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利益不过只是感情破裂的附属品罢了,即使你争过来,你赢了,又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什么?
云家会从此破裂吗?云青海能坦然回去,补偿她们母女缺失二十多年的丈夫责任与父爱吗?
林亦彤不懂,明明他说得那样有道理,句句都对,可为什么她却听得那么痛?
“你不懂,”她仰着头很累,却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颤声说道,“我妈妈要的,也许就只是一个态度,一句话……”
钱或者房子,没有了,从来就没有那么要紧。
而霍斯然明显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当着所有云家人的面吵架,触到了他的底线。
“林亦彤……”霍斯然淡淡地吸了一口气,清冷飘渺的口吻在空中萦绕了一圈落入她耳中,粗糙的指腹扣紧她的后颈,“不要……再跟我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这带着冷漠威严的口吻震得她水眸瞪大,怔怔看着他深邃的墨色瞳孔里那个小小的自己,无比酸涩地意识到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或者像顾景笙说的那样,像个怨妇。她在这里闹得他心烦不耐,她那些所谓的傲骨,听着都那么苍白与可笑。
云菲反应了过来,眸光恶毒:“霍大哥,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这个女人房子住?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身冷冽的寒气褪去,霍斯然眸光放软了些,深邃中透着些许复杂,缓慢却坚定地开口道:“她是我妻子。”
什么?
宛若轰然一声惊雷炸响在云家的客厅里,连藏在楼梯后的云母都脸色煞白地露了面,震惊而不可思议地盯向云裳!怎么会这样呢?这怎么可能?
云裳等了霍斯然那么多年,现在他居然已经结婚了?!!!
云裳脸色白了白,纤睫垂下,凝着地面的水眸却没有半分难过。
如今该难过的,可不是她。
霍斯然淡淡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很满意自己听到的这些人的反应,也能够猜到得知这件事后他们眸中瞬间堆积起的恐惧和后怕!刚刚她们都对她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长臂冷冷揽过那一抹纤小的身影,霍斯然脚尖微旋,冷眸正对向这满屋子的人,缓声开口:“所以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不妨说清楚,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锋利的薄唇抿了抿,他冷声补上最后一句:“她不会再来闹。”
至于那栋已经住了二十几年的老房子,他们想要,随意拿去,脱离了这些人,他有那个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说完再不顾其他,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对云青海道:“我先告辞了。云伯父。” 他和他的女儿的确是曾经有恩于他,可如果撇开这些不谈,他下一次再来拜访云家的时间……怕是遥遥无期了。
长臂收紧怀里的人儿,霍斯然冷然带了她出去。
***
外面,大雪翻飞。
厚厚的雪中她的脚步微微错乱,直到看见眼前霍斯然的那辆路虎,在雪中沉稳奢华又低调的模样,才停下。
“你刚刚跟他们说那句话的意思……是要我和我妈妈,就这么算了,是吗?”
那句“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替她斩断了她今晚的最后一丝希望。
霍斯然挺拔的墨色身影停下,转过身看她,深邃的眸压下不耐,走过去轻轻扣住她小巧的轮廓:“年后等官司一过,你跟你母亲就收拾好行李,大件的家具都可以不要,简单一点,到京都,我派人去接你们。”
她的水眸里,泛着深深浅浅的难过,伤痛。
她奢望着他能替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也好,跟她说这件事委屈她们了,是云家的错。可他却只是要她不去争,问她即使争到了,又能如何?
“我答应过我妈妈,要给她一个答复,”她压下胸口的酸涩,哑声说道,“我没有关系,只是对我妈妈来说,这场官司,不会因为她有一条好的退路,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输掉……她对这件事……很在乎。”
这二十多年来,即使林微兰不说她也知道,因为太爱父亲,林微兰其实一直都在等云青海的一句抱歉和忏悔,也或许,她到现在都还依然爱着。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没等到过。
霍斯然的耐心,却终于耗尽了。
深邃的黑眸里沁染着冰冷的毒,薄唇冷冷抿着,霍斯然将那个纤小的身影抵在了落雪的车门上,寒声开口:“……那到底是是她在乎,还是你在乎?林亦彤,这是第五次,你拒绝我,即使被被人逼到无家可归也是如此……你希望,我怎么去想原因?”
纤小的身影猛然一震!嫣红的唇血色开始猛褪。
几乎是立刻,她就已经猜到了霍斯然的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应该是怎样!”霍斯然厉声打断她,眸光冷冽如刀,字字铿锵有力,“林亦彤,需不需要我跟你强调一次我的底线!我是军人,也许给你的时间精力是不够,可依照我现在的身份,这个时间能站在这里帮你处理你的家事,早就已经破了压在我身上的军令!!倒是你……有没有反省过,你为人妻的道德底线和本分是什么!”
