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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卫国
“要踏入圣灵殿吗?”
    此时,天光破云,柔和金辉轻轻洒在一碧万顷的山岭之间,深夜的凝聚于花草枝叶间的霜露喘息着,升腾消散,待暮色之时再度凝聚,游走着属于它的轮回。天空,透着琉璃般的清晰,爽朗舒适。魂涯嘶哑的声音便响动在陆峰耳畔。
    陆峰轻轻点头,自身积累早已经到了凝魂境的极限,若非突破,战力很难再有提升。可是,心里的魔障难以摒除,无法突破。虽说昨晚有了一些明悟,却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去沉淀贯彻。可是,陆峰不想虚度岁月,哪怕一天,一刻都不想。那么,圣灵殿便成了陆峰最好的选择。
    “或许,圣灵殿有些问题。”
    陆峰轻语着,回忆其昔日的辰青阳。那破碎空间之中,那慈祥老者的背后,却隐藏着萧晨的身影。在罪恶平原,萧晨更是对自己出手,若非蝶舞出现,或许陆峰早已经陨落在罪恶平原了。此时,盯着手心的圣灵殿,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于枝丫藤蔓缠绕的远处,传来簌簌的低沉之音,在清晰的山岭间,荡出很远,没入陆峰耳畔。那分明就是樵夫劈材的声音,闻声而有一种纯朴简单之感。陆峰蓦然一笑,看向了声源方向……
    再说贺祥这边。如贺祥所说,他必须去一次卫国,那里,有他必须去做的事。
    卫国,居于北玄域中部略微靠西北的位置,远离黎赵,靠近北方霸国,大姜。罪恶平原已经是北玄域西方边境,距离卫国何止千万里遥远。对于并未凝聚帝星的贺祥而言,短时间内很难赶到。可正如贺祥所说,此事不算太急,可他心急。一个月里,贺祥几乎是不眠不休,全力赶路,这才勉强赶到。
    此时,贺祥立于万丈虚空之上,冷冷盯着下方一片名为偌大的土地,不觉间,双拳紧握,指节出隐隐泛白。可旋即,他眼中又有了一分柔和,嘴里多出了一分傻乎乎的笑意。良久之后,却化作了一分酸涩的叹息。贺祥化作流光,掠向了卫国。
    贺祥没有空临卫国,而是选择在卫国边境外一处黄沙莽莽的戈壁停留。和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卫国边城城门。
    数丈城门的上梁上,挂着一只浅绿色的怪异物品。像是装饰,虽说怪异,却并未引起人流的注意。贺祥冷笑,这东西凡人不知道,可武者却能感知到其内的元力波动。这怪异物品分明就是检测人流中是否存在武者的器物。贺祥甚至能感知到淡淡的结界之力,想来是阻止武者出入的阵法吧。
    因为,卫国不允许武者出入!或者说,卫国,就是武者的牢笼。这也是贺祥并未选择空临卫国的原因。
    不过,这东西却难不倒贺祥。拥有虚实镜的贺祥,要制造一点假象蒙混过去,再简单不过了。
    也正如贺祥所想,那诡异器物没能察觉到贺祥。城门外的侍卫也固然将其放行,随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卫国边城。
    这是一个极为繁华的国度,街道上,路巷里,皆流走着密集的人潮。人生鼎沸,车水马龙,叫卖婉转,书写人生百态,世事炎凉,浮沉流转。或悲或喜,或笑或泪,或善或恶,均演绎其中。
    可是,繁华背后,又不知蓦然间埋葬了多少白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从来都不存在绝对美好,和谐的大同国度。
    此时的贺祥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一个月不眠不休的极速赶路,即使是贺祥也感到吃不消。毕竟,这样持久的消耗,比之一场大战更加累心。况且,并未凝聚帝星的贺祥,自身能量也几乎到了枯竭的地步。也因此,初入边城,贺祥便没有急着向皇城赶路,而是随意走进了一家较为简陋的客栈,住了下来。
    时间挪移,悄悄然间,黄昏已至,天边点缀着昏晕的光华,极为浑浊。
    短暂休整的贺祥于此刻睁开了眼,透过半开着的窗户,贺祥正看到天边一片浑浊绚烂。贺祥身子猛地一颤,怔怔地盯着窗户外的黄昏。
    直到,天边最后一分光华褪去,直到暮色带着些许凉意。簌簌凉风带着皎白夜色,透过长街,穿过窗户,拂动贺祥长发与衣襟。猛然的,贺祥身子抽搐,不禁一个寒颤。
    “颤抖,我是在害怕吗?”
