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仍是照着张春明说得给他包扎好,自己也累的额头冒出虚汗,可能不仅仅是累的,还有紧张。毕竟是一个孤苦伶仃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看见如此血淋淋的场面,还要亲手去帮着疗伤拔石,其实内心是十分害怕的。只是她惯有的善良和坚毅帮助她克服了这种恐惧和不适。张春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眼神越加柔和。
两人都休息了好一会儿,张春明再次吩咐小朱把他扶起来。张春明虽然才十六岁未满十七,并且模样很清秀俊俏,实际上身体却是极为壮实的,只是不怎么看得出来而已。此刻他腹部肌肉受伤用不上力气,只能全靠小朱把他撑起来,小朱身子本就瘦弱,力气也不算很大,极为艰难地把张春明的背推起来。
张春明终于坐起来了,这一坐不打紧,他这才发现现在自己不但左肩头肩膀错位,连右肩也是错位了,难怪自己双手都动不了了。
小朱坐在他身后,略微喘了几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做到把张春明给生生拖回来的。
“小朱,你这样…这样…”
犹豫了一下,小朱怯生生地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万一…”
“没事的小朱,我可是会武功的人,你只管做,我有把握。”张春明一脸自信地说。
“那好吧。”
小朱站起来,扶着张春明的左肩,一只脚蹬着他的背,一使劲往后掰。
在小朱开始用劲的时候,张春明就已经大约感受到了她的力量会对骨头造成多大的位移,劲道肯定会用大了,毕竟小女孩纵然瘦弱,但是这个姿势能用出来力量相较于正骨来说,还是很大的。他凝聚了全身力量,仔细感受着小朱的动作,顺着她的力量卸去了部分力道。
喀嚓,骨头错位的声音有些清脆,不过还好张春明赌对了,肩膀已经复位。实际上他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如果有一点操作不当,把肩膀推到了错误的位置,恐怕就要彻底废掉了。不过他本身灵觉十分敏锐,在老头子的一番教导下已经对力的运用有了很深的认知,半是小朱的帮助,一半也是他自身的力量配合。
“很好,还有另外一边。”张春明鼓励道。小朱被张春明鼓舞,明显也自信了很多,这次不再犹豫,直接上手,又是咔嚓一声。
张春明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上次还要吃力,明明右肩伤的没有左肩重。
“小朱。”
“嗯?”
“以后你千万别去做大夫。”
“呃…”
………………………………
九十九、内力、空灵之境
小朱窘迫地低下了头,看得张春明乐起来。小小调侃一下小朱之后,张春明继续指导她把其余的伤口进行了再处理,包括包扎得不好的,没有清理干净还有土石木屑的。随后小朱又忍者痛烧了开水,晾好后为张春明清洗了伤口。
等到所有的东西弄完,小朱的手也包上一层麻布之后,已经是深夜了。直到这时张春明才意识到自己霸占了唯一一张床,小朱睡哪儿是个问题。
不过还好的是小朱年纪还张春明也不过十六岁,二人都还没有什么太严重的男女之别的概念,在张春明的一力要求下,小朱总算没有去蜷缩在墙角,而是和张春明挤在了一张床上。
略微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不过随着张春明没话找话的闲聊,二人也就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了。
“小朱,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漆黑的夜里,张春明轻声问道。床不是很大,不过小朱身子瘦缩在边上,两个人倒也还睡得下。
小朱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说:“爸爸妈妈都死了。”
有一些悲伤,也有一些缅怀,还有一些坚韧和恐惧。小朱的话语像是一把小刀在张春明心口扎了一下,虽然他也是自幼父母双亡,但是至少自己还有师父。小朱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艰难求生,在这个四面漏风家徒四壁的房子里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孤独的岁月。
张春明的肩膀接好以后已经勉强能够动弹了,寻着感觉揉了揉小朱的脑袋,柔声说道:“没事,我的父母也在我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我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好不好?”
小朱没有回答,身子却在抖动着,低声地啜泣传来,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春明揉着她的脑袋改成了轻抚。
“小朱不哭,哥哥可是行走江湖的大侠,等哥哥身体好了就带你一起闯荡天下,去吃好吃的玩儿好玩儿的,行不行?”
