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劫- 第162部分

　　　　滔天威压涌动，顾念生轻轻抬起了手臂，捏成光华闪耀的拳头，霎时间惊雷轰鸣，凝聚了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锁定泪寒。

　　　　“结束了，可那无法淡去的哀凉，又将持续到几时？”

　　　　泪寒嘴里轻声喃喃着，却也没有做最后的抗衡。因为，无论怎样挣扎，也绝对不可能抵挡天魂之力。

　　　　可是，光华闪耀，威压肆掠的拳劲流束并未击打在泪寒身上。是顾念生突然停止了毁灭，卸去了那恐怖滔天之力。泪寒眼前，忽然涌现出了若虚若幻的亡灵伍列。那是……战死沙场，埋骨他乡的无数将士。他们竟是无端出现，排列着整齐的队列，若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壁垒，将泪寒护住。

　　　　泪寒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有无法置信之色。那些，被自己带领着，一步步回归故乡的亡灵为何会无端出现在此处？很快的，泪寒嘴角露出了温和笑意，懵懵懂懂中，却又明白了许许多多东西。

　　　　“你们，今日守护于我。他日，我必将结束无休止的战祸。我是一名……赶魂人！”

　　　　泪寒认真说道，对着眼前若虚若幻的亡灵伍列点了点头。转而，他再度将目光落在了顾念生身上。

　　　　“我还不能死，即使这片星域容不下我的存在，我亦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所以，我要全力一战！”

　　　　泪寒咬着牙说道。他黑色长袖轻轻一挥，虚幻至极的亡灵队伍终于是彻底淡去。而横亘与泪寒与顾念生之间的，只有那被摧毁得不堪入目的枝丫藤蔓，以及那无休止飘飞着的晶莹雨花。

　　　　“如果说，天神便是修罗，那么，就让我之血液，将修罗印刻得更为狰狞！”

　　　　他手中已经没有画笔，只是狠狠咬碎指尖，殷红血液汨汨滴淌而出，盘旋着浓郁不堪的混沌之气。他笑着，指尖刻血，轻柔细腻得刻画在已经不再光洁，甚至是凌乱的画纸之上。猛然的，血光涌动，骇人威压弥漫。那狰狞天神，被粉碎的羽翼再度出现。可是，羽翼不再纯白，而是触目的殷红！

　　　　天神羽翼再度扇动，大雨之中传来哗哗声响，一分寂寥，一分寞落，还有一分……温和。地狱般的恐怖，天使般的温柔，极端的两股力量完美交融，成就了泪寒的至强一击。这一击，裹带着那瘦小少年，罪恶净世者，温柔赶魂人曾有过的，黑白交织之梦，化作一道血红光束，猛然涌向顾念生。

　　　　泪寒咬着牙，殷红血液至其牙缝不断溢出，面色苍白到了极点，甚至是身体也摇曳着随时都会倒下。可其不在意，目光炯炯地盯着顾念生，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这一击之上！

　　　　能量疯狂肆掠时，氤氲扭曲的虚空之中，一声缥缈叹息之音悄悄然传出，涌入泪寒耳畔。其身躯猛然一顿，便看到了不可思议地一幕。那凝聚着自己最后最强一击的血色光束被一声叹息粉碎，自己引以为傲的天神被撕成了湮粉，裹带着最后那懵懵懂懂的梦，消失了踪影。

　　　　可是，泪寒最为震惊的不是此事。他发现，那没有意识的躯体中，分明有了一分只属于生灵的生气！

　　　　“顾念生，苏醒了？”

　　　　泪寒面若死灰，轻声喃喃着，可嘴角却是释然一笑。这一击被粉碎的同时，泪寒也已经没有了哪怕一分的回旋之地。这一战，已经是彻底的输了。顾念生苏醒与否，已经没有半分意义了。

　　　　轻轻合上双目，眼缝中所见的最后一幕是支离破碎的世界，接着，化成了深邃无尽的黑暗。静等顾念生，最后的……宣判！

　　　　“你……走吧。”

　　　　那是很轻的声音，源自顾念生，良久之后才缓缓荡出。他盯着泪寒，道：“今日，我承认你的存在！”

