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劫- 第200部分

　　　　两天后，陆峰终于看到了森林的边际，那与之相接处便是一望无垠的绿色平原。

　　　　陆峰顿了顿身形，看着若一张无边的绿毛毯的平原，想到了上一次横渡火海的情景。春风过绿野般，曾被滔天白焰所焚烧的平原，早已绿意盎然，恢复了旧貌。

　　　　“一岁一枯荣，或许也算一分轮回至理。”

　　　　陆峰轻声叹息一声，心里也一阵松快。毕竟，那不见天日的狩猎终于是结束了。陆峰也不迟疑，拉着瑶雪的小手，便向着平原深处掠去。

　　　　至此，陆峰终于感受到了一分难得的宁静。至来到结界世界之后，也就前两天还算舒服。后面就一直麻烦不断，虽说其间也有不少喜悦，不过总归是没这样的宁静来得舒适。

　　　　陆峰的心神，亦归于平静。可，正是因为太过宁静，反而会浮现出许多自己不愿去念想的记忆与思绪。

　　　　陆峰看着瑶雪，精致的小脸粉雕玉琢般可爱迷人，心里突然升起了罪恶感。就若同，自己正在做一件往后会让自己无比懊悔的事。

　　　　“岁月诅咒……”

　　　　陆峰轻声喃喃，表情失神。

　　　　其实，陆峰心里一直埋着一颗刺，如鲠在喉，让陆峰难以拔出。那并非是岁月诅咒所带给陆峰的压力。一如陆峰所说“暂凭杯酒长精神”。他不会为此而颓废。可是，岁月终究是会流逝。即使陆峰能够以魂涯所说，百岁成王，两百岁成皇，五百岁成圣。以此类推，抗衡岁月诅咒。陆峰的确不会被岁月诅咒夺取生机。可，陆峰却会衰老。

　　　　是的，衰老。

　　　　现在陆峰依旧是二十岁的年轻模样，实际上很大程度是因为曾在悼凰时，风一笑出手相助。升魂境武者寿命是不会超过千年。而陆峰，被诅咒压缩了十倍的寿命，便不会超过百岁。这，与凡人几乎相差无几。

　　　　陆峰，已经三十多岁。加上承受不死火所磨灭的岁月。陆峰，其实已经用掉了一大半仅属于他自己的岁月。他的容颜，早该生出褶皱，步入中年。他的身体，亦该跟随着衰老，不该有如此生命力。

　　　　因为风一笑，这位当世巅峰强者的玄法，以陆峰所不能理解的手段保住了陆峰的容颜，使其依旧停留在二十岁的年轻模样。

　　　　可是，陆峰心里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风一笑的玄法亦将失效。或许是十年，又或者是五年，自己的容颜，定会衰老。这，陆峰并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他不愿，瑶雪，或者上官贞，又或者是叶思思，这些在他心里有过印记的女孩，看到他……老去的脸。

　　　　这事，魂涯一直都知道。因此，他多次提及上官贞，这个总穿着白衣的害羞女子。魂涯知道，上官贞曾不言生死地为陆峰挡下真龙一击之时，她便烙印于陆峰心头。只是，陆峰将其埋在心里深处，不让其显露。

　　　　其实，魂涯很希望陆峰最后可以与上官贞走在一起。并非是上官贞北斗宫公主的身份。毕竟，跟陆峰有过交集的女子，除了紫月儿显得平凡一点。无论是瑶雪还是叶思思，身份都极为尊贵。叶思思是梁国的长公主，更被称为神女。瑶雪则是天狐族人，很可能是其族族长的女儿。所以，魂涯与陆峰一般，根本就不在乎她们的身份。

　　　　毕竟，陆峰是忠义侯次子，身份地位尊高。若真要门当户对，那么真没几个女子配得上。

　　　　魂涯看重的是上官贞对陆峰的痴傻，虽然至今不知道为何这小妮子会一直粘着陆峰。可以魂涯老辣的目光，早已看出上官贞对陆峰的痴心。而且，上官贞更得到了慕容霜雨的传承。魂涯心里就更希望其能与陆峰走到一起。因为，魂涯与陆峰，其实说是朋友都不算正确。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

