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果再次回到昨夜的那一幕,自己仍会毫不犹豫的出拳,出刀,既然避无可避,只求问心无愧,何不坦然面对。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不说自己熟知超前近两千年的历史,便是眼前就有张角为前车之鉴,还不能时时警醒自己吗?
“我一定要回去!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迎着朝阳,刘启心中大喝一声,抛开重重顾虑,激起了昂扬的斗志。
乱世,我来了!
“先生,先生!”程观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不合时宜的一脸喜色,一把拉住刘启:“先生快随我来。”
刘启一皱眉,面露不悦,程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笑脸,小声说道:“高司马嘱小人请先生速去溪边。”
“可知是什么要紧事?”高鸿急着找他定是大事,刘启边走边问。
“是赵权,赵权!”程观抑制不住兴奋,眉飞色舞的说道:“先生不知,这赵权是逆贼之首,太守亲领大军进剿便是为他,先生手刃贼首,这可是奇功一件啊!”
刘启只是点点头,嘱咐邻居村民照看张灵,让程观前边带路。程观见刘启毫无兴致,心中纳闷但不敢多言,两人快步赶到溪边。
张平已将父亲葬于溪边,跪在坟前默然流泪,坟头摆着赵权的人头,高鸿仰头望天正在沉思。
听到脚步声,高鸿转身迎了上来:“贤弟。”
高鸿此前愿意攀交刘启主要因为他是于吉之徒的缘故,看出他拉不开硬弓,心中再无因初见时交手产生的些许忌惮,至于举家相投的话,那纯粹是谈兴大发一时冲动的戏言罢了,冷静下来略一细想,高鸿压根儿就不信一个弱冠少年能给自己多大助力。
但昨夜刘启献计破贼却让高鸿刮目相看,高鸿当然不知道当时刘启只是为了得到高鸿支持进村救人,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忽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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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表字
昨夜贼兵的反应如同刘启亲见,而斩获贼兵头目已经让高鸿更加惊奇,若无未卜先知之能,一个从未经历战阵的少年如何能出此良策于顷刻之间?
初见赵权尸首时高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后,高鸿不得不重新考虑永宁相投之言,这贼首不仅犯下谋反大罪还自称天子,所以上至皇帝下至太守都欲处之而后快,拿回其首级确是奇功一件,至少可升至中郎将之职,再封一个亭侯之爵也非难事。
可朝中无人啊!虽获显位却仍要受制于赵韪,此人一自守之徒,在其治下此生难有一展宏图之时!日后难免仍要受小人所欺。
那赵笮皆称贤明,倒似良主,有了这份名望或许能受其赏识,眼前这少年更是不凡,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他所言不假,或许自己的前途真的能绝处逢生。人生不过数十年,与其在半世受制于庸人之下,何不放手一搏,给自己争个流芳百世的机会?
刘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低头拱手:“一村老幼因兄得免于难,兄之高义弟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
“贤弟不必如此!”高鸿急忙扶他起来:“若非贤弟良策,我等怎能破贼,愚兄岂敢专美。”
“刘大哥!”张平听到刘启的声音,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刘启含泪抱着张平的头,叹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哎!”
哭了一阵,宣泄过心中悲痛后,少年心性在家中巨变中锤炼的越来越坚强,张平跪倒在高鸿面前,郑重的说道:“张平愿投身将军帐下效犬马之劳,永不相背,只求将军教我武艺兵法,日后扫平黄巾逆贼为父报仇,望将军垂怜!”说完重重的拜了下去。
高鸿点点头,扶起张平:“孝心可嘉,只是你已错过习武年纪,若想有成,只怕要多吃他人数倍之苦,你可明白?”
“日后张平若有一丝懈怠,但凭将军重责。”张平的眼神越发坚定。
“好!此地事毕便随我去吧。”
“多谢将军!”
