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抱拳行揖道。
“有劳诸位仁兄、贤弟久等,实在是抱歉的很,今个施公子邀大家伙齐聚于此,是为了和大家谈笔买卖,我这个外人呢,也不多说,就请施公子来给大家伙说道说道。”
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施奕文笑道。
“刘老爷客气,要是没有刘老爷帮衬,在下又岂能认识诸位,今天请诸位过来,说到还是为了飞梭,飞梭大家伙已经见到了,按照这两天的计算,用飞梭对各位的织布机加以改进之后,可提高产量4倍以上,这应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对此众人当然不会怀疑,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飞梭的神奇,在众人点头的功夫,只听徐明德笑道。
“施公子,您就别钓大家伙的胃口了,就直接告诉我等,这飞梭怎么个拍法吧。”
“徐老爷。”
冲着徐明德揖手行个礼,施奕文听刘坤提过这人,他是前阁老徐阶同宗族侄,松江徐家可不是寻常人家,而徐明德的德义布庄更是有布机三千余张,也是松江数一数二的大布庄。
“其实,今天请诸位老爷过来,说是拍卖,倒不如说是与诸位商量个卖的法子。”
“不知施公子想要商量个什么样的法子?”
徐明德不咸不淡的应道。
“诸位,施某制出这飞梭来,自然是想卖个好价钱,不过也不会漫天要价,所以今天请诸位过来,就是为了商量出一个好法子,在下现在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像在下与刘老爷那样,按织机数算帐,再就是把按布庄的规模,分成上中下三等收取费用,上等织要1500张以上,中等千张织机,下等下千张以下。”
“那这两种法子到底是怎么个收法?”
“要是按织机数量收银,就是一张织机五两银子,按规模等级收银的话,上等收银5000两,中等收费银3500两,下等收费2000两。”
这边施奕文的话声刚落,那边场中的众人立即交头结耳起来,即便是他们见惯了大场面,可是就凭着这么一个小小的飞梭,就要挣上几十万银子的主,确实还没见过。
“施公子好手段,按前者大布庄吃亏,小布庄也不占便宜,按后者大布庄占便宜,小布庄也吃亏不到什么地方,可归根到底,这银子还是都到了你手里,无论是那一个,您都能凭着一个小小的飞梭挣上几十万银子,这算盘打的,实在是让鄙人佩服的很!”
面对徐明德的质疑,施奕文笑道。
“徐老爷,瞧您说的,飞梭是小,可却能让诸位的布庄产量净增四倍以上,不添一机一人,既可多得四倍之利,相比之下,在下的那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又一次,施奕文提到了四倍之利,他相信但凡是商人都无法忽视这一点,他压根就不担心这些人不买,因为他们等不起,也耗不起,如果他们不买了,最高兴的恐怕是徐坤,至少强夺……这么多双眼睛搁在这,没有人敢坏了商场的规矩,毕竟,这个时代的生意,离开了信字,是经营不下去的。一但有人坏了规矩,就不会再有人敢把纱线赊给他们,没有人再敢携带十几万、几十万两的巨款买他们家的布匹,为了几千两银子都敢害人性命,强取豪夺,更何况是十几、几十万两银子?这样的人会被各地设在松江的会馆列入“黑名单”,到那时,就不会再有人与他们做生意,即便是抢到了“飞梭”也就是个无用的废物。这也是施奕文有恃无恐的原因。
施奕文的反问,让徐明德沉默了下来,就在他沉默沉默时,只听赵四维说道。
“不知要是按第二条的话,往后其它的布庄又是怎么个算法!”
赵四维的话音刚落,徐明德的眼中精光一闪,立即起身说道。
“赵老爷所言甚是,我等虽是大庄,可却不能不顾小庄之利,还请施公子给个章法……”
果然不出所料啊……心里感叹着,施奕文朝徐坤看了眼,徐明德和赵四维两个人正在竞争商会会长,会长竞选的时候,是按布庄的票数,而不规模,他们自然会站出来为小庄表示一番。
心知两人目的施奕文,笑道。
“不知两位老爷有什么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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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救人一命 (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不过只是几天的功夫,整个松江都在传说着徐赵两位老爷如何据理力争,为小庄争取利益的同时,有关“飞梭”的神奇同样也传遍了松江,什么“一梭顶百工”、“一机顶百机”之类的说法,一直在街头巷尾流传着。至于“飞梭”到底有多么神奇,恐怕只有有少人才能亲眼见着,毕竟,往往那些大布庄只有一台“飞梭”。
外行人听着是新奇,可是对于内行人而言,他们都很清楚“飞梭”可以带来什么。
财富!
