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后,施奕文扭头对旁的工厂主事李德云说道。
“德云,你把这个规矩记下来,回头和其它的厂规一同张贴在出来,往后,这就是咱们厂里的规矩,谁发明了加快生产的新办法或者新产品,咱们都给他相应的资金,这……就是专利。”
重重的点了点头,施奕文说出了这个酝酿已久的办法,尽管在图书馆里有许多机械加工的书籍,但是不一定适合这种原始落后的工场,许多技术积累正是从这样的工场中诞生,而现在他所需要仅仅只是给予一个适当的机制,加以适当的刺激,他相信只要激起这些能工巧匠们的动力,他们必定会给自己一些惊喜。
“东家的话当真?”
面对他们的疑问,施奕文笑道。
“你瞧,规矩不都写到墙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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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大明的剪刀差(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诱之以利,到底能多大程度上激发起里人们的创造力,人们会如何绞尽脑汁地寻求改进生产技术的方法。施奕文并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一点手工工场的生产力无法满足现实需求。
为了提高产量,最终还是需要投入机器。
“先把纱厂办起来吧!”
离开了工厂后,施奕文在心里这么寻思着,而且随着对北方的了解,他反倒更渴望在这里开办纱厂了。
在马车经过卢沟桥的时候,施奕文吩咐车夫停了下来,然后他特意下来,远远的看着车水马龙的卢沟桥,这座桥在许多人的心中,都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它与这个民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也许,工厂也许应该叫卢沟纱厂……”
就在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施奕文有些诧异的发现,桥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咦,好像模样有些不太一样。”
自言自语的功夫,只听身后有人说道。
“是和过去不太一样,前朝的时候卢沟桥修过街塔,我朝自永乐十年到嘉靖三十四年共修桥6次,虽无大修,可是桥却仍然有了些变化。”
在转身后,看着熟悉的少年施奕文立即笑了起来。
“子宣。”
看着一身黑色圆领衫、头戴东坡巾的张静修,施奕文终于体会到“他乡遇故知”的欢喜了。虽然不算是故知,可也算是故友,这年月能碰到确实不容易。
“你什么时候京城?”
“哎,小弟已经来京城数月了,听说致远兄在京城当起了庄主,这日子过得好不自在,所以便想到庄里讨杯水酒,不曾想兄却不在那里这不特意从你那庄子,追到了这,兄不会怪小弟冒昧吧。”
张静修的话,让施奕文哈哈笑道。
“怎么会,见到你高兴还来不急呢。”
瞧见前面宛平城下有个茶摊,施奕文笑道。
“走,咱们到那里坐会。”
在茶摊坐下后,在店家上茶的功夫,施奕文笑看着张静修说道。
“上次我从遵化回来后,听家人说你曾去过,可你却不曾留下地址,实在是遗憾的很,这几日,我可是时常想起你,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你想我?”
张静修愣了下,然后又垂首端起茶杯,边喝边说道。
“小弟寄宿于亲友家中,实在是多有不便,还请兄长见谅。”
“寄宿亲友家中?”
施奕文的眉头一皱。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住到我那吧。”
“还是不打扰兄长了,毕竟是家中亲友,不好推辞。”
谢绝了他的好意,张静修又岔开了话题。
“听兄长家人说,你在卢沟河这边办了厂子,小弟在庄子里看到庄中正在种着棉花,兄长莫不是想在北直隶纺纱织布?”
“嗯,这都瞒不过你啊。”
施奕文笑道。
“子宣有所不知,北方天寒耐耐,而棉布质地厚实耐磨,松软保暖,且成本低廉,一直深受北方百姓喜欢,不过北直隶、山西等北方各地,本地百姓却不擅长纺纱织布,所以大都是以江南布为主,每年购买江南布不下千百万匹,于这里开办纱厂纺纱织布,其中利润丰厚远超你我想象。”
何止是远超想象,简直就是难以估量的机遇,北方人口数千万穿衣都靠买,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如此庞大的市场,施奕文又怎么可能会错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先在庄子里种植棉花,当然,棉种是从空间里的农牧研究所的仓库里拿来的,不过只有两百多包,虽然每包有25袋,25公斤,可也就只够用五六千亩,不过按施奕文的计划,庄子里种的棉花是用来育种的。有些这些良种,到明年的时候,就能在京城周围推广优质大陆棉的种植。在农民的收入增加时,也会为他提供足够的原料。
“似乎你很喜欢做生意啊。”
笑靥满面的看着施奕文,张静修笑道。
“大白菜、马车行、还有卢沟河边的工厂,还有南京……似乎你走到那,都会把生意做到那。”
“为什么不喜欢呢?”