刘启大感欣慰,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张灵和张平,张平在高鸿帐下效力,即便日后没有大的成就,起码有高鸿能保他周全。
高鸿一指坟前的人头:“贤弟可知此人是谁?”
“哦,弟只知这是贼首,不知此贼还有何独特之处让振翔兄如此看重?”
“此贼姓赵名权,当年其父赵袛与逆贼马相应黄巾作乱,自称天子、大将军,二贼败亡之后这赵权流窜山林,聚匪为害,官军为除他几番进剿,耗费钱粮无数,折损兵士上千,今在贤弟刀下授首,凭此奇功,贤弟或可得州牧刘季玉的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启摇摇头:“弟愿将此功劳送与振翔兄,以报兄救民之德。”
高鸿顿时把脸拉了下来,不悦的说道:“在贤弟心中我也如严通之流吗?我以诚相待,贤弟为何相欺?”
刘启赶紧解释:“振翔兄切勿误会,实不相瞒,弟志不在固陵,亦不在益州,方才所言是真心谢兄,绝无半句虚言,望兄明鉴。”
高鸿心中越来越期待,忙追问道:“益州外有山川之险以据外,内有沃野千里以养民,背靠绝峰无后顾之忧,北有斜谷可直取关中以图中原,东有大江顺流而下震慑东南,贤弟欲大展拳脚正该依此用兵之地,为何弃之?”
刘启心里叫苦:我当然知道益州是好地方,我这不是没那么多时间嘛!
不过,连一个史书上连路人甲都没混上的小角色都忽悠不了,以后还怎么和那些闻名天下的大人物周旋呢?眼珠一转已计上心来:“呃,请问振翔兄,益州有民多少?”
刘启这一问倒是难住了高鸿:“咳咳,愚兄只善军事,民政非我所长。”
“益州民不过百余万,临战之际,可抽多少民壮组军,兄总知晓吧?”
高鸿略一思索后说道:“临敌作战需适龄强健者,可征十万,可再征五万押运粮草辎重,若情势危急之时,可再征五万,此数已至极限,不可再多,且绝不可长久,否则粮草不足,不出半年,必自溃矣。”
“益州毗邻关中、荆州,北有董卓,南有蛮夷,东有刘表、袁术在侧,四面都是强敌虎视眈眈,此为外患!益州虽大,却多山少田,民少则粮少,空有千里广域却少御敌之兵,各郡豪族势强自重阳奉阴违,难成合力,此为内忧,而巴蜀富庶令人垂涎,若主上暗弱,怎能无人觊觎?犹如三岁幼童手持金玉而独行于闹市之间,岂有偏居久安之幸!?”
刘启拍拍高鸿的肩膀:“振翔兄认为刘季玉可称之为雄主么?”
高鸿细细一琢磨不住点头赞道:“高见,真乃高见!愿闻贤弟欲往何处?”
“江东六郡!”刘启踌躇满志的向东一挥手:“诸侯如今逐鹿中原,无暇南顾,江东六郡无有识之主,我欲往江州募兵,然后顺江而下,以豫章为始直至吴郡,逐一取之,江东土地广阔,稻米多熟,有大江阻隔,可安心整备练兵,日后提精兵取荆益,若不得可退守,凭险而待,若得之进而中原亦可图也!”
高鸿激动的紧紧抓住刘启双臂:“得遇贤弟,高鸿幸甚!我愿助贤弟一臂之力,共图大业,贤弟且去江州,我这便返家招募乡勇,一月之后,定往江州相投!”
