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璺仿若未见。
她看向正在发愣的王家姑娘,轻声问道:“方才是不是有一只黄色皮毛的小畜生从旁边的墙角跑过,才吓到了你?”
只要不去长辈那里说这件失仪的事,就行了!
此时的王家姑娘有点饥不择食的意思。
她很想想替自己辩解。
方才被宜安乡主逼入死胡同,不得不认错。现在宜安乡主又主动地给她指路,绕过了死胡同,王姑娘点头不迭地道:“是啊,是啊,是个黄色的小畜生。”
提起黄色的小畜生,大家都知道说的是黄鼠狼。
这种畜生非常聪明狡猾,很少有人能逮住它们。而且这畜生听懂人话。
若是从你家门口窜过去时,你不小心喊了句“黄鼠狼”,那畜生会记恨,记得你家,然后找机会报复,偷你家的鸡吃。
民间就有这种说法。
微夫人也知道。
大家都忌讳“黄鼠狼”三个字。
生怕黄鼠狼听到有人提它,会记仇,跑到南宫府作祟。
南宫常山本在担心微夫人又要问她宜安的话真假,好在宜安先开口问了王家姑娘,王家姑娘又急于为自己作辩护,原本变成死敌的二人,又联手起来。
旁边与王家姑娘好的几位姑娘就忙点头道:“是啊。我刚刚也看到了。”
“还有我,我也看到了。”
“夫人,就宽宏大量,饶了这次。”
“是啊。若不是这府里出一只黄皮畜生,谁敢清扰离世的人?”
微夫人忽然就变成了最坏的那个人,她眯着眸子打量着宜安。
宜安乡主不简单。
这是微夫人敷衍了事离开后,宜安给她的最直观的印象。
原本想挑拨关系的王家姑娘看了一眼替她解围的朱璺,一时语结。
她不知道该不该谢朱璺。
一时坏一时好的,王家姑娘对她也不知该不该生情绪。
倒是那位被众人污蔑的郭家姑娘此刻对朱璺充满感激。
她不再像影子似的追随着蔡姑娘,也不再掏心掏沛地同羊三姑娘说话。
患难见真情啊。
方才蔡姑娘的冷漠,羊三姑娘的落井下石,她心中有数。
等到大家慢慢地又形成三五个圈子各说各话时,形单影只的郭姑娘才默默走到朱璺跟前,咬了咬唇,打定主意,道:“谢谢你方才替我作证。”
郭姑娘面红耳赤。
她很后悔在灵堂前的院子里对朱璺说的不敬的话。
她说完这些,又低下头,道:“我替自己之前说的话抱歉。想不到真正对我好的是你。”
朱璺长相太出众,郭姑娘站在她面前,就仿佛麻雀同凤凰站到了一起。
朱璺淡淡道:“别放在心上。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谈不上对你好。但是你若真觉得我帮了你,就当欠我个人情,等你觉得有机会时,就还我这个人情。”
朱璺有所暗示的话,让郭家姑娘的脸色白了白。
她咽了口水,不敢吱声。
朱璺又接着道:“既然觉得是人情,就不用再说客气的话了。希望有一天你还我这个人情。”
她的话不带着一丝的情绪。
郭姑娘心事重重。
她低着头又道:“你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那就好。”朱璺说着就同常山离开。
常山不解道:“她与你萍水相逢,又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姑娘,这个事发生后,估计回家就被雪藏,日后不知道嫁到谁家做小妾,她能还你什么人情?宜安,你未免太看重她的吧。”
“我又没指望她会还。不过就事说事随便说了一句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背后传来一个稍显犹豫的声音:“乡主,请留步。”
朱璺同常山转身看过去。
郭家姑娘正朝这边走来,她身边没有带婢女,只她一个人。
朱璺与常山面面相觑,等郭家姑娘走近来,只见她神情已恢复平静。
她环顾四周,好像确定四处无人,然后又看着朱璺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乡主说。”
她说着欲言又止。
有点吞吐,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朱璺会意,就对常山道:“你先去吧。我稍后就来。”
“那好吧。”常山疑惑地瞥了眼郭家姑娘,然后带着自己的婢女离开。
等常山走远后,朱璺望着表情矛盾犹豫的郭家姑娘,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郭家姑娘的眼睛随即瞟到她身旁边的婢女朗月身上,似乎还有点不放心。
朱璺便:“朗月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会再有人知晓。”
听了这话,郭家姑娘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还郡主的人情。”
朱璺心里一凛。
然后郭家姑娘就语速飞快地道:“我堂姑姑就是你府上的郭夫人。她最近是不是刚犯了什么错事?我堂舅舅认为这件事都是你干的,要替我堂姑姑报仇,所以郡主,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了。”
郭家姑娘说完后,语气轻松地道:“好了,我欠你的人情已经还了。你我再也不用互相搭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想不到郭家姑娘说出这么重要的事。
朱璺面色沉冷地看着还了人情的郭家姑娘一脸轻松的样子,淡淡地点头:“我明白了。”
她说得太过风轻云淡。
郭家姑娘虽然心里打惊,但是不宜单独出来太久,毕竟她是找了借口才摆脱了她的贴身婢女。
她急急忙忙道:“告辞了。”
说着就匆匆离开。
看着郭家姑娘紧张兮兮地离开,朗月仍吃惊地看着乡主。
“姑娘,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朗月问道。
朱璺摇摇头:“老夫人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不要因为我的事再麻烦她。而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和老夫人无关。”
“但是姑娘,我们来的时候,只带了十几个人,有身手的也少。郭尚书不同,他是吏部的,平日里就是和那些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咱们人数少敌不过的。”
朱璺想了想,道:“他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走的哪条路吗?”
