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恨铁不成钢了。
“棋姐姐，你这样讲左右我也是记不住的，还不如看看侍郎千金的舞艺有趣呢。”容芷侧眼看着她，哭笑不得的道，李顺棋方才叨叨絮絮的讲了许多话，她是一句也没记住的。
她又不是什么一听就能记住的天才，过目不忘的本领她也是没有的。
不过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李顺棋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只道是她年岁尚小，不喑世事罢了，无奈之下只能由她去了。
她不慌不忙的，许是有了什么主意的，她再担心也是无用，想着便也把视线投放到两位侍郎千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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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姝斗舞（二）
“两位小主，待会我会命宫人奏一样的乐曲，请两位小主自行发挥。”
“是。”
成韵施与潘盈眉各站一边，抬头敛眉扬手摆好起舞的姿态。
“来人，奏乐。”
乐曲缓缓奏起，身影流动，风吹仙袂，身子随着节奏舞动起来，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一众人硬是看花了眼，这两位虽说争斗攀比不休，但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光这舞姿也足够惊艳人眼了，当的起那大家闺秀、京中才女之名了。
乐曲缓缓激烈，两人皆是旋转，甩袖，扭腰，下摆，动作一气呵成，丝绸在风中猎猎作响竟出奇的与乐章相似，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两人脸上，清雅得如同夏日荷花，就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好一会儿，乐曲缓缓放慢，两人身姿也随着柔软起来，云袖翻飞，头往后仰，舞步渐慢，一曲很快便要结束，所有人都把心思沉浸在那优美舞艺中。
容芷饶有兴味的看着，觉得这两人水平都是差不多，想必这一次也是难分高下了。
熟料变故陡生！
原本身姿似要停住的两人在乐曲停下之后，突然加快舞步旋转起来，这一圈又一圈旋转竟然是不停了，不消一会儿，两人倏地撞在一起，两抹粉色双双摔倒了下去。
这舞蹈终于是停了，相应的大家也都傻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两人舞艺出众，原这样随着乐曲结束，两人成绩斐然，也能相安无事的一起通过考核，不曾想这跳着跳着就是抱到了一起，还双双躺在殿中。
“成韵施你为何偏要撞我！”
“笑话，明明是你撞我在先！现在倒是冤枉起我来了。”
躺倒在地上的两人嘴上同样也不饶人，见争吵无果，比试也没个高下，心里不由都泛了火，很快便是动起手来了，揪头发、扇巴掌、互掐、撕咬对方，怎么得劲怎么来。
这怨气如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也因生气而丢到了一旁。
众秀女这下更是目瞪口呆，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两人会大打出手。
“住手！还不快快拉开她们！”谭尚仪一拍案桌站了起来，严肃的脸上也生出怒意，急急命令太监宫女前去将两人分开。
太监宫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撕扯的两人分开，两人这下都是仪态尽失，簪歪鬓乱，就连衣衫也有些不整，虽然被人拉开，但两人还是用眼睛不甘的看着对方。
“放开我！”
“放开我！”
两人不断挣扎着，似要挣脱宫人的牵制。
手不能动，两人双双抬起腿朝着对方踢去，这一下，便被宫人往后拉得更远。
谭尚仪起身走下高台，脸带薄怒站在了两人面前，威严的视线也冷冷投射到两人身上，不发一言。
两人顿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不由的萎了下去，双双不敢再动，任由宫人拉着了。
殿内刹时压抑起来。
“在钟萃宫殿内公然逞凶斗狠，还有没有将我这一宫尚仪放在眼里了？两位好歹也是名门闺秀，这般撒泼打滚，与市井粗妇有何分别了？这要是传将出去，不说你们没脸见人，连自己母族的脸面也是被打了个彻底！简直无法无天了，拉下去，闭门思过一天好好反省，反省期间内不许提供吃食，饿了也得给我忍着，崔嬷嬷，这便交给你好好管教一番。”
下方传来了其他秀女低低的笑声，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侍郎千金，你们也有今天。
当真是大快人心。
“是，老奴遵命。”崔嬷嬷福身应了，“两位小主，宫门吵闹还不够，如今竟是吵闹到殿内来了。”神色冷冷淡淡，似是嘲讽又似是怒其不争。
两人面色尴尬，垂头沉默不语。
“你们放开两位小主。”
待宫人松了手，成韵施与潘盈眉顿觉失了面子，赶忙甩了甩袖子，抚了抚褶皱的衣衫，抬手整了整凌乱的鬓发，乘着这空隙还打眼瞪了发出笑声的秀女。
那些得了威胁眼神的秀女也不敢再笑了，只能把痛快放在心里了。
“两位小主随老奴去偏殿思过罢。”说罢，转身退出大殿。
两人再不情愿也还是跟着崔嬷嬷下去了。
“小主们，继续吧。”谭尚仪重新坐回高台上，示意其余秀女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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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到问答（一）