    贺祥喃喃轻语,恍惚失神。原来,一早就下定决心的事情,在真的临近时,也会恐惧。因为,那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可是,总有些东西,有些人,他的珍视程度要超过生命。一如亲人,一如爱人。或许,偶然的原因,失去他们,自己只会消沉,只会难过。待足够的时间打开心扉,便能一如既往地活着。但是,当亲人或爱人的失去是因为自己的怯弱,无能,或者畏惧之时。那不再是时间可以沉淀的伤痛。那伤痛将伴随自己至死亡!那样活着,很累……
    贺祥站起身来,顺了顺有些褶皱的衣衫。盯着手心被岁月雕镂的虚实镜,另一只手便是狠狠捏拳。
    “虚实镜的出现,果然不是偶然。”
    贺祥呢喃着:“是为了给我足够的力量挽回一切吧。”
    良久,贺祥自嘲一笑,“魂帝吗?了不起的伟大意志。可你选择我时,就注定我的路途当不再平坦。但谁又知道,我仅仅想做一个凡人,我渴望的仅仅是凡人的幸福。”
    “比起武者的漫长岁月,我更愿意选择匆匆数十载的平凡生活啊。”
    贺祥盯着窗外,此时夜色渐深,天空已有熠熠闪闪的星火跳跃,泛白还未休息退去的浮云,皎白雾色轻轻披散在黑夜的边城间,转而流过墙角,顺势而上,流淌在贺祥坚毅的面颊之上,显得迷离。
    “老师,或许你当时便看错了我。一如虚实镜,选错了人……”
    “但是,当一切轨迹都成为无法更改的辙痕,我便只能坚定向前。或许,我会死。但我……绝不退缩。”
    皎白星光点缀的氤氲虚空间,似乎能看见一个正甜甜笑着的女孩,她撇着嘴,轻轻弯起垂在胸前的乌黑发缕,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隐隐荡在贺祥的耳畔。
    “对不起,翩然。我竟会有那么一瞬的动摇,请原谅我。还有,如若结果真如我所想一样,那希望我们能共赴地狱。”
    “温馨……地狱。”
    竖日,骄阳升起,普照大地,金色光华带来边城新一天的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士农工商如硕大的车轮,缓缓运转着,周而复始,只留下无法换回的折痕。
    贺祥离开了客栈,于一处街角眺望东方,那是,卫国皇城的方向。
    “金戈行程十年征,榜首镂刻赤子心。题笔阔论山河调,名扬九州岁月真。”
    前方不远处,拥挤人潮间,传来苍劲有力的朗诵之音。这诵读的分明是一首四绝,贺祥对于诗词之类固然不曾涉猎。可其心智聪慧,敏锐察觉到,这分明是一首藏头诗。每句诗的头一个字连起来便是“金榜题名”。
    凡人的世界,若非贵族世家,要步入仕途,便只能如诗中所说,寒窗十载,待鱼跃龙门,花开彼岸,才可能阔论山河,指点政治。
    贺祥心头升起了兴致,挤入人群,透过微小的缝隙,正看到一名胡须花白的老先生,双手托着诗画递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裴老先生可是用心良苦,满腹经纶却无奈官场昏暗,一生无缘仕途。希望周山这小子能圆老先生的最后心愿吧。”
    “谁说不是,裴老先生一生育人无数,却也只能孤单终老,可悲可叹。”
    “这周山,或许是裴老先生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学生了。”
    ……
    各种议论之音杂乱,响在贺祥耳畔。他不禁多看了这一老一少两眼。老者面目慈祥,眉宇间似乎包罗万千经文,刚才的诗也正是此人所著,用来勉励他临行的学生。而名为周山的男子,面目清秀,有一分书生气,言语间对老者尊敬有加。
    周山接过老先生的诗画,猛地跪地,对着老先生接连三扣,便是在周围赞叹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坚定不已地说道:“学生周山,定不辜负老师的寄托。定将金榜题名,带老师去最为繁华的城市安享晚年!”