她简直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又开始凶神恶煞地发脾气。
她心里一直很酸涩,很难过,不知道落得如此结果,她该如何回去跟母亲说,如何面对,她脑子好痛,小手轻轻拂去脸上落的雪花,强忍着眼眶里温热的泪,径自从他面前走开。
霍斯然的火气,几乎是瞬间就窜起,猛然扣紧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拽回来“砰!”得一声摔在车门上。
“……”厚重的衣物依旧没挡住那结实的碰撞,脊椎骨剧痛,瞬间痛得她想弯下腰来。
小脸却被几根冰凉的手指冷冷扣住,抬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霍斯然冷峻的脸在面前放大,唇被覆住了狠狠蹂躏,她疼得“嗯”了一声,接着柔软的唇瓣就已经被撬开,齿缝也随之被攻占。霍斯然吸吮的力道很大,狠到在两个人交融的唇舌间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她小手揪着他的大衣挣扎着想抗拒,却被霍斯然扣紧了后脑动弹不得。
剧痛,惹得怀里纤小的人儿颤抖起来。
最后重重地嘬了一下她柔嫩的舌尖,怀里的人儿痛得闷声叫了出来,霍斯然已经霸气凛然地放开了她,一双杀人般的寒眸直逼她的灵魂深处。
“还是不肯跟我去京都,是么?”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冷笑如沁了毒的寒剑般,“好,林亦彤,你行。”
“你真行。”
修长的手指扣紧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狠狠从车门前拉开,那巨大的力道让她站不稳,尖叫一声猛然“噗通”一下狼狈地跌坐了在了雪地里。
漫天的雪安静地下着,小手一片冰冷的刺痛,按在了厚厚积雪下的沙砾石头上。
霍斯然冷峻的眸中泛着猩红的血丝,长指覆在领口稍稍整理了一下,寒冷的嗓音一字一顿:“那我等你……等过完年官司结束以后,我,等你亲自来!求!我!”
宛若地狱的撒旦张开了黑色的翅膀,他用嗜血冰冷的口吻说完,手搭上车门,拉开,径自坐了进去。
漫天的大雪之间,徒剩那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儿倒在雪地里面。
凄凉,无助,纤长的睫毛下泛红的眼角,在白皙脸蛋的衬托下显得更刺目,她小手慢慢地抓了一把雪攥紧,冻入骨髓,却化解不了胸口快要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的酸涩与伤心。
不远处云家的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云裳慢慢走到她面前来,弯下腰:“这儿不冷吗?要不要去我房间坐坐?”
林亦彤抬起头,看着背光灯下面容显得温柔善良的云裳。
甩去所有的狼狈,艰难起身,云裳睫毛一颤,忙伸手过去,林亦彤立马戒备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终是被她眼底的温柔所打动,把手放进了她手心里,可就在云裳快将她拉起的那一瞬,却水眸眸色微变,手故意一松,林亦彤始料未及,尖叫一声更重地跌坐回去,手撑住了地面,脑袋却“砰!”得一声巨响狠狠撞在了身后车子的车门上。
“……”那一缕剧痛,让那个纤小的女孩子瞬间吸着冷气,嗓音被卡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捂住后脑,颤抖着蜷缩起来。
云裳舒展了一下眉心,环胸抱着手臂站直了身体。
她温柔浅笑:“好天真……”
“怎么,疼吗?”
林亦彤好久才缓过那一阵剧痛,手都在抖,接着慢慢兀自站起来,狼狈中透着坚强,嗓音沙哑而平稳:“我一直都看不出原来你是那么会装的人,可是既然恨我,为什么不像你妹妹一样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只敢躲在背后使阴招?”
“你是说,我在背地里欺负人么?”云裳反问,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笑,将发丝拢到耳后缓步靠近她道,“其实今天的事,是我告诉斯然,他才过来的……换一句话说,今天晚上所有的戏码,都是我的安排。”
“你看,”她的笑容宛若沁毒的蛇,“我欺负你欺负得光明正大,可斯然他,有护着你吗?”
宛若最尖锐的针,朝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刺进去。
那女孩小脸泛着可怕的白,拳头攥得那么紧那么紧,却一个字都回击不了,毫无还手之力。
“我爱斯然,我一丁点都不怕你知道,”云裳愈发落落大方起来,水眸里迸发着夺目的光芒,“林亦彤,你不过就是趁着我没在暂时抢走了他而已,还当真以为,你这种小女孩能驾驭得了他吗?你们的地位天差地别,连这么一丁点小事都要劳烦他出马替你摆平,在他的庇佑下你顶多算个附属品,你以为你配,你有资格,成为他身边并驾齐驱相濡以沫的那个人?”
