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话语在不同的国君那里,要有不同的**;同样的事件在不同国君那里透露的信息有多少和程度的不同。
这是外交联络,结缘诸侯,游说四方最根本的法则,违背这个法则,恐怕自己不仅说服不了诸侯,立马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合纵之事,所牵涉的面十分广大,事务繁杂,非得久经磨砺的高手,哪里会有从容自在的处境。他人看来的风光无限,对于身处其中的人却处处感到危险与机会俱在。
然而,当年鬼谷先生对他和张仪耳提面命指导,寄予厚望,不就是要他们火中取栗、成就人生功业的吗?书写一段传奇人生,自要冒常人所不忍受的风险,付出更多的心血。
看到齐王有些兴味索然,苏秦心中暗笑,不过他也不加以理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与齐王商议。苏秦说道:“为了让陈需离开,我答应适当时候带他来见大王,而且也允诺亲自带领齐国三千人马前去安邑,他这才感到了心安。”
齐王点了点头,稍稍恢复了些兴趣,答道:“只要他不揪着寡人不放,寡人倒愿意见见这个难缠人,看看他有什么更新鲜的招数。”
齐王又夸了苏秦一句:“苏卿家也是费了心思的,你一方面告知他齐国没空,是拒绝,另一方面又给他些甜头,答应亲自奔赴曲沃。两种手段结合,那陈需自然无话可说。”
苏秦深知齐王田辟疆好奇心强,但为人并不傻,刚才所言也有理有据,入情入理。他连忙谢齐王:“微臣为大王分忧是份内之事。”
齐王手抚下巴的胡须,略一思忖,说道:“那你就明日上午带陈需来见寡人吧。寡人在朝会间歇见见他,也好借口紧接着还有国事,让他没法久呆。”
苏秦一听,抿着嘴偷着乐,心说:“这齐王怕陈需纠缠到了一定份儿上了,竟然预先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应付陈需。可是他又耐不住想要见见陈需,心里还纠结上了。”
齐王说出了见陈需的办法,他不由得为自己的聪明劲儿得意洋洋,再一看苏秦,发觉他欲笑非笑,齐王首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相顾一刻,彼此都忍俊不禁,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齐王想起了借给魏国兵卒之事,说道:“我昨天已经宣诏给颜遂,让他在临淄城北的驻军之中挑选三千士兵,听候调遣,你随时可以到北军之中去找他。”
苏秦一听,心想:“齐王可真够积极的,这么快就下达了指令。”不过,他再想到齐王急于打发走陈需,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苏秦答道:“微臣谢过大王,一会儿辞别大王,立刻去找颜遂,与他商议出兵之事。”
齐王想了想,脸色转而凝重起来,又说:“尽管这次我国派出的兵卒较少,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任由魏国调遣。这些人的安危,也是寡人放心不下的。苏卿家有何妙策确保他们的安全。”
苏秦听后,认为齐王所虑也属正常,因为这些人毕竟是齐国的百姓,如果死伤在安邑战场,他这个做国君的不仅脸面难看,又怎么向国人交代呢。
苏秦对此早有考虑,他何尝忍心让这三千兵士有去无回。他回道:“大王放心,微臣和颜遂带着这些人,不会与魏国人一样,与秦**队死磕,以硬碰硬。秦军之狠,微臣十分清楚。”
为了打消齐王田辟疆的疑虑,苏秦进一步解释道:“我们会以巧智对之,周旋于秦、魏之间。如若情况不妙,就及时撤回齐国,避免损失惨重。”
齐王听闻苏秦的考虑,脸色稍缓,说道:“苏卿家有如此想法,那寡人就放心不少,我是深恐魏国最终在安邑惨败,白白搭进去了我齐国三千将士。”
苏秦忽然想到齐王为什么急着给颜遂下诏令,他猜想:齐王一定是预先嘱咐颜遂,要他见机行事,保证齐军安全的。不过,这与自己的想法并无二致,苏秦也就不以为意。
苏秦与齐王议定了第二天接见陈需时间,以及出兵入魏的细节,之后,他就辞别了齐王,转头奔着临淄城外的北军驻地而去。
北军的驻地在离城不到二里的高岗之上,用夯土高高筑起了高约三丈的围墙,上面还插着旌旗,旗子上画着虎、狼、狮、豹等图案,迎风招展。整个军营雄踞于临淄城北,俯瞰着整个城池,象征着国王的威严和权势。这是临淄城最大的一处军营,比之于南城外的南军,人数多一倍以上。