笑看着张静修,施奕文认真的说道。
“这生意做好了,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又如何能不喜欢?”
“哦?还请兄长教我。”
喝了口茶,施奕文看着面前这个男孩。虽然他的衣服看起来是英气十足的,但衬着白净秀气的脸庞,却让英气尽失。
他这相貌也太漂亮了些,要是搁后世恐怕就是所谓的娘炮吧。
感叹着貌不如人,施奕文的目光投向路上的行人,反问道。
“子宣,你觉得与南方百姓相比,北方百姓生活如何?”
思索片刻,张静修如实的说道。
“江南鱼米之乡,田中稻谷产量倍于北方,且又有一年两收之便,虽偶尔水旱,可百姓生活自然远非北方百姓能比,北方虽然地广,可是一年一收,常有旱蝗之害,所以北方百姓不过只是勉强温饱,这还要是风调雨顺时,要是碰着灾荒的话,怕是温饱难求……”
“那是难求啊,分明是会饿死的!”
看着路上的路人,施奕文抿了下嘴唇,然后说道。
“可即便是北方贫瘠,但是北方百姓每年仍然耗费千百万从江南买布,江南百姓不但有鱼米之利,还可以尽享纺织之利的,生活自然远超北方诸省百姓。这看似合理,毕竟,北方人不纺纱织布,要穿棉布自然要从江南买,对不对?”
见张静修似乎有些迷惑,施奕文认真的说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南方商绅尽得纺织暴利,百姓尽得种棉纺纱厚利,而北方的数千万百姓呢?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些银子买江南布,如此长久以往,只会造成一个现象——北方本就不多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入相对富庶的南方,凭着发达的纺织业,富庶的南方尽收北方地利,这样的剪刀差收割。只会让本就贫瘠的北方,只会越来越贫瘠。”
面对施奕文的回答,尽管并不知道什么“剪刀差”,可张静修仍然一边听,一边思索,然后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办?是想纺纱织布?靠着织布把地利留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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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摧毁江南士绅的根本(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不仅只是地利啊!
凝视着卢沟桥上车水马龙的路人,施奕文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很多,并不仅仅只是纱厂,布厂,而是想到了几十年后,想到了历史上的江南士绅集团。
江南对北方的棉布输出,每年赚取了多少银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但可以肯定的是,江南士绅集团通过种植棉花以及纱布生产,获得了巨额的暴利,正是他们在经济上的膨胀,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何一个学过初中政治的都知道这句话。
明代江南的经济支柱是什么?
并不是米,而是布!
江南正是通过棉布对北方进行不断的“收割”,这才是南方的经济支柱,是士绅集团的根本,只要摧毁或者重创这个支柱,势必可以瓦解包括东林党等尚未成形的江南士绅集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产生。经济基础是第一性的,是上层建筑的根源;上层建筑是第二性的,是经济基础的派生物(附属品)。
一但北方形成了更为发达的纺织业,非但可以重创江南的纺织业,而且还可以形成另一个集团——北方士绅集团,在明代时北方士绅为什么无法与南方抗衡,说白了,就是银子没人家多。
对于施奕文来说棉纱、棉布,可不仅仅只是纱和布,而是武器,是摧毁一个集团和建立一个集团的武器。
当然,这些想法是不能示人的,棉里藏针,韬光养晦,闷声发财才是真理。
“确实有这个想法,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北方发展纺织业,对北方各省百姓百利而无一害。”
说笑间施奕文把真实的想法深藏于心底,而是继续解释道。
“子宣,可知道棉花的价格?”
“这,小弟不知。”
“棉花的价格是每担值银在1。2—1。5两之间,若是一担去仔的净棉花值银6两。而一亩可产棉花80斤左右,也就是值钱1两左右。”
这阵子施奕文倒是对市场进行了一番调查,调查的结论就是种棉花有利可图,而且远超过种地。
“可是反观种高梁、小米呢?即便是最上等的水田一亩顶多收一石,值钱也就是五六钱左右,算起来的种一亩的棉花,等于两亩粮食,过去纺织尽在江南,所以江南才有“棉粮争地”的事情,百姓为什么愿意种棉,因为种棉花获利一倍于种粮,要是再将棉花纺成纱线,更是几倍于粮食。子宣,要是北方百姓种植棉花,收入自然随之增加,日子也就可以得到改善,如此我办纱厂布厂,岂不就是利国利民?”
