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本主的膳食……”
“奴才定给小主备上最好的!”他立即接口道,就怕容芷反了悔。
“按着规制就好,只食材选用好的便是。”最好的也不能僭越,容芷可不想因这个而被人揪了尾巴。
“是是是,奴才懂得。”这芷容华当真**,惹着她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当初怎的就瞎了眼听了谗言要克扣她的吃食,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今天的困境了。
单凭皇上第一个翻了她的牌子,自己就该知道她如何也是入了皇上的眼的,又哪来失宠之说?传言果然是当不得真的……
“若日后本主想亲自做东西吃,这御膳房……”
丁公公一惊,旋即道:“芷容华用便是,奴才什么都不知,也什么都看不见!”
见目的达到,容芷本就没打算要出人命的,也不再为难他了,“左右膳食也做完了,你自去将御膳房所有人遣开。”
几个人来到膳房,因容芷下了命令,丁公公着得力的太监遣散了所有人,原本热火朝天的膳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显得格外的空旷,但渐渐透露出了属于皇家的气派。
“小顺子小乐子你俩给我打下手。”容芷说罢挽袖站在灶台前,十指交握朝前拉伸,顺带着左右扭头。
小顺子小乐子与丁公公被她的举动惊得张大了嘴。
芷容华莫非、真的、确实是要……掌勺罢?
在三人惊诧到活像见了鬼的表情下――芷容华玉手拿起菜刀,莹白与冷硬的刀相对,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丁公公捏了一把冷汗,那御厨专用的钢刀有多重他是知道的!
“小主,那是刀啊!”不是绣花针啊!当然这句话小乐子没敢说,此刻他正一脸焦急的劝着容芷,刀这玩意利着呢,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万一小主一个不小心伤了哪里,他们做奴才的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容芷弯唇拿刀倏然侧身,刀刃逼近小乐子的面门,小乐子登时吓得魂都快飞了,哆嗦着手小心翼翼将刀刃一点点挪开,生怕小主一个手抖他就血溅当场。
“我知道这是刀。”她说罢不再理会吓得呆滞的小乐子,转回身去。
“洗姜洗蒜。”
小乐子小顺子手忙脚乱开始放水洗她说之物,因是做给皇上的,两人生怕不干净,姜蒜都洗脱了两层皮。
“刷刷”这是她挥刀在切姜丝,“啪啪”这是她用刀面在拍蒜。在丁公公眼里重得厉害的钢刀在她手中不论是切拍剁都行云如流水,末了还在他几乎脱眶而出的眼皮子底下――厚重钢刀在她手掌中服贴地旋转了几圈,刀刃的凌光差点没闪瞎他的眼!
众人提心吊胆。
刀光飞闪,她一手自水里捞起鱼唇,握刀之手“笃笃”地自发好的鱼唇上掠过,所过之处整鱼化条。鱼唇俱是一般粗细,长五寸,宽一寸。
一缕缕粉嫩的鱼条沁着泛香的鲜腥味,因已清理干净,所以气味倒并不难闻。
………………………………
完成鱼汤
纤指执着菜刀一铲、一挪,鱼唇条和着姜蒜去腥烫透后盛入干净的白瓷碟中放着备用。
小顺子呆滞:小主好刀功!
小乐子呆滞:小主好臂力!