朗月吃惊道:“按理说就是今日申时走官道。小路更不安全也不可能走那里。”
朱璺笑了笑:“谁说我们今日申时离开?”
呃?
朗月看着胸有成竹的宜安乡主,她有些懵懂。
姑娘难道不想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就逃过郭尚书的圈套?
这怎么可能?
朗月心里盘算着把这件事告诉南宫昭。
昭将军的暗卫足以应付郭尚书设下的陷阱。
朱璺已经走远了。
朗月忙跟上去,南宫常山没有直接去翡翠湖,她在通往翡翠湖的路上等着宜安。
宜安转了个弯就看见了南宫常山。
常山笑拉着她的的胳膊:“说完啦。想不到她还真有本事还人情。”
“怎么,连你也瞧不起庶女么?”朱璺故意刁难她,很快地转移话题。
南宫常山以为触到了她的雷区,忙道:“怎么会!就事论事,我说的是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
274 水路
你虽是庶出的,可是级别比我还高呢。”
朱璺道:“郭姑娘找我的事你别告诉别人。”
常山忙保证道:“你放心。我知道事情的利害。绝不会说漏嘴的。”
两个人就朝翡翠湖走去。
郭家姑娘的话提醒了她,她得想个法子避开这次灾祸。
什么法子呢?
她心里想着事情,以至于常山说话她都没怎么听进去。
常山道:“你知道这条河通往哪里吗?”
朱璺心不在焉,没有及时回应常山的话。
常山道:“这河连接着我们府里,我经常坐船从东府过来,你们老太太今儿早上就是同我母亲走的这里。”
“哦。”朱璺漫不经心地吱了一声。
常山见她不太感兴趣,就道:“宜安,我接下来说的,你肯定想不到。”
看她故弄玄虚的样子,朱璺配合着她:“你说说看。我就不信了,你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咳,”常山轻咳一声,手握成拳状,放在唇边道:“翡翠河通往你们家后院的璃园荷花塘。”
常山的话说出口,朱璺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常山虽然带着戏谑的口吻,但是她说的也不全是夸张之语,常山见她满脸怀疑的表情,就道:“至少这水与你们后花园的是一样的。都是相通的活水。”
朱璺忙问:“那顺着这条河也可以回我们王府?”
“当然不能直接到你们家,不过坐船的话,可以到你们后街附近的一条河,那河两边都是人家,经常有人早上去那里洗衣,河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朱璺凛然。
常山真得告诉了她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常山的话也提示了她一个应付郭尚书的法子。
郭尚书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走的水路!
翡翠湖向东流去,带着敞篷的小船一路畅通无阻,不像马车那样颠簸。
老夫人坐在船舱里叫陈大娘和朱璺以及侍喜陪着抹骨牌。
朗月就站在船头看着不断后退的两岸风景。
其实南宫府翡翠湖虽然能通往外面,但是与外面隔了一道围墙,河被一道木制的门阻住,外面的船通不到南宫府。
除非有人潜水进来。
不过谁敢潜水进入戒备森严的南宫府呢?
如果想砍头的话,大可以从水里潜进来送死。
老夫人抓着一张好牌,然后给自己的骨牌排位时,就笑道:“宜安,多亏你的点子。我们大家才可以坐在这里玩牌九。比起坐马车,我更喜欢坐船呢。”
“是呀。坐船好。今日的天气也好,船行在水上四平八稳的,坐了马车,我这骨头又要散一次架。”陈大娘附和道。
侍喜笑道:“老夫人,宜安乡主就是为了你,才想到做船的。”
老夫人淡笑,若不是宜安替她考虑,她回去又要休息一整日才缓过劲。
朱璺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原本想着坐船,怕老夫人不答应呢,想不到老夫人满口应了下来,而且昭叔叔当即就叫了人派了一艘船给老夫人。
南宫昭在水芳榭的浮桥上看着船慢慢地从他的眼帘消失,才命人重新关上那道通往外面的木门。
老夫人道:“宜安,你怎么想到走水路的?”