　　　　泪寒瘦弱的身躯猛然一颤，他睁开双目。张嘴想说什么，却猛然发现，顾念生并未苏醒，仅仅有了那么一分微不可查的清明，随时都会消散。

　　　　泪寒沉默许久，对着顾念生深深一拜。拾起画笔，娴熟地背起画框，转身走去。走动中，铜铃摇曳中传出清脆之音，却又不再凄凉。最后，那瘦小却又无限寞落的背影彻底地消失了，于罪恶平原间，不留一丝痕迹。

　　　　许久许久之后，静立地顾念生动了。他缓缓走动，至月华剑前止步。他轻轻抽出插在泥土中的月华，凝视良久。不知是何原因，而月华似乎有了一分意识，剑身无端颤动，传出低沉轻微之音，若依恋般，顿在顾念生的手心。

　　　　一声悠扬叹息之音传出，悠悠荡漾，传出许远许远，才隐于深沉似海的黑色雾霾之间。

　　　　他盯着依旧静躺泥土之上，昏迷不醒的陆峰，神曦中清晰可见的眸子中似乎有了一分和煦的笑意。他将月华送到陆峰手心，转而是摇头转身。又过了许久之后，他轻轻抽动了嘴角，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响遍整片天地。传出黑色雾霾，突破扭曲空间，透过罪恶平原的限制。响动在玄天，响动在北玄域，响动在大黎……天蓝城！

　　　　其音隆隆，若大道之音，使无数强者心神颤栗。包括刘俊，包括姜成，包括韩沫薇，包括剑天羽，包括……帝云！

　　　　“三生……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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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晨昏交织的伤痛

浑浑噩噩中，没有了半分思考，却还仅留着一丝意识。那分意识中，只有深入骨髓的苦痛。若万千虫蚁在血肉与骨骼间撕咬，让即使是陷入沉睡的陆峰，面色苍白，紧咬牙关，丝丝缕缕的汗条不断流走在面颊之上。

　　　　“陆峰，臭小子！快点醒来！”

　　　　“小主人，你到底怎么了……”

　　　　“师弟……”

　　　　无尽的苦痛不知持续了多久，陆峰已然忘记了时间。当仅存的最后一抹意识也跟着麻木，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时。陆峰猛然地有了一分清明。那是排除掉全身一切苦痛的清晰。他嗅到，那熟悉怡人的淡香，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粒火星，旋即以燎原之势，陡然消融掉一切昏惑。

　　　　“小师弟，你终于醒了。”

　　　　视线很暗，似乎，现在还是黑夜，天空是那样阴沉。陆峰勉强看清，正对着自己，露出焦急之色之人，便是自己的师兄，贺祥。忽然的，全身传来潮水般汹涌的苦痛，让陆峰身体狠狠抽搐。

　　　　一道黑影掠来，正是柳铭恨。一只有力的手掌压在陆峰胸膛之上，精纯澎湃的力量疯狂涌入陆峰体内，将那抹不知何来的苦痛狠狠压制而下。

　　　　“谢谢……”

　　　　许久许久之后，陆峰模糊的头脑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他正对着柳铭恨，轻声说道。

　　　　万千思绪在陆峰心头升腾，猛然地，陆峰伸出右手，看着完好无损的右手，瞳孔骤然一收。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陆峰喃喃轻语着，嘴角却又有一抹苦涩。他努力地回想之前的事情，而最多的，也就停留在自己切断右臂，躺在海岸边上，无数灵魂体向自己蚕食而来的那一瞬。再往后，便是现在所看到的情景了。

　　　　他将疑惑的目光落在贺祥与柳铭恨身上。

　　　　“我从海岸边将你收入千幻空间，之后与贺祥走入了扭曲雾霾。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恍若无端沉睡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柳铭恨轻轻摇头，这样说道。算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陆峰皱眉，太多太多的疑问在心头滋生。不过，一抹淡淡香气传来，陆峰若停止了思绪一般，将一切疑惑都抛在了脑后，目光中，仅有那缓步走来的纯白倩影。

　　　　她，依旧是那样美丽。即使是黑夜之中，纯白衣衫舞动，依旧将其曼妙美丽的身姿勾勒得如梦如幻，淡淡的清香，便至她身上幽幽荡出。

　　　　“思思……”

