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楚寻语……已经死亡了……
此时第三波箭矢眼看着就要袭来,吞火不甘心的最后看了一眼楚寻语的尸首被钉在上面,大声叫道:“斯人已逝,我们无法,必须回去了!”
石晨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固执的叫道:“我要抬着他的尸首回去,不能留给这些无脑的畜生!”
“来不及了!”吞火看着周围的连弩箭矢已经飞了过来,无奈的拿出壶公缩地纸符,下一刻,只看见二人站立的地方一阵水纹抖动,所有的箭矢飞来,全部射空钉在地上……
距离阴山已有百里的地方,一棵大树下,忽然空间抖动,只看见吞火和石晨掉了出来,吞火赶紧爬起来将石晨扶正,石晨扶着大腿上的伤痕,靠着树上,咬了咬干裂的嘴唇,看着阴山方向,喃喃的问道:“我们是将自己的战友尸体留给了那些禽兽吗?”
吞火也坐在一边,拿出水壶往嘴里猛灌几口,然后跳起来往地上一扔,大声咒骂道:“畜生、混蛋、恶棍、野兽……”
……
当吞火和石晨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孙濛罄亲自带人来迎接他们,所有人焦急的望去,结果只看见石晨被吞火架着胳膊一瘸一拐的回来了,众人都震惊了,慕缘第一个跑上去抓着吞火问楚寻语的下落,结果吞火沉默了一会,将石晨交由其他弟子照料以后,就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事情经过,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仅仅是一片沉默。
下一刻,慕缘一拳陡然挥了过去,将吞火打倒在地上,然后跳上去骑在他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砸了过去,吞火一动不动,任凭他打,蜀山众人和望尘、高威他们连忙跑过来拉开他们,结果发现吞火是武修者,身体强横,仅仅是脸上有些淤青,而慕缘的手都打破了,鲜血四溢。
“你丢下他了!你丢下他了!”慕缘一边被望尘和高威拉着,一边伸出手指着吞火咆哮道,“你丢下他了?啊?你丢下他了?你竟然丢下他了?这就是你们蜀山除魔卫道的精神?这就是你们蜀山傲然正骨?那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慕缘走了两步,回头又回来指着地上的吞火怒吼道:“你就是个懦夫!懦夫!你丢下了自己的战友,你把他像垃圾一样丢在一群野兽堆中,你抛弃了他,你就是个懦夫!懦夫!”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你说什么?”身边其他蜀山弟子听了顿时群情愤然,就算有人身陨,但是也用不着这样侮辱蜀山同门,顿时跑过去和慕缘推搡成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安静!”孙濛罄一声怒吼,顿时震住了场面。
所有人看了过来,追电长老在身边一敲拐杖,怒喝道:“蜀山弟子还不退下?”
这时蜀山众弟子才不甘的看了看慕缘,松开了他的衣领退回去,将地上一语不发的吞火扶了起来。孙濛罄看了看周围所有人的面孔,平静的说道:“我们最为亲密的战友逝去无疑是最让人悲痛的,此时我无法表达我个人内心的悲伤,但是吞火师兄没有做错,他当时的决断是对的,无力阻挡敌人的攻击,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伤亡。”顿了顿,回头看向了被望尘和高威拉着的慕缘,“望尘老哥,你带慕缘师弟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安排,还有五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下一轮的血月之夜,撑过去以后,我会为楚寻语老弟安排‘慰灵礼’的。”
望尘还算冷静,克制着内心的伤痛,和高威一起,架着双眼失神的慕缘往回走去……xh:。126。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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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梦断血色谷(二十九)
“我是如此的信任你,从来没有任何……”慕缘靠在自己的帐篷外,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酒坛子,满脸通红,抬头看着天空,眼神中满是创伤,结结巴巴的说道,“从来没有任何亵渎你的语言,也没有骂过你,你竟然……这就是你说的报应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类在这里收折磨,你却无动于衷?你不是慈悲为怀吗?为什么要让我们承担这份无与伦比的痛苦?等在这里接受死亡的煎熬?”
说完,灌了一口酒,慕缘不会喝酒,所以这一口下去,又是弯腰咳嗽了老半天才缓过来,擦了擦嘴角,小声的咒骂一句:“你就是个混蛋……”
望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也并肩坐下,慕缘回头伸出手指比划起来:“你知道?野郎中和我认识了多少年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我们从这么小……不对……应该是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除了师父以外唯一的亲人了,他总是很坚强,从两极之地回来的时候,包括他父亲在内,什么人都没告诉过,仅仅是一个人在天涯浪迹,不管什么事情他总有办法,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所以我从来不担心这个什么狗屁的‘死亡谷’,结果……结果他去了……就这么去了……被一群无脑的狒狒给杀了……怎么可能?”慕缘转头看着望尘的脸,喷着满口的酒气,费解的大声问道:“你说怎么可能?”
