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们被困南山之时,看见劫源门众人抬着元诚和元浪的尸体在阵前劝降,我率弟子下山冲杀十余次,想抢回尸首,结果……结果都失败了……”元西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掌门师兄,你要给同胞手足报仇啊……”
    元锋老泪纵横,扶住封尘阁门前的石狮子顿首掩面泣道:“吾弟慢走,为兄无能啊……”
    “师兄暂且节哀。”元毅沉痛的劝慰道,“眼下大敌当前,还是正事要紧,此行我探听的明白,元浪早在数日以前就被他们用计赚出独山袭杀了,元诚是被劫源门的‘恶鬼’伯光战败身陨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出所有人被困人马,合兵一处,而后夺回五峰,打开外阵封锁,蜀山仙境中尚有我弟子不下十万,到时候我们高举义旗,一举荡平戮梦门,为阵亡同门报仇雪恨。”
    “不错。”元锋怒道,“师兄,不如我们整合人马,一举杀下山去,直接冲开外阵,只要回到蜀山仙境,我们就能尽起蜀山精锐荡平魔道鼠辈!”
    “不可胡来,山下必有埋伏。”元锋平复心情以后问道,“还有谁未归来?”
    “还有元海师弟为归。”元毅答。
    “可曾探听到他的下落?”
    元毅摇了摇头:“尚未有确切消息,但是可以肯定元海师弟还活着,否则在南山抬尸叫阵之时就会连他的尸首一起抬出来了,他应该被打散了隐蔽在山林中的某处等待救援。”
    元锋点点点头,先让人带着元西去疗伤,而后让元毅带人在地图上标注所遇敌人兵马之处,尽可能的缩小搜索范围,确定元海所在,元锋自己则回房休息,他今日闻听手足兄弟的死讯实在难以接受,需要冷静一下。
    夜晚的独山上充斥着大量的悲怆之声,归来的蜀山师兄弟带回了同胞阵亡的消息,悲凉的气氛如同潮水一般蔓延着整座山峰,这些弟子并不是蜀山的精锐,只不过是常年镇守此处的普通弟子以及此次带来的押运弟子,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战端初始凭借着蜀山自古的热血摩拳擦掌想要一决雌雄,但是真正交锋归来之后,发现敌人之强悍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现在被围困在此,心灵上的防线已经崩溃,楚寻语参加过两朝战争,也经历过这一切,他知道,军心的涣散就是战败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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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蜀道鏖兵(十六)
    楚寻语走在夜晚的独山上,好不容易忙完了伤员已经接近子夜了,看着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戒备的蜀山弟子楚寻语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为什么在战争结束数十年后的今天还要在频频爆发冲突,而且偏偏还是在蜀山。要知道上一次蜀山面临这样的困境时候还是在开山始祖白眉道人的手里,典籍上记载当年上古时期白眉道人创立蜀山派的时候率领弟子扫荡了隐藏在茫茫山林中的牛鬼蛇神,最后的决战就是在这蜀地群山之中,他们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才换来了今天蜀山仙境的繁荣,光阴的河不知道又流淌了多少万年,蜀山的核心十二人又被敌人围困在此,古老蜀道上沉睡的蜀山英灵似乎又萦绕在众人身边默默的凝视后辈了。
    走着走着楚寻语发现自己走到了独山顶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人,楚寻语吃了一惊,此人明显不是蜀山弟子,他一副少年模样,穿着白色的粗布短打,头发上还有很多泥瓦灰尘,看不出到底是何修为,月光下,他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正静静的站在山崖上俯视着脚下群山,楚寻语惊疑的在身后问道:“前辈您是……”
    少年转过头,略带微笑的看着楚寻语,用抱歉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路过这里,没打扰你们吧?”
    楚寻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只好诚实的回答:“其实我也是客居此处的,也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少年微微一笑,转头又看着群山,轻轻说道:“这几天这附近厮杀的好厉害啊。”
    “前辈是来助蜀山还是灭蜀山的?”楚寻语试探着问。
    “都不是。”少年一如既往的摇摇头,“我说了,真的是路过这里,我此行和这双方厮杀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你不必担心我。”
    顿了顿,少年又转头看着楚寻语,奇怪的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和蜀山没有半点瓜葛的人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忙活的跑前跑后。”
    “我和蜀山也算有些交情,里面好歹有很多我认识的人,这次来自己虽然有些私事,但还是以大局为重,否则蜀山覆灭了,我估计我也跑不掉。”楚寻语悻悻的回答。
    “是吗。”少年自嘲的笑了笑,“人生疾苦,人生悲情,生死总是自有数,又何必强求呢。”
    少年慢慢转过身子,盯着楚寻语身后之剑,笑道:“小家伙,你的剑真是特别啊。”
    “嗯?”楚寻语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前辈过誉了。”
    少年恬静的点点头:“你去吧,不打扰你了。“
    楚寻语点点头,施礼告辞后便结束了这场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对方来历不明,而且看样子修为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在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于是就心怀忐忑的自顾自走了。待楚寻语走后,少年一边看着山崖下一边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就是他吗?”
