极点,几乎陷入弥留状态,需要及时救治的紫月儿竟有了一分意识。
雪苍子微微顿了顿,紫月儿抬眼,已无血色的脸正对着陆峰,问:“陆峰,你会心疼吗?”
陆峰微微一怔,眉头也是轻轻皱了皱,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根本无需思考的问题。
紫月儿笑了,此时的笑颜,却是如若初生婴孩的透彻纯净。
“雪苍子副门主,我们走吧。”
紫月儿虚弱地说了一声。雪苍子应声点头,一拳轰碎虚空,两人的身影伴随着虚空地荡漾,消失无踪了。
陆峰盯着两人消失的位置,却又扪心自问般呢喃了一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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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烟雨剑影
“以后,难免再见到她吧……”
至紫月儿前来滋事已经过去两天,陆峰的心绪还久久不能平静。摸不透紫月儿究竟在想什么。陆峰隐隐感觉,紫月儿正在筹划一件会令陆峰目眦欲裂的可怕事情。
不过,紫月儿总归是走了。想来,再见她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或许又是一个四十年,也可能是百年,两百年。
眼下,也算是暂得安宁。
两天里,上官贞在修养。紫月儿的幻法的确可怕,就那么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把上官贞弄了一身剑痕。有多处伤痕极深,处理不好恐会在身上留下难看疤痕。不过,陆峰也没怎么担心。上官贞本身就是一名炼丹师,这些皮肉伤,她自己应该能够妥善处理。
至于舒龙,至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神神秘秘,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紫月儿的幻法把他的脑袋给弄坏了。或是在幻境中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昨天还贼兮兮地拉着陆峰,问陆峰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醉神宛风流一回。
陆峰自问,自己算不上多正直的人。甚至舒龙提议之时,陆峰第一反应是想潇洒答应。不过,陆峰心里还是有点分寸。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做的好。所谓醉神宛,说通俗点,就是妓院。那等烟斜雾横,旖旎迷幻之地,或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仙境。可这醉生梦死的仙境,有时却是最致命的毒药。这时候,还是待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家贞儿的好。
陆峰拒绝了舒龙,还旁敲侧击,规劝他少去那些地方。舒龙却是回以神神秘秘的一笑,弄得陆峰是一头雾水。
又过去两天,上官贞一身血淋淋的伤痕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俩人也就没有继续逗留山易城的意思,即刻回归星辰主界。
临行前,陆峰招呼过舒龙,原以为他会同行,却不知他这两天是不是被女色给迷昏了头,竟是留在这里不肯离去了。
陆峰也懒得去管他,反正细算起来,陆峰与舒龙关系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没有向着恶劣的酒肉朋友方向发展,也算是不错了。
抵达悼凰后,陆峰没有第一时间回星辰主界。而是去了风一笑的古旧客栈。
这一次,陆峰算是上心了。记得闲暇之余,来看看这位似永恒静守在此地的老人。
陆峰地造访令风一笑很高兴,展颜微笑间,苍老脸上的顽固褶皱也轻轻松开许多。
陆峰在这里逗留半日,与风一笑喝酒闲聊许久。陆峰没有提及半分关于自身修炼,蓝炎传承以及岁月诅咒等问题。这一次,算是陆峰真正意义上以探望风一笑为目的而来的。
陆峰临行之际,风一笑混浊双目忽如诸天星辰般璀璨,静静地盯着陆峰,轻声问了一句:“你察觉到了吗?”
旁边的上官贞不知风一笑口中的“察觉”是指什么,但陆峰却清楚。陆峰微微沉默,目有异色地盯着风一笑,似在暗示什么,回答:“我察觉到了。”
风一笑呵呵笑了一声,混浊双目微微扫了扫眼前的两个小家伙,道:“那我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
回归星辰主界的路上,上官贞总感觉心里忐忑不安。因为陆峰与风一笑最后那几句隐晦诡异的对话让上官贞觉得陆峰对她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不打算告诉我吗?”
终于,上官贞还是忍不住问了。并非出于好奇,而是担忧。
陆峰沉吟一阵,却是摇头道:“不算多大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上官贞没再追问了。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些话在她心里已经憋了一些时日了,她一直觉得不太好开口,害怕陆峰不悦。此时说话,也不敢直视陆峰,目光下意识地躲避这个男子,怯声说:“陆峰,那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陆峰微微错愕:“你是指什么?”
她捏了捏手指,颇为羞涩,埋头低语:“就是不久前你给我说的那件事。”
瞧着上官贞羞怯的样子,陆峰几乎瞬息间就想到了她是指的什么。那是在流萤界一战过后,陆峰至沉睡中醒来与上官贞说的一件事——结婚。
此时盯着上官贞的样子,陆峰心生涟漪,目中竟没有意料之中的不悦之色。陆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是因为瑶雪的信笺,以及紫月儿的出现让你感到不安。”
她摇头:“不是。是我之后想了许久才作的决定。作为武者,我们走不走这些凡俗礼节其实是无所谓的。如若真的要办一次婚典,我认为父亲是必须在场的。”
陆峰点了点头,似没怎么在意,就说:“以后,我们去北斗宫结婚。”
上官贞抿嘴不语。她知道,陆峰说得轻松,心里恐怕并不怎么高兴吧。等到俩人去北斗宫,那又将是何年何月了?
当俩人踏过星辰阁的传送祭坛,步入星辰主界,顺探星峰山路蜿蜒而上之时,却一时引来了不小轰动。
因为前些日子俩人强势接下李浩宇的通缉任务,将星辰主界闹得沸沸扬扬,直到现在,星辰主界内关于他们俩的热议之音都还余温尚存。
因为许多人是不看好他们俩的,觉得他们接下李浩宇的通缉任务,本就属于哗众取宠。却是没想到,这俩人才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如此一来,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他们完成了通缉任务。此刻是去探星峰任务殿取消通缉任务的。
为此,许多人尾随二人,想去看看这俩人的笑话。当然,也有少数人抱着一分侥幸心,心想或许能见到颠覆认知的一幕。
俩人一路折转上山,身后的人是越来越多,直到俩人抵达任务殿堂时,身后已经密密麻麻一片。今天的任务大殿果真是出奇热闹,说是门庭若市都有点不能形容。
窃窃私语以及轻微嘲笑声中,陆峰牵着上官贞的手在众目睽睽下直接走到了通缉序列第二的那张任务壁幅处。陆峰想也不想,将手中的星辰阁玉牌轻轻拍了上去。
然后……壁幅消失了。
这一幕,惊掉一地下巴。界外任务可都是一次性的任务啊,壁幅消失,就说明这俩人完成任务了……
先前还烦躁若蚊虫的一群人总归是安静下来了。短暂的安静后,先前还努力把持的一群观客也不再顾忌任务殿的轨迹,明目张胆地热议了起来,一时鼎沸难止。
陆峰倒是懒得去管这些好事者。此时轻轻松了口气,看了看玉牌上的数字,从可怜巴巴的三百一瞬间长驱直入,增长到了四十六万零三百。陆峰脸上也难得地露出满意的笑。
“贞儿,我们一人二十三万,分了。”
陆峰嘿嘿笑了两声,便又牵着上官贞的光滑小手扬长而去,留下一大堆依旧唾沫横飞,嚷嚷得热火朝天星辰阁弟子。
任务殿堂深处,墨炎目光幽幽地盯着陆峰渐行渐远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抖动涟漪,微微叹息一声,似有些失望。呢喃:“原以为,他可以在十天内完成任务,却是拖到了半个月后的今天……”
接下来,陆峰自然是要去比天峰的灵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