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只求,他能全身而退,带着这个他爱着的女子,逍遥快活一辈子。
就算他不是王爷,只是普通的山野村夫,他们也该是幸福的吧!
风吹过,烛光闪耀。
舒清靠在他的肩上,侧头看着他。
今晚,他向她说了他的经历。她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觉得,她该是幸运的。
他生在皇家,承受的孤寂冷漠比她多的要多。他向她讲述着他的故事,让她知道,世间所有的人都不如别人看上去那么幸福。
每个人或许都有心中无法起及的秘密,也都有自己的无奈。
只是在追寻幸福的路上,他们能忘记这些,抛下悲痛,或许便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阳光洒落,温暖着大地。
舒清微微睁开双眼,旁边早已没了那人的踪迹,只是身上所盖,该是他的披风。
她嘴角散发一抹笑容,昨晚一夜的长谈。不,或许该说是他说她听,让她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无所不能,他也曾经落魄过,也受着他人的欺负。
他将他最柔弱的一面展露在了自己面前,是否是说,她在他的生命中,也是一个重要的人?
“醒了?这是我刚让人熬得生姜雪梨汤,昨晚听你有点轻咳,赶紧喝了吧。”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听到声音,舒清不由抬头,却瞬时愣在了当场。
她见过的他,总是黑衣裹身,将头发高高束起,如此庄重,何曾见过他如今这样的打扮。
舒清站起身来,慢慢走向他。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她轻轻抚上他的脸,眼中是自己未有察觉到的眷恋。
皇甫擎睿静静的站在那儿,任她抚摸。
“王爷早上回府换了衣衫?”
我去,这都说了什么啊?
话刚出口,舒清便已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
“来,将雪梨汤喝了。”
他声音温柔,嗓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愉悦。
“我……祖母……”舒清转头看着厅中的棺木,意思不言而喻。
皇甫擎睿无奈,腾出一只手,轻轻拉她坐下:
“你只有将身子养好,才能好好给祖母守孝。放心,祖母不会怪你的。”
他舀了一勺甜汤,轻轻吹吹,送到她的嘴边。
舒清看着他温柔的模样,不再犹豫,大方张嘴,甚是甜蜜。
喝完生姜雪梨汤后,舒清本以为皇甫擎睿会离开,却不料,人家压根就没有走的意思,与她一般,跪在薄蒲上,不知想着什么。
四周静谧,无人再言语。
舒清侧头,看着男子阳光照耀下的发丝,柔顺亮洁。
她起身,匆匆向外跑去,皇甫擎睿疑惑的转头,却哪里还有她的踪迹?
舒清再次归来之时,手上紧紧攥着一个东西,皇甫擎睿暗皱眉头,正想问她,却见舒清已经跑到他的身后。
展开手掌,手心里放的,赫然是一把木梳。
梳子从他的发丝中滑过,皇甫擎睿心中一暖。这是她,第二次为他束发。
他还记得第一次,那时她以为他是痴傻,一边替他束发,一边却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说:
‘娘亲说,只有妻子才能为夫君束发。’
那时,他心中本就感动,他一痴傻之人,她竟愿意为他束发,是否表示,她将她看成夫君?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是她那日所说的话,他却是记得清楚。
后来,他让她叫她夫君,第一次听她叫出声时,他心中竟微微发颤。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是一种责任,是她的依恋。
“以后夫君的发,都由娘子束,可好?”
他低低的说道,却是怀着希冀。
今日他会如此装扮,只是怕她着急。
他匆匆赶到王府,吩咐厨房用最快的速度给他熬一份生姜雪梨汤。汤熬好后,他正刚刚换好衣服,头发还未来得及梳理,便急忙给他送来。
“好!”
女子的声音,那么轻柔,他却是喜上眉梢。
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
此时,他像个孩子,若不是她还替他梳着头发,他早已一蹦三尺高,抱着她转圈圈了。
舒清其实从未想过,她会答应下来,只是,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希冀,就那么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她低头,认真的看着他乌黑的发丝,眼中都含着笑意。
其实,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她爱他,他说出来的话,她便会答应。
此时,她忘记了秀儿、忘记的身份、忘记了所有。只有他,只有她,他们在一起。
皇甫擎睿是在申时离开的,他被慕鸿达急匆匆的叫走。舒清心中虽然不舍,却并未表现出来,也未有问他有何事情。
她清楚,她和他的关系虽然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还有许多事情横在他们之间,一切,并非像表面上看着如此融洽。
不过,她坚信,她与他,经得起那些磨难与挑战。
“嫂嫂,母妃走时,也是被他们装在了棺木中。是不是,当我们死后,最终的归宿,也只是那狭小的棺木中呢?”
“傻丫头!”