纷纷扬扬的雪落在她们身边,云裳说完了,心里那口闷气也出了一大半。
“明年我会在京都开巴黎总部的分公司,离他近一点,你最好祈祷,祈祷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彻底的厌倦你……”轻轻转了一下腕上的表带,云裳抬眸好心地提醒道,接着转身,优雅地回房去了。
天空,带着漫天的飞雪,沉甸甸,又黑压压地倾覆过来。
***
回去时几近深夜,整个小小的c城年味十足。
店铺都早早地关了,市中心后的小区楼噼里啪啦地响起了炮声,街上打闹的孩子们拎着小巧的灯笼到处疯跑。
关上门,林微兰还没有睡。
她看起来像熬了一整晚的样子,眼睛下面一片淡淡的青色,几个月来平添的皱纹让她看着憔悴很多。见林亦彤进来眼睛一亮,却努力压制住情绪,维持着镇定哑声问她:“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她乖乖的小女儿满身是雪地站在那儿,抿了抿唇,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
“妈,对不起,”这几句话她练了整整一路,说的时候还是跟吞刀子一样艰难,“我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我们一起,跟她们打官司。”
林微兰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
好半晌她才艰难地舒展了一下眉心,手漫无边际地摸着桌上的东西,哑声问:“你爸他是……亲口这么说的?”
林亦彤努力想让自己浅笑一下,水眸里的光芒却已迅速黯淡下去,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轻柔地蹲下抱住林微兰,“没关系……没关系啊,妈,我们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等到年后,我们――”她嗓音因酸涩而卡了一下,舒口气继续说,“我们去新的地方……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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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她肯来,就什么都好(6000+)
抱了她许久,头顶却都没有半点声音。
抬头,却见林微兰怔怔凝着窗口不断腾空炸开的烟花,繁华如梦,不知看了多久。
“妈。”
林微兰许久才收回目光,臂如枯槁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起身,慢慢走回房间媲。
林亦彤微微心慌,欲张口说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这件事是她搞砸的没错,可林微兰必定也料想到过可能会是如此的结果,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接受的,但此刻,看着林微兰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她突然,就再不敢那样确定了。
后脑撞上车门的伤,此刻突然剧烈的,隐隐痛起来。
站在客厅里,仰头,看着这一栋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旧了却依然整洁干净,像一片天一样庇佑在她的上空,很像是霍斯然给她的感觉,而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曾经稳固如金的那一片天,就快要塌了。
*
高速路上,风雪席卷着来往收费站的车辆。
就快要行驶到路口时霍斯然终是忍不住睁开寒冽的冷眸,开口道:“等等。”
前面开车的军官一怔:“首长,高速路不能停。”
更何况收费站附近肯定有摄像监控。
霍斯然一双薄唇死死抿紧,嗓音低沉冷冽:“我知道。去问开多久可以下高架,再绕个去圈开回去。”
――这一路开回来的时候他才看到,满城张灯结彩的喜庆大红色,他许多年都没见到过了。近十年里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搭专机飞到边防去视察民情,那里永远有过年无法回家的人,说实在的,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传统春节。
有人即使离家甚远,回不去,心里都有一方圣地可拱想念。
他却从来没有。
以前有霍野的时候比较安慰,努力每年争取到让他回家的时间,心里好像也安稳一些,可这两年他愈发开始讨厌这个节,直到今年为止。
刚刚车开了那么久他突然想到,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云家,她得一个人穿过整座城市的繁华热闹孤零零地回去了。
军官没想到霍斯然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起身交了费后斟酌着措辞说:“首长,今天我们已经去迟了一天,明天是不可能不去的,更何况各大新闻社的媒体都在往那赶,明晚新闻是直播,上级领导甚至全国的人都会看着……”
所以,他怎么可能在那个时间缺席?
后座上一片压抑的死寂。
霍斯然闭了闭眼,一时间好像刚刚纠结的所有事都忘了,胸口徒剩一片火辣辣的剧痛,经久不散。
*
大年三十晚上。
林亦彤是洗碗的时候接到顾景笙电话的,是叫她去中央广场看烟花,她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当那个画面出现时,轻声打断他:“你等等,别说话。”
顾景笙知趣地闭了嘴,静静听她的呼吸。
电视里的声音一点点飘进来,外景主持人以喜庆亢奋的口吻说着类似“边防战士辛苦了”“祖国和人民为你们感到骄傲”之类的屁话,她晶亮的眸一直迷离得盯着那个身影,他认真敬礼的时候,最帅了。
“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我等你。”顾景笙挂了电话,将手放进了黑色的大衣里面。
林亦彤跟母亲说了一声赶过去时,只看到顾景笙一身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外围,手里拎着1号店的纸袋,里面居然是几瓶罐装的冰啤酒,惊喜的是还在人群里遇到几个学医时候的同学,他们都认识顾景笙,有一些还不知道他们分手了,见他们凑在一起还问什么时候结婚。
简单聊了几句,顾景笙清隽的眉眼垂下来说:“我知道一个地方看得最清楚,带你去。”
他带她来的是广场大剧院的顶楼,生锈的门锁,被他轻轻一窍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