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饮宴间,忽有从人来报曰:“董卓暴尸于市。有一人伏其尸而大哭。”王允大怒曰:“董卓伏诛,士民莫不称贺;此何人。独敢哭耶!”遂唤武士:“此必是董贼之余孽,汝等速与吾擒来!”众武士方欲从命而出,忽又有一从人匆匆入内道:“市井中为董卓恸哭着,乃侍中蔡邕!”王允闻听那人是蔡邕。顿时结口无言。半晌方道:“蔡伯喈乃当今名士,续著汉史,世所知名。董卓霍乱朝纲,威逼汉祚,伯喈素来忠于汉室,又岂能不知利害,这其中想来必有缘由。”说完,便叱退武士,唤一从人曰:“汝可至街上。将蔡大人请至此间,只说我有话相询!”
从人领命退下,少顷,便将蔡邕带至都堂之中。蔡邕自知适才为董卓而哭,乃犯忌之举。此时见到王允。便拜倒于地请罪。王允急走两步至蔡邕身前,伸手将其扶起。以言责之曰:“董卓逆贼,今日伏诛,乃国之大幸。公为汉臣,书写汉史,今非但不为国庆,反为贼哭,是何缘由?”邕躬身曰:“邕虽不才,亦知大义,岂肯背国而向董贼?只因一时感其当日知遇之恩,不觉为之一哭,自知罪大。愿公见谅!”
王允叹曰:“伯喈乃当今高士,为何却如此糊涂!董卓昔日向朝廷荐君为官,并非为君之才,乃是为收揽人心,使其能安坐于朝堂之中而已。公可回想,自入朝堂之后,凡为天下百姓而进言献策者,有几人之言曾被采纳?今董贼伏诛,天下欢庆,百姓户户挂红灯,载歌载舞,以示庆贺,董贼之不得民心,可见一斑。国家此次除此而贼,正要赖诸公协力,共扶乾坤社稷,今伯喈作出如此行径,岂不是令天下士子心寒,令百官丧气吗?我与公乃是挚交,可朝堂之事,怎可因私而废公,公今日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着实是令王允为难!”
这时席间众官皆是聪明之人,又岂能不知王允并不欲怪罪蔡邕,只不过碍于律法,难以徇私而已。众官亦爱惜惜蔡邕之才,遂皆向王允求情力保之。太傅马日谓王允曰:“子师,伯喈乃旷世逸才,今正编续汉史,若能赦免其罪,使其能续成汉史,诚为盛事。且伯喈孝行素著,忠心可鉴,若依律杀之,恐失天下士子之望。何况,伯喈之爱婿蜀王更是大汉之宗亲,国家之栋梁,若杀伯喈,恐令蜀王寒心,此非朝廷之福也,还望子师能够手下留情,法外开恩!”
王允听马日之言,默然不语。忽有内侍持圣旨前来,王允等连忙下阶跪倒接旨,旨意曰:“朕闻侍中蔡邕于市井为逆贼董卓而哭,此罪固不可免,然蔡邕当日乃因董卓举荐而入朝,如此说,董卓于蔡邕亦有提举之德,固情有可原。今董贼伏诛,天下同庆,朕思之再三,深感此乃列祖列宗之庇佑,为上体天心,下抚万民,朕决意大赦天下,使因董卓之逆而下狱者,可重见天日,沐浴皇恩,蔡邕有罪,罪不至死,当亦在大赦之中,众卿毋须再多加责备,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王允等皆山呼万岁。内侍将旨意交与王允,便回宫复命,王允却又对蔡邕说道:“天子既有明诏,大赦天下,伯喈之罪亦可免除,还望伯喈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犯禁律!”蔡邕连忙称谢,众官亦为蔡邕贺喜,此事就此揭过,王允请蔡邕入席,与众人重开宴席,席间谈文论赋,至夜方尽兴而散。这之后,王允自在长安统领百官,欲重立汉室江山,且按下不说,单说那李、郭汜、与樊稠三人带兵逃入西凉。他三人本是自西凉追随董卓的,在此处也广有人脉,因为担心会被朝廷派兵追剿,故而三人回到西凉之后,便不断的招兵买马,同时也不断地派人到长安打探消息。这一日,探子自长安返回,向李言讲蔡邕痛哭董卓以及天子下诏大赦天下之事。李闻之,不觉心动,忙使人将郭汜、樊稠两人请来相商曰:“我等昔日追随董卓,乃是为高官显爵,丝帛财产而已。今董卓已死,我等何必为其陪葬。现在天子大赦天下,蔡伯喈为董卓哭丧,最后也得免罪,何况我等愿弃暗投明呢!我欲使人往长安求赦,汝等意下如何?”二人皆然李所言。遂联名据表,差人至长安上表求赦。
