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舒清疑惑的问道,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下,却在看到自己的容颜后愣在了当场。
‘这就是如今的自己吗?’
她抚上她的脸,只一夜之间,她竟成了这样。
千萍急忙偏过头,暗中抹了把眼泪。小姐是不是昨晚便知道了,可为何不想解决方案而在这儿发愁呢?难道是小姐一时太过伤心,失了分寸?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这件事情皇上还未有下定论。所以小姐先不要担心,我们可以先去找王爷。太妃他们,说不定他们会有什么办法。我们如今在这儿自怨自艾也不是办法,您说对吗?”
千萍半跪与舒清身旁,叨叨个不停。
舒清一脸疑惑的转过头去:
“你在说什么啊?谁吉人自有天相?找太妃他们干嘛?”
她承认,昨晚的事情是让她伤透了心,她大脑或许现在也不是特别灵光,可她还真的不知道千萍说的到底是何事啊。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小姐,您……老爷他们都被关到天牢了,您不是为了这事而伤心吗?”
“什么?”舒清猛然从地上站起,一把抓住千萍衣领:
“你说什么?”
“我……奴婢,刚刚我听说舒府所有人都被皇上派人抓起来了,现在全王府都传遍了,难道小姐不知道此事吗?”
千萍看着舒清可怕的模样,颤声回道。
舒清颓然将千萍放开,心慌意乱: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应该是昨晚吧!”千萍低声答道。
“王爷呢?王爷在哪?”
她一脸急切的问着千萍,此时将满心期待都放到皇甫擎睿心上。
“应该在……在浣秀阁!”
千萍话音刚落,便见舒清早已跑了出去。
“哎,小姐。”
千萍急忙抬腿跟上,两人疯狂的向浣秀阁跑去。
“皇甫擎睿,你知道……”
浣秀阁内,舒清人未到声先到。却在看到眼前场景后,剩下的话全被噎回嗓中。
只见浣秀阁房外的小亭中,秀儿一身红衣,满脸幸福的坐在皇甫擎睿的腿上。
皇甫擎睿也面含微笑,将石桌上的水果送到秀儿口中。
郎情妾意,好一副甜蜜的画面,舒清仿佛已被两人的恩爱刺花了眼。
“作为王妃,你代表的是我睿王府的脸面,该时刻记得自己的神态举止,而不该像市井泼妇一般,没半点规矩可言。”
皇甫擎睿并未看她,他依然满脸柔情的给秀儿喂着水果,只是那冰冷的话语却传入舒清的耳中。
舒清神色一掷,低头看着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
她光着脚丫,刚才跑的急切,石头已划伤脚掌。此时脚上满是鲜血。她穿着单薄的中衣,秀儿刚披在她身上的外衫也早已不知丢在哪儿。她可以想象到此时自己脸上的样子,必定是难看的无法形容。
她抬头,拼命将泪水缩在眼中。双手搅在一起,全身冰冷疼痛,却都不及心间的那一抹痛。
“臣妾……”
“你找本王何事?”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不耐烦的打断。
她嘴唇轻颤,直直的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秀儿从他身上站起,满脸深情的看着他,向台阶下走去,却被他一手拉住。
“有什么事你说。”
依然是冷漠到让人心惊的语气,她看着他将那个女人护在怀中,他的手指紧紧扣在她的肩上。那是一种保护,一种不自觉之间流露出来的保护。
“王爷,妾身还是先离开了,王妃姐姐定是有正事找您。”
女子懂事的微微欠身,但舒清却是注意到她离开时眼中的得意。
她心中酸涩,微低下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用力的抽泣一声,一步一脚印,鲜血落在地上,形成了这个早晨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
“王爷!”
她终于走到他的身旁,双膝一弯,朝着这个男人,她的夫君,直直的跪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是她嫁给他以来,第一次向他郑重下跪。
他是王爷,她是他的王妃。她从来都以为他们该是平等的,却没想到,会有今日,她这么卑微的跪在他的脚下。
“求王爷救救父亲,救救舒府众人。”
他孤冷的向冬日里的一朵寒梅一般,直直的坐在亭子中。
她跪在台阶下,用此生最卑微的姿态,弯腰,低头,终于,头叩在了地上。
“求王爷救救他们。”
眼泪模糊了双眼,掉在地上,她的心间一阵冰冷。
终归所有的感情都是一场儿戏,什么跟我走,什么一生一世都是假的。
昨日种种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空手套白狼’,也不再会有‘请君入瓮’。
他们之间,没有开始,便要结束了。
“本王帮不了他们。”
他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肩膀,声音里是隐忍的她无法读懂的思绪。
她抬起头来,他站起身来,转过了身,似乎躲避着看她:
“舒修明私造兵器,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兄没有追及你与舒浅的责任,已属仁慈。”
他的声音,一贯清冷。那是她往日最喜欢听到的音调,此时就这样消散在了风中。
她不再看他,心中却是已经千疮百孔。
可笑,她舒清一辈子无依无靠,却在嫁给他以后有了期盼。她不该变的,从来就不该被他感动。
注定孤寂的人生,何必有着期待呢?