“你们还愣着做甚?小乐子,快将姜蒜一点不落的挑出来,动作若是慢了会将原来的味道冲淡!小顺子,把玉兰片捞出来,上砧板!”她快速吩咐道,声音如玉珠落盘。
小乐子小顺子这才从她彪悍的刀法中回神,忙一丝不苟按着她的吩咐做事。
另一侧,切好的玉兰片已入了锅。薄如蝉翼的一片片玉兰,每片皆带一窄丝皮,在事先熬好的高汤中一滚一翻,很快泛了白色,扑出盈盈香气来。
数样调料入锅,容芷耐心等了须臾,待得各色香味缱绻蕴出,方才取盘倒入鱼唇。
拈起紫砂所制的锅盖慢慢压上,小孔中向外轻窜热气,鲜香与热气一并飘散着,香却不腻。
氤氲似雾霭朦胧了汤锅后她自信夺目的绝美容颜。
两刻后,熄火揭盖。在丁公公瞪得跟铜铃没什么两样的眼睛下,拿了布巾垫手迅速端起砂锅将汤倒入砂罐之中,压上盖子再以大火转温火熬炖。
芷容华,这汤不是这么做的啊!您这是要加速奴才的死亡啊!丁公公两眼泪汪汪。
一刻后,再次熄火揭盖。
小顺子在旁边早已备好瓷碗,碗口不过几寸大,淡青的釉色均匀怡人。
一勺初盛汤。乳白的汤汁不带一点浮杂,与素白的碗底相得益彰。
二勺带鱼唇。半汤半肉的一匙放入碗中,那片乳白色又加得厚了些,中间数条几乎半透的鱼唇交叠着,经沸汤滚熟而半脱开的嫩肉在汤中轻浮。
三勺汤连玉兰片。犹是半数为汤,汤尽后匙底的玉兰倾在先前的鱼唇上,半遮半掩的将鱼唇盖住,在乳白色色的汤中添了一抹淡绿的颜色。
霎时间一碗汤有了绿意盎然的趣味,光瞧着也让人食指大动,欲罢不能。
丁公公眼带惊骇,这平日里少说也得花费三个时辰才能熬制出味的汤她竟是用了三刻钟做成?
看来他的脑袋还是得别在裤腰带上啊!
这汤有之前那浓郁鲜香的味道么?后宫谁不知皇上是出了名的嘴刁啊,同一道菜由不同的御厨来做,这味道上的差异有时候连御厨们都偿不出来的,可偏偏皇上光是闻了散发出来的味儿便知道这道菜出自哪位御厨之手!
更别说芷容华做的这汤了,三刻钟怕是鱼唇的精华都没熬出来!这样的汤端去给皇上吃,到底还是个死!
“怎么一副好似死过一次的模样?”容芷凑近汤碗,手掌在碗上轻扇,一股特别醇郁的香味飘至鼻端,深呼吸一口,勾得她都特别想尝一口。
甫一抬头,便看到丁公公满脸的死灰。
“你若这样,皇上还没发落你呢,你倒先被自个吓死了。”
丁公公听了这打趣的话可半点也笑不出来,勉强对着容芷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放心,你不会死。”容芷洗净手拿了布擦干,顺手扔到丁公公脸上,布朝着他兜头盖了下去。
丁公公扯下盖头的布,望着容芷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
“丁公公,皇上身边的太监来传膳了!少了汤现在正在备膳间候着呢!”一个小太监跑进来道。
丁公公咬牙心一横,“可不能耽搁了!你赶紧把这汤端过去!”
生死听天由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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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来访
传膳之时见到丰富又颜色鲜美可人的菜肴,满宝眼珠子差点落下来,这小主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御膳房的丁公公对她的态度竟全然转变了!他就算再不了解也知道丁公公是何等尖酸刻薄的人物,小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大发雷霆?和颜悦色?不论是何种丁公公都不会害怕才是!
“小顺子小乐子,小主去了御膳房之后发生了何事?”满宝逮着机会就偷偷问跟着去的两人。
两人皆是摇头,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满宝既然问起,他们也只得异口同声道:“小主威武!”