黑暗里,小朱点了点头,呜咽地说着好,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哭得更大声了。
小朱的父母是在她九岁的时候死去的,至于怎么死的,小朱却死活都不肯说。她原本住在不远处的村子里,父母死后被赶到了这里,这四年里也是靠着村里一个孤寡的老爷爷救济才得以生存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个老爷爷也没有来了,她自己能种些东西,但是收获很少,家里的米面食物不多了,她想起以前跟父母上山的地方有颗柿子树,一到秋天就会有柿子熟透了掉下来,打算去捡些来充当食物,这才碰到昏迷的张春明,把她救了回来。
九岁之前,她还是很幸福很快乐的,九岁之后,生活忽然露出了她的獠牙,将一个小姑娘拖入了孤苦的深渊。她不会做饭,因为没有教过她她不会包扎伤口,因为没有人照顾她她生得黑瘦,因为食不果腹她生的怯懦,因为常受人欺负。
但是她很善良,也很坚强。
小女孩儿说着,哭着,便累了,偎依着伤痕累累的张春明便睡着了。兴许是因为张春明展露出来的阳光的性格,也兴许是因为张春明是她亲自救回来的,她对张春明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而在张春明做出承诺后,又多了几分依靠。
夜色浓重,像是一块巨幕为大地掩上了面纱。破旧的小屋里响起呼啸的夜风,吹动破旧门板嘎吱作响。拉过裹在张春明身上的破棉被给小朱盖上,小朱不舒服地扭扭身子。张春明眼神炯炯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儿,结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除去那些生活的残酷,小女孩其实有几分清秀和可爱。在他心头,忽然多了许多沉甸甸的责任,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的沉重,而是要保护好她,让她快快乐乐长大的使命感。
风不知道何时停了,小屋中静下来。张春明想着这些,心里平和而空灵,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志的存在,没有一点彷徨和怀疑。
忽然,就像是在黑夜的旷野中亮起了一盏明灯,升起了一轮朝阳,张春明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正在发生的神奇的变化。无形力量从那些细微的经脉、从点点血肉之后涌现出来,而后汇集在他的伤口处,开始缝缝补补。
在这一刻,张春明就像是上帝,而在他体内活跃的所有的细胞,所有力量就是芸芸众生。他试着去操控了一下这些力量,不过是心念一动,一股内力便随着他的心意往腹部汇集。明显可以感觉到,那里的血肉活力更加旺盛,甚至有了的感觉。
明白了!忽然一切都明白了!他也是有内力的,而且一直都有,只不过这种力量不知道被老头子用什么方法打散了,进入了张春明的每一寸血肉之中,去强化的他的身体,所以他才有那种近乎作弊的灵觉感知。
千面曾经说过,炼体境圆满便是入微境界,届时武者甚至可以控制自身的每一根毛发,对身体的掌控和强化达到一种变态的地步,没想到老头子在他刚开始练武之时,便已经为他打下了境界圆满的基础。
只是话又说回来,常人就算有人给他打下这样的基础,最后能不能有张春明这种机遇进入空灵心境,感知身体变化却还两说。这种空灵的状态下,武者对于天地的领悟,对于自身的把握程度是极为变态的,是一种仅次于顿悟境界,效用却丝毫不弱的状态。而之所以次于顿悟,是因为顿悟的几率实在低得令人发指,条件也无比苛刻。
但是今日之后,张春明已经了然体内的变化和奥秘,也初次进入空灵之境。他只要按照自己今日领会的东西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达到炼体境界圆满,甚至是炼武境界圆满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得不说,老头子的眼光实在毒,张春明这样的悟性和机缘,确实是万里挑一,甚至是百万里挑一的。
………………………………
一百、恶棍,戾气
一夜未眠,张春明却容光焕发,双臂已经可以正常使用,腹部的伤口也没有化脓感染,而是结痂开始复原,只是双腿还是不能站立,毕竟虽然是些外伤,却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小朱疑虑地看着精神大好笑吟吟地望着她的张春明,不明白昨天还虚弱无比奄奄一息的张春明怎么一夜之间就恢复了那么多,甚至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给她讲过的,吸人精气的妖怪。甩了甩脑袋,怎么可能,春明哥哥是自己救回来的,当时还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是妖怪。立刻自我否定了。
张春明当然知道小朱在疑惑什么,毕竟昨天还重伤昏迷的人今天精神焕发确实是过于匪夷所思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小朱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说得再直白点,他自己也不太懂。
“我饿了,小朱,快弄点吃的给我。”张春明转移注意力,对小朱说道。
小朱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跳下床便跑到灶台上拿了个柿子,要喂给张春明。张春明笑着阻止了他,自己伸手接过柿子吃了起来。小朱也没再害羞,自己也拿了一个吃得欢快。
十月份的深秋,柿子已经彻底熟透了,颇为美味,只是要想用来充饥就有些勉强了。见小朱吃完柿子就拿上镰刀锄头背上比她大了整整一圈的背篓就要出去,张春明这才反应过来,这恐怕就是早餐了。
“小朱。”张春明叫住她。“你平时就吃这个当早餐吗?”
小朱顿住脚,怔了一下。“没,没有。”过了一会儿,她才又答道:“平日里,早上都不吃。”
张春明怔住了。
小朱放下背篓,“春明哥哥你没吃饱吗?米还有一些,我给你做饭。”
“没事,不用了。”张春明出言阻止道。“你这是出去干活吗?”