望尘一只在沉默,没有任何回答,他还算冷静,其实内心也很难受,不比慕缘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一直忍着在,实在很难以接受楚寻语死亡的消息,明明在天机阁的时候占卜过,自己的运数和他息息相关,这是宿命安排的相遇,为什么宿命还没有走完,他就去了生命的尽头?难道仅仅因为这里是死亡谷,不受天道管辖的原因?
高威一个人在不远处麻木的扎着手里的帐篷麻绳,因为他也接受不了楚寻语的死讯,这位“神仙老弟”在自己印象中,几乎从来都是可以化险为夷的,无论是在当年的战场上,还是在战后的年代里,每次遇到危险,他总能挺过来,这一次仅仅是个什么狒狒,难道就能害死他?简直是开玩笑,一定是在开玩笑。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鸣金声传来,那是天黑血月之夜的警报,看着天边的夕阳缓缓落下,看来下一轮的杀戮之夜转瞬就到,所有人立刻都纷纷赶往中军大帐前等待部署。
孙濛罄站在中军大帐内,刚刚布置好今晚的应对策略,还是习惯性的准备让楚寻语带人出去单独行动,结果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当年那个总是顶撞自己的药王府毛头小子能活着从两极之地走出来,谱写出这样一段传奇的人物,竟然逃不出这个狭隘的死亡谷,真是荒谬绝伦,于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冷静一下,另外派遣了两名蜀山弟子前去了。
待人群散尽以后,孙濛罄一个人留在大帐内,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自己显得格外空落,在这里能碰上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实在不容易,白诚虽然是兵家弟子,但是比自己辈分小,从来没有共事过,是战后几年才晋升为“相”的,听说是帮助凡人王朝在边疆剿匪历练出来的,虽然还算靠谱,但是作为一个统帅,必须要经历过像两朝战争那样的大型战争才能培养出来,他还显得稚嫩许多,而昭诚是自己此行的目的,纵然信任又如何?指望他征战沙场?那还不如自己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神仙显灵算了。
想到这里,孙濛罄不禁转过身子自嘲的笑笑,在身后的案几上拿出酒杯,倒满以后,自己喝了一杯,然后将另一杯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原以为我们还能在一起做到一次真正的同心协力去战斗,结果这都是奢望。你曾经说过,战争是邪恶的,可以摧残人类的灵魂,如果死了,肯定会下地狱,那里有数不尽的修罗恶鬼在等待我们,我很累,想过死亡,但是没想到你先去了一步,这个世界如此的残忍和丑陋,人生疾苦,人生悲情,我们生,没有屈服;死,也不可以任命,你是一名不容置疑的战士,勇敢而又坚强,下了地狱以后,也不要屈服,继续同那些恶鬼战斗,你曾经短暂的做过我的部下,千万别给我丢人,等着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也随后就去了。”说完,将手里的杯中酒全部洒在了地上,拿过案几上洁白的羽扇,披上“将”字无袖斗篷,转身就出门了。
孙濛罄注定是一位合格的将军,因为她拥有神州大地的历史上所有名垂千古的将军的性格,那就是冷静,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到让自己都无法相信,纵然是天塌地陷,所有人都迷茫了,自己也要强迫自己冷静。为什么这么说,那就是因为这次死亡谷一行根本就没有希望,公输莫难能做到的,确实不代表自己就能做到,他是什么人?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人物之一,他能杀掉魅狒安然离开,那因为他是公输莫难,孙濛罄的带着这么多良莠不齐的人马要想一个个都能像他那样安然离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希望,结果那个女囚说的话让自己重拾了一丁点儿而又微不足道的希望,派去人马打探以后,不禁没有查出门路,而且还搭上了楚寻语的性命,这就是答案:不是每个人都是公输莫难。
孙濛罄自己已经无数次独自一人在帐篷里品尝绝望的滋味了,当年两朝战争时期经历过,但那时敌人是可以杀死的,现在面对的是一群匪夷所思、难以斩杀的妖物,这样的困境比之当年更甚,但她是主将,是不可以哭泣、不可以悲伤、不可以失去信心的,所以每次走出帐篷的时候,她都要冷静,这种强迫出来的冷静,无疑是更加让人觉得孤独,她已经想好了,自己是个纵横沙场的将军,纵然是身死,也绝对不能不容那些怪物的侮辱,死前会用兵家秘术消散自己的灵魂,绝对不容许被它们玷污自己的尊严。
日落,月现……
时间飞快的流逝,夕阳挣扎着落下,血色之月开始攀爬到天空的顶端,下方的人类大营中已经开始了激战,到处都是四溢的火光和叫喊声,孙濛罄站在中央有条不紊的朗声发布出命令:“公输弟子,西南方,连弩齐射;蜀山弟子,东北角冲阵,打开缺口;墨家弟子,将天伞移动到北面,保护好伤员;渤海剑派,夺回西面的缺口;六息楼,你们那边马上要有妖兽到来,准备好毒烟;劫源门,准备搏杀妖兽……”
此时忽然发现东面金光大作,一具巨大的怒目佛陀在魅狒群中左冲右打,无数魅狒被拍飞,一看就知道是慕缘,大营里没有别的佛修士了,楚寻语说的没错,战争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一向慈悲为怀的佛家弟子都开了杀戒,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孙濛罄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于是继续抬头发布命令。
此时的慕缘接着酒劲,冲在最前面,珍惜恢复法力的这一刻,在人群中将自己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慈悲心对这些无脑的畜生已经没有效果了,因为就是他们,害死了楚寻语。慕缘的脸庞红彤彤的,不知道是酒劲还是愤怒,但是左右其他人都不敢靠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