舒清拉过皇甫灵的手掌,轻轻拍着。
皇甫擎睿虽然走的匆忙,却也不忘让皇甫灵、千萍、巧儿来陪她。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自量力
“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会面临死亡,但每个人却还是努力的活着。若生活富裕美好,自不必说;但若是贫穷病痛,却也不忍离开。或许不是世上太美好,只是这儿有自己所爱与不愿舍弃的人吧!”
舒清低下头来,直直的看着那面前的棺木,或许是想透过棺木看到里面的人吧。
“嫂嫂比灵儿看的通透。”
皇甫灵也随着舒清,看着前方,却似乎是在遥望与追忆曾经的美好。
夜晚,北风呼呼的刮着。
破旧的府门外,苟雄肥胖的躯体躲在暗夜中,稍一有动作,一横横肥肉便有节奏的一上一下,看的让人恶心。
“将军,您确定那小子没骗我们?”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贼溜溜的双眼,不必说,是那晚找舒修明的使者。
“他胆儿还没有那么肥呢!兵器在这儿,那个小贱种也在这儿,确实是个好的机会。这么多年,要不是公主一直护着他,我早已为我儿报仇。”
苟雄暗中咬着牙。
当年若不是那小贱种一拳将自己儿子打死,说不定他此时早已与皇家攀上亲戚,哪儿用的到这么多年在那鸟不拉屎的大方当个人人都能排挤的小官。
“走!”
肥胖的身子缓缓起身,一群乌鸦飞过,使者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可看着前方大步向前走的将军,甩甩脑袋,也急忙跟上。
火把在风中摇曳,破旧的木门被苟雄一推,似乎随时都要掉落下来一般。院内杂草丛生,黑暗中,冷风刮过,让人不自觉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推开屋门,一排排兵器闪着厉芒,整齐的摆放在自己面前。
使者两眼放光,这些兵器若是送到宫中,又会有多少荣华富贵,美女珠宝等着自己?
苟雄却只随意的扫了一眼兵器,眼光便已看向角落中的那个黑影。
“小杂种!”
他瞪眼,愤然的叫喊。
皇甫擎睿直起身来,一丝光芒从眼中散出,异常凌厉。
“行动!”
薄薄的嘴唇微启,声音不大,确已传遍房中的所有角落。
“彭!”
屋门紧闭,一大堆侍卫井然有序的从暗中跑出。
苟雄心神一震,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使者,眸中闪过一丝愤懑。
“小杂种,你玩我?”
“哼!”
皇甫擎睿从暗中走出,嘴角倾斜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苟将军一向做事谨慎,这么漏洞百出的陷阱竟也会钻进来?”
他语气中尽是嘲讽:
“你在南楚作威作福多年,一向将事情分析完善,这次会中招,也只因你报仇心切。”
“你也贵为一国将军,本王也不为难你,识相的话,就投降吧!”
“将军!”
使者转头看着被包围的自己,急切的大喊。
苟雄双眼一闭,痛苦的做着决定。
他就说昨晚舒修明为何会告诉他兵器太多,应多派些人手,原来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将军!”
另一名南楚探子也一脸急切的看着苟雄的后背,眼光扫向周围越来越多的侍卫,着急的大喊。
“反击!”
苟雄一握拳头,厉声大喝。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能跑出一个是一个,若不反抗,岂不所有人都会没命?
“自寻死路!”
皇甫擎睿不屑的看着中央被包围着的人可笑的挣扎,这些探子,在天泰做尽坏事,挑起多少事端,今晚该是收利息的时候了。
“负隅顽抗者,死!”
皇甫擎睿身形乍现,一条虚影在人们还来不及看到时,便已出现在使者身旁。
利剑划过长空,出现在使者肩上。
“别……别杀……杀我!”
使者大睁的双眼,满是惊恐与不信。
皇甫擎睿嘴角一勾,甚是好看,然而此时在这种场景下,只透着残忍与诡异。
“死!”
利剑划过他的脖颈,在他惊恐的双眼中,头颅已与身体分开,翻腾在空中,下一刻,他染血的头颅,便已落入皇甫擎睿手中。
苟雄身后的众人,大睁着双眼,惊的连连后退。没想到,副将就这样被解决了。
“乒啪!”
不知是谁,惊吓的将兵器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行动!”
皇甫擎睿再次出声,侍卫们看到刚才自家王爷的英勇表现,一个个都被鼓舞了气势,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向着南楚之人冲去。
“杀!”
除了苟雄拿起大刀,费力反抗,其他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零零散散,不一会儿,地上便多了几具尸体,乍一看,却全是南楚之人的。
“负隅顽抗者,死!跪地求饶者,本王定向皇上禀明,饶恕其性命。”
皇甫擎睿稍稍向后退去,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中,他暗皱眉头。
若是舒清知道,他造了这么多的杀孽,可会怪他?