　　　　因此，陆峰当时选择那一场情感试炼之时，魂涯会百般阻止。可陆峰太过倔强，魂涯终究是无法劝动陆峰。

　　　　直到现在，一丝好感，真的化作一抹情愫之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

　　　　陆峰，喜欢上官贞。可，陆峰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终将老去的容颜。所以，陆峰曾对魂涯说：错过，便是错过。我错过了上官贞。即使懊悔，我也不想回头。

　　　　这，根本就是陆峰自欺欺人的话语。

　　　　当瑶雪红肿着大眼，拂去眼角泪光，认真说道“可以考虑”之时。

　　　　当瑶雪揽着陆峰的颈脖，妩媚妖娆地说出“老公”二字之时。

　　　　当瑶雪对着陆峰使劲点头，忤逆瑶古之时。

　　　　那一丝好感终将不是那风中摇曳，随时都会泯灭的一个念头。成为了一团炽盛火焰，燃烧在陆峰心头，无法磨灭。

　　　　当初，不愿让上官贞看到自己老去的脸。现在，陆峰亦不愿瑶雪看到自己苍老的一幕。

　　　　所以，当一切都归于宁静之时，陆峰心里会升出罪恶感。就像，自己一直都在欺骗着瑶雪，终有一日会被戳穿一切谎言的不安。

　　　　“混蛋陆峰！你干什么？”

　　　　瑶雪一个趔趄，娇小的身子蹦蹦跳跳几下，才稳住身形。刚才疾掠中的陆峰忽然停下步伐，抓着瑶雪的手也不经意间松开，才使得瑶雪有些失衡，险些摔倒。此时瞪着水灵灵的大眼，气鼓鼓说道。

　　　　“呃……没什么，就想到一些事情，有些失神。”

　　　　陆峰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向瑶雪解释。话音落下，陆峰刚想去拉瑶雪的手，可刚刚伸出一半，陆峰心里的罪恶感陡增，让手静在了半空中。

　　　　瑶雪睁大了眼，感觉这痞子有点怪。瑶雪眼珠子转了转，便是伸出手，啪的一声，拍在陆峰手背，将其拍了回去。

　　　　“臭痞子，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算盘！”

　　　　瑶雪柳眉一挑，满是戒备地说道。

　　　　陆峰强笑一下，解释道：“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瑶雪来了兴趣，忽然笑嘻嘻问：“什么事情？给我说一下。”

　　　　陆峰神情一僵，看着瑶雪嬉笑满面的俏脸，心头一沉。

　　　　自己能说是因为叶思思的离去，因为岁月诅咒的出现，更因为不想上官贞看到自己苍老，才主动接近你的吗？

　　　　若是在不久以前，陆峰或许感觉还没多大个所谓。只是现在，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陆峰沉默，魂涯的声音却响动其耳畔。

　　　　魂涯叹息着，陆峰的想法的确是让魂涯很难捉摸。不过，魂涯毕竟太过了解陆峰，他所想的事情还是能看出许多。魂涯沉声说道：“既然你执意进行这场情感试炼，现在又有什么不可说的？”

　　　　陆峰苦笑，魂涯所说的，他何尝不知。其实，自己一开始，就做了最为错误的选择。可笑自己还自信满满地说，不懂的人是魂涯。

　　　　其实，这之间的纠缠，自己又看真切了几分？

　　　　陆峰深深吸了口气，猛然伸出双手，靠在瑶雪的双肩上。陆峰盯着她满是惊异的双眼，认真说道：“瑶雪，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老去的脸，会难受吗？”

　　　　瑶雪嘴巴张成了“O”型，眨巴眨巴大眼，确定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今天这混蛋痞子是怎么了？似乎也没什么阴谋算计，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他老去？瑶雪没好气地死死瞪了陆峰一眼。心念道：以你的武道天赋，恐怕等我老了你都还是现在的样子。

　　　　“你老了，管我屁事！你当我是你什么人吗？”

　　　　若换一个女孩，定会从陆峰简单的一句话里听出许多言外之意。可，瑶雪不行。都说狐狸狡猾，这只小狐狸却有些反常，脑袋很呆。他就顺着陆峰所问的话回答道，而且还是漫不经心地回答。

　　　　陆峰苦笑，他倒是没想到瑶雪会这样回答。咬了咬牙，陆峰再次沉声问：“瑶雪，我是问。当某一天，你可愿意面对我……老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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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哭诉的雨