    说罢,周山也不迟疑,背起厚重行囊,再度对老先生一拜,迈坚定步伐,转身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包括贺祥。这位老先生眼中明显多出了一分伤痛与悲凉,被他一笑之下尽数掩去。
    终于,人散了。老先生一个人伫立许久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拖着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了人潮之间。
    贺祥盯着其沧桑背影,没由来得一叹。这凡人的世界终究是距离武者太远太远。刚才那迟暮之年的老者,光说年岁上,就已经比之贺祥小了数百岁。
    果然,凡人追求的仅仅是凡人的幸福。
    而武者,属于另一个世界。
    可是,盯其背影,贺祥看到了人生百态,世事炎凉。
    凡人亦有温情,凡人亦有伤感,凡人亦会因别离而惆怅。
    或许,曾几何时,自己的老师亦是对着空寂的山谷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贺祥走了,不再停留。为了不暴露武者的身份,借助虚实镜的力量,将自己的身形隐去,身化流光,向着卫国皇城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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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贺祥的决意
窥天,一处洞府。
    诸葛清风皱着眉头盯着正张着水灵灵大眼的碧佳,看其纯真而可爱的样子,诸葛清风一时间感到麻烦透顶。
    “铭恨哥哥说了你会照顾我的,那你就告诉我,铭恨哥哥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还有,为什么柳铭恨也叫柳剑横。还有,铭恨哥哥什么时候才回来。还有……”
    耳边传来少女的娇喝之音,听得诸葛清风一阵阵的头大。这许多事情,诸葛清风不认为可以向这么一个小妮子解释,其中牵扯太多,诸葛清风不认为能解释清楚。还有,真不知道这小妮子为什么没有一分陌生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放。这让诸葛清风苦笑不已。真不知道被剑天羽与南宫婉看到,会以怎样的目光看自己。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诸葛清风勉强露出笑容,还算柔和地说道。不过,此时,他心头已经对柳铭恨那家伙痛斥了一顿。就在不久前,柳铭恨带着碧佳来到窥天。仅仅说了一句,“老友,照顾她。我要去一趟卫国”。然后,这一篓子麻烦事就落在了自己肩头。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铭恨哥哥是去干什么了。”
    诸葛清风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视之人,柳铭恨亦不例外。或许会战斗,或许会绝望,或许会苦痛。但总有人会义无反顾。卫国,或许会葬送他所珍视的师弟啊!所以,他……必须去!”
    “难道铭恨哥哥所珍视的贺祥就不曾珍视铭恨哥哥吗?他明知道他这样做会牵连到铭恨哥哥的!”
    碧佳知道,诸葛清风口中所指的柳铭恨师弟便是贺祥,此时显得气鼓鼓的,很不开心。
    “因为,卫国亦禁锢着贺祥所珍视之人,所以贺祥必须去!”
    看着诸葛清风一脸认真的样子,碧佳懵懵懂懂地点头,算是有了一分安静,似乎是在消化诸葛清风所说的话语。半响之后,碧佳精致的小脸上露出的可爱醉人的笑意。他捏了捏小拳头,道:“我也可以为铭恨哥哥,义无反顾做任何事情!”