她站起身来,心中满是绝望。
“皇甫擎睿,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默默转身,沙哑的声音,留下来的是一世的悲痛。
她以为,他会是她的期望;她以为,她听到父亲的消息后必定会跑来安慰她;她以为,他会答应她,为她奔波。只因为那是她的请求,那是她的亲人。
可是,她错了。她跑来找他时,他将他心爱的小妾抱在怀中,浓情蜜意;她将所有尊严都抛弃之后,她跪下来卑微求他之时,他却只说,皇上已经仁慈。她绝望了,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女子单薄的背影那么孤寂绝冷,皇甫擎睿默默转身,眼中满是心疼。
她受伤了,地上那沾有血迹的脚印,刺痛着他的心。她怎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穿的那么单薄便跑了出来。她竟会对他说如此绝情的话,自己到底伤了她多少?
“王爷心疼了吗?”
秀儿从墙角走出,嘴唇划过一抹嘲讽。皇甫擎睿猛然回头,眸光中满是残忍淡漠。他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嘴角划过一丝残忍:
“你该死,但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在秀儿腕上划过,鲜血滴落在他早已准备好的小瓶中,他随手一扔:
“将药交给巧儿,今日一定要让她喝下。”
“是!”直到小瓶被慕鸿达接过,他再也不在此处待上一刻,迈步离开。
身后,秀儿盯着腕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满目的绝情与仇恨。
“小姐!”
千萍是在浣秀阁外见到神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的舒清的,她急忙迎了上去。
刚才她到达浣秀阁外时,便被门外的人拦住。却不知道,舒清竟又经受了这么多遭遇。
“回去吧!”
舒清眼神空洞,千萍急忙扶住了她,却突然感到舒清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她抬头一看,便见舒清竟已昏睡过去。
“小姐!小姐!”
她急切的大喊,却突然见一带铁皮面具的男子抿着嘴唇,一把将舒清抱入怀中。
“王爷,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她不知怎的就昏倒了。”
千萍焦急的在旁边呼喊,却被男子扫来的一记厉芒吓得后退一步,再抬头时,却是早已不见了两人的踪迹。
“千萍……”
舒清醒来时,屋内一片黑暗,她隐隐看见一女子趴在自己床边,开口叫道。
“唔,小姐,您醒了?”
千萍被舒清惊醒,急忙将灯掌上。看舒清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暗松了口气。
“现在什么时辰?”舒清揉着疼痛的额头,轻声问道。
千萍朝外看了看,急忙回答:
“应该申时左右,小姐您不知道,您突然昏迷真是吓死奴婢了,若不是王爷正巧……”
“替我梳妆打扮,我要进宫。”
千萍话未说完,便被舒清打断。她起身赤脚下地,却是突觉脚掌生疼。待看到脚上包扎着的纱布后,自嘲一笑,坐与梳妆台前,迅速的打理起了自己。
“小姐……”
千萍看着外面已渐黑的天色,不情愿的叫道。
“去,将本妃那套蓝色的斗篷给取出来。你若不愿意去,可以不去。不过,此事别让王爷、太妃他们知道。对了,还有巧儿。”
“小姐,奴婢和您一起去。”
千萍一听舒清坚定的语气,不敢再违背,动作迅捷的给舒清套上衣服,还为她梳了一个好看时髦的发型。而后,两主仆两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找了辆马车便往宫中赶去。
当舒清到达蝶蒹宫时,却是看到了一层层侍卫守在外面,她与千萍对视一眼,两人又急匆匆的向凤禅宫赶去。
“小姐,淑妃如今也被拘禁,可奴婢记得她是怀了陛下的孩子的,皇上怎可如此绝情?老爷他们到底犯了何罪啊?”