对于财富最为敏感的布庄商人们在那天的“拍卖会”之后,纷纷捧着银子赶到了万金楼,不仅有松江的布商就连附近几个县的布商也得到了风声,一时间这万金楼里热闹非常,尽是捧着银子要买“飞梭”的富商。
瞧着这里越来越热闹,施奕文倒是懒得亲自处理这些事情,毕竟剩下的都是小虾小鱼,于是就把事丢给了吴才,自己一个人在松江逛了起来。
松江,也就是后世的上海,虽说远比不上几百年后的魔都,可却也是一个人口数十万的大城,身处万历年间的江南,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繁华。动辄数十万人口的大邑于江南并不怎么新鲜。
“可惜了……”
想到几十年后,天下的繁华毁于一旦,文明倒退的惨状,施奕文的心头禁不住一沉。心有所思,就这么一个人在松江的街道走着。
走着走着,也许是市井的喧嚣惊醒了他,朝左右看去,施奕文不禁一愣,这里是那?
不知不觉间,施奕文甚至弄不清楚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瞧你,胡思乱想的又迷路了……”
自嘲之余,施奕文笑了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文庙,书店倒是挺多的……”
自言自语着施奕文便走进了路边的书店,与其它人买书为了看不同,他买书是为了收藏,无论是时文、杂学,但凡是没买过的,都会干脆利落的掏银子买下来。
书买多了,也就不便于自己提着了,见的施奕文银子掏的利索,买得书多,书店掌柜直接吩咐伙计把书给送上门去。
“这些书送万金楼,天字号上房,交给吴才……”
边逛边买,不知逛了多久,更不知买了多少书,待到身边没有书店时,街上也不比先前那么热闹了。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到了晌午,感觉有些饿了的施奕文并没有回客栈,而且在路边寻了个酒楼,靠着临街的窗边,点了几个菜,独坐在窗边边吃饭边欣赏着窗外的街景。
相比于文庙附近的热闹,这里虽说人流略少,可是街边却也摆着十几外字画摊,字画摊后面无一例外的坐着一身布衣的书生,他们年岁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穿着生员衫。
所谓的字画摊倒也简单,无非就是一桌一椅,再加上笔墨纸砚,人端坐在椅上,手里捧着书看得入神。
当初吴才不也是这般模样?
或许,这就是落魄士子的求生之道吧。读书人缺钱用了,摆一张桌子在街头卖个字画,倒也是再寻常不过,待其飞黄腾达后,还将是“士林”吹捧的“雅事”。
就在街对面的树荫下,就有一个书生坐在那,手持书卷,与其说是在卖字画,倒不如说是在看书。
书生的年龄不大,不过只有三十来岁模样,就在他专心看书时,一个尚未蓄发的少年走了过来,书生抬头看了眼少年,才放下书来,似乎在说着什么。
“应该是一对父子吧。”
瞧着这对父子坐在树荫下,吃着简单的饭食,施奕文心里寻思着。
吃完饭离开酒楼时,不等施奕文走上几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启儿、启儿……”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树荫下那个书生,正抓着少年大喊着,而少年捂着喉咙,神情显得极为痛苦,书生的手伸进少年的嘴里似乎在掏着什么。
“有水吗?谁有水……”
虽然听不太懂书生说的松江话,可是施奕文也看出来了,那个少年肯定是噎住了。
于是就直接跑了过去。
“这位兄弟,这是怎么了?”
拍打着孩子后背的书生脸色显得极为紧张,抬头看着跑来的施奕文,紧张的说道。
“让,让年糕噎住了……”
这会已经有人拿碗端水过来了。
“快,快徐秀才,快给他喝些水,喝水送下去……”
原本弯着腰扣着嗓子眼的少年抬起头的时候,施奕文就看到他的脸色发紫,口里的气只出不进,这分明是快要窒息,就在少年端着水想要喝水时,人却倒了下去,开始翻起了白眼。
“启儿、启儿……”
就在书生焦急的大喊时,并用手指扣进他的嘴里时。
“你这样只会把东西往里面捣的更深!”
拉开书生,施奕文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少年,然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腹部。
“你,你这……”
“救他的命!”
说话时施奕文的手握拳拇指内侧贴在少年的肚脐往上两指的腹部位置,另一只手附在上面,用力按压。
这是后世有名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有位叫海姆立克的美国医生,他在从医生涯中,见过了无数个被异物窒息造成呼吸道梗阻致死的病例。他发现,医生往往会拍打病人背部,或将手指伸进口腔咽喉去取的办法排除异物,结果却是使得异物更深入呼吸道,酿成一桩桩悲剧。于是,他发明了一种利用肺部残留气体,形成气流冲出异物的急救方法。这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这种办法应对急性呼吸道异物堵塞很有效,曾经救过上百万人,施奕文当然也有所了解。
抱着少年的施奕文双手急速用力向里挤压。如此反复了五六次,原本已经窒息的少年终于“哇!”地一声将一块年糕吐了出来。
“啊……”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年这会儿复活了,一边喘气一边抹眼泪。“启儿,启儿……”
满面焦色的书生一见孩子喘过气来,立即激动问道。
“你现在怎么样了?能喘过气了吗?”