哭诉的雨

　　　　看着陆峰庄重认真的样子，瑶雪越加感到怪异。她心头嘀咕一声：这痞子脑袋是真变傻了？不过……他现在的样子还停帅气的。

　　　　“呃……到时候再说吧。”

　　　　瑶雪摆了摆小手，便是很随意地回答。

　　　　陆峰端视瑶雪半响，女孩大眼水灵灵，不起涟漪。陆峰苦笑摇头，不再言语。

　　　　她是真以为我是随口问问。她没有想过我所问的话，存在着哪怕一丝的可能性。她……感觉傻乎乎的。

　　　　平原空旷，偶有凶兽出没，却比之森林带少了太多。然而，不得不提的是，这两人运气极为不错，竟在平原带偶遇一只夔牛。仅有的一只腿带着十数丈高的牛身，一步下来，大地颤抖，让人颤栗。不过，这东西在陆峰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三两下就把它打成了氤氲流光。一粒星辰石悬浮而出，没入陆峰手心。

　　　　当然，这也仅仅是在陆峰这里过过手，最后还是得交到瑶雪手上。这样的收获让瑶雪笑得合不拢嘴。其身侧，看起美丽笑颜的陆峰却滋味难明。

　　　　一天以后，两人涉足于冰川带，不见边际的纯白冰川泛着皎白的清晰，看得瑶雪大眼里满是兴奋。

　　　　“好吧，剩下的时间就驻足此处吧。”

　　　　随着与陆峰的接触，瑶雪发现，这痞子其实是很听话的。虽然，总会有一些歪脑筋，却不会反驳自己。于是乎，瑶雪拍案而定，做出了计划。

　　　　其实，陆峰手上还有上次院试，星辰阁主所送的玉牌。虽说是上次院试的，或许失效。但陆峰完全相信，凭借此玉牌，定能直接踏入星辰阁。毕竟，上次通过院试的武者，无一不是年轻天才。只是，这毕竟是陆峰自己的推测，或许会出现意外。因此，陆峰仍旧选择了参加院试。一来可确保万无一失。其二则是，可以再看看能否寻到蓝炎以及慕容霜雨所残留的传承。

　　　　火山带，陆峰获得妖凰翎羽之地，陆峰已经去过一次。如今，也已经涉足冰川带，慕容霜雨的意志埋没之地。

　　　　那么，剩下来的时间里，对陆峰而言，在哪里度过都一样。对于瑶雪的提议，当然不会有半分异议了。而且，就算陆峰有异议。想必也会在瑶雪那娇艳欲滴的笑容下屈服吧。

　　　　“你所说的北极光，一定很好看吧。”

　　　　瑶雪忽然提到陆峰曾所提及过的，只有在北方极寒之地才存在的奇观，北极光。

　　　　陆峰笑笑：“我也仅仅是在书上看到一些记载，究竟是怎样我也不知。当然，若你想去看看。我不介意带着这么漂亮的媳妇长途旅行，去往遥远的北方玩耍一阵。”

　　　　瑶雪咬了咬贝齿，说道：“我才不是你媳妇。不过，你愿意带我去的话，我很乐意的。”

　　　　陆峰笑着点点头：“待在星辰阁安顿好之后，我们便去极北之地。”

　　　　陆峰笑得很会心，只是，眼中有一分瑶雪难以察觉的阴霾。他心里喃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去看北极光……

　　　　又一天走过，陆峰与瑶雪在冰川带转了一大圈。当然，全程都是陆峰揽着瑶雪掠过。否则，以瑶雪的实力，要环游冰川一圈，恐怕要花五天以上的时间。

　　　　“没有，哪怕半分，属于霜雨的气息。”

　　　　这是魂涯的声音，嘶哑地荡在陆峰耳畔。

　　　　陆峰笑笑，他能听出魂涯心里的遗憾，便安慰魂涯般地说道：“霜雨前辈不是说过，他的传承还有一份，藏在北玄域的某处。那里存在着霜花剑。虽然不知它在何处，但我一定会尽力将其找到。”

　　　　“就算找到又有个屁用，霜雨又不能复活。还有，找到还不得送给上官贞那小妮子了？”

　　　　陆峰哑然，暗道这老东西对于霜花剑似乎并不在意。想来，他真正在意的是慕容霜雨的意志。他还想再见慕容霜雨一次吧。

　　　　魂涯发完牢骚，便庄重了几分，这样说道：“其实，可以去那个地方看看，或许会有收获。”

