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岂是你随随便便地就从我这里拿走的,你凭什么呀!”
张仪带着郑成和另外四位侍卫一起向里走,靳尚说道:“有张丞相你一人来不就得了,他们五位可以在门外等候一下。”
张仪回道:“他们都抬着箱子呢,还是与我随行为好。一会儿咱们两人在屋里谈,让他们等在门口,有什么东西可以随时拿进来的。”
靳尚瞧了瞧郑成等五位武士,个个都龙精虎猛,他心头不由得也感到一丝紧张,心想:“这秦国的丞相张仪本身据说是跟随鬼谷子学过武功的,现在加上了另外的这五位武士,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靳尚有心干脆不招惹是非了吧?但是心中又惦记着张仪箱子里的东西。他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看武士们吃力地抬着的样子,其中一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靳尚于是就决心把那些东西都收归自己的囊中。
两人进了屋里,张仪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书房,里面象征性地摆放着十来卷简册,然后就是堆着各种宝石、珠玉、珊瑚等奇珍物件。
靳尚将张仪让坐到了几席之上,然后他就问道:“现在屋里只剩下了咱们两个人,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张丞相找我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吧?否则,何必送来厚礼呢?”
张仪微微一笑,回道:“我听说靳管家在楚国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响当当的名头,所以慕名而来。当然,如果靳管家肯帮忙,能帮得上我的一点忙,我自然会将奉上从秦国带来的奇珍异宝。”
靳尚点了点头,对张仪所说的话,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他心中有数。靳尚接着说道:“张丞相有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办得到。至于你所说的奇珍异宝,我虽然说没见过什么宝物,但是自信在楚国比我更识宝的人也没有几个,不知张丞相所带的是什么东西。”
张仪听罢靳尚所言,也没急着搭话,他起身到了屋门口,命令郑成等人把所带的樟木箱子抬进了屋子里。张仪从箱子里取出了三件宝物,其中一件玉石,足有小碟子那么大,十分地碧绿圆润,而且一丝杂质几乎都没有。
靳尚瞧见了硕大的那颗宝石,几乎哈喇子都流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宝石,身体前倾,胳膊张开,好像要把宝石一下子就揽在怀里,据为己有。张仪看到靳尚的急切神情,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
张仪说道:“秦国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最富的国家,但是也是一方霸主,稀世珍宝还是能拿出来几件的。”他说着,又把宝物放回了箱子里。
然后,他才清清楚楚地告诉靳尚:“我向靳管家所求之事,坚难程度不一,所以我也说不上该送给你箱子里的那样宝物。不过,我倒是可以留下一百金,作为定金。至于那颗大宝石的去留,全看靳管家能不能帮我们实现了最后的愿望。”
张仪说着,向郑成等人挥了挥手,郑成又带着手下把木箱子抬到了屋外,在那里静静等着张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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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明白交易
靳尚看到张仪把到手的宝物又给收了回去,急得伸手想要阻拦,心里也动了强抢的念头。 但是,仔细一想:“这尽管是在自己的府上,可张仪等人来者不善。早听说秦国的武士都是执行命令时不要命地拼杀,如果是血溅当府,不仅自己损失惨重不说,而且即便抢了过来,府上从此染上了那腥臊的血气,也总归是不吉利的。”
况且在靳尚看来,只要是在楚国,有什么事不能通过自己的权势和手腕加以解决得呢?以权势能得之,何必动刀动枪的。
靳尚咽了一口口水,他向张仪说道:“张丞相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来听听,楚国虽大,但是还没有我靳尚办不到的事情。”
张仪也直言不讳,说道:“我此行来楚国的目的,就是要说服楚国,从韩国的渑池前线撤走军队。我听说老王熊商已经因病重而不能主持朝政,现在由太子主事,靳管家是太子府的红人,不知你能否劝说太子答应从渑池撤军呢?”
靳尚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他有心答应下来,可是自己实在是没谱儿。今日说个大话倒也不难,可是他日兑现不了,岂不是惹了一身骚。
靳尚说道:“我虽然在楚国有门路,可是张丞相所求,乃是军国大事,我一个内臣,不便直接插手。咱们都是明白人,我所图者不过是张丞相的宝物和钱财,但是我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当场答应,拿了你的东西,将来恐怕也会生出变化。”
靳尚言中之意,又把问题推给了张仪,那意思就是说,“我的能力如此,我可以答应努力去做,但是最终的结果却不能预料。”
靳尚也是一个心思颇为缜密之人,他心想:“反正你张仪是有求于我,我拿钱办不办事,都在于我的心情好坏。如果你觉得我不成,那就另请高明吧。”
张仪哪里看不出靳尚的心机所在!他更是早预想到靳尚的拿钱不办事,所以准备好了完整的应对策略。他装作非常失望地“哦”了一声。
张仪回道:“如此说来,这劝说太子的事情,靳管家是有难处的,我也能理解。”
他转而有道:“不过,我有另外一个思路,也许能够奏效。”
靳尚紧盯着张仪,问道:“是什么思路,张丞相讲来听听。”
张仪回答:“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听说太子非常宠爱郑袖,郑袖之言几乎句句是从。如果通过郑袖,向他吹个耳边风,说不定太子就能听进去了呢?”