    “是啊,你感觉怎么样?”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树丛里传出,只见得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从阴影出走了出来,赫然就是燕枝,她看着楚寻语远去的背影问道,“不像吗?”
    少年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叹息一声,反问:“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记不了她的话,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燕枝苦笑着反问:“那七哥你们为什么只记得前半句不信任后半句呢?”
    “前面的话有道理,后面的话太荒谬。”少年反感的摇摇头,“为什么你到今天都执迷不悟,还是心存幻想。”
    燕枝带着近乎哀求的口气拉着少年的衣角说道:“哥哥,你就当帮妹妹一次好吗?试试看,就试试看好了,万一要是成了,不也是我们多年来的夙愿吗?自从她去了以后,我就只有信任你了。”
    少年为难的看了看自己左手上那细不可见的疤痕:“我不像你,可以随意在这里逗留,我是有时间限制的,你可以拖延,但是我不行,如果我完不成事情,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那么我回去怎么交代?别忘记了,身后还有双眼睛盯梢呢。”
    “事情有可为和难为之分。”燕枝笑嘻嘻指着山下,“山脚下不正是现成的借口吗?你看,那么多人马厮杀,总会出现些‘意外’阻挠我们的,你说是不?”
    少年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山下,似乎在犹豫,燕枝拉着他恳求道:“别想了,就搏一次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在坏还能坏到哪去呢。”
    少年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心:“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你在外面行走的事情长,最好盯住了他,我这次无功而返,下一次出来的人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你切记,行动最好加快一点,要不然瞒不了多长时间,试想次次都无功而返,这样斧凿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好,我会督促那傻小子的。”燕枝点点头。
    就在燕枝和少年交谈的同时,封尘阁内部也有一场对话,是来自元锋和元岚的,元锋在月下的石桌上摆放了元浪和元诚的灵位,自己撒酒在地慰籍两位师弟,看见元锋双眼充满悲伤,元岚在一旁劝道:“师兄,节哀吧。”
    元锋痛苦的哀道:“昔日师父在时曾有言,我们十三人虽有同生之谊,但是难尽同死之情,那一年小师弟叛逃骸谷,我原以为事情就结束了,所以这些年来我尽量以宽仁为怀,维系我们剩下的十二人,以尽手足之情,没成想今日,元浪和元诚还是先走一步,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面目见先师之英灵啊。”
    当年蜀山的前任掌门道号“冠阳子”,他是渡劫失败以后重伤不治身陨的,弥留之际传位于元锋,元锋请恩师遗训之时,冠阳子扫视了一眼床边跪着的十三个亲传弟子,曾留下话说“汝等虽有青梅竹马之始,却无同生同德之终”,所以嘱咐元锋,蜀山人自古刚烈,难免遇事偏颇,易出差错,元锋继位之后,希望能以宽仁待人,不负手足之情。元锋早年间执掌蜀山之时还是免不了刚烈之性,出了王路冉叛逃之事时才想起先师之语,后悔万分,于是一改昔日作风,后来多有宽仁之心,所以世人看元锋总感觉这个蜀山的掌门反而比任何一个蜀山人都要和蔼,但是今日之事让元锋痛不可当,没想到元诚和元浪率先身陨,心中悲痛不已,元岚劝慰元锋良久,只有最后一句话点出了眼下当务之急:“师兄,这只是个开始,逝者已逝,后面的还有一场险恶的厮杀,我们要保护活下来的人才是重要的。”
    元锋点点头,收起悲伤,强作镇静,严肃的说道:“我这就去见洛园子师叔和远殇,他们装病装了这么久,眼下存亡之秋,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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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蜀道鏖兵(十七)
    当朝阳缓缓升起的时候,众人知道,这不光是新的一天的开始,也预示着又是一场新的厮杀到来,所有人集中在封尘阁的门前,希望能听见掌门说些什么,元锋掌门缓缓走出大门外,迎着朝阳对所有人慢慢说道:“师兄弟们、同胞们、朋友们,劫源门发动了一场让人难以接受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我们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灾难和损失,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同胞、我们的手足都承受了无法表达的悲痛,尽管如此,我们不应该屈服。”
    “我们手里沾满了最亲密的人的鲜血,我们的思绪负担着悲伤,我们的**被困在山上,可是,我们还活着,这就够了,这就是我们蜀山开宗立派以来最引以为傲的资本,我们的灵魂、我们的意志从未泯灭,我们应该振作起来。”
    元锋掌门长髯飘动,拔出长剑在手,指着蓝天说道:“我们蜀山人从未死去,也不曾忘记,更不会放弃,在此,我元锋号召所有蜀山弟子、同门以及热爱自有的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战斗下去,痛击对手,用我们自己的努力回到自己的师门,让他们知道,蜀山豪情,是从来不会屈服的!”