“有振翔兄相助,事定可成!日后成就大业,你我兄弟不分彼此,共享富贵!”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刘启终于得到高鸿的信任,沉甸甸的心情总算略为轻松了些。
“高司马。”于吉飘然而至,冲高鸿一拱手,深深一拜:“司马舍身救民,让人万分敬佩,请受老朽一拜。”
高鸿急忙伸手扶住于吉“仙翁不可,高鸿万万不敢当此大礼!”听到于吉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如此盛赞自己,高鸿激动的话音都有些发颤。
“老朽有一事相求,匪盗四散于山林之间,难以根除,日后仍会为祸乡里,这一村老幼脱于虎口,难免复陷于狼吻矣,恳请司马援手,安置村民。”
“我以性命担保,定然妥善安置乡民,仙翁放心,日后若有一老缺衣一幼少食,请仙翁取高鸿项上人头!”高鸿正义感泛滥,拍胸脯保证道。
于吉再拜:“多谢,以至朝时,请高司马回村用饭,我师徒随后便到。”
高鸿听出两人要话要说旁人不便在场,赶紧一拱手:“是,仙翁请便。”然后带着程观张平等人率先回村去了。
刘启待众人走远,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仙翁有何嘱咐?”
于吉并不回答,缓缓从怀中掏出两卷木简递过来。
刘启接过来后惊奇的发现木简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知道不是凡物,小心的捧在手里仔细观看,看样子这木简像是百年古物,捧在手中感到一股清泉从简中流入体内,顿时说不出的清爽畅快,刘启望向于吉,于吉点点头示意他打开木简。
解开丝带,展开一卷,木简右侧紧凑的写满小篆,越靠左字越小,整个左边的一半已完全是比蚂蚁还小的字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可神奇的是,如此小的字,还是繁体字而且很多字还和后世的繁体写法不同,可上面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脑中,占卜、养生、炼丹、星象、地理、医术、兵法、锻造……这就是本百科全书啊!
“这便是太平经。”于吉郑重的说道:“你可愿拜老朽为师否?”
“老朽未献此宝,只因怕你年少,心性易被外物所移,似那张角一般滋生野心,堕入邪道,今观你本性良善,敢于担当,富有才智,才敢尽托重任于你,吾欲将此宝一分为二,一半为施龟息之术,一半将灵力附于你身,日后你要常出入于战阵之中,难免被刀箭所伤,有此宝护身,受创再重亦可保你心脉十日不绝。此外还可减缓身体衰老,使你相貌长久不变。另有丹药数颗,可理气镇痛,止血疗伤,你重任在身,务必小心行事啊!”
刘启已经对这些以往打死也不敢相信的奇闻异事见怪不怪了,解除了之前身体形貌的顾虑,又有了保命的宝物顿感心中大慰,增加了许多信心,跪倒在于吉面前:“若非仙翁相救,我可能已死于张角之手,之后赠食疗伤,教授奇术,我早就把仙翁当做师长,恩师在上,请受我一拜。”
说完恭恭敬敬的给于吉磕了三个头,于吉欣慰的点点头,扶起刘启:“好好好,但愿你能代为师寻回天书,以正天道。”
“大汉男子名皆单字,你势强之前要小心隐匿身份,避开张角耳目,需暂时改名,改之权宜,待日后功成,你回复来世之后再用原名,可好?”
刘启早有这个打算,点点头:“还请恩师为我取一表字。”
于吉拂着长须,略一思索:“字取……子渊。”
可是……刘启皱了皱眉,“子渊”?很普通的字嘛,看来这师傅也没啥墨水。不过仔细回想,汉代人的字好像大多都是“伯仲叔季”或“公子奉德”什么的,起的太张扬了反而奇怪,子渊就子渊吧。
于吉看刘启不是很满意的表情有些无奈,多少人想让于吉为子孙取名,出大把钱财求之而不得,此子还敢挑肥拣瘦,解释道:“其意有三,渊乃回水也,正印天道循环之意,此为其一;渊聚深水而有千里长流,敛欲修德方可远行天下,切不可为私欲而为祸于民,万勿步张角后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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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出身门第
“是。”刘启理解于吉的担忧,郑重的点头答应。
“此为其二。”于吉接着说道:“渊乃腾龙之所,为师观你器宇不凡,有成大事之相,希望苍天庇佑,助你功成!此其三也。”
一个字竟然有这么多说道,刘启大汗,自己这大学生成文盲了!
