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摸索的沿途中,发现了隐身在树上和地面上的几位弟子。
犹记得,上次似乎并未见过他们。究竟是我来的时候并未留心观察呢?还是这些弟子当时跟着他一起外出呢?
出奇的是,这几位隐身的弟子,分明就瞧见了我,但雷打不动,丝毫没有阻扰或者审问的征兆与痕迹。
如此一来也好,省得兵刃相见,省得浪费我的毒药。
停留在他的门外,又开始踌躇万分。
许是时日太久没有见面的缘故,方才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恍若隔世一般,仿佛已然有十数年未曾谋面。
并非是陌生感,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感觉,微妙又奇特。
正踌躇之际,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心一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出来的,并非是公子刑天,而是香满路。
瞬间紧张,瞬间失望,又似乎,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您今日不会来了。”
香满路的语气,虽是带着恭敬的意味,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愤怒,明显不大正常。
点天灯的朱佑樘抱走我的时候,他当时应该眼睁睁看着,但可惜的是,被朱佑樘或者皇帝老儿的人给缠着,无力脱身。
此刻,这是在替自己的主子鸣不平么,这是在责怪我水性杨花、喜欢勾三搭四么?
“你们主上呢?在里头么?”不去理会香满路那异样的眼神,直接步入正题。
香满路盯着我,咬了咬嘴唇,答道:“主上歇息了,我看您还是明日再来吧。这种时候,还是让主上一个人待着会比较好一些。”
正常人,或许让他待上一夜,让他冷静下来的确会好一些,然而,我对公子刑天太过了解。
依他的性格,说杀人,瞬间就能杀人,从来不带一眨眼的延误。
在此点之上,他和老蒋倒是有十足的共通之处。
换句话说,他若动了杀心,无论是朱佑樘,还是我,只怕都会难逃一死。
即便不是杀心,他的立场,素来坚定无比,一旦确定,绝迹不会改变。
我所怕的,并非是死,而是他从今往后对我再也不理不睬。
事实上,他自然不会杀我,兴许也不会杀朱佑樘,起码此刻不会。
正是因为对他的性情太为了解,因而,我必须立即马上对他解释清楚,若不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你若真心为你主上着想,就不要再有阻拦的意思,你们主上兴许此刻是不想见到我,是在生我的气,但我若不进去解释清楚,只怕他就不是生气,而是伤心痛苦了。”
能让香满路单独在他屋子出入,那足以说明他对香满路极为信任。
或许正是因此,香满路似乎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甚为了解。
既是了解,那就该知晓,我们分开的那些时日,他们的主上是如何过活的。
〃您听我一句劝告,此时进去当真不合适。”香满路劝阻道,脸上有了几分无奈之情。
好的奴才,是懂得时时刻替自己的主子着想,甚至为自己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来,香满路还尚有努力的余地。
“不合适?你们主上的屋中,是金屋藏娇么?男人还是女人?难不成,此刻正在进行那**之事?”
嘴里问着,身子快速闪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定眼一看,公子刑天并不在屋内。
不止如此,别说是人影,里头连个鸟影都没有。
不由得冷笑道:“不是说你们主上歇息了么?人呢?”
香满路又咬了咬嘴唇,半晌才答道:“您是聪明人,自然应该明白,主上一早就料定您会来,已经先行一步离去了。”
一手搭在门上,看着他,问道:“离去了?去了何处?天涯还是海角?”
香满路听出了我话中的讥讽,答道:“您对主上的了解,只怕比我们更甚,您应该清楚,从来只有主上知晓我们行踪的份,而我们,永远不会知晓主上的行踪。”
别说是行踪,公子刑天的真实面目,活在这个世间的,估计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晓。
公子刑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谜团。
香满路没有说错,公子刑天若是有意躲避,只怕没有人会知晓他身在何处。
昔年曾经有一次,也不晓得何故,有一日,公子刑天突然消失不见,并且接连好几日都没有下落。
昆仑山之巅的事务,那几日还是我帮他全权处理着。
第三日,着实等地心焦心急,便四处去寻找,后来,在半山腰的一处山洞里头找到了他。
若不是我和他之前曾经去过那处山洞,兴许压根就不会找到他。
总言而之,还会那句话,他若诚心回避,那估计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济于事。
为难香满路也解决不了实质的问题,“你们主上回来之后,可曾说过什么其他话语?”
“并未,主上只是交代了一声,说是要出门,倘若您前来的话,就请您离去。”
我接过话茬,问道:“让我离去?那你为何要我留下?如此忤逆你们主上的命令,就不怕受到责罚么?”