　　　　陆峰笑了，迈着虚弱的步伐向她走近，想也不想地摊开双手，向她拥去。

　　　　可是，陆峰还未靠近，冰冷的月华便对准了陆峰的咽喉。陆峰脸上的笑容猛然凝固，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柳铭恨将一柄折断了的长戟对准了叶思思，贺祥亦是如此，执掌着虚实镜，锁定叶思思。似乎，叶思思真伤到陆峰半分，两人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抹杀。在这二人心中，自己的师弟太过重要。

　　　　她清丽出尘，美艳无双，乌黑长发无风舞动，遮掩其小半面颊，仅露出了一只眼眸。可那眸子中，却是无尽的淡漠。她无视了柳铭恨与贺祥，冷冷地盯着陆峰，轻启红唇，问：“他呢？”

　　　　“我知道了。”

　　　　陆峰苦涩摇头。他知道，叶思思口中的他，便是另一个自己。那个执掌轮回海岸，埋葬无数强者，甚至弄出无数诡异灵魂体的自己。当陆峰切断自己右手的那一瞬，便已然与其切断了所有因果。陆峰，不再是他。那么，叶思思亦不再属于陆峰。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会这样心痛？

　　　　或许依恋叶思思的不仅仅是那不知名的另一个自己，当自己在魔兽山脉，坠入叶思思怀里的那一瞬起，自己便对她产生了难以割舍的依恋。

　　　　“你是说另一个我吗？”

　　　　陆峰说着，对着柳铭恨与贺祥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将武器收回。便是认真说道：“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陆峰对于那另一个自己，有着一抹难以形容的恨。罪恶平原的所见，便是他的杰作。当叶思思将月华指向自己之时，陆峰对于他的恨便已经到了一个极点。

　　　　她冷冷地盯着陆峰，美目中却有一分失落。陆峰他们所忘记的那段记忆，叶思思却全都知道。她自己亦不知道为何会是如此。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清楚地记得，当顾念生为救自己而消散，陆峰迎战泪寒之时。陆峰说过，“他还会回来”。

　　　　“他，还会回来吗？”

　　　　叶思思突然哭了，美丽的面颊被晶莹泪珠点缀，美丽中有一分寞落，看得陆峰心头猛然刺痛，怔怔出神。

　　　　“我不知道。”

　　　　陆峰再度轻语，心头却是无限的惆怅。看着啜泣的叶思思，陆峰真的好想将其拥在怀里。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叶思思不属于自己……

　　　　“你……可以不哭吗？”

　　　　陆峰强笑着，算是安慰吧，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便这样说道。

　　　　“是你告诉我的，念生他会回来。可是，为什么你自己却忘记了此事？”

　　　　她面容憔悴，咬着牙关，伤心开口。

　　　　“念生？这是他的名字？”

　　　　陆峰一叹，终究是不知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叶思思，看着她哭泣，看着她痛心，看着她……淡漠自己。

　　　　许久许久之后，如墨的夜色淡了一分，东方，有一分光彩，便是天光将要升起。

　　　　叶思思咬着银牙，目光中有了一分坚定之色，“他的名字叫顾念生。如他之名，顾念着生灵万物。他不是你所想的罪恶之人！”

　　　　“我会等他，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直到他再度出现为止！”

　　　　说罢，叶思思转头而走，也不管陆峰有何表情。

　　　　陆峰想要阻留，却总归没能伸出手来。直到最后，她都要为顾念生澄清，她心中的他，究竟重要到了什么地步？而自己，或许仅仅是其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可有可无……

　　　　顾念生，真的如其名字一般吗？那……再也不相关的另一个自己。

　　　　陆峰看着叶思思一步一步走远，一直走到地平线之处。

　　　　正东方向，天光初明，艰难地升腾着，将黑暗一分分的碾碎。直到，光与暗，晨与昏死死交织在了一团。若同一片混沌，却又黑白分明。光与暗总归是代表两个方向的东西，无法并存。一如，一开始都陌路的两人，又怎么可能陌路同途，并肩沦陷？

