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艳阳,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快要爬到空中的太阳,向乐哥的心下就觉得有些不舍。难得可以再见湖光山色,午后辞了这春光回去,可就没这景色了。
再想想这个春日的时光……
恐怕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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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帕子
“三姐姐,可否让我与五妹妹同车?”送完了来客,留下了看管别业的仆婢收拾善后,众人启程回郡王府了。本文由 。。 首发
向乐柔依旧微笑款款地到向乐书面前表示要与向乐哥同车;而三娘转头看了看五娘有些窘迫的脸又看向向乐柔,正色回绝到:“四妹妹,今日我与五娘有事要说,恐怕不便与你换了,你若有什么事回了府里再寻五娘吧。”
话说完,三娘也没等四娘子反应,扶着焕春的手上了车;向乐哥也向向乐柔露出抱歉的一笑,扶着琳琅上了车,心下给姐姐点了个赞。
“啊……好吧……”向乐柔尴尬的声音留在空气中,心下却拧紧了。这两姊妹从前不合得紧,怎么这会儿却和了?似乎也不似貌合神离的模样……
向乐柔的心下一时堵得慌,转身向着二娘的车驾去。
一路仍是慢慢地向着郡王府而去,三娘在车内阖眼养神,今日早上绣绣品很是伤眼,只是稍微修了个底,回了去还要再行渲染,这会儿倒是个好空子可以歇息;这也正合了向乐哥的意,她从随车晃动而摇摆的车帘缝隙看着一路的景色,恨不得将这些花花草草都拍下来,却只能记录在脑海。
一路平安无事,到达郡王府时已是日落时分,车从边门驶入郡王府,下了车,大家便前前后后有条不紊地去了向荣院给老郡君请安。
这是向乐哥醒来后几近半月的时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而这个父亲与自己上辈子的父亲相差的太多。
记得还是凌安的时候,自己的父亲是慈祥的;脸上经常挂着弯弯的笑容,告诉她她很好,从来不比别人差。
向乐哥的父亲是严肃的,他的脸上鲜能见到笑容,就似是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事情;笑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难得。
向乐哥的父亲向戎,名中带戎却是个文官;郡王府是随着先帝金戈铁马上打江山的,以武起家,历经两朝;如今的老郡王曾经上过沙场做过将军,年轻时也曾是一员阁老,为当今圣上明里暗里做过不少事。前些年开始荣养在家,虽是偶尔也会被当今圣上请入朝中议事,可也不再是那些鉴于黑白之间的事了。
当年的老郡王曾是让世子从政,次子从戎;文武兼并上下和谐,向家也自然是能欣欣向荣。向乐哥的父亲自小便被送往西北战场历练,可他却是一心从文,在军中并无树立,没过几年便回了京城,本是惹得老郡王失望了可谁知他却在科举时一举进士及第,那年他也不过二十五。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本身的素养再加上向家这座靠山,十三年光景便爬到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之位。品阶不高,可中书舍人是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起草诏令,是个很有前景的职务。
在原主的印象中,她这位父亲多的时候都忙碌在工作上,对后宅的事物少有干预,亦没得闲暇去享受那莺歌燕舞,说白了就是个不赏风月的工作狂。可是在这个春季,她的父亲会往房里多添一位姨娘,并且在年底产下一位庶子。
如果算着时间,如果这个月父亲没有抬人进门,那恐怕就是在外面有外室了。
众人入了正堂,老郡君已经安坐堂上,世子与向乐哥的父亲还有三位叔父也已经坐在下首。
那是个很陌生的男人,生得一副沉稳的模样,面色沉着,目光如炬;他是个苛刻的父亲,在向乐哥的记忆里,这个父亲并不喜自己。他太过刻板,觉着女儿家便要端庄沉稳,对于他来说,三娘便是他对女儿家的要求;恪守礼节,琴棋书画。
向乐哥随着姐姐向父亲一礼,向戎抬眼看了看向乐书后点了点头后深深地看了向乐哥一眼什么也没说,向乐哥看不懂这眼神,里面有着莫名的失望与摒弃。失望?为什么?这父亲从未正视过自己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啊。
向乐书见妹妹愣在那儿,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拉着她一同去给老郡君问安。
向荣院里已经备下了饭食,众人各自入了席默默开始用饭。
席间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快气氛,反倒是有些凝重,使得向乐哥吃了两口也没食欲了,随意扒拉了饭。
茶余饭后问了问赏花会的情况,文老郡君便开口让众人回房,只留下了岑氏与向乐哥。
岑氏看了眼向乐哥心下打鼓,待到食案都撤下了,文老郡君闭着的眼也微微睁了条缝,瞥了眼琼娘,琼娘意会从袖中掏出快帕子递到向乐哥面前,文老郡君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吗?”
看见是方帕子,岑氏瞪大了双眼。女儿的帕子到了老郡君手上,若不是掉在了向荣院,那……一时之下她心便有些慌了,可饶是镇定地看了眼女儿,却见女儿并不忙乱,面上有丝呆愣地伸手去拿起帕子,看到了边角有个哥字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回道:“是儿的帕子,怎么到了祖母那儿?”