玩笑归玩笑,老夫人还是想真正了解朱璺实际的想法。
朱璺出了一张牌,道:“老夫人,宜安只是听南宫常山说的他们家的湖和我们的璃园荷塘相通。就心血上潮想走走水路。宜安还没有坐过船呢。”
“呀,这倒也是。老夫人,咱们七姑娘长至现在,还没有坐过船,这倒是真的。”陈大娘忙道。
老夫人点头:“是不是陆上不安全啊。”
朱璺忙道:“没有的事。宜安就是想和老夫人轻松地走水路而已。”
“但愿如此吧。”老夫人说着出了五筒。
侍喜见了,道:“三个五筒都打了。咳,我这个牌糊了。”
“你要五筒?”陈大娘笑问。
侍喜嘟着嘴道:“是啊。可惜还有一张出不下来了吧。”
老夫人的注意力很自然地重新回到牌上,道:“猴儿你真要五筒?”
“当然喽。我这一牌大着呢。一条龙可惜五筒要迟了。”侍喜遗憾道。
朱璺摸了摸自己手上五筒,道:“我不信你真得会要。”他说着就出了最后一张没打的五筒。
侍喜忍不住笑道:“这可是姑娘自己要放的呀。”
“当然。”朱璺笑道,“你真胡么?”
侍喜摊开牌:“真胡了。”
老夫人给她数钱,旁边的陈大娘叹道:“侍喜说的是真的呢。七姑娘中了侍喜的计。”
“一家二十,这回奴婢发了。”侍喜乐呵呵地道。
老夫人真笑她目光短,明明可以迟一点胡,赢得更多。
侍喜赢了钱大为开心。
一路上话就多了,船舱里充满着欢声笑语。
朱璺淡笑。
这钱输得值。
大家说东道西,也不怕被人听到。因为湖里只有她们的船,想让人听到也难啊。
陈大娘就笑道:“我在他们府里看到的好几位姑娘都不错,尤其是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像水葱似的姑娘,和宜安乡主在灵堂前的院子里说话的,其中又以那个穿绿色褙子的姑娘长得最端庄得体,当时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姑娘。若家世清白的话,给咱们的纪四哥儿做媳妇也不错。”
老夫人看着牌笑道:“纪四哥就算了。要提也是给纵五说。”
陈大娘听了大喜:“原来老夫人心里已有数。婢妇还在想着世子这个月二十二娶了亲后,就轮到纪四哥儿,想不到老夫人早已替纪四哥儿相中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因为谢云的事还不能摆在明面上。老夫人只道现在说还早了些,然后就问起陈大娘看到的姑娘是谁。
陈大娘犯起糊涂,“好像就站成微夫人侄女身边吧。穿绿褙子的。七姑娘当然还和她说过话呢。哦对了,那姑娘旁边还站着郭夫人娘家的小姑娘。”
老夫人淡淡地点头,经陈大娘这么一提醒,她也记起了那姑娘的模样。
虽然长相不是太漂亮,但是气质和态度上很端庄。
老夫人也想不起来是哪家的。
她若有所思。
朱璺道:“陈大娘说的莫不是蔡姑娘吧?”
“菜姑娘?哪个菜?”陈大娘自己也糊涂了。
老夫人放下牌笑道:“你这老骨头,还故意逗我笑不成,反正不是小白菜。”
老夫人的话说得旁边的人都扑哧一笑。
朱璺忙道:“听常山说,她是大儒蔡庸的嫡亲孙女。”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陈大娘喜道:“那位菜姑娘长得属于俊俏的,今年贵庚,说了婆家没有?若是没有和老夫人的五孙儿倒是瞒般配的”
这陈大娘真是,怎么说呢。
朱璺脸微红,然后摇头:“她今年二十五。”
陈大娘吓得跳了起来:“什么!谁二十五?”
“就是这位蔡姑娘。”朱璺道,看着陈大娘态度陡变的样子,忍住内心的笑,“比五哥只差了八岁。”
老夫人断然拒绝道:“我们纵五还不急着找大八岁的媳妇儿。”
陈大娘一脸的害臊。
她望向朱璺:“呀,这姑娘这么大了!不会还没说婆家吧?”
朱璺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是常山说的。她去南宫府,是为了去相看昭叔叔。”
陈大娘讶然。
原来是给昭将军续玄的!
这时,她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了。
老夫人点头道:“南宫府里的确缺个嫡夫人。不过我们王爷怎么就想不到从朱家的姑娘里挑一个年纪相仿的给南宫昭续玄呢?朱家的江山,南宫家功不可没。”
“这都是看眼缘的。依婢妇看,不急,昭将军那样的好条件,可不是慢慢挑,哪里轮得上蔡家的姑娘。”
这陈大娘!
一会夸赞人家,一会因为竞争关系又说人家的不是。
朱璺好笑地点头。
老夫人就道:“回去你提醒我一声。这件事,我们这府里要出点力,找个本家的姑娘总比找那个外姓的强。”
侍喜笑道:“老夫人说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老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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