满宝头疼,这摆明了就是不愿告诉自己!心知定是小主嘱咐过不可说将出去,因而也不再问了。
光看菜色那么鲜亮容芷便知丁公公逃过一劫,想必是为了感谢她,每盘菜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她这个始作俑者全然没有一星半点的愧疚,心安理得享用着近日来最为丰富的膳食。
用罢午膳,容芷拿了手帕正在拭唇,便见福嬷嬷进来禀报:“小主,容婉仪在大厅候着,求见小主。”
容芷淡应一声便优雅起身往大厅踱步,一踏出寝室便看到容明珠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见她出来屈膝行礼,“嫔妾给芷容华请安。”
因她垂着头,容芷看不到她的神色如何,不过想也知道身为姐姐却要对妹妹恭敬请安会带了怎样的心情了。
“姐姐不必多礼。”容芷坐于主位之上。
容明珠复又坐下,抬头时脸上没有任何不忿,反而是眼中波光粼粼,“方才我瞧见妹妹这儿太监宫女端出去的残羹剩饭,便得知妹妹吃食不好,想妹妹在容府时何曾受过这等苦了?”
容芷却微微一笑,“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清淡些也没什么不好。”残羹剩饭这个词用得倒是得当……
她这姐姐言语上总是不输于人的。
容明珠一噎,一口气就这么硬生生憋在喉咙里,本想暗讽她失了宠后连御膳房都短了她的吃食,不料她根本没听懂一般,不露山不露水的,自己有劲也没处使,净打在一团棉花上了,实在可恨!
“妹妹这样想姐姐便能稍稍宽心,今儿早上的事儿是姐姐宫里的太监不对,若我知道妹妹也想喝那汤,是断不许他们那样做的!”容明珠俏脸含怒,语调越往后越是拔高了几分。
“姐姐莫要那样说,本就是姐姐开口先要的,我如何能抢?纵然姐姐心软让给了我,我吃得也乏味。”容芷不见喜怒,一派的平静。
容明珠展眉而笑,转眸一个眼神示意语欢,语欢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恭敬呈上去,掀开食盒入眼是一碟颇为精致的糕点,“容小主,这莲子糕是我们小主的一点心意。”
容芷佯装诧异的目光落在容明珠身上,“姐姐这是?”
容明珠亲自上得前去,纤手端出食盒中的糕点摆放在容芷面前,“这是姐姐吩咐御膳房做的,姐姐因早上之事心里实在愧疚难安,想着怎样才能弥补妹妹,可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法,最后便选了一个笨办法,妹妹可不要笑话才是。”
容芷弯了美眸,纤指摸着瓷盘边缘,“怎么会呢,姐姐多虑了。”
“既然如此,姐姐就不叨扰妹妹了,妹妹若得空定要常去姐姐那坐坐,毕竟你我是为嫡亲姐妹,旁的人可比不得。”容明珠噙笑,略福身便搭婢离去,背对着容芷的脸上淡去了所有笑容,红唇用力抿成一道直线,映着她表情怨怼的脸,显得冰冷刻薄犹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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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带刺
“小主,你那样不喜二小姐,她若吃食不好,那才是再好不过,小主何必还要送糕点给她!”语欢知道容明珠视容芷如仇敌,所以一番话也专挑容明珠爱听的来说。
这个蠢笨的,容明珠咬牙,当初她怎就带她入宫了呢!
容明珠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望着她的眼眸冰冷一片,语欢抖了几抖,强自镇定道:“奴婢失言!”
容明珠搭着她的手狠狠一紧,再松开时五个月牙般的指甲印深留于手腕处,微微泛出了血,“语欢,你且记住,本主不是心疼她同情她,本主之所以这样巴巴的送吃食,是因为本主要她心怀感激,以后能为本主所用!”
语欢低头不敢语,唯有凉凉的,如蛇般的可怕之感,慢慢的一点一点侵吞她的心,在这样的地方,姐妹之情淡薄得像纸,一捅轻易就破。
待她离开后,容芷才拈起一块糕点,还未有所动作便被一旁疾步近前的知书抢走放回原处,因大厅只有她们三人,知书才敢开口愠道:“小主,容婉仪可没安什么好心!”
容芷一顿,眼带疑惑,知书怎么知道容明珠没安好心?“你何出此言?”
知书错将她眼中的疑惑当成了不信,张口急道:“是大夫人嘱咐奴婢要仔细容婉仪的!”