　　　　那纯白身影，与晨昏之间，是那样凄艳。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依旧残留着淡淡的哀伤。

　　　　她，还在哭泣吗？

　　　　她，还能等到他吗？

　　　　陆峰不知，盯着晨昏交织的东方，陆峰感觉心痛，比之之前那虫蚁噬骨的苦痛更甚。这分伤痛，却只能独自承受。

　　　　天光升起，明媚光线终于撕裂了黑夜的最后一分挣扎，照亮赤色戈壁，蔓延至更深处的平原，不留一丝污垢。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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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必须做的事

陆峰木木呆呆地静立着，盯着越加明亮的东方，显得失神与伤痛，有种失魂落魄之感。直到清晨的微风带着清晰的晨光，划过水汽蒸腾的沼泽，掠过荒凉空旷的山地，落在陆峰的衣襟之上，轻轻拂动他的长发。茫然之中，陆峰终于有了一分神采。

　　　　“魂涯，你一定知道在罪恶平原发生了些什么。”

　　　　陆峰笑笑，努力压下心头那分伤痛，很平淡地问道。

　　　　魂涯沉默半响，却是苦涩摇头，道：“当你无限趋于死亡之时，是帝云救了你。包括你的右手，也是帝云将其复原。但是，那名为顾念生的强者的灵魂，已经彻底与你分割。如你所说，现在，陆峰之名，只属于你一个人。”

　　　　陆峰静听之时，有一分愕然，没想到最后是帝云救了自己。虽说心头有不少质疑，却未出声，听魂涯继续述说。

　　　　“当你斩断右手的那一瞬，近似寄生体的我也几乎消散。幸运的是，顾念生救了我，他赋予我强大无匹的灵魂之力，让我得以脱离其右手而得以存活。或许，叶思思说得不错，顾念生并非那种罪孽滔天之人。”

　　　　说着，魂涯微微一叹。因为，一提到顾念生，魂涯便发现陆峰眼中的浓郁的伤痛不断涌动，即使是他努力压制，也徒增触目之感。

　　　　“你还知道什么？”

　　　　魂涯沉默半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陆峰。

　　　　“说吧，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我无法承受的事情了。”

　　　　魂涯又是一叹。果然，叶思思的离去，对陆峰的打击太大。

　　　　“这倒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魂涯盯着陆峰认真的眸子，缓缓说着：“虽然帝云将几近死亡的你救回，可你却太过虚弱。一直静躺在罪恶平原的海岸边上。无数灵魂体便是冲着你而来，我当时几乎到了极限，无法抗衡之时，你体内涌动出了另一股完全不弱于顾念生的力量。”

　　　　陆峰点了点头，示意魂涯继续说。

　　　　“那股力量将无尽鬼潮粉碎。同一时间，罪恶平原荡出了殇魂之音，有一名绝强者踏入了罪恶平原，似乎是要净化罪恶平原的无尽灵魂体。而柳铭恨也在此时出现，将你收入了一只空间圣器中。”

　　　　“之后，罪恶平原发生了大战，应该是顾念生与那名突兀出现的强者。柳铭恨与贺祥则是向罪恶平原之外逃遁，穿梭在扭曲的雾霾之间。直到，你体内再度涌出那股强大力量之时，我似乎被压制了陷入了沉睡，直到苏醒之时，你便躺在了罪恶平原之外。”

　　　　陆峰皱了皱眉，问：“你两次提到的强大力量，是什么？”

　　　　魂涯苦涩一笑，若是陆峰不问，魂涯不会说的。盯着陆峰的犀利眸光，魂涯说道：“记得我与风一笑曾提到过的傅再生吗？”

　　　　“我记得。”陆峰点头回答。

　　　　“那股力量，我一开始只感觉熟悉，似曾相识。直到第二次出现之时，我终于回想起来。那分明就是昔日傅再生身化灭世箭羽，毁灭劫主意志分身时所爆发过的力量。你不仅仅与顾念生有一抹因果，或许，与上时代的傅再生都有着难以割舍的牵连。”

　　　　陆峰沉默，对于昔日的傅再生，其实陆峰是极为钦佩的。他的故事，即使是从魂涯与风一笑的口中诉说，并未亲眼见证，都让陆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