自古北城之门就是专供军队出入的城门,取其北方“玄武”之意。青龙、朱雀、白虎分列东、南、西。北军不仅保卫着临淄城的安全,也是齐国屯兵之地,每当有战事起,北军势必调集精兵,奔赴战场。
苏秦到了军营门口,出示了齐王田辟疆交予的赤虎之印玺,守营的士兵打开了营门,苏秦的马车缓缓行进了北军营地。
苏秦特意嘱咐马车夫要保持马车的速度,不疾不徐,因为纪律严明的将军从来都禁止马匹和车辆在大营中驱驰,那样无疑是自乱阵脚的败笔。军队作战,稳健有序是首要法则。
惟有在敌人偷袭营地时,大营之中才会有骚动,而能否遇乱仍保持军中秩序,全靠平日练兵的工夫下得足不足。如果工夫下得足,那自然就遇乱而不自乱,敌人简直就是无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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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智者赠言
军中不得纵马驱驰,须按辔徐行,以及禁止无令聚集,喧哗闹事,等等,这些驻军营寨的铁则,苏秦不仅听名将魏卬说起过,也从他交给自己的那部《太公兵法》中屡次看到,自然熟稔于心。
身处在军营之中,因身临其境,苏秦突然想到了孙膑师兄留下的兵法,其中关于排兵布阵,一定也有很多的讲究,需要专门研习一番,说不定在未来的安邑战场上就能用得上。
他又想起这部兵法是鬼谷师父要他与张仪师弟共同享有。他还要尽快抄写一份,交给师弟张仪。最近因为拜卿仪式,还有陈需求兵,杂务颇多,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不过,苏秦心说:“以我和张仪师弟多年的交情,料他不会多想,以为我会独吞此书吧。”
苏秦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匀速而行,军中已早有传令兵先他一步,将他来访之事,通禀于卫尉颜遂。不到一刻钟,四匹战马迎了过来,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将军的装束,他顶盔掼甲,头盔上,长长的两根尾羽,迎风飘摇。
来人到了苏秦所乘坐的马车前,缓停胯下坐骑,人从马上跳了下来。
苏秦听到外面的动静,掀起车帘,发现来人正是颜遂,他魁梧的身材,配上耀眼的甲胄,更显得威风八面。
颜遂见苏秦从车中现身,略微躬了躬身子,双手合拳,手中马鞭还未解开,就向苏秦行礼问好。说道:“末将颜遂参加苏卿,刚才正在练兵,未解甲胄,不能跪拜见礼,望苏卿宽宥。”
苏秦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走近颜遂,同样略微躬身行了一礼,回道:“颜将军免礼,军中自有规矩,甲胄在身时,见国君都不行跪拜之礼。咱们无所谓外面的客套之礼,将军不必多虑。”
苏秦这些话一出口,颜遂稍稍愣了一下,他心想:“咦,这苏秦看来是懂得一些军事的,竟然知道军中的这些常规。这些常规尽管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非得在军中呆过,一般人谁会记住这些东西。”
他哪里知道,苏秦自出道以来,经历过多次大战,其中一些战争,规模庞大,像秦国讨伐义渠之战,参战人数何止十万。他又与顶级的名将过从甚密,所了解的军务只会比颜遂更多,而不是更少。
苏秦向颜遂接着说道:“我此行来北军,是奉大王之命,有紧急军情与颜将军商议。咱们不妨借一步说话。”
苏秦说着,伸手一指军中的营帐,意思是要颜遂找个安静的营帐再行议事,免得立在营寨的路上,惹人注目。颜遂当然十分明白,答道:“那请苏卿到末将的军帐中如何。”
苏秦说:“那就再好不过。”因此,他就让颜遂前面带路,两个人并肩步行到了颜遂所居之帐。
颜遂在北军中位列卫尉,负责营帐的保卫和安全,属于军中高级官列,因此,营帐也十分宽大。苏秦和颜遂进到大帐之中,两人都将各自的随从留在帐外,苏秦这时从怀中掏出了齐王授予他的赤虎印玺,给颜遂察看。
那颜遂也从甲胄下的袍服中掏出了半块赤虎印玺,两块印玺相拼对,正好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连印玺外面的文字也完全印记也完整相连。
这时,苏秦与颜遂的目光一对,二人都点了点头。颜遂说道:“苏卿从大王那里来,不知有什么指令吩咐末将?”