表章送到长安司徒府。王允览之曰:“董卓之跋扈,皆得此三人与张济为爪牙之助;今虽大赦天下,独不能赦此四人。”使者又往见汉献帝,俱言李等愿弃暗投明之意。刘协道:“董卓之义子尚能弃暗投明。何况此四人耶?”遂命内侍召王允入见,具言其事曰:“李等三人既然已有悔过之一,司徒何不网开一面,如此,亦可使臣民免于兵祸之苦而朝廷又能得数员良将。”王允奋然曰:“陛下,似李等人,皆是助纣为虐的穷凶之徒,今日求赦,乃是为保全性命而已。若是留下他们性命,待其元气恢复,又将嗜主也!这等害群之马,不可不除!”刘协默然,心中更恨王允。
而王允则又以简笏指西凉之使者曰:“汝可速回西凉告知李等人。他们若能自缚而降。尚可保全家人性命,如若不然。天兵到处,玉石俱焚,到时九族覆灭,乃自取其祸也!”那使者抱头鼠窜,逃出长安,一路回到西凉回报李,俱言前事。李闻讯,转增愁虑,又聚郭汜与樊稠相商道:“王允匹夫,专欲与我等为敌,今求赦不得,我等各自逃生可也。”郭汜与樊稠默然相顾,难有对策。此时有自陕西来投之谋士贾诩劝三人道:“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缚君矣。不若诱集陕人,并本部军马,杀入长安,与董卓报仇。事济,奉朝廷以正天下;若其不胜,走亦未迟。”
李等心中本无主意,此时被贾诩如此一说,也觉得与其亡命天涯,不如放手一搏,商议停当,李便遣从人于西凉州四处散播谣言道:“王允深恨凉州之人相助董卓起兵,将欲遣吕布率大军洗荡此方之人也!”西凉之众闻言皆惊惶失措。李见民心动荡,乃复扬言曰:“徒死无益,不若拼得玉石俱焚,方显我西凉男儿之血性!汝等可愿能从我而反乎?”西凉之众为保全性命,皆愿从李起兵反叛。数日内,三人聚西凉之众十余万,分作三路,浩浩荡荡杀奔长安来。路逢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引军五千人,亦欲去与丈人报仇,李便与合兵,使为前驱。四人陆续进发。
却说王允在长安听知西凉兵来,便连忙召吕布商议。吕布满不在乎的夸口道:“司徒请安心。量李、郭汜等鼠辈,何足道哉!我引一军前去,必然将其击破,献首级于司徒案前!”王允壮其言行,遂表荐吕布为讨逆元帅,引长安十万大军前往与西凉之兵决战。吕布大军离城三日,便与牛辅五千先锋相遇,两军摆开阵势,吕布一马当先,引军前来与牛辅厮杀。牛辅远远看见吕布旌旗,心中先已胆怯,闻听吕布叫战,躲避不过,也只好出阵相敌。
牛辅虽有本事,但如何敌得过吕布,交手不过三五合,便大败而走,吕布趁势引军冲杀,牛辅军折损大半,一口气败退数十里,方才止住阵脚。是夜,牛辅心中惶恐不安,遂唤心腹人胡赤儿至营中商议曰:“吕布骁勇,万不能敌;今不如瞒了李等人,暗藏金珠,与亲随三五人弃军而去,待日后风平浪静,也能做一富家翁。”胡赤儿应允。是夜收拾金珠,弃营而走,随行者三四人。将渡一河,赤儿欲谋取金珠,竟杀死牛辅,将头来献吕布。布问起情由,从人出首:“胡赤儿谋杀牛辅,夺其金宝。”吕布怒骂曰:“背主之贼,留之何用”,即将胡赤儿诛杀。