“天色已晚,您毕竟是位女子,孤身一人,又行夜路,自是不安全。再则,主上虽然嘴上说让您离去,可我估摸着,等他气消了,等他想通了,兴许又会立即想要见到您。”香满路说地言辞凿凿,宛若事实一般。
“借你吉言吧!”
香满路所言,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愿?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总是很骨感。
造化有多弄人,我已经领教过数次,不敢再抱任何希望。
想起正茬,我急忙问道:“今日,在皇宫之外,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事,您还是问主上吧!”香满路答着,伸手在头上摸了几摸,“夜深了,您还是先歇息吧!〃
又想起一件事来,追问道:“昨日我被带走之后,你们是何时知晓的?”
“夜深了,我先告退了,有什么疑问,您到时一并问主上吧!〃香满路打马虎眼道,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直接白了他一眼,不耻道:“你以为我想问你?我倒是想问你们主上,可不晓得猴年马月才会见到他。话说回来,你对我,为何要用尊称呢?”
“对您,自然是要用尊称的。”香满路答着,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若不然,今夜您就住在主上的屋中吧!这里所有的屋子,主上这间最好。”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继续不耻道。
对于香满路,我诚然无计可施,他要一问三不知,我又能奈他何?
他是公子刑天的人,我自然不会动他,更不会惹他,因而只得放他走。
惊奇的是,方才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和香满路熟识的,许久许久之前就已经熟识。
………………………………
第143章 :长泰公主情敌?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夙夜难寐。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小绵羊,小黑羊,烤全羊。
他大爷的,原本就睡不着,这一数羊,肚子饿地咕咕直叫,便从床上下来。
桌上,放着几盘糕点,正好可以下肚。
吃完,闲地无聊,打开房门,站在院中,观赏月色。
瞥见隔壁屋中的灯亮着,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想要一探究竟。
这时,门又从里头缓缓打开,走出来的,不是别人,又是香满路。
“你阴魂不散呐?”我没好气道,再次空欢喜一场。
香满路无奈道:“我的屋子,原本就在主上的隔壁,您不是在院中转悠了好几趟吗,难道竟没有发觉到吗?”
昨日,在等待公子刑天之际,我的确是在后院转了数趟,也曾围着诸间客房打转,但并未进去挨个查看。
冲他摆了摆手,道:“行了,没事了,你进去歇息吧!”
香满路答道:“那您也歇息吧!”
“我在外头转转,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懒地再搭理他。
皎洁的月色,好不容易恢复的兴致,被香满路全然给打扰。
方才,那一瞬间,我以为是公子刑天在隔壁,以为他口是心非,以为他终抵还是放心不下我,以为他在暗暗保护着我,殊不料,原是自个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香满路许是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大愉悦,二话不说,直接进门。
在院中转了一圈,见着那几位隐身的弟子仍在原地,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唏嘘。
竹林的附近,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正要探究,耳旁又传来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
七里香?定眼一看,没错,的确是七里香。
皇帝老儿,不会又派七里香来害我吧?不对,他还不至于愚蠢到同样的方法再使用第二次。
既是如此,那七里香算怎么回事呢?
不敢靠近,保持距离,待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再行靠近。
原本想将它从地上抱起,但鉴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由,又生出了几分畏缩的心理。
话说,这群隐身的弟子到底是做什么吃的,何以三番四次允许外来的东西进入呢?
想我在昆仑山之巅的时候,别说是人,连只蚂蚁只怕都不会轻易被放进来。
“小七,小七!”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随即,一位少女的倩影跃入眼帘。
那位少女,不是从院中冒出来的,而是翻墙而入,而是从墙上跳下来的。
那位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身材中等,身姿轻盈,脸庞秀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十足活泼可爱,身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从布料来看,应该是川锦一类。
我在打量少女的同时,少女也在睁开那一双美丽灵动的眼睛打量我,“你是这桃花坞的主人?”
“不是!”我如实答道。
“那就好!”少女松了一口气,随即走到七里香的身边,将它从地上抱起,“小七,小七,你为何喜欢这般乱跑呢?”
小七?这个名字,使得我蓦然想起秦七小姐,花蝴蝶似乎就是叫她小七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是你的?”我问,眼眸之中,生出几分变化来。
少女抬眼看向我,“是我的。”
“万贞儿是你什么人?”我厉声问道。
少女撇了撇嘴,“你说那毒妇啊,我可和她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这少女的身份,我大致猜出了几分,可始终不大肯定,“你是长泰公主?”
少女又撇了撇嘴,不耻道:“什么公主?连个老女人都不如,我还哪是什么公主呢?”