“父亲这次犯的罪过可大了去了。”
舒清脚步不停,压低声音,向着千萍说道:
“今早皇甫擎睿有句话还真说对了,皇上已算仁慈,没有将我牵连进去。只是,帝王多无情,我不被牵连,是因他对我……”
说到此刻,她停顿住,千萍轻轻抓了抓她的藕臂,稍加安慰。
舒清未有在意,却是继续道:
“我怕舒浅没有那么幸运,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舒浅有着孩子保护,还能在这后宫苟延残喘,可是,若是她孩子生出来,她便连最后的保障都没有了。要知道,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女人,也最不缺当孩子母亲的女人。就连皇后,哎,其实她或许是最希望舒家倒台的那个人了。”
千萍听舒清如此说,用力的拽着舒清衣服,疑惑的问道:
“那小姐为何还要找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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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背清儿一次
舒清抬头看看她,拍了拍她的手,小声回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只能相信我的判断能力,希望皇后能够做到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而且我找她,也只是想要看看父亲,问清楚他一个答案。若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作为女儿,不管如何都要救他的。”
“小姐看上去冷静绝情,却是最最善良的那个人,只是习惯性的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已。”
千萍抬头看着舒清,暗夜下,她头带帽子,将自己隐藏在其中。
舒清笑笑,未再言语。她只是平心而活,那些是非对错,她不想争论,只要将来无悔便好。
舒清到达凤禅宫时,商宛瑶穿戴整齐,端坐在一旁,似乎在等待她的到来。
“这次皇上态度坚定,我已经去过几次,可他就是不松口,就连舒家到底犯了何错,本宫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所以,清儿,不是本宫不帮你,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
凤禅宫内,舒清还未说话,便被商宛瑶捷足先登。
舒清暗皱眉头,也知道此事棘手,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清儿谢谢皇后娘娘,但清儿此时前来,是想让娘娘帮忙让我见父亲一面,至于如何解救父亲出来,清儿会另想他法的。”
她眼露哀伤,虽然脸上施了厚厚的粉黛,但依然难掩满脸的疲累。商宛瑶也知她此刻身心疲劳,未有耽搁。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差贴身女官带她离开。
牢房灰暗,满目污秽。淡淡的烛光照在了那腐臭的牢房内,男子身穿破旧的囚衣,黑白相间的头发,尽数散开。
他侧躺在角落中唯一一张可算为床的地方,只留给她一个孤寂可怜的背影。
“父亲!”
钥匙进入锁眼的声音,女子的声音伴随着一起响起。
床上那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却又在片刻会回归寂静。
‘这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女儿又如何会原谅与他?’
“父亲!”
这一次,声音如此真实。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转过了身:
‘没错,是他的女儿。是他从未放在心中的女儿,是他为了荣华不顾亲情只为利用的女儿。’
“清儿……你怎么……来了?”
如鲠在喉一般,他终还是开了口。干裂的嘴唇,灰暗的眸光,紧紧的盯着那个瘦弱的女人。
“父亲老了。”
眼泪不由自己控制一般,这个明显苍老许多的男子,是她的父亲。本是她此生最敬佩的人,本愿一直承欢与他的膝下。可此时,他竟身陷囹圄,而自己却无法救他。
“清儿都这么大了,父亲怎会不老?”
他浑浊的双眼中溢出泪水,老泪纵横。只一天一夜,却仿佛过了一世纪一般,看透了许多。
“告诉女儿,事情的经过。”
舒清挪动脚步,走到舒修明跟前。将他扶坐在他身后破旧的床上。
舒修明擦干眼泪,也不废话,开口将事情一一道来:
“昨晚子时将至,舒府内突然闯入一批官兵,他们不由分说的将舒府众人全都抓了起来。我拼命反抗,大声质问他们缘由,可他们只说奉旨办事。之后,我们便被抓到此处,我记得舒府其他人应该是被关在南边另一个牢房内。本以为他们将我单独关押是要进行审问,没想到这一天一夜已过,竟然还毫无动静。”
“这么说,你们都不清楚皇帝为何抓你?”
舒清拉过舒修明干裂的手掌,握在手中,疑惑的问道。
“是!我倒无所谓,只是你祖母年龄大了,这几日本就身子不适。我是担心她熬不过此劫。哎,都怪我,都怪我啊!”
他将手抽出,面目都是悔恨,站与地上,懊悔道:
“我不该为了钱财而做这些诛灭九族的事情。你昨日说的很对,这么些年,我为了那些荣华富贵,抛弃了责任,抛弃了感情。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无言面对你与浅儿。就连你祖母,已经这么老了,还要为我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深陷囹圄,却也是最真诚的悔恨。舒清从床上跳下,用力的抓住他的手:
“我不管你干了什么,我只问父亲一个问题,您是被逼得吗?”
她赤红着双眼,满目真诚的看着面前这个老人。
血浓于水,唯有亲情斩不断。她可以忘掉他的利用,可以忘却他的无情:
“你只要说你是被逼的,我就相信,舒清倾其所有,也要将您救出。”
“清儿!”他抓着她的衣袖,乌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泪水与悔恨:
“没有,没有谁逼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要你保护好浅儿,救出其他人就好。”
他是舒家家主,他的一个决定便能导致一百多个人的生死。可是,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将这些都选择性的忘记。
他知道是他自私,可他过去从不愿承认。如今,在这黑暗的牢房内,他见到了清瘦的女儿,他想通了。
人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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