靳尚觉得有理,他一拍面前的几案,说道:“这个主意不错,通过郑袖说服太子,可保此事成功个七、八成。”
他接着也心头犯难,说道:“可是,郑袖一个妇道人家,她凭什么为了这军国大事去操心呢?这是一个难题。”
张仪早已想好了计划,他回道:“我知道靳管家与郑袖亲近,郑袖对于你十分地器重,非常信赖你。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让我与郑袖见一面,我不仅要给她献上重礼,而且亲自劝说于她。你看如何?”
靳尚听到张仪的第二个请求,觉得非常的轻松,因为他与郑袖的关系可谓格外深厚。他说道:“张丞相的这个要求倒不是什么难事,我把郑姑娘带到了府上,安排你们见面就可以了。但是,你先前答应的宝物和钱财会不会少给我了呢?”
张仪想了一下,他并非因靳尚所帮之忙不够,而不愿把准备好的财宝给他,而是要吊一吊靳尚的胃口。总之,张仪是怀着小心与靳尚打交道,一定要防止这种极可能言而无信的局面出现。
他回道:“只要是靳管家有诚意,我们秦国是绝对不会在乎这么一点财宝的。我有一个疑问,有关靳管家的私人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靳尚回答:“张丞相尽管问来。”
张仪看了一眼靳尚,发觉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就问道:“我听楚国本国之人,甚至是秦国人都传言,靳管家与郑袖如同一家人一般亲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纯属于我个人的好奇之心,如有不便,往靳管家海涵。”
靳尚却并没有认为张仪之问有什么不妥,因为这层关系正是靳尚的得意之处。他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是我本人的先见之明了,寻常之人哪里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你可知道,当年郑袖姑娘出嫁给太子芈槐时,我是从郑家跟着姑娘陪嫁过去的。那时很多人劝我不要这么做,大家都不屑一顾,现在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仪“噢”了一下,他夸赞靳尚道:“果然是靳管家有眼光,哪里是一般人所能比拟。”张仪伸出了大拇指,说道:“这世上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当初大家都能看到你靳管家今日的风光,不知多少人抢着要陪着郑袖姑娘一起嫁过去呢。”
靳尚听了张仪的附和与赞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张仪此时方才明白靳尚与郑袖亲近关系的由来。他想到:“敢情当年靳尚是做了惨重的付出的。那太子府是什么地方,他靳尚一个男人家的,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就陪嫁过去呢。原来他是自宫以求入,才最终以娘家人身份进入太子府的。”
当然,由于是娘家过来的人,自然与郑袖有着天然的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
靳尚听闻张仪的赞美,得意地笑了好一会儿,之后为了显示自己与郑袖关系的非同寻常,靳尚在冲动之下,说道:“这太子府谁人不知我靳尚的本事,就连那最绝密的东西,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如太子为什么对郑姑娘言听计从。……”
靳尚说到这里,感觉到自己有些说走了嘴,住口不言。张仪听到他的话中隐藏着很深的秘密,正在侧耳倾听,却发觉靳尚停了下来。
张仪当然不甘心,他又追问了一句:“啊,这里面有什么蹊跷?真是难以明白。全赖靳管家相告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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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报仇十年不晚
靳尚动了动嘴唇,又觉得难于启齿,胡乱了应付了一句:“这个,这个男女交往的详情嘛,本是你知我知的闺房秘事,旁人不足为道的。 我还是为他们保密吧。”
张仪好像隐约猜到了其中的隐情,但是又不敢肯定。他见靳尚不愿多言,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现在,靳尚已经入了套,他也不急在一时。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一些事情必须稳住了阵脚,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张仪说道:“今日得见靳管家,与君一席谈,真是畅快得很。靳管家快人快语,不掩不藏,很令我开怀。你痛快,我也不忸怩。今天我就暂且奉上百金之礼,权且作为一点定金,如若事情有成,我定当加倍奉上宝物,以快靳管家之意。”
张仪向靳尚许诺了百金定礼之后,即刻出门吩咐外面候着的郑成等人,取出樟木箱子中几十大串青铜钱币,令他们给靳尚搬到了屋子里来。
张仪向靳尚言道:“这百金虽不是楚国的钱币,但是靳管家找个能工巧匠,将其融化之后,再铸成楚国的钱来花,也不是难事。我们的这百金可是足斤足两,丝毫不差。”
靳尚走上前来,取过了一串钱,掂量了一下,笑着说道:“早听说秦国的‘铢钱’和‘半两’实打实地符合衡度,想来张丞相也不至于欺骗于我。至于楚国和东方其它诸侯的铜币,可能就没那么名实相符了。这也是为什么秦国钱币能通行于天下的原因吧。”
他接着又冲张仪点了一下头,说道:“张丞相放心吧,这些钱在楚国的私下交易也是可以使用的。因为大家都取其斤两丝毫不差,相当于是以现金为交易的。”
张仪听了以后,心中不由有些得意,因为秦国自从商鞅变法以来,国家的度量衡制度整齐划一,其钱币的影响力已远不止局限于秦国本身。秦国之强,不惟无力之盛,也在于雄厚的资财和国力。
靳尚向张仪又说道:“有了这些钱财,我足以看到张丞相的诚意。至于你将来要送给郑袖多少宝物,我可管不着,只怕你将来还是要花费一些的。至于张丞相提出的与郑袖见面之事,我尽可以安排。”
他自信地说:“凭借我与郑袖的关系,只要是张丞相愿意,今天下午就可以安排见面,恰巧这段时间太子芈槐整日留在宫中,很久没顾上回太子府来,正是见面的好时机。”
张仪摇了摇头,回道:“不着急,不着急。我还要赶回去办一些其它事情,就不叨扰靳管家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想就明日晚间再与郑袖见面吧。你看如何?”