“昨夜你所言极是,今日为师便自往山中隐秘之处藏身,往后你独自涉险,不可轻信他人,千万小心。”掏出两封帛书来,将一封交给刘启:“此去江州可将此信交于赵笮,他已是你师兄,为师已于信中嘱咐他尽心助你。”又扬扬另一封:“去江州之前,你可先赴临江东北三十里处一土城名为赤川,城中有李姓大族,见其族长李朗奉上此信,可为你安排户籍身份,以防日后有心人查你根底,赵笮亦和李朗关系密切,有他二人相助为师可放心而去矣。为师出身少与人言,知晓此事者极少,亦从未告之张角,千万不可张扬。”
恭恭敬敬的接过装着帛书的两个锦囊,于吉想的如此周全让刘启心里甚为感动。
锦囊很轻对刘启却无比重要,这个时代对出身门第无比看重,刘表空手入荆州迅速得到本地世族的认可和支持,短短数年就把荆州治理的欣欣向荣,天下士子纷纷投效,还有刘焉、刘虞、袁绍、袁术都曾风光一时,他们自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靠的仅仅是“汉室宗亲”或“四世三公”这样的名望,可见出身是多么重要的政治资本。
看着刘启小心收好书信,于吉虽然将诸事交待完毕,可心中却越发沉重,他虽无奈将大事托付刘启,可有张角的前车之鉴,一直未敢和盘托出,这些日子经历的诸多事情也算对刘启的考验,看出其的确是良善之人才敢告之出身和宝物,收他为徒。
此子轻财重义,知恩图报,是自己让这样一个大好少年早早承担如此重任。
哎,良久,于吉长叹一声,沉声道:“子渊,若天书不可得,自求保命之计,成事在天,不必强求。”
刘启一愣,若不得到天书,那历史将彻底改变,当无法回复原有的轨道时,自己也完蛋了,如何保命?待要询问,于吉却吩咐他躺倒闭目,只好先按下疑惑。
刘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耳中只听于吉念念有词,不一会就觉得胸口一片暖意,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口气就能吹的飘起来一样。
可惜这极为舒服的感觉只片刻就消失了,于吉叫起意犹未尽的刘启,轻抚着他的头缓缓说道:“日后事成来寻,至临江后心中自会感知为师所在,为师去也,你自保重。”
刘启眼角发涩,颤声道:“恩师保重!”
于吉点点头,轻拍几下刘启的肩膀,缓缓而去。
刘启望着于吉的背影,和于吉相依为命多日,此刻分别无知有无再见之日,心中极为不舍,感慨良久,忽然拔脚追上去。
大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保命之计是啥呢!做师傅的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于吉早已远去当然追不上,刘启很是郁闷的回到村中。
高鸿等人早已挨家挨户劝说,村民们饱受匪盗之苦,只是之前苦于无力远行避祸,现在有官军护送安置,当然乐意至极。
遭此一劫,原来村中八十一口人,如今只剩三十四人,围在村中央的空地之上等待远行,那对故土眷恋的目光让刘启心酸不已。
高鸿迎过来,见只刘启一人,心中已经明白:“贤弟,仙翁他……?”
“振翔兄,恩师生性淡泊不喜喧闹且另有要事,已独自远行,望兄嘱咐手下归家之后勿将此地所见传于他人。”
“贤弟放心,愚兄定严令他们守密。”村民们和高鸿的手下都对于吉极为敬畏,哪敢违逆。
“你我这就上路,早日安顿这些村民吧。”
“愚兄需赴朐忍向太守复命,另欲为贤弟请功,欲成就大业必需良臣佐之,欲使有识之士来投,名望最为重要,凭此大功,获封不应逊于都尉,日后募兵讨贼名正而言顺,贤弟当受之!”高鸿诚恳的说道。
从此一言可以看出,高鸿已决心全力辅佐于他,刘启很是感动,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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