    “好!”一时间所有人雀跃欢呼,浓烈的蜀山斗志被点燃了,也许劫源门算尽了所有的天机,但是他们漏掉了一点,那就是,这场战争的赢家,只能是意志更加坚强、文化底蕴更加深厚、斗志更加高昂的蜀山男儿,也许他们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能战胜这次有备而来、又比自己强大的多对手,可是,只要有这份觉悟,在随后接踵而来更为惨烈的争斗当中就已经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羽灵哨、风灵哨、天灵哨、海灵哨、长灵哨、入天哨、迎天哨、聚天哨。这就是独山栈道上蜀山人仅存的八个哨卡,既小,又微不足道,但是从现在开始,这艰险的栈道上只会以一种形式存在战斗,那就是近战、白刃战、肉搏战,劫源门每推进一步,势必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劫源门此刻已经夺下了周围五峰,此时什么诱饵和伏兵都是多余的了,因为蜀山人是不会轻易主动下山的,最好的战术变成了正面较量,他们带着多年的怒火和愤怒,整合了大量的人马的杀奔独山大门而来,气势汹汹,锐不可挡,最猛烈的进攻,将遭遇最顽强的抵抗,战斗必然是艰苦的,而过程肯定是残酷的。
    眼下出了元海带领的残部都打散在山林之中,剩下的蜀山弟子都被收缩在独山栈道上的八个岗哨内,独山大门第一关――羽灵哨,元露、元扬和元西带领两百弟子严正以待,正面交锋的第一战,必须打出气势、打出成果、打出信心来。
    独山大门口,“恶鬼”伯光和“咏鬼”吴阐带着先锋人马杀到,林间空地上,伯光高声叫道:“蜀山匹夫,快快出来投降
    蜀山这边已经用刻画阵法的巨石堵住了大门,元扬怒问:“你就是恶鬼伯光?就是斩杀了元诚师兄的那厮?”劫源门众人纷纷响应,嘲笑蜀山弱小。
    “蝼蚁之战,不值一哂。”伯光哈哈大笑,否则破关之日,玉石俱焚。”
    元扬大怒,正要出战,忽然身边有一弟子主动请缨:“师叔,杀鸡焉用牛刀,看我斩他雪恨!”说话的是“靖”字辈弟子,号“靖风”,分神期修为,是原本驻扎在独山的弟子之一,蜀山剑法的精髓九式他最少熟练了六式。
    元扬应允之后,靖风直接持剑冲出阵地叫道:“魔道鼠辈快来受死!”
    伯光不屑一笑,身后已经有一个男子应身冲出,也是分神期修为,姓“图”名“寒”,他大声斥问:“匹夫,可认得你家图大爷!”
    “笑话,我们蜀山乃名门大派,怎会认得你这村野匹夫。”靖风冷笑连连。
    “狂徒!”图寒大怒,直接掠着地面扑过去,二人杀成一团。
    近身战到底是蜀山剑修士有优势,二十个回合不到,图寒被砍伤手臂,败阵而逃,蜀山弟子群起高呼,元扬振臂一挥,率众弟子掩杀过去,伯光和吴阐见势头不妙,连忙率众撤退,蜀山弟子一路追杀五里有余,直至下午,元露恐中埋伏,就止住去势,暂且撤回了,而劫源门则后退三十里有余安下营寨。
    这一场小胜却意义非凡,让蜀山那边士气大振,连日里败讯频传,终于盼来了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回得羽灵哨内,蜀山众人休整不提,元扬则一边大呼痛快一边对元露和元西说道:“魔道鼠辈今日输了一阵,必然恼怒,明日肯定要急于报仇,那时必然有一场恶战。”
    “师兄说的是,今日虽然搓起锋芒,但是未斩杀多少敌人,明日里才是大厮杀。”元西点点头。
    “我正好有一计,可让敌人心神不宁,明日里也不得这般嚣张。”
    “哦?计将安出?”
    元扬得意的说道:“魔道鼠辈今日小败之后,必然恼怒连连,暗图明日雪恨,今晚我率一百弟子前去劫营,放上一把火,必杀得起人心惶惶,也好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林露闻听此言大惊,连忙出言阻止:“师兄且慢,劫源门极善卜算之术,我们若前往劫营他们必然有所准备,不可轻去,临行前掌门师兄还叮嘱我们要固守大门,待寻得破敌之术以后伺机再动……“
    “师妹过于谨慎了。”元扬不屑的说道,“他们是善于占卜,但是就这么巧,偏偏能算我今晚去劫营?敌人势大,今日若不杀得他们胆寒,明日必然有一场血战,我们手下弟子整体实力不如他们,等得明日负多胜少,师妹无需担心,师兄省得厉害,不求斩杀多少贼寇,只图搅乱其心。”
    元露苦劝不住,元扬执意要去,便带人下去准备了,待人走后,元露对元西说道:“元扬师兄此去必中埋伏,凶多吉少,今晚他前脚一走,我后面就要五十弟子在后接应以防不测。”
    元西焦急的说道:“这如何是好,羽灵哨只有两百弟子,你们走后剩下五十,恐难防御,望你们速归。”
    “师兄你立刻遣人上山求援,元扬师兄不能折损在此,我尽量速去速回。”
    再看劫源门那边,安下营寨以后,伯光和吴阐在其中商议,伯光道:“眼下掌门师兄正在带人寻找攻上独山的小路,我们第一战小败一场,锐气大减,于我不利,若是蜀山匹夫杀出士气,到时候如何想掌门师兄交待?”
    吴阐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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