魅狒是永远杀不完的,正当慕缘激战正酣的时候,忽然前方那些魅狒惊恐的向两边散开,看的慕缘一阵疑惑。此时只看见自己金色的佛光中,一个何曾相似的身影走了过来,身背长剑,黑衫冷峻,慕缘古怪的小声问道:“野郎中?”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楚寻语,他不是死了吗?楚寻语静静的看着慕缘,呵呵笑了一下:“八戒,我知道怎么杀掉这些东西了。”xh:。126。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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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梦断血色谷(三十二)
“有什么不一样?”楚寻语低头看了看自身,奇怪的问道。
“你感觉……”那女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半晌才开口道,“你变得纯净了。”
“纯净?”
“是的,你的灵魂变得如此的纯净,真是太美丽了。”那女囚痴痴的盯着楚寻语,似乎看迷了,“你去了‘引渡之力’?”
楚寻语点点头:“恩,一次意外的身死,让我去了那里。”
“那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啊,美极了,不是吗?”
楚寻语思索了一会,似乎在回忆引渡之力中的记忆画面:“记得不是很多,只记得那是黑与白的世界,无风无雨,不垢不净,没有任何波澜,仅仅是让人感觉是如此的平和、那么的安详,在里面有一种无欲无求的感觉。”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你感受到了纯净的灵魂之力。”女囚微微一笑,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伸出手臂,想要触摸什么,结果牢笼外的看守弟子立刻戒备,就要拿下他,孙濛罄一抬手止住了他们。
见到无碍以后,那女囚才将手臂慢慢抬起,用手掌在楚寻语的脸庞轻轻抚摸,楚寻语有些尴尬的看着她的手指在脸上划过,连忙问道:“怎么?有问题?”
“灵魂是如此的纯净,散发着芳香,有一种醉人心脾的感觉,这真是上天的奇迹。”女囚感慨着说道。
楚寻语既尴尬又无奈的问:“你……你可以……可以把手收回去吗?”
“哦?哦!哦!”那女囚这才醒悟过来,将手收回来,连忙问道,“你有什么事?”
楚寻语连忙问道:“你知道你们以前那些变成人类的魅狒是怎么出去的吗?”
“不知道。”女囚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只要变成人类以后就能出去了,我们的石碑上有过记载,置于说具体的,我就不抬清楚了,因为我没有经历过,而那些出去的族人也没有再回来过。”
楚寻语于是就将石碑上的话和自己的见解告诉了女囚,看看她能不能告诉些什么,不过那女囚倒是很惊讶他们对于石碑的解读,竟然是什么蝌蚪文,它们只知道,上面写的文字与生俱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根本不需要刻意去理解,大概意思和楚寻语说的无二,所以它们常年以来占据人类的身体就是为了出去。
“你知道我已经掌握了杀死你们的方法了吗?”楚寻语问。
“知道。”女囚点点头,“昨晚天空中飘荡的族人已经告诉我了,我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只有在面临真正死亡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的,所以我知道,你能活着回来,就一定和当年那个老者一样,知道了我们的软肋,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的安排?”楚寻语一愣,“你们也信仰天道?”
“天道?”女囚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你们人类……或者说‘我们人类’信仰的天道是什么,从我现在这具躯体的记忆来看,应该和我们差不多,用你们的语言来形容,我们信仰的是‘命运’或者‘宿命’。”
“这样……”楚寻语问,“你觉得我提出离开这里的方法是切实可行的吗?”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立刻竖起耳朵倾听,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谁知道呢。”女囚笑着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没有经历过,但是可以试试看,把一切都交给上天,宿命自有安排。”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孙濛罄插话问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已经掌握了赋予你们死亡的方法,为什么没有看出你的恐惧?这是谎言吗?”
“不。”女囚摇摇头,转头看向了她,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淡笑着反问道,“‘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有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很老很老了,老的连自己的年纪都忘记了,我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终年在这片山谷中游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已经厌倦了,就靠着几十年或者几百年才能偶尔闯入的那么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