　　　　陆峰点头，他知道魂涯所说的地方是曾经孕育出冰雪灵芝的寒潭。陆峰对此印象还是极为深刻。毕竟，在那里发生过许多事情。冰雪灵芝的争夺，吴潇的惊人实力，还有……陆峰为救上官贞，曾带她去过寒潭深处。

　　　　半个时辰之后，陆峰带着瑶雪出现在了寒潭边岸，盯着冷清透彻的潭面。陆峰皱眉，表情有些失望。在这里，亦没有半分不同。

　　　　“混蛋陆峰，你是在寻找什么？”

　　　　瑶雪发问，直到陆峰带着她转了冰川一圈，再出现在此，她才反应过来。陆峰，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陆峰笑笑，回答瑶雪：“也谈不上什么寻找，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说罢，陆峰便在瑶雪惊愕的眼球中一头没入了寒潭，嘭的一声，溅出大片晶莹水花。

　　　　瑶雪撇了撇嘴，心里有些郁闷。这痞子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勾起了瑶雪的好奇。曾在火山带也是如此，一声不吭地载入岩浆湖泊。瑶雪笃定，这混蛋肯定在寻找什么至宝，还瞒着自己，不让知道。

　　　　又过去半个时辰，陆峰托着湿漉漉的长发及透湿的衣衫浮出水面。他目光炯炯，并未看向瑶雪，而是看着寒潭中央，一大块若假山般的浮冰上。

　　　　“老鬼，你确定？”

　　　　陆峰目光凝重，呼吸有些急促，对着魂涯问道。

　　　　魂涯亦有些凝重，他肯定点头，道：“不错，就在这块浮冰内部，其间有着古怪，是某样宝物孕育在内。只是，这并非是霜雨所留传承。没有半分属于她的气息。”

　　　　陆峰有些狐疑，盯着不远处的一大块冰川。曾经，冰雪灵芝就孕育在其上。陆峰亦在冰块上与武锋交过手。现在忽然说着块浮冰内存在机缘，陆峰只感觉好笑。为什么，上一次魂涯没有察觉到半分？

　　　　“不用惊讶，或许上次这东西是在沉睡，气息内敛，因此我没有察觉。”

　　　　陆峰半信半疑地勉强点头，回头看看瑶雪，道：“媳妇，你站远点。”

　　　　瑶雪闻声后退，心里却暗笑：这痞子肯定有什么发现了。哼哼，反正找到什么宝贝也是我的。

　　　　陆峰吸了口气，整个人掠空而起，凌于浮冰上空。他捏紧拳头，元力运转，汇聚在手中。

　　　　这样的浮冰，对陆峰而言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武学，一拳便可轰成粉碎。陆峰倒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何种名堂。

　　　　可是，当陆峰狠狠一拳敲在冰面只是，陆峰脸上的自信退去，化作了一抹凝重。

　　　　仅见浮冰于潭面疯狂摇曳，搅得阵阵浪花翻腾，偌大的浮冰却没有半分碎裂的痕迹，乃至是一分印记都没有留下。反而是陆峰，感觉手有些发麻，阵阵刺痛传来。

　　　　“果然有些古怪。”

　　　　陆峰细语，再度凌空而起，手中印法开始变换，汹涌能量开始肆掠。

　　　　“幻剑诀，神泣斩！”

　　　　一柄数丈庞大的剑气疯狂凝聚，氤氲夺目光华闪耀中，陆峰对着浮冰狠狠一指。巨大的剑气便与浮冰狠狠相撞。

　　　　低沉的轰鸣声回旋中，陆峰的眼中露出骇然，巨大浮冰依旧，根本就不受半分损伤，陆峰的神泣斩反而消散了干净。

　　　　“我就不信了！”

　　　　陆峰咬咬牙，手中印法再度变换。这一次，陆峰施展了苍穹业火。炽盛火光不断焚烧浮冰，传出哧哧的难听之音。可是，结果依旧，浮冰摇曳中却不消融半分。

　　　　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陆峰。自己怎么说也是升魂境强者，在一些小国家里都可以带领一支军队了。虽说还做不到什么移山填海，可翻手覆手轰碎一座小山是能很轻松做到的。现如今竟拿这么一块不起眼的浮冰没辙，让陆峰面门发黑。

　　　　陆峰抖了抖衣袖，竟要施展永恒曙光，消融这块浮冰。却被魂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