    稚嫩清脆之音回旋中,诸葛清风心头一震,不由得仔细看了这小妮子一眼。旋即,回忆其了昔日的柳剑横,一声轻叹。
    “或许,这小妮子能将你心头的无尽恨意一分分消磨。我的……老友。”
    锦城,即为卫国皇城,其繁华程度远超那偏远边城。参差不齐,高低不齐的楼阁殿宇一直延绵至视野尽头处,有种杂乱之感,却又透着一分优雅。因为,每一间楼阁房屋,均是赤瓦朱砾,如雕栏玉砌,透着富贵。街道上,行人亦大多锦衣华服,器宇轩昂,显露奢华。
    贺祥深吸一口气,满目繁华中透着淡淡的压抑。贺祥猛然往向远处,那里镂刻着金碧辉煌的卫国皇城,那里潜藏着繁华背后的骨骸。还有,贺祥那早已被禁锢于此的柔情……
    贺祥打算休整两日,将自己调整至最巅峰状态。虽说,这可能不会改变结局,可贺祥要抓住哪怕一缕契机。因为,贺祥有不能输的理由。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强国与其背后的一个可怕势力。
    贺祥于一间客栈驻足,暂时休整下来。而接连两天中,锦城下起了绵绵细雨,久不停息。
    雨中的锦城,虽说淡了一分喧哗,却多了一分优雅。静谧中的城市,有一分怡人气韵。可贺祥心头,那压抑之感越加浓烈。或许,这一场细雨,仅仅是做着洗刷一切昏暗的美梦吧。
    两日后,缠绵细雨终于止住呼吸,停止啜泣。天光落下,带着些许暖意,将雨后的城市泛得透亮,琉璃珠子般的清晰。
    贺祥捏了捏拳,迈坚定步伐,踏出客栈。
    或许是细雨初停,街道上还沉淀着一分静谧,不显喧嚣。而街道前方,却有一个头发凌乱,满目褶皱的老迈妇人立起了牌坊。长长的牌匾上,用浓重地笔墨镂刻“知前生,明今世”六个字。
    不难看出,这是一位算命老妪。对于命运,贺祥从来都不相信。他只认为,所谓命运,一直都捏在自己手心。
    不过,他却对这类算命之人有过半分鄙弃。先不说武者与凡人本就隔着两个世界的界限。贺祥知道,人类中有个别天生会有异样体质,某些体质便是能预知一些事情。一如,剑天羽的先知圣体。这与武道无关,即使是凡人,也可能拥有这样体质。虽说罕见,却也并非不可出现。
    不过,贺祥总归是没有在意这街边老妪,迈匆匆步伐而过。
    “年轻人,将有血光之灾降临啊。”
    那是老妪的声音,很嘶哑,却透着一分慈祥,她睁着浑浊的眸子,盯着贺祥擦过的背影。
    贺祥的身形猛然一顿,回过头来,定睛细看这年迈老妪。依旧没有半分异常波动,这分明就是一个凡人。
    “我并不年轻。”
    贺祥笑笑,这样说道,却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走向了老妪。
    “你可是要去做一件极为危险之事?”
    老妪见贺祥正缓步走来,浑浊目光中有了一分明亮,这样说道。
    贺祥迟疑片刻,便是点了点头。不过心头,对这位老妪有了一分赞叹。或许,这并非那些骗钱的算命术士。
    “你会……死的!”
    老妪见贺祥点头,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分凌厉,声音也尖锐了一分,似乎是想喝止贺祥,让其放弃。
    贺祥心头一震,露出无法置信之色。
    “为何?”
    贺祥认真问。
    “因为,你不够强。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判断武者的强弱,但我知道,一定是这个原因。”
    贺祥沉默,心中算是笃定,这老妪的确有着某种预知未来的能力。毕竟,能一眼看出自己是一个武者之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平凡人。他即使是个凡人,也一定有着某种诡异之力。
    也正如老妪所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贺祥亦不认为,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卫国。可是,自己有不能不去的理由!或许可以等自己变得更强再去,可是,她还有多少时间等自己?卫国皇城中的黑暗,亲身经历过的贺祥,再明白不过了。
    “那么,如何避过此劫。”
    贺祥皱着眉头,心头算是升起一分侥幸心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