皇帝老儿的儿子虽则都被万贞儿给相继害死,但她对皇帝老儿的女儿们还算是手下留情的。
迄今为止,幸存下来四位公主,分别是仁和公主、永康公主、德清公主与长泰公主。
在这四位公主当中,皇帝老儿最宠爱的,便是这位长泰公主。
原因何在?原因并非是由于长泰公主是老幺的缘故,而是由于她那独特的性格缘故。
皇室中的公主,大多都是按部就班、墨守成规的性格,加上万贞儿嚣张跋扈的个性,那些公主,在她面前,只有唯唯诺诺和低眉顺眼的份。
可这位长泰公主却属奇葩,她的生母,并非像其他公主的生母一般身份显赫,相反,她的母亲,只是一位县令的女儿,并且在生下她不久之后,被万贞儿给害死。
换而言之,长泰公主可以说是皇帝老儿四位公主当中,后台背景最弱的那位。可这位公主从小便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即便是在万贞儿的面前,她的锋芒和性子也尚未收敛半分。
令人诧异的是,虽是如此,可万贞儿并未把她给害死,反而让皇帝老儿早早给她修建了一座府邸,让她住在宫外。
这其中的缘由,着实令人好奇。
坊间的百姓们揣测,长泰公主的手里,可能是掌握了万贞儿的什么把柄,这才导致万贞儿对她区别对待。
这不是此刻的重点,重点是,七里香虽有千只万只,可如同人一般,每一只七里香都有自己独特的长相和个性。
长泰公主手里抱着的这只七里香,赫然正是那日身上携带剧毒的那只七里香,也是使得我马失前蹄、遭暗算的那只七里香。
原本以为这东西是万贞儿的,或是皇帝老儿的,殊不料,竟然是她长泰公主的。
事情,仿佛出现了戏剧性的巨大转折。
长泰公主为何要害我,这其中的缘由,暂且不得而知,但得知的是,那应该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而是受人唆使使然。
我和她,素昧平生,更不用说是结仇。躲在她幕后之人,究竟是万贞儿,是皇帝老儿,还是别人呢?
此刻,不是考究这些的时候,而是手下意识做出了反应,毒药也顺着手指扩散到了空中。
无论她是受何人指使,抱着何种目的,胆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我要能在她身上不留下任何痕迹就放她走,岂不愧对自己睚眦必报的美名?
“你,你敢给本公主下毒?你……”长泰公主神色一变,说到此处,身子倒了下去。手中的七里香,也顺势摔在了地上,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声。
托了半晌,才将她拖入到房中,顺带也将七里香抱了进来。
期间,香满路出来过一次,瞧清眼前的场景之后,砸了砸舌,啧啧赞叹道:“直道您招惹了那么多的男人,谁成想,您连女子都不放过。”说完之后,又啧啧赞叹了几声,转身,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那小眼神,也不晓得是幽怨呢?还是在膜拜呢?
长泰公主在床上安然恬静地睡着,七里香则在床下抱着桌角啃。
七里香还是那只七里香,脖子上也仍是带着那块绣有薰衣草的香包,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香包里面所装着的,只是一些最为普通不过的薰衣草而已。
万分细心、万分认真检查,直到多次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半晌之后,长泰公主睁开了眼,神情极为讶然,“这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是何人?”
还想在我面前继续装蒜,我倒佩服她演戏的本领,堪称名角。
冷笑一声“何人?那你该问问你那父皇,也该去问问你那王兄,更该去问问你那心上人汝定侯,抑或是问问你自个。”
长泰公主别的事我不大知晓,但恰好那日从公孙狗贼府上出来,从市集经过之时,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议论过,说是长泰公主对汝定侯爱慕已久,皇帝老儿早已打算把长泰公主许配给汝定侯,可万贞儿却一直从中阻挠。
万贞儿和长泰公主之间,还当真是一段离奇的关系。
但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长泰公主为何答应对我下毒,绝迹和公孙狗贼有关。
怨不得我和公孙狗贼保持距离,细细想来,因为这狗贼,曾经数次给我带来麻烦,我若真和他有染,有私情,也就认了。可怜就可怜在,我和他,可是一清二白、楚河汉界的关系呐!
也罢,这不是此刻的关键,关键是,长泰公主闻言之后,嫣然一笑,道:”你在说些什么呢,本公主听不懂。”
我也回敬一笑,“听不懂是吗?那我换个公主能听得懂的话题,此刻,您是否觉得,后背有种钻心的痛、浑身上下就像虫蚁在嗜咬一般呢?”
死鸭子嘴硬是么,我倒要看看,她是否比我还要死鸭子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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