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有他知道,这个梦真实的可怕。
直到现在,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梦中的情景。
每一幕,都是那么的清晰。
“皇上,您又梦魇了么?”
苏德从昭阳宫回来,已经守在龙榻前有一会了。
他忙拿了帕子上前去给皇帝擦汗,自从韩王殿下在狱中服毒自尽之后,皇上几乎每一晚都要做恶梦。
如今,皇上已经被梦魇折磨的心力交瘁了。
“长乐她……”
梦里的一幕还浮现在眼前,皇帝蓦地开口问道。
“皇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苏德小心翼翼的回禀。
皇帝慢慢闭上了眼睛,掩下了眼底的一抹复杂。
“退下吧。”
苏德福了福身道,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如今,皇帝两鬓斑白,双眸浑浊,已显老态龙钟,的确是老了。
再次躺下,回想着刚才的梦境,皇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倏然起身,对着殿外厉声道:“苏德!”
苏德丝毫不敢怠慢,迈着急切地步子立即进了殿。
“你去看看,朕下的诏书还在不在?”
皇帝的心中隐约有一抹不安,不断地盘旋在他的心头。
半晌,苏德满头大汗的从殿外奔跑而来。
他的脸色惨白一片,眼中尽是惊恐,重重的跪在了皇帝脚下。
“皇上……诏书……诏书不见了!”
皇帝闻言,心中陡然一沉,双拳紧握,厉声吩咐道:“把皇后给朕叫来!
tang”
苏德再次去昭阳宫传召的时候,皇后还没有歇下,美丽的凤眸此时通红一片。
昔日明艳的脸颊此时憔悴不堪,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听到了皇帝的传召,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缓缓闭上了眼睛,掩下了眼底的绝望。
“走吧。”
这一声,染了浓浓的悲凉。
到了乾清宫,气氛压抑的令人几欲窒息,皇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来到龙榻前,她不敢去看皇帝沉下去的脸色,缓缓行了一礼。
“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让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朕问你,诏书可是被你拿走了?”
皇帝此时心急如焚,一见到皇后便直逼主题。
“诏书?什么诏书?”
“别给朕打太极,朕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皇上,臣妾不知道什么诏书,自然也没有拿。”
皇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她表面不起波澜,回答的不卑不亢。
“当真?”
皇帝紧锁着皇后,阴鸷的眯了眯眸子。
如今,任何人他都不能相信,他能信的唯有他自己!
“当真。”
“来人,将皇后拿下!”
皇后的话音一落,皇帝立即下了命令。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拿……”
这时皇帝已经偏过头去,不再去看皇后。
皇后顿时心凉如水,她没有想到皇帝如今已经多疑到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程度!
她不再争辩,也不再反抗,任由宫人竟她拖下去。
经过今晚,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
凌王府。
“怎么还不去睡?”
夏侯璟立在桌前,眸光淡淡落在桌案上的一卷明黄上。
他看见沐清歌朝这边走来,忙走过去搀扶她,接下她手中的食盒。
随着月份的增长,现在她的身子越来越笨重,他片刻都不敢大意。
“冰画送来了夜宵,你陪我用些吧。”
沐清歌浅笑着走来,由夏侯璟扶着坐了下来。
片刻,她的眸光无意间落在了桌案上,惊讶出声,“这是……”
“从宫里偷来的诏书。”
夏侯璟没有避讳沐清歌,淡淡开口。
偷……
沐清歌闻言不禁嘴角一抽。
她抬手展开那卷明黄,随意的扫了眼上面的内容,顿时大惊。
“这诏书……”
“皇帝时日无多,便早早的留下了诏书。”
沐清歌蹙眉,“皇帝不是最中意大皇子的么,如今大皇子的眼睛好了,他为什么还要下这样一道诏书?”
片刻,她突然想到了除夕宴梁贵妃留给她的锦囊,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
“我知道了!”
沐清歌蓦然起身,对夏侯璟道:“我去拿个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夏侯璟见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无奈的勾了勾唇。
“小心些,别碰着本王的儿子!”
“不会的。”
沐清歌丢下一句话,急急忙忙去取锦囊。
夏侯璟的眸光重新落在那卷明黄上面,眸光深邃的敛了敛。
片刻,沐清歌拿着锦囊走来,将锦囊里面的玉取出来,对着夏侯璟分析。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块玉的寓意,现在我看了这道诏书,总算是明白了,梁贵妃留给我的这块玉里面可藏着一个大秘密!”
沐清歌的语气里带了丝兴奋。
她指着玉佩上面的“瑾”字对夏侯璟道:“看见这个字了么,一开始我以为这个字指得是美玉的意思,其实这个字是指得大皇子夏侯璟!”