次日领军前进,正迎着李军马。吕布不等西凉兵马列阵完毕,便挺戟跃马,麾军直冲过来。李军措手不及,不能抵当,阵势被吕布冲地七零八落,李见事不妙,不得已引兵退走五十余里,依山下寨,方才抵住吕布兵锋。入夜,遂请郭汜、樊稠至帐**议曰:“吕布之勇,天下难觅对手,我若与之硬拼,恐无胜算。不知诸位有何妙策可以破敌?”贾诩在旁言道:“以某看来,那吕布固然勇猛,然却是有勇而无谋,不足为虑!我料他自恃勇力,必然不会提防我军用计。到明日,李将军可引军守住谷口,每日里诱他厮杀,郭将军可领军抄其后,效彭越挠楚之法,鸣金进兵,擂鼓收兵。樊将军,则分一路奇兵,径取长安。彼首尾不能救应,必然大败。”众人皆称贾诩妙计,遂各自准备。
却说吕布勒兵到山下,李引军叫战。吕布忿怒冲杀过去,李引兵便退走上山。山上矢石如雨,布军不能进。如是再三,吕布心中急怒,却无计可施。忽有探马来,说郭汜从阵后杀来,布急回身而战。就闻鼓声响动,郭汜兵马已然退去。正欲收军,锣声响处,军又来。未及对敌,背后郭汜又领军杀到。及至吕布来时,却又擂鼓收军去了。一连如此几日,欲战不得,欲止不得。只气的吕布头上青筋直冒,正寻思破敌之计,忽有飞马报来,说樊稠兵马,进犯长安,京城危急。吕布大惊,急忙领军回转,背后李、郭汜趁机杀来。吕布大败,士卒折损甚众!
待杀回长安城,吕布的十万大军所余者不过五六万。此时李、郭汜追逐吕布败兵来到坞,远望坞之城墙楼阁,李向贾诩感慨道:“昔日太师被王允与吕布这两个杀才所害,我等迫于形势,急急如丧家之犬,逃离此城。后来求赦不许,本欲亡命天涯,多亏先生一言,惊醒我等之迷梦,奋而图强,方能再次统领大军,重游旧地!先生对我等恩德,如同再造,日后若能成就大事,必当报答先生!”
贾诩淡然拱手道:“贾某相助将军乃分内之事,但将军若想成就大业,却还要谨防一人!”李道:“先生所说,莫非指吕布?吕奉先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在先生妙计之下,还不是一筹莫展,到最后狼狈逃窜!”贾诩摇头道:“某已经说过,吕布不过是一无谋匹夫,不足为惧。将军之劲敌,乃是益州地蜀王刘宇!”
李讶然道:“蜀王虽然勇猛善战,但身居川中,消息并不灵便,且道路难行,等到他知道此事并发兵前来的时候,我军已夺得长安久已!到时只需联络西凉马腾韩遂,同时派遣重兵把守各处紧要隘口,他刘元瞻便是有天大地能耐,也不要想出川袭取雍凉!”
看着李一脸得色,贾诩却并没有任何放松地样子。只是对李说道:“将军莫要小看蜀王,他自起兵以来,从南至北,从东向西,可说是身经百战,未曾一败。若是他真的有心要与将军为难,那益州地兵马只需要数日,便能出现在长安城下!”
李一惊,连忙道:“蜀道难行,且从汉中经陇西大路至长安,路途遥遥,还有关城相阻,刘宇就算再神勇,也不可能在数日之内便离开益州进犯长安地!除非他能够肋生双翼,一路飞出那些崇山峻岭!”
贾诩摇头道:“并不用肋生双翼,只需经一谷道,便可在数日间穿出群山阻隔!”李忙问是何谷道,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长安以西,子午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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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奇兵突出
倘若刘宇在此,听到贾诩这番言语的话,必将头冒冷汗,可李听后,却大笑道:“我道文和是说何处捷径,原来是说子午谷!文和太多心了,那子午谷山路险峻,崎岖难行,当日长安常有人有经此谷道逃往益州,然能抵汉中者,却只有十之五六。 百姓单身而行,穿越此谷尚如此费力,又何况是大军行进?刘元瞻便是有天大的统兵之才,最多也就只能率部众五千经此路出川,我等如今举兵十余万围困长安,又何必惧他区区数千人马!”