容芷错愕。
知礼想出手捂住她的嘴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快速张嘴说出那番话,待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大力扯住她的袖子往后拉,凌厉剜了她一眼。
知书猛然反应过来,右手急捂嘴,她怎么忘了,大夫人不许她们说与小主听的!大夫人说以小主纯真的性子受不得这些个腌臜事儿,还不如让小主以为自己的亲姐是疼爱自己并待自己很好的。偷偷打量小主的表情,一阵心凉——小主果然无法承受!
瞧她震惊的模样,哪里是知道自己亲姐竟藏了那种心思的?知书愧疚心疼,任谁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变成了那样也是会伤心欲绝的罢!
“小主,奴婢失言!”知书跪在容芷脚边,双手攀着她的膝盖,仰着头语带哀求。
容芷缓慢垂下眸子与知书对视,“你是说我娘她……”嘱咐你仔细容明珠?
她还未问完,知书便急促打断了她,“小主,不关大夫人的事!”
小主与大夫人亲厚,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嘴快而生了嫌隙,她是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容芷望向知书的眸子已然凝住,原来她那柔弱的娘并不如表面那般软弱可欺,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了!
看来徐氏那般心机的女子屡屡败在娘的手上,除了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外,更多是自己娘亲的……功劳。
因为顾氏对她太宠爱,所有的柔情都投放到自己身上,以至于自己从小便认为顾氏是个没有心机没有城府没有手段的,所以才会在徐氏有所动作之时暗地里想法子破坏。
既然娘亲什么都知道,那么险些丧命的那一次娘亲肯定有所觉察,当初自己太过年幼,想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破坏了一些徐氏的计划,但却微乎其微。
如今想来,倘若不是顾氏早就提防着徐氏,发生那样的事恐怕难以活下来了!何况当时要不是因为顾氏紧紧护着自己,她也活不到现在。
徐氏最大的失败在于她没有得到父亲的心,父亲看似温和,实则也是个冷硬的人,他心里只有顾氏,便只爱顾氏,再容不下别的女人,这也是她最为欣赏的一点。
父亲独宠,又生下了嫡长子,顾氏在容家的地位自然不可撼动,徐氏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罢了,这么多年来她这个跳梁小丑哪怕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顾氏不愿让她知道这些,是想将最好的都双手奉给自己,至于那些坏的,肮脏的不配玷污她半分。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所以容芷才能彻底融入他们,和他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父亲爱母亲疼哥哥护,这样的亲情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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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验毒
原本进宫后她还时时担忧顾氏,生怕徐氏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但从知书一番话听来倒是不用担心了。
“知书,你起来吧,娘亲这样其实我很高兴。”从沉思中出来,映入眼帘的是知书带了两行清泪的脸蛋。
知书仍心有惴惴,声线呜咽,“小主,当真?大夫人对小主掏心掏肺的,小主可不要……不要……”不要后面的字她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因为那些她能想到的字眼太过……令人伤心。
知书还没起身,知礼便跪下了,苦口婆心道:“小主慧敏,那徐氏和容婉仪往日如何您不能不知,大夫人对奴婢们的嘱咐只是希望小主平安喜乐,若奴婢们多多防着,也能保小主少一些伤害啊!”
容芷哭笑不得,娘和她们的心意她都懂,她不过是一时半会还吃不消娘由一朵温软娇花一下子成了带刺的玫瑰,毕竟十四年来记忆中的娘亲完全变了个样。
娘实在藏的太好太深,不过这样却实在让她欢喜,总算能松一口气,对顾氏放下心来。徐氏再如何蹦哒也蹦哒不出娘亲的手掌心,容府后院安宁,父亲和哥哥也能尽力于朝廷而没有后顾之忧!
实在妙哉。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不过是娘嘱咐你们防着点姐姐,我又怎会为了这事怪娘呢,如今知书说漏了嘴更好,这样我自己也能多防着点她,倒不用你们时时在背地里为我担心了。”容芷眉色微展,倾身扶起二人,“你二人与我情同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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