笑看着张静修,施奕文笑道。
“我看何止是利国利民,简直是造福千万北方百姓,家中有了积蓄,即便是碰着灾荒,也能应对一时,而不像现在这样,家中没有积蓄,每每到了灾时,只能典儿卖女。”
对施奕文的自卖自夸,张静修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在点头赞同之余,他又反问道。
“可……江南的百姓呢?现在江南靠织布为生的百姓,又岂止百万户,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他们……施奕文随口说道。
“北方的市场没有了,固然会给他们带来一些生意,可他们会再去寻找其它地方的市场,况且,江南本就富庶,即便是种粮食,也够生活不是……”
附加伤害总是不可避免的,但谁知道呢?也许他们真的会去寻找其它的市场,比如外部的市场,也许可以把他们逼向海外也不一定。
尽管对于这个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施奕文却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所以,这办纱厂纺纱织布,既可以让我个人获利,更能让千百万北方百姓受惠,这样的好事,其实朝廷要是知道了,应该下旨嘉奖我的。”
面对施奕文的回答,张静修笑问道。
“那你是不是真想让朝廷嘉奖你?”
“别,眼下还是闷声发财的好。”
尽管眼下北方除了山陕的盐商之外,还没有成气候的商绅,一点和江南商绅林立有着截然的不同。可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对了,你怎么到京城来了?是不是进京赴试?”
岔开话题,施奕文问道。
“赴试?”
张静修愣了下,然后眼帘一垂,端起茶杯说道。
“我是不喜欢功名的。”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不喜欢……”
“是啊,功名利禄,真的没什么意思,人,简简单单的多好?”
满面笑靥的看着施奕文,张静修突然感叹道。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不争名夺利,只是做些生意挣些银子,更难得是怀有赤子之心……”
“你这是在夸我哪!”
不等施奕文笑出来,又听张静修说道。
“可是,你这样不好,就像上次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喜你的义举,可总归还是太莽撞了,后来惹出来的事情,一波三折的,差点害了你。”
“确实。”
略点下头,施奕文长叹道。
“上次确实有莽撞了,不过,你也是啊,自己跑了出来,差点连累到了你。”
“我不一样。”
张静修哼了声,然后看着施奕文说道。
“你往后自己注意一些,这里是京城,万一……要是再惹着什么人,只怕会害到你。”
听出他的关心,施奕文笑道。
“其实,我挺庆幸的,上次管了闲事,要不然也就不能认识子宣了。”
“你这人……”
闻言张静修把头扭向一边,看着远处,片刻后,他才长叹道。
“哎,总之兄长你往后谨慎一些,毕竟,这里是京城,好了,小弟要告辞了,以后若是有空,小弟再去拜访兄长。”
“这就要走?”
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的施奕文诧异道。
“要不,随我一起回庄子,我们兄弟好好的喝上两杯……”
“小弟年少,是不能喝酒的,兄长的好意便心领了。”
张静修不但拒绝了他的邀请,甚至就连同他要送他回去的建议也直接回绝了,瞧着张静修骑马离开时背影,站在那犹自发愣的施奕文却不禁长叹一声,然后便坐上了马车。
“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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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徐光启 (第二更,求支持,求收藏)
阳春三月,正是春忙的时候,在庄子里的佃户都忙活着在田里种上棉花的时候,在宅院前,站着一中一少两个男子,中年男子瞧着四十岁的模样,至于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对有神的大眼睛,两人都是书生打扮,看相貌应该是一对父子。他们就那样站在门前,偶尔来回踱步。
“爹,恩公会记得咱们吗?”
“这……”
中年人看了看紧闭的大宅门,然后摇头说道。
“应该不记得了,虽是如此,可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那恩公今天会回来吗?”
“方才那家仆不是说了吗?恩公有友人到厂里寻他去了,厂里自然不是待客的地方,他必定会回来的。”
就在父子两人说话时,那边有马车过来了。在马车于院前停稳,人从车上下来时,中年人便领着儿子过去长揖道。
“敢问公子可是施公子。”
“你们是?”
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这对父子,似乎有点熟悉。
“哎呀,果然是恩公,快,启儿,还不快给恩公磕头。”
恩公?
不等施奕文反应过来,那少年就跪下磕头道。
“谢谢恩公当初救命之恩……”
“你们是……我们在松江见过?”
施奕文总算是想了起来,他连忙扶着少年说道。
“不必行如此大礼,万万不可……”
“恩公,当初若是没有恩公,只怕在下就见不到儿子了,当初在下回过神时,恩公却已经离去,后来几经辗转打听到恩公在南京,可是却在码头与恩公失之交臂,幸好得贵人相助,才到了京城,当面向恩公道谢……”
看着在这对不远数千里追来的父子,施奕文疑惑道。
“你们不远千里来京师,就是为了……”
看着一旁额头上带着灰土的少年,施奕文也颇有些感动,扶着他手臂说道。
“不过只是举手之劳,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快,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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