“嗯嗯,我有一块地,种了些东西,我去割一些回来,中午做给你吃。”
张春明在怀里摸了摸,还好,虽然青纹剑,包袱什么的都丢了,但碎银子还有些,摸出一块约莫二两的银子扔给小朱。
“呐,用这个,去换点肉什么的,我受伤了,要吃肉补身体呢。”
“肉?”小朱听得两眼放光,看了眼手里的银子,又有些脸红。“那,春明哥哥,这个东西,能换多少肉?”
“呃,那个不是东西,那是钱。”
“呃,钱?钱不是这样的么?”小朱掏出一个铜板,忽闪着眼睛问道。
“呃,那个是更值钱的钱。”
小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银子,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一个独自长大的小女孩儿,竟然连银子都还不知道。
“小朱,你有亲戚来了?”张春明问道。他听见有两三个人朝小屋走来了。
“亲戚?”小朱疑惑道,手里还捧着那块碎银,明显还没收过心来,价值几十斤肉的钱,真的从来没见过。
话音没落,嘭一声巨响,破旧的门板被人一脚踹开。
“小野种,小贱人,给老子出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两个称呼就让张春明皱紧了眉头,心里厌恶无比。
进来的是三个恶形恶状的青年,二十多岁,穿的很不着调,浑身上下充满了市井流氓气。如果说千面当初的市井流氓做派让人觉得嚣张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三个人就是令人作呕。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青年,两步跨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小朱手中的银子。两眼放光地跳过来,劈手夺过银子。
“我靠,二两银子,老子身上的钱加起来都没有一两,你这个小野种挺有钱啊。”刀疤脸掂了掂银子,骂道。
小朱急了,扑过去就要抢夺。“你还给我!”小朱厉啸一声,掰不动刀疤脸的手,一发狠一口就咬了下去。
“啪。”刀疤脸一巴掌扇在小朱脸上,小朱倒退出去,倒在地上,嘴里溢满了鲜血。
“还给我,你还给我,那是春明哥哥的钱,你还给我,呜呜。”小朱坐在地上,抽泣着,哭喊着。
“春明哥哥?”刀疤脸这才注意到床上已经坐起来的张春明,见他一脸冷色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凛,转而又看见他全身上下都绑着麻布,明显是受了重伤,尤其是双腿全部缠满,应该是不能走动了。
“你这个小贱人,才多大点儿,竟然都会养男人了。”
刀疤脸身手的两个青年走进来,打量了一下令人忌惮的张春明,同样发现他身受重伤,而后便不再看他,盯着地上的小朱。
“你还真别说,当年他爹把我们哥三赶走的时候,这小贱人才那么点儿,现在都长成小姑娘了。”其中一个青年盯着小朱说道。小朱今年十三岁,虽然黑瘦,却也有点小姑娘的影子了。
“怎么,青橘子你想尝尝?”另一个青年一脸淫笑地说,眼睛闪烁着疯狂。
“嘿嘿,老三说得有理啊,小姑娘快要长成了,当年你爹竟然把我们赶走,让我们流落他乡,既然现在他已经死了,就你来还把。”刀疤脸一把推开旁边的青年,走向小朱。“今天我就在你的野男人面前,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哈哈。”
小朱看着眼前走近的刀疤脸,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本能地往后退缩,直到退到了墙角。
刀疤脸扑向小朱,想要撕扯她的衣衫,小朱无力地拍打着,反抗着,喊叫着,绝望着。旁边,两个青年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点评一下。
“你喊,喊得越惨我越……”刀疤脸的手刚刚触到小朱的上衣,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头颅爆碎,血浆和脑浆混在一起四处飞溅,无头的尸体歪倒在一双裹满麻布的脚边,麻布上沁出鲜血。
“找死!”
张春明弯下腰,为小朱拢了拢衣衫,身上带着令人恐惧的无边戾气,宛如地狱魔神,凶恶而可怕。
在他身后,两个青年吓得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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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走火入魔,除恶未尽
“滚!”张春明冷喝道。两个烂泥似的青年就要爬起来,又听张春明说道:“带上他滚。”二人不敢违逆,现在的张春明全身戾气,哪怕一个小小的眼神也充斥着无边杀意,使得两个流氓混混生不出丁点的反抗心思。
他二人其实也不是没见过杀人的,甚至他们也干过不少的坏事,却从来没有见过一拳把人头颅轰碎那么恐怖的场景,这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两个人扛着刀疤脸的无头尸体屁滚尿流地跑掉了,头都不敢回一下。
“小子,你等着我们百刀门的报复吧。”
屋外远远地传来一声喊,两个人撂下狠话不敢停留,消失在田垄之间。张春明却无暇顾忌这句话了,眼前的小朱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显然是被吓坏了。却不知是被刀疤脸吓到,还是被张春明血腥杀人吓到了。
张春明蹲下来,把小朱的头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瘦弱的背,“没事了小朱,我会保护你的,没事了,没”
一股温热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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