靳尚满口答应,回道:“只要是太子芈槐不回府来,明日晚上没有任何问题。你还是来我府上吧,在这里见郑袖姑娘比较方便和安全一些。我事前会为张丞相尽量多进美言的。”
张仪拱手谢道:“那就有劳靳管家了,一旦我明日与郑袖会面成功,我定会奉上第二份大礼。当然,你也可以事先言明于郑袖姑娘,我这里为她准备的宝物不比任何人少。”
张仪说着,就下了席,并向靳尚告辞。靳尚得知他还有其它事情要办,也未多加挽留。张仪回到上舍之后,匆匆吃过了午饭,就立刻着手准备晚上的宴会。
这次宴会定在晚上的酉时举行,天色接近黄昏,受邀请的几位楚国权臣就开始陆续到达上舍。张仪出门相迎,很是热情。尤其是对于令尹昭阳和太子芈槐,张仪更是满脸笑容,好像自己与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不愉快往事似的。
昭阳和芈槐也不愿提及往事,现在张仪是秦国的丞相,手握重权,如果此人不忿之下,发动对楚国的战争,只怕楚国也不得安宁。如今天下,谁人不知秦**队的厉害!
因此,既出于与张仪言欢于好,也出于对秦国的交往,昭阳和芈槐都显得很是欣欣然,一点儿都看不出异样来。大家对往日的冲突都不曾忘记,但是就是没人提及,这也可算是一种“默契”。
受到张仪邀请的楚国权臣不过是四位而已,包括昭阳、芈槐、屈牧和景池。张仪事前给昭阳、芈槐和景池都送过礼物,惟独屈牧他丝毫未给,只因对于这种阴损之人,他实在是不甘心过分地结交。
加之,屈牧就是一个墙头草两边倒的人,谁的势力大,他就往谁那里靠。如果自己能说服芈槐,屈牧自然不在话下。
张仪在是不是邀请屈牧来赴宴上,也是犹豫了很久的。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邀请这位从前的大仇人前来,原因是这样有一个大好处,那就是更能表明自己对楚国的仇恨早已烟消云散。
既然是最痛恨的人都能原谅,那么比之于屈牧,显得有点无辜的昭阳等人,不就更安心地享用张仪的晚宴了吗?这是一种姿态,一个信号,忍住一时之忿,做了出来,益处就大大显示了出来。
屈牧赴宴之前,已经向太子芈槐打听到了张仪现在身为秦国丞相的内情。当他得知秦国丞相竟然是张仪时,当然感到了一时的惊悚,心中颇为不安。但是在得知张仪宴请太子芈槐和令尹昭阳,屈牧放心了一些。
等到秦国丞相派人给他也送来了请柬,屈牧更是高兴得差点蹦跳了起来。他倒不是被张仪的大度所感动,而是看到张仪的成熟和理智,屈牧深知,作为秦国的丞相,肩负着治理一个国家的重任,岂能因为个人感情而搞坏了大国的关系。
屈牧今日前来赴宴,略微怀着赔罪的心思,想着自己见到张仪之后,多说些好话,让张仪宽一宽心,说不定两人之间过去的不快就会消除掉了。
因此,张仪在见到屈牧前来时,没等张仪主动打招呼,屈牧就急趋了几步,主动伸出了双手,向张仪鞠躬抱拳行见面礼。张仪看到了屈牧那张脸,心中顿时涌起了很不舒服的感觉,几乎有一种呕吐之意,他勉强着自己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
张仪拱手回礼,心中想说:“屈大夫别来无恙?”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去,只是“嗯”、“啊”了两个词。见到了屈牧,他才更觉得自己始终深埋在心窝里的仇恨。那个消夏的宴会,屈牧与太子芈槐的表演,以及令尹昭阳的名为公允,实在吃人不吐骨的恶毒。
那些折磨和陷害别人的权贵,总以为别人会轻易原谅于他们,他们并没有亲自体会过屈辱者的心酸和痛苦,然而,对于被侮辱者,这些记忆刻骨铭心,岂能轻易忘怀。正如楚国先前的那个著名的掘墓鞭尸的大丈夫伍子胥。
张仪此时深深地体会到了伍胥心中的感受,那是一种很难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