“呵,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文老郡君睁开了眼看着向乐哥的表情气极反笑,那双苍老的手指着那帕子问道:“你不知它怎么到了我这儿,那你可知它是怎么到了济宁侯世子手上的!?”
“哈?”向乐哥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文老郡君满面怒容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了。她认真地想了想,想着那一世也没有过这个事情呀,再回忆了下这帕子的事后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琼娘,你说吧。”文老郡君气得有些发昏,合上眼不再去看。琼娘看了看老郡君又看了看岑氏,低下了头开口道:“早些时候济宁侯府世子的小厮送来府上的,没让旁的人知道。说是今日早时在跑马场,也不知是谁塞到了世子手中;幸得济宁侯世子并未宣扬,只让人将帕子送了回来,表明他已定了亲。”
“蛤?”听到这话向乐哥的眉宇抽搐了一下,听得又一次瞠目结舌,岑氏更是目瞪口呆,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顽劣了些,可是这私相授受的事情……
且不说那济宁侯世子已定亲之事早是京城中人众所周知的,不是因为他的名声有多好,而是他要娶的正妻是当朝的永夏公主。
如今的世道尚公主并不是件让人多痛快的事情,何况永夏公主是出了名的骄横,凶狠毒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听说她一年前在朝上犯了错后被许给了济宁侯世子;这位济宁侯世子资质平平却是出了名的不着调,平日里常会出没于赌楼乐馆,如今也都十六了只承着父荫做着个八品上的闲散职。
便是女儿当真倾心于他,凭着她郡王府嫡孙女的身份,嫁给一个侯世子做妻那也不是高攀,而且如今郡王府的势头正盛,说下嫁都可以。这样的情况下女儿做出这等事,莫不是上赶着要去给人家做妾不成!?
“你个孽畜!”听到话末,文老郡君气得将手旁的白瓷茶碗摔到了地上:“我堂堂郡王府的孙女还上赶着给人去做妾吗!?你的脑子是不是摔得连羞耻都不知了!”
向乐哥已经有点无语了,即便她知道济宁侯世子这位驸马之后是做不成驸马的,可她也没必要没事干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帕子,更何况……
“祖母,你莫要气。儿当真没有交过帕子于济宁侯世子,因为儿此次去别业并未带帕子。”向乐哥有些无奈地摊手说道:“儿出门前忘了带,用的还是三姐姐给的帕子。若是那济宁侯当真得了儿的帕子,也不知是如何得的;此事三姐姐能与我作证,琳珑琳琅也可以。”
话落,岑氏与文老郡君都一时愣住,眼都看向了她满脸的诧异。
听到这话后再看了看琼娘手中那张绣着哥字的帕子,老郡君也稍稍冷静了下来,让琼娘将手帕递了过去。
这是张帕角绣了一朵鲜红玉茗的帕子,花茎末处绣了个哥字。
向乐哥的帕子一向都是让琳琅帮着绣的,有喜欢的样式时也会多绣两块轮换着用;这帕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别人的手里?向乐哥想着这帕子的模样,虽然并不打眼可是好像在哪儿见过。
想到了什么,她眼下一深,没再说话。这方文老郡君看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许久,手越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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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簪
“去将三娘叫来。网”她合上眼忧思着让琼娘去将三娘叫来。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岑氏终于松了口气。她不怕老郡君生五娘的气,毕竟也不是一两次了。而且老郡君从来都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五娘再如何都是她的嫡孙女,老郡君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是若是五娘真的是看上了济宁侯世子,她最担心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就算是没了永夏公主,那济宁侯世子也实不是个良配,若是女儿真的倾心于他,那以后的日子可再不好过了。
约莫一柱香功夫,琼娘领着三娘来了。向乐书来到堂上时见妹妹跪在那儿,母亲满面忧思地站在一旁,而祖母则合眼坐于榻上,她心下便知道这不会是好事,匆匆随着琼娘上了堂。
“祖母万福。”行了礼,三娘子瞥了眼妹妹,见妹妹面上并没有太多忧虑,心下也安了几分。
“三娘,平日里你最是稳重,祖母也最信你,这次唤你来只是问件事,你无需多虑,如实答便是。”文老郡君开了口,三娘也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五娘这次出府可带了绢帕?”
听到这个问题向乐书愣了愣,绢帕?怎会问这个。看着文老郡君的目光她也未多想,开口答道:“儿记得妹妹未曾带过绢帕,昨日出府前她还是用的儿的帕子。”
“当真?”文老郡君的手‘啪’的一声拍在凭几上,身子也借力地坐直了起来,一双眼直直盯着三娘,见三娘并无错乱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下便多了些犀利。
“行了,你先下去吧。”老郡君拂了拂手,没再问三娘什么。那方绢帕也在她手里捏得有些皱巴,她将绢帕递给了琼娘斜睨了一眼,淡淡说道:“拿去烧了。既然是小厮送来的,济宁侯府应当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去与世子说声,若这济宁侯世子是个好的,不妨在朝上提点一二。明日管好府里的嘴,别让那些鸡犬乱吠。”
琼娘默然退了下去,老郡君心下默然,这事不管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都只能先如此,马场那时人多杂乱,连那济宁侯世子都不知是何时被塞了帕子恐怕这事也没那么容易;那济宁侯世子倒是个明白的,没将事情声张而是让自己的贴身小厮直接来寻了老郡君。来时还特意郡君屏退左右,帕子也还了回来,看来并没有要威胁的意思。
老郡君的脸上也少了些紧张,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向乐哥,想着先前自己有些凶恶,语气也软了些,岔开话题问道:“此时便到此为止吧,听说昨日你与四娘落水了?”