两位侍郎千金被崔嬷嬷领下去思过之后，殿试在谭尚仪的授意下继续进行，下一个便是容芷了。
容芷想要走上前时，李顺棋却是拉住了她的衣袖，眸中含了满满的担忧，她不想容芷上去，但又没办法不让她上去，心里焦急得很。
“棋姐姐，我不是说了莫要担心么？你且放心罢，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容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顺棋只能咬着唇，无可奈何的松开了手。
“臣女容家容芷。”
陈公公举着托盘将签筒递到容芷面前，容芷不紧不慢的伸手抽出一支，待看到签上的内容，不由得勾起唇瓣盈盈一笑。
相比之前几位秀女抽的才艺，剩余的秀女更是想要知道容芷抽取的签，无才无德的容二小姐可是才艺样样不通的，偏她又那样的自信，这要是抽到了琴棋书画之类的，看她怎么出丑罢！
可是结果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
“殿试问答。”
随着容芷清脆的声音，原先期待的秀女都目露失望，这容芷运气实在太好了些，说抽问答便抽到了。
“明珠，你妹妹真是个好运气的。”祝礼如笑着对身旁的容明珠道，这话不知是在夸赞容芷运气好，还是嘲讽容明珠先前那一番姐妹情深的话。
因为容明珠的脸色实在算不得有多好，怎样看都不是替妹妹高兴的样子呢。
“那是自然，我这个妹妹从小就运气好。”容明珠很快敛起表露在脸上的不快，笑意浅浅的说道。
她这妹妹把好运气都占尽了！
祝礼如也是笑而不语，从小就运气好，容明珠这话的意思不正是说那容芷是因为运气好才能生为嫡女，压她这姐姐一头的么，若是没了这运气，不通才艺的二小姐想来也是要被她踩在脚下的。
“小主请听题，其一，凡入得后宫便要遵守三守，三守为何三守？”
问题居然这般简单，原本还以为有多难呢，其余秀女更是掩不住的愤懑。
李顺棋也是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是放下了，这后宫三守想来入宫前容芷母亲也是提点过的，要答这题却是不难，当下，带着些许安心的眼神落到了容芷身上，好在方才她也是说过这题的答案的。
容芷微微挑眉，她哪里知道三守是什么，顾氏是有说过，她没记住，适才李顺棋也好似说过，她那会注意力全不在她那，也是没有记住的。
“小主，答案可是想好了？”谭尚仪见她久久不答，也是疑惑了，真有秀女不知这个的？
偏容芷一副不紧不慢的，哪里像答不出的样子？
众秀女眼巴巴的等着那淡然的女子。
“守得太后，守得皇上，守得自己。”
众人错愕的瞪大了眼，只差眼珠子没有脱眶而出了，她们没有听错吧？她答的是些什么？
很快大家便齐齐笑了起来，这容家二小姐竟是无才到了这种地步了？不由得就是将嘲讽的目光对着她。
“容二小姐竟是连这个问题都答不出来，生生成了笑话了。”
“是呀，还以为能答的出来呢。”
“不是这样的，我妹妹很是聪慧，这必定是失误！”容明珠一脸焦急的对着周遭的秀女解释道。
“偏你就是姐妹情深了，你妹妹这般才艺也敢拿出来么？笑死人了。”容明珠的话，换得秀女更多不屑的嗤笑和不加掩饰的冷嘲热讽。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些，怎能如此出口伤人？都不许笑！”
容明珠气得发了火，平日里都是温和的，今天竟忍不住朝着一干人发火了。
“呵，发什么火呀？你妹妹这样还不许人说了？”一旁的杜宛宛嗤道。
沐芳仪、杜若兰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只眼中也有了丝丝笑意。
这笑意为何种笑意，便让人深思了。
容芷，这般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可好受？这才是开始呢，你可别让姐姐失望才是！
李顺棋冷眼看着容明珠的举动，这般口不择言的解释哪里是为自己妹妹好了！瞧瞧她们的反应，反而更是落井下石了，容芷怎会有这样的姐姐？
眼神瞬时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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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到问答（二）
“小主且听好了，这三守是守得规矩，守得本分，守得妇道，以后莫要再忘了。”谭尚仪脸上也是微微有了笑意，这容芷心思太过单纯，明显是记不住答案情急之下胡乱掐了一个，她这三守答的也是不无不可。
容芷虽没回答出来，但谭尚仪心里却没存任何的不满，反而是看着容芷的目光里有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这个孩子这般年纪，正是什么恶意什么明争暗斗都不懂的时候，不知这孩子以这样的性子能不能在后宫存活下来？
不说她以后会变得如何，至少现在她还是天真无邪，憧憬美好的。
众人皆是惊悚的望着谭尚仪严肃面庞上淡淡的笑容，进得这钟萃宫以来，何曾见她笑过了？如今因了容芷的话竟扯出了笑，是嘲讽？还是别的？
她们都不由得揣测起谭尚仪的心思来。
容芷不知谭尚仪的心思，但也是感受到了谭尚仪微微的善意，瞬时觉得莫名其妙了，好好的、严肃的一张脸怎的突然带了笑容？
因为她的回答好笑么？
“其二，你既入后宫，若是有一日嫔妃赐你桂花糕，你却是对桂花过敏的，你不能不吃，又因着身体原因不能吃，这时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刁钻了，不吃，便是不给嫔妃脸面，对嫔妃不尊了，指不定会因为蔑视嫔妃而被开罪。吃，自己身体承受不得。