“爹,孩、孩儿能,能喘过气了……”
见少年喘过气来,施奕文同样也松了口气。见状便直接离开了。
“这就好,这就好,方才可是吓死为父子了,幸好有人出手相救,要不然……”
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书生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抬头朝左右看去,这位周围那里还有那人。
“咦,诸位可见到刚才救我家启儿的那位仁兄那里去了?”
“徐秀才,你是说那人啊,那人救下你儿子后就直接走了。”
闻言徐秀才连连说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受人救命之恩,那能不报,启儿,你看着摊子,为父寻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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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卖女(第三更,求收藏,求推荐)
“啧啧,这可真是神了!”
盯着在织布机间飞来飞去的“飞梭”,做了一辈子织布机的陈义,那双眼都已经看直了。
整整一天,陈义就这么站在织布机旁边,看着那台刚改成的织布机,看着织工欢喜的操作着那台织布机。也许是因为他看得太过专注,有织工小声嚷嚷道。
“这陈匠头是怎么了?怎么总盯着这机子,该不是想偷师吧!”
“张主事,这人总盯着咱们家!”
“谁,谁想偷这个了,我,我就是看看……”
陈义急急的解释道。
“过去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才想多看一会。”
尽管他这么解释着,可张主事却小心了起来,冷冰冰的对他说道。
“陈匠头,不是我们不信你,你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东家花两千两银子买来的,这东西可不能轻易示人……”
“这不是家家都有吗?”
当然,张主事并没有回答陈义的问题,只是不冷不热说道。
“家家都有,那也是花银子买的,没掏个几千两银子,谁家又有了?”
“张主事,到底是谁家弄的这个“飞梭”啊?”
尽管张主事没有往常亲近,但陈义最终还是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回到家之后,陈义就一直坐在院子里闭目不语,陈家娘子看到他,嘴里嘀咕着。
“莫非是活又少了?”
“他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是不是庄里又少了活……”
坐在院子里的陈义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是坐在那。良久才说道。
“在松江有多少像我一样的做织机、修织机的工匠?”
“哎,没有二百,也得有一百九吧,他爹,你怎么想这个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在寻思着一些事,再这么做下去,将来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陈义自言自语道。
“得想法换个买卖了。”
“换个买卖?他爹,你说啥呢?”
“今天我在天锦坊里看到了一个新机子,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新机子,就是加了些东西,可却能多织几倍的布。”
“多织几倍的布?我今个听旁人说过,说是从南京来的赛鲁班的能工巧匠造出来的,叫,叫什么飞梭吧。”
陈义点点头,然后说道。
“能,只要有飞梭,就能把旧机子的产量提高几倍。”
提到“飞梭”时,陈义又说道。
“我听张主事说,这“飞梭”都是那个人从南京带过来的,一套“飞梭”要几十两银子,不过既便是如此,一家也就只有一个,现在各庄不愁其它,就愁没有“飞梭”,千张布机的大庄,也就分两个“飞梭”,想要更多,就得自己造,只有大布庄才能从那人那里买图样,可咱们松江,家里只有几十张、几张织布机的人家,又岂止千家,可他们却买不着飞梭啊……”
陈义一边说,一边摇着手中的扇子,然后看着娘子说道。
“你说,要是咱家做这“飞梭”买卖,还愁买卖干不下去?”
“他爹,你做什么美梦呢?”
陈家娘子毫不犹豫的戳破他的美梦道。
“这“飞梭”买卖那么好干,又那能轮得着咱们家。你不是说了嘛,那图样可是得上千两银子!就是把咱们家全都砸了,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这边她的话音未落,那边却传来女孩娇脆的唱曲声,看着坐在板凳上正洗衣裳的侄女,眼前顿时一亮,喃喃道。
“也许,有了!”
猛的站起身来,陈义对媳妇说道。
“娘子,快,去给小沅换身漂亮衣裳去。”
来到万金楼,陈义的眼睛左右瞧着,就在他想要拉过伙计的时候,就看到了冯记布庄的东家,正笑呵呵的坐在二楼与一个年青人聊着。
“莫非他们说的“塞鲁班”就是他?”
心下寻思着,陈义往柜上走去,然后冲着掌柜笑道。
“方掌柜,您老忙着呢?”
“冯东家客气。”
满面笑容的施奕文,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好,因为两眼一张,就有人给自己送银子,这不,银子又送上门来了。
“哎呀,我说施公子啊,您可是真不好见哪,我昨个就来了,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