苏秦见颜遂将赤虎印玺对上,证实齐王田辟疆所言非虚,看来齐王已提早一步,将指令下达给了颜遂,只待两块印玺合套,即为君命已达。
虎符调兵是各国同行的规矩,又因不同的形制和文字图案而异,无论如何,非要有此符印才行。否则,言而无信,岂能随便传令调动军队。
苏秦回道:“想必大王已诏令于你,挑选三千士兵,随我们入魏。我此行来,正是要与颜将军商量一下细节。”
颜遂请苏秦坐在了帐中的席上,然后,再回答说:“末将已谨受大王之命,昨日就开始准备,今日已着手练兵。”
苏秦听闻颜遂的报告,心里非常满意,心想:“自己到底没看走眼,这颜遂是一个忠心耿耿,严于职守的人。”
他点了点头,夸奖了一句:“颜将军不负使命,能这么快就投入训练,值得赞扬。”
颜遂受到了夸赞,脸上露出了喜色,他想到了苏秦的提点之恩,又说道:“末将这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那日受苏卿的指点,使我另开一条生路,颜遂一直未能当面致谢呢。”
他说着,又躬身要拜伏行礼,但是由于身上的甲胄,实在不能痛快躬身,所以竟要干脆完全伏地跪谢。苏秦急忙扶着他的胳膊,将颜遂搀了起来,说道:“颜将军这是何必呢。我苏秦不过是只言片语的点拨,何劳将军如此大礼。”
那颜遂却摇了摇头,说道:“智者赠人以言,富者赠人以金。赠金解一时之困,赠言受益终身。我颜遂摆脱困境,有今日的悠哉处境,全仗苏卿不吝赐教,怎敢轻易忘怀。”
颜遂的话也颇令苏秦感动,此人是一个忠心报恩、存心良善、敢作敢当的真汉子。
苏秦此行北军的目的,就是要见到颜遂,嘱咐他即刻开始选兵、练兵,没想到颜遂已经先行一步,苏秦十分欣慰。
他又告诉颜遂:因为魏国在安邑战事吃紧,齐国出兵之日可能就在后天。练兵之时,多训练弓箭射击,以备将来之用。而且告诉兵士不必紧张,齐军会根据战事情况,及时地调整策略,必要时就先行撤回。
苏秦深知,他派孟娣和周绍回赵国搬兵,存在一定的变数,如果赵侯不允,自己带着的这支齐军,恐怕也只能是虚张声势一番,然后须紧急撤离安邑战场。
因为齐国只是加入合纵之盟的一个信号,齐军这支小部队更多的是象征,给秦国一个合纵已有小成的提示而已。
赵国的援军才是苏秦真正期望的,也是能扭转安邑战局的关键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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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早扮装
苏秦细细地嘱咐了颜遂,把该安顿的都说了一遍,之后,才离开了北军大营,颜遂送至辕门外,眼望着苏秦的马车远去,才回转军营,按照苏秦的指令,继续操练选定的赴安邑战场的齐军。
苏秦回转到鸿禧客栈时,已经到了午后的申时,太阳渐渐西斜。他到了房间没多久,孟婷就从侧屋找来。苏秦见她已经收拾得停停当当。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襦袄,下身配着青色的长裙,头发盘成高髻,脸上薄施粉黛。
本来就是天生丽质的佳人,再加上精心的装扮,更显得亭亭玉立、体态袅娜、风姿绰约。苏秦知道孟婷要去参加陈需举办的晚宴,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穿戴成这样吧。
苏秦笑着打趣说:“婷儿这是要赴宴呢,还是参加社祀呢,穿得花枝招展的,也不怕人家动了歪心?”