“龙,谓之天子。所以,大皇子是龙子,理应用龙来喻之,而非蛇。”
“我想梁贵妃是在用这块玉佩来提醒我,大皇子并非龙子!”
沐清歌分析完,兴奋的看向夏侯璟,“你觉得呢?”
夏侯璟看着沐清歌清亮的眸子,颔首道:“没错,大皇子的确不是真正的皇子,真正的大皇子早就十五年前就死了。”
“这么说来,大皇子双目失明也不是真的了!”
沐清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怪不得对于大皇子的眼睛我查不出病因,一直都束手无策。”
困惑她的难题终于解开,沐清歌感到一阵轻松。
“不过,装瞎能装到大皇子这般的也是绝无仅有,不禁骗过了所有人,而且一骗就是十五年。”
夏侯璟黑瞳骤缩,听着沐清歌的话,陷入了沉思。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装瞎装到如此地步!《
/p》
“大皇子装了十五年的瞎子,一直潜伏在宫里。看似默默无闻,不争不斗……”
沐清歌突然想到了皇帝的其他皇子,夭折的夭折,贬的贬,死的死,唯独没有生母的大皇子在那吃人的深宫里平安无事。
她越想心里越觉得大皇子心思缜密,只怕他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
“不是要吃宵夜么?”
夏侯璟打断了沐清歌的思绪,已经抬手打开了食盒。
“好,我又饿了。”
沐清歌欣然一笑,一想到吃的,瞬间将大皇子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夏侯璟看着沐清歌毫无吃相,忍不住笑道。
“这是你儿子饿了,催着我赶紧吃。”
沐清歌自从解毒之后,开始大吃特吃,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迅速胖了一圈,整个人比以前丰。盈了不少。
夏侯璟看着沐清歌吃得津津有味,也被她带动了味蕾。
喂饱了沐清歌之后,夏侯璟带着她一同回了寝室安歇。
缓缓抚着她高高耸起的小腹,夏侯璟冷冽的眼眸也沁了温柔。
直到听见她轻轻地呼吸声,他才从榻上起身,披衣去了外间的书房。
“未离参见王爷。”
“今日宫里的情况如何?”
他缓缓将桌上的那卷明白收了起来。
“回王爷,皇上得知诏书被盗,勃然大怒,已经将皇后幽禁在昭阳宫了。”
夏侯璟淡淡点头,“另一份诏书……”
“王爷放心,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取了这一份,将真正的传位诏书留下了,并且属下亲眼目睹那人将剩下的那份诏书取走了才离开。”
夏侯璟将手中的诏书封好,递给未离。
“你现在将这份诏书去给老王爷旭王送去。”
“是,王爷。”
未离瞬间明白了夏侯璟的意思。
渔网已经撒下去,看来再过不久,就可以直接收网了!
书房内,烛光跳跃,映着夏侯璟的眸子幽深如潭,深不见底。
………………………………
第377章:拜你为师,是我蓄谋已久【3000+一更】
清晨,初阳未升,阵阵清凉的微风袭来,带来了一缕荷香。
水光潋滟中,荷田盈盈,洁白如玉,沁着清晨的露珠,纤纤灵动。
对面的挽风苑今日异常的安静,再也没有了往日清晨的练剑声。
凤婳儿一袭素色罗裙,肩上背了一个小包袱岑。
她抬眸不远处的墨离苑,缓缓垂眸,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书信上。
片刻,她的嘴角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眼底有一丝释然。
她和师父,就如这水中的荷,花叶紧簇,然而这咫尺的距离,却是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虽然他会陪她练剑,陪她纵马,陪她一起喝酒欢。
对于她的要求他百依百顺,对她的关心也是细致入微。
可是他好像始终都是拿她当做徒弟,当做小孩子,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人看待。
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如今,说也说了,摸了摸了,亲也亲了,可是却换来了他的沉默。
既然强求不来,那她也不勉强。
和二哥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不管她去不去和亲,都必须要回南唐了。
绕过莲池,走向墨离苑,将手中的书信交给院子里的小厮。
“等到顾公子起来之后,麻烦将这封书信交给他。”
交代完之后,凤婳儿牵了马,迎着晨曦,出了凌王府。
她抬手遮在前额,挡住晨光,看了眼南唐的方向,纵马前行。
“驾!”
衣袂翻飞,迎风猎猎。
长长的墨发在风中拂过她的脸颊,肆意飘曳。
师父,再见了!