“小贱种,我要你死!”
苟雄早已杀红了眼,肥胖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他一把将正在与他纠缠的阎星华给劈开,手中的大刀,直向皇甫擎睿砍去。
“不自量力!”
皇甫擎睿轻声呢喃,长剑一起,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下一刻,利剑确已架在苟雄肩上。
“我认栽!”
大刀终于落入地上,苟雄痛苦的闭上双眼。
皇甫擎睿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作恶多端,今日,我总算替清儿报仇了。带走!”
他一声厉喝,旁边早已走出两名侍卫,朝着苟雄压去。
“去死!”
就在那两名侍卫要碰上苟雄衣角时,却见苟雄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皇甫擎睿刺去。
“呲!”说时迟那是快,电石火光之间,皇甫擎睿已执起长剑,匕首落入长剑之上,擦出激烈火花。
“我说了,别不自量力!”
皇甫擎睿执剑动作不变,乌黑的双眸,紧紧与苟雄泛红的双眼对视。
“带走!”
他再次出声,两旁侍卫身上直冒冷汗,再不敢怠慢,粗鲁的将苟雄压走。
皇甫擎睿看着苟雄愤恨的目光,轻轻笑着。这次,他为天泰除了毒瘤,却也让皇甫擎旳看到了他的能力,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好!”
宸佑宫内,皇甫擎旳一拍桌案,眼中满是赞许:
“这次你为天泰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告诉朕!朕定当满足与你。”
皇甫擎睿恭敬立于中央,微低着头,急忙抱拳:
“臣不敢居功,是皇上安排妥当。”
“艾!”
皇甫擎旳摆了摆手,从高台上走下,轻握住皇甫擎睿握拳的手掌:
“是功是过,朕心中清楚。朕一向赏罚分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皇甫擎睿微微抬头,却在片刻后低下眼帘。他将手从皇甫擎旳手中抽出,一掀衣袍,单膝跪地:
“那臣便不客气了。苟雄曾在南楚杀了臣弟王妃的母亲,臣求皇上,待将他审问完后,将苟雄交给王妃处置。”
皇甫擎旳静静看着皇甫擎旳低着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别人无法理解的思绪,却在瞬间消散,笑着回道:
“这么个小的要求,朕自然答应。”
“谢皇兄!”
皇甫擎睿站起身来,却看皇甫擎旳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旁的阎星华,高声说道:
“禁卫军统领阎星华捉拿苟雄有功,今擢升为一等侍卫,贴身伺候与朕。”
“谢皇上,卑职遵令。”
阎星华急忙下跪,恭声谢恩。
皇甫擎睿低着脑袋,眼中一抹光芒闪现,皇兄此次作为,是特意分化自己与阎家的关系吗?
“还有一事,再过一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到时全国考生都会来禹都赶考。擎睿,此事便由你来负责,朕已告诉丞相商掣,让他全权配合与你。有什么问题,你都可向他请教。”
“臣弟遵旨!”
皇甫擎睿躬身应道。
皇甫擎旳轻声笑着,看着面前的弟弟,温柔说道:
“你与朕本就是亲兄弟,朕初登帝位,还需你的协助。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皇甫擎睿低垂的脑袋下,闪过一丝不明的思绪,再次躬身:
“臣定当尽力,不负皇上所望。”
软硬兼施,皇甫擎睿想起那晚他一次一次无情的打骂,微微闭眼,这帝王之道,皇兄确实比他更能驾驭。
“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夜吧!跪安吧。”
“臣告退!”
皇甫擎睿与阎承安躬身告退,却在走在门口时,再次听到皇甫擎旳严厉的声音:
“擎睿,朕可以允许清儿一次的放肆,但若有下次,朕定不轻饶,与你一并惩治。”
“臣明白。”
皇甫擎睿与阎承安对视一眼,低声应道。
宫道蜿蜒,泥土的芳香与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皇甫擎睿抬头,心中感慨颇多,自己以后的人生到底该为如何?难道只能每日殚精竭虑、小心翼翼的生活在皇兄的阴影下吗?
自己或许无所谓,本就是烂命一条,可清儿呢?他也要跟着自己受苦受难,每日活在担惊受怕中吗?
‘哎!’
他悠悠一叹,不行,自己必须尽快打破如今的困局,给清儿、给母妃、给家人赢得一份保障。
明月高挂,天空繁星点点,本如此美丽的夜景,却是不该挂在这座繁华的牢笼之上。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从来不是我的负累
舒清是在第二日才知道苟雄被抓的消息的,而告诉她的人,竟还是皇甫擎睿。
她心中开心,多年大仇终于得报,心中说不出的轻松。
可她如何也未想到,这份开心竟连一刻钟都没有持续下来。
灵堂内,白纱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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