“啊……四姐姐不小心绊倒了,儿便拉了她上来。”向乐哥扶了扶发髻抬眼瑟瑟答道:“结果还掉了只簪子寻不回来了……”
“嗤,老婆子还缺过你簪钗么?你这小魔头何时会水了?你前些年坠入个能够到底的小池子都得扑腾了老半天。”文老郡君听着笑斥了一声,看得向乐哥一愣一愣的,心里暗道这老太太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向乐哥知道文老郡君说的那回,其实也就是两年前的事。
那天在后院的池塘与四娘嬉闹,一个脚滑坠入池里扑腾了老半天大喊救命,结果却让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六娘淡定地跨入池塘把自己拽了出来。这事后来在府里传开,众人拿来足足小笑了她半个月,使得她恼了六娘,生生觉着是六娘让自己出的糗。
“啊……我还以为我会水的。”向乐哥傻笑着挠了挠头,眼睛也不闪躲地看着文老郡君,只见老祖母斜睨着自己一笑:“罢了,你也算做了件好事,下次可莫要再乱来了,你要是不会水扑下去可不是添乱?”说完,文老郡君回头看了眼琼娘;琼娘也甚有默契地退了下去,不久后扶帘入堂,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锦盒递到向乐哥手上。
“这簪子给你了,看这心疼模样,可还有点我向家的大方?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娘有话谈。”文老郡君嗤笑了一声,拂了拂手示意向乐哥退下,手帕的事再没提起,向乐哥也乐得轻松,听了话就退出去了。
琼娘退出了堂,将向乐哥送到院门口,微笑地一礼转身回去了。留下向乐哥的目光随着琼娘的远去沉了下来,在向荣院门口驻足了片刻,转身带着琳琅回了竹青院。
向荣院内,烛灯微颤,岑氏静静坐于下首,眼观鼻鼻观心。
“五娘的帕子会外流,你这个做娘的也当注意一下了。这次的事你也不用去理会了,手下若有人手脚不干净你也莫要有恻隐之心,只管打发了去。”老郡君正色看着岑氏,岑氏也悉听教诲地点头应下。
“还有三娘,她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也该抓起来了。昨夜的宴会……听闻邵明长公主给你看了样东西?”老太太的眼睛不知是睁是合,厚重的眼皮耷拉着看不清神情。
“长公主让人递了首诗给儿看。”岑氏没有抬头,昨夜的这小动作估计早让人看在了眼里,这才刚入府老郡君便知道了不用想也大概知道是那二位,不过也没什么需要掖着藏着的,只不过心下还是会有些计较。
“嗯……你回去好自斟酌吧,你是个稳重的,嫡长女的婚事莫要轻率了。”老郡君说完话慢慢站起身,拂了拂手便兀自从后堂门走了。待到听不见脚步声,岑氏才抬起了头转身默默离去。
刚走到竹青院门口时向乐哥便见到焕春在那儿等自己,见到自己与琳琅回来,焕春踩着小碎步子跑了过来:“五娘子,奴家娘子让奴给你送这个,说是诗的回赠。”说着,焕春从袖里取出个小锦盒子,双手递给向乐哥。
“唔?姐姐送的?那诗又非我作,何必送我东西,不过是姐姐送的我就乐意收了。”向乐哥调皮地眨了眨眼,心下也明白姐姐这是给自己压惊;然而轻轻打开锦盒后她便愣住了。
入目的是一支细润的萎綃白玉簪;簪首是朵朵细碎的萎綃花被细致地雕琢在圆润的乳白色玉簪上,细润光滑,每片花叶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与自己昨日在赏花宴上落在湖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这样的簪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是只有京城玉燕阁才做得出来的样式,而昨日掉的与手上的簪子则是在八郎满月的那日岑氏送给姐妹两的,一式两支,在这世上再没有第三支了。
“娘子说昨日见五娘子的发簪没戴了,早上奴问了琳琅才知昨日落在湖里了。娘子说这簪子她也不喜戴,不如做个人情给了五娘子。”焕春将主子的原话穿了一遍后又咯咯笑了两声:“五娘子可莫看轻了,我家娘子平日都是不舍得戴这簪子的,莫不是喜欢五娘子也不会送人的。”
关于簪子的事情向乐哥自己方才在老郡君面前提时也不过是为了顺着老郡君的台阶下顺便讹点好处,并没有太在意;却不想姐姐早就察觉了。
看到簪子时向乐哥呆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下的感觉难以言喻。焕春见东西送到了话也说了就颔首一礼回去复命了;剩下向乐哥呆呆地站在月下看着那只静躺着的玉簪,伴着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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