……
今日,顾长绝像往常一般起床,洗漱完毕,就习惯性的出了院子,朝凤婳儿所在的挽风苑走去。
再过两日,婳儿就要回南唐了,有些话他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对于她那天提的事情,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考虑。
自从收她为徒开始,他便一直将她当做徒弟看待,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朝夕相处,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他不敢想象她和亲西凉以后会怎样。
然而,对于他娶她这件事,不单单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更是南唐和顾家的事情。
顾家这些年来,虽然为北齐做事,但是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
顾家更有祖训,不允许顾家子孙和皇室联姻。
所以,如果他娶她,就必须要征得长辈的许可。
他给家里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收到回信。
然而他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守门的小厮便迎了上来。
“顾公子,这是小公主让奴才交给您的。”
顾长绝狐疑的扫了眼手中的书信,心中蓦地有些不安。
“她还说了什么么?”
“没有,只是小公主带了包袱,像是要出门。”
听到这里,顾长绝心中一沉,立即撩开步子朝挽风苑走去。
此时,挽风苑内,一片寂静。
原本这个时辰,应该在院子里练剑的那抹素衣却不见了人影。
缓步走近房间,推门而入,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摆放整齐,已经没有了她的气息。
显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坐在椅子上,顾长绝缓缓打开了手中的书信。
熟悉的自己跃入眼帘,他不由得抿了唇。
“师父,等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出了皇城了。自从前年冬日,我在沣都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以至于后来拜你为师,也是我蓄谋已久。当时你问我为什么要拜师,我说喜欢顾家剑法,那是我说了谎。我喜欢顾家剑法,可是我更喜欢你。”
“师父,南唐要和西凉和亲,而婳儿是南唐唯一的公主,婳儿很想任性的一走了之,可是不能,南唐给了我公主的荣华,我也必须担起公主的责任。”
“最后,希望将来我们有缘再见。还有,婳儿很自私,自私到宁可希望师父孤独终老也不想师父遇到心上人。因为,我会疯狂的嫉妒那个女子。但,婳儿到底还是不舍得师父孤独一个人。”
“师父,珍重,勿念。”
顾长绝久久的捏着手中的书信,脑海中都是婳儿的影子。
想到婳儿远去南唐,他的心中越发的沉重起来,一时酸涩难堪。
和亲……
那是一个公主的责任。
良久,顾长绝起身,将手中的书信折好放在怀中,缓步出了房间。
他回到墨离苑,收拾好了行礼,便直接去了景然苑和沐清歌告别。
“婧儿,在凌王府已经住了将近一月,我也该回去了。如今你现在月份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没机会等
tang到孩子出世了,等你生产之后,要记得给爷爷写信报喜。”
沐清歌点头,“你在路上要小心些。”
顾长绝眉头微微拢着,有一丝淡淡的愁绪。
他缓缓将背着的长剑拿了出来,“婧儿,这是从小跟随我的长情剑,你帮我送去南唐吧,算是我给婳儿的贺礼。”
沐清歌扫了眼顾长绝手中的长剑,没有收。
“你若是想送,就亲自去送吧,这样才有心意。”
顾长绝微微一滞,然后缓缓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
“婳儿是个好姑娘。”
沐清歌看着顾长绝蹙起的眉头淡淡开口。
今天一早她便收到了凤婳儿的书信,原来是这个丫头一大早就直接回了南唐。
想来,她是对顾长绝不抱希望了。
然而,在她看来,他们之间不过只差了一张窗纸的距离。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顾长绝说着眉头微不可见的又深深地蹙了蹙。
“说实话,我在你的眼里看出了对她的喜欢。”
沐清歌看着顾长绝略略惊讶抬眸,再次开口,“先别急着否认,很多时候,有的人会把喜欢当做是一种习惯,只有等到失去才会明白自己的内心。若是你不喜欢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今日,从顾长绝进入景然苑时,他紧蹙起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过。
这是从前的顾长绝,从来不会有的。
顾长绝细细的品味着沐清歌的话,眼前再次掠过凤婳儿甜甜的笑意。
一想到她将要远嫁西凉,他的心里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也许,你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习惯,而是喜欢。”
抿了抿唇,顾长绝抬眸,“婧儿,如果再说这里都没有意义,婳儿去西凉和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而且,顾家祖训不允许顾家子女和皇室联姻。”
“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不可以?诚如婳儿所说,她已经朝你走了九十九步,如今就只差你迈下最后一步了。”
“其实,婳儿她并不适合皇宫,也不擅长后宫里的勾心斗角,她的性子活泼好动,肆意不拘,若是她嫁去了西凉,她不会快乐,以后也将不会再有凤婳儿。”
婳儿是鲜活的,灵动的,若是将她关在后宫里勾心斗角,那她将不再是那个凤婳儿。
顾长绝缓缓点头,她所说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婧儿,谢谢你今天跟我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