贾诩见李不以为意,皱眉说道:“既然是奇袭,兵马本就不在多寡,况长安现在还在王允手中,若他两方互通消息,里外夹击,我军措手不及,事将败矣!”李本不信其言,但想及这些日子以来贾诩为自己出谋划策,处处算无遗漏,心中倒也存了几分顾虑,遂派人请郭汜、樊稠两人到军中相商。待将贾诩之言告之二人,郭汜与樊稠亦不信,劝李曰:“谅数千人马,纵使是奇袭,又岂能奈何我等!今当努力攻克长安,何必为他事担忧。”
李道:“文和自劝我等起兵讨王允以来,一向是算无遗策,此次他既然有此顾虑,我等也当小心行事,那子午谷地形甚险,若有一彪人马前往谷中埋伏,则入谷之军将有死无生,不知二公哪位愿领兵马前往镇守,直到我攻克长安?”郭汜与樊稠面面相觑,皆沉默无言。此二人也并非良善之辈,今长安被大军围困,朝不保夕。倘他日城破,自己若不在此处,将如何分得官爵资财!贪念至此,他们当然谁都不愿去子午谷任那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郭汜对李说道:“今长安虽然势危,然城中尚有吕布的数万人马。要想一举攻克,也并非易事。我等三人需在此统御手下人马加紧攻城才是。但既然文和先生担心子午谷有变,却也不可不防,但于谷中埋伏之事。但指派一两校尉统数千人马前去便是,何必我等亲往!”李如何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心思,心中虽然恼怒,但其时正是需要三人同心协力之时。故而只好压下胸中不快,颔首道:“郭将军所言有理!”遂命手下校尉宋果、崔勇两人带五千兵马往子午谷驻防埋伏。贾诩见事已至此,无法再劝,只好默然退出,但他在心中,也对李等人大失所望,知其终难成就大事。
将这五千人马派出,李地心中也是稍稍安稳了一些。贾诩的算无遗策,让他不能不对子午谷有所忌惮,但他始终还是认为刘宇就算想要插手关中之事,也不会兵行险招,只以数千兵马挺进关中与自己决战,派出去的这五千人,虽然不足以和益州军决胜疆场,但在子午谷那个山势险峻的地方进行埋伏,却也已经是足够用了。
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李也就更加卖力的催促兵马攻打长安城。长安虽然在西汉末年遭到毁灭性地打击。原来作为西汉国都的那种森严防备已然不再,但东汉政府在天下太平之后还是对这个高祖立国的城市进行了重新建造,但东汉时期的长安毕竟已经不是全国地都城,它的规模和防御程度要远不如东都洛阳,但饶是如此。作为大汉西都的长安还是很好的挡住了西凉兵马地进攻。这一来是要感谢董卓回到关中之后。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再次对长安的城墙防御体系进行了完善。二来则是要感谢西凉人马善于野战却不善于攻城。
西凉地区在名义上是大汉的属地,但事实上,大汉王朝对于西凉地区也只是有计划的重点开发,很多西凉城池都是最简单的城池,不论是城墙的高度还是厚度,都只是和大汉内地的县城差相仿佛。且多是以土垒成,这样地城池,在面对大批骑兵进攻的时候,可以说是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所以西凉人长时间以来都对攻城战很是生疏,在他们看来,那些什么城池,只要用骑兵队一冲也就完蛋了。可对于长安城来说,莫说一队骑兵,就是有百队骑兵也没有用处!
李等人当然不会像西凉人那么没有见识,但他们吃亏在起兵的时间太过仓促,从决定起兵到大军开拔,总共也不过十余日,在进攻的过程之中,除了和吕布大打一场意外,也没有经历像样的攻城战,而且对于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早一步攻陷长安,他们就能早一步安全,反之,多耽搁一日,就会多出一份风险。所以李的兵马从离开西凉之时起,就不断的急行军,以至于到了长安开始攻城战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没有可以使用的攻城器械!
这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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