真真是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不光秀女们在苦苦思索两全其美的答案，就连沐芳仪、杜若兰等人也是陷入了沉思中。
李顺棋心里更是不安起来，这问题好生困难，她也想不到两全的方法，要是这一题妹妹再答不上来，该如何是好？
容明珠笑容再难以掩盖，这问题真是顺应了她的心意。
容芷自然是注意到了自家姐姐脸上掩盖不住的笑靥。
姐姐，要让你失望了呢，这题我就算不知道答案，但是也能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来呢。
“回谭尚仪，臣女会直接告诉那嫔妃自己对桂花过敏，臣女是不能吃这桂花糕的，但是臣女会将桂花糕日日供奉在桌上，以全嫔妃的一片赏赐，如此便也不辜负嫔妃的恩泽了。”
容芷只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
这番话她自己说的也是略牙酸，忍不住在心里恶心了一下自己：容芷啊容芷，真是为难你能说到这地步。
要是换到以前，不能吃那便直接赏赐给知书知礼吃了，供着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听了她的答案，众人才恍然大悟，是呀，唯有这般做，才能既保全了嫔妃的脸面，又不让自己身子受损，这样便能两全了。
这容芷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这法子虽不是最好的，但也是能两全其美了。”
谭尚仪的一席话算是同意了容芷的回答，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问题答成这样，随机应变能力不可谓不厉害，是个聪慧的。
李顺棋觉着自己的心忽上忽下的，这会听了谭尚仪认同的话，总算稍稍安定了，妹妹虽才艺不行，脑子却很是灵活，这一问算是险过了。
竟是回答上来了，容明珠略有不甘，但她很好的收敛了，因此脸上露出来的也似是为自己妹妹答出问题而开心不已的喜悦。
李顺棋却是注意到了容明珠的微微变化，因着之前她的举动，所以她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回去千万得提醒容芷小心她这姐姐才是。
表面关心，内里不知藏了怎样的肮脏心思，若不提防着点，早有一日以容芷的单纯心思，被害了也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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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考核
“其三，有一人因其秃顶，出门总被人笑话，他待如何？”谭尚仪又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秀女们又是齐齐一怔，这是个什么问题？秃顶便秃顶，又能待如何？难不成还能长出头发？
“这问题着实是刁难了，人因秃顶那是莫可奈何的，又有什么法子呢？”
“是呀是呀，我有个远方亲戚也是这样呢，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呢，结果，还不就这样儿了，受人笑话也是无可避免了。”
“就是这个理儿呀，这殿试问答实在太难了些，老天保佑我可千万不要抽到啊。”
“……”
一时间秀女都是议论纷纷个不停。
“成何体统，肃静！”
高台下的议论让谭尚仪蹙起了眉，不由高声喝道。
于是众人不敢再言，皆是陷入沉思里，这下大殿安静得针掉可闻。
不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容芷含笑的嗓音响了起来，“聪明绝顶，更无小辫让人抓，若臣女是他，当然是把秃顶引以为荣了，哪里又怕别人取笑了？”
众人又是恍然又是笑，秃顶秃顶，这可不就是聪明绝顶么！
这答得倒是使人发笑。
殿内原本严肃的氛围一下子打破，或低或高的笑声清泠泠，如泉水叮咚般。
容二小姐脑子倒是好使的，这么刁钻的问题也只是略略思索就答了上来，临阵反应也算是快。
不过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她不过是比别人有些狡黠，有些小聪明罢了，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罢了。
李顺棋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容芷回眸朝着李顺棋得意的眨眼，可爱得紧。
李顺棋佯怒嗔了她一眼，脸上却是笑意浅浅，这容芷当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明珠，你这妹妹可厉害着呢，后面两道题都答了上来。”祝礼如侧眸对着脸色不甚自然的容明珠道，不知是隔应她还是故意气她。
这容明珠当她是太傅之女就比自己高贵了？表面上与自己交好，还不是处处想着利用她？
平日里还不是对她颐气指使，她尚书之女的身份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呵，礼如，你这话是何意？”容明珠也不是蠢钝的，又怎会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意来？当下也是冷冷一笑。
眼睛一转就是直直逼视着祝礼如，含了质问。
“当我没说罢。”祝礼如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眼里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太傅千金终归是压了她不止一头。
“小主虽第一题没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