孟婷急得分辨道:“你这油嘴滑舌浪子,嘴里吐不出好听话,人家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苏秦惊诧地问道:“是什么消息,好的还是坏的,难道是你姐姐搬兵有信儿了?你快说说。”
孟婷却又抿着嘴,娇憨不语,苏秦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催促道:“你快说罢,再不说,我就把你化好的妆给你亲去了。”
孟婷却一点都不害怕,挣脱了苏秦的手,躲在了房门口,说道:“我就不告诉你,看你急也不急。”
苏秦不知是什么消息会让孟婷遮着掩着,她这么早就收拾停当,不知要干什么?他心下着急,于是就作意挠了挠头,一脸苦相。
孟婷掩着嘴,噗嗤笑着,俏目含春,就是不透露半点消息。苏秦做出一副放松了样子,说道:“你不说,我也不问了,看你能撑到多久。”
他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归置一下房间。孟婷见苏秦放弃了问话,整理房间内务,她也就过来好心帮下苏秦的忙。
谁知苏秦收拾衣物是假,他要抓住孟婷是真。他一把搂住了孟婷,把她紧揽在怀中,不容她再动弹,一边问道:“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就不放开你。”
孟婷倚在苏秦的怀中,感觉很是结实有力,身子不由得酥软,待要告诉苏秦实情,可是又心有不甘。
苏秦香软在怀,看着佳人在娇喘微微,吹气如兰,双目俊俏顾盼,他再也按捺不住狂野的心,不由得将吻上了孟婷的香腮。孟婷不意苏秦玩闹着,又生了春心,她开始还害羞地躲闪了几回,后来也灵心哄动,仍由苏秦亲热起来。
苏秦由于忙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孟娣此前一直在两人之间,与孟氏亲热,屡次遭到婉拒,所以很久没有接触女子的,如今孟婷楚楚动人,就在自己的怀里,妾心向郎心,恣意由君取。苏秦索性放开心性,与孟婷盘桓起来。
孟婷一个月也是被苏秦给强烈地吸引了的,她几番思量,几番挣扎,都放弃了离开苏秦的念头,后来一心要与苏秦进退时,却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和幸福,她深觉自己痴迷上了这个又有英雄气,又有几分狂野劲儿的男人。
苏秦压着她的身子,她早已陶醉在心迷男人的气息里,哪里还舍得再反对,巴不得两人贴得更近一些,更紧一些。
这二人都动了情,所以就在房间里,不顾房门是否栓住,放肆地亲热起来,一时满室生春,弥漫着情人间动人的浓情蜜意。
就在二人陶醉不休之时,突然房门竟然被人打开了,这二人早忘记了还会有人进来,连忙松开了彼此。这时,苏秦的衣衫不整,孟婷也是裙襦皆松,本来盘好的发髻也散了去,脸上的胭脂粉也一块深,一块浅。
来人进屋可真不是时候,他进来后,发现屋里不对劲儿,苏秦和孟婷亲昵正紧,他“啊呀”了一声,赶忙又扭头退了出去。
他闪身退得快,但是苏秦和孟婷已经看清了来人,正是陈需。
苏秦整了整衣衫,孟婷也忙着把自己身上的衣裙理了理,又帮苏秦正了冠冕,她娇嗔地说了一句:“都怪你着急。”
苏秦知她埋怨是假,心存柔情是真,对孟婷有了新的感受,心里灌了蜜似的甜。
他们二人整理好了后,苏秦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陈丞相,请进屋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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