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一个巍峨身影般的存在,仅仅是江南女子的体型,个头不高,瘦弱的身躯,与常人打扮不同的是,穿着一副无袖的白色斗篷,胸口处,写着一个大大的“将”字。
孙濛罄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而是静静的等待众人走过来,其实按理来说,她只有出窍期的修为,应该是她去拜见望尘才对,但是她那平静的眼神和冷冽的气息告诉众人,这是一位孤傲的将军,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拜见别人的,她的“静”与望尘不同,望尘的静是平静如水、从容不迫,而这个女人的静则是一种孤独,一种冷酷,又是一种凌驾。
望尘来到近前,和孙濛罄面对面的站着,率先淡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濛罄将军,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你,真是我们的荣幸,容我介绍公输家的公输登云老弟。”
公输登云稽首施礼问了个讯,孙濛罄点点头,看着望尘的双眼半晌,才缓缓答道:“哪里,这也是我们兵家的荣幸,望尘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采依旧,公输道友倒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并无深交,今日得见,还望不吝赐教。”说完,微微颔了一下额首,示意了礼貌,说完,便看着慕缘他们。
吞火和慕缘都先后见了礼,但是期间却让慕缘心惊肉跳,因为慕缘和她对望的时候,第一感觉,她的眼睛竟然全是绿色的,这下把自己吓坏了,因为他听楚寻语说过,只有杀人杀多了,才会让自己的双眼泛绿,因为每屠杀一条生命,就会离野兽更进一步;每扼杀一次自己的良心,就会让自己的气息寒冷几分。楚寻语曾经告诉过慕缘分辨方法,放松自己的心情,不要用任何灵气或者功法,也不要刻意去感觉什么,只要随意的望去,第一感觉对方的眼珠是什么颜色,那就对了,慕缘刚才照着做了,因为他想看看楚寻语口中的女疯子屠夫是什么样的,他见识过鬼郎中和楚寻语的双眼,都是微微泛绿,但这个叫孙濛罄的女人的眼珠,在一瞬间竟然全是绿色,翠绿翠绿的,而且是那种散发着幽冥之气的绿色,那种内心冰凉的感觉,相信只有在佛经中提到的阿鼻地狱中的恶鬼才会有,但是慕缘还算镇定,很快平息了内心,再看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黑色。
看见楚寻语一脸不屑、没有自报家门的样子,孙濛罄也不会多理会他,而是对望尘和公输登云静静的说道:“我们不绕弯子了,时间很紧迫,相信你们来的路上已经和那些怪人交过手了,我们也是一样,在被他们突然袭击,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我们击退了他们,并且抓住了一个活口,可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你也会问不出来啊?”楚寻语还没等他们回答,直接冷嘲热讽的插话,“想当年打仗的时候,你孙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三岁小童听了你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怎么?抓住人以后,没有使你惯用的大刑?不是号称连佛祖坐下的护法金刚都会招供的吗?”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震惊,所有的兵家弟子和公输登云他们都诧异的望着他,望尘内心苦笑一声,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发作了。
那一刻,全场气氛一片安静,气氛极为压抑,孙濛罄也没有转头,仅仅是眼珠转动,慢慢扫了过去,看见了楚寻语,缓缓的问:“你是何人?”xh:。126。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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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梦断血色谷(十一)
楚寻语蹲在溪边清洗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搓掉血渍,疲惫的感觉涌上心头,真是久违了,这种叫“疲惫”的感觉是如此的奇怪,可以让自己感到身心俱疲,修真者早已与天地同在、夜不需寐,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打仗的那会,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还能体验一次。其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兵家人不善医道,自己要处理兵家、公输家和蜀山众人的伤口,就靠自己这么一位“郎中”,是有点累了。
待双手洗干净以后,楚寻语站直身子,转过身擦干净双手,孙濛罄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从袖里乾坤之中拿出一个水囊和两个精致的杯子,倒满以后,自顾自的拿起一杯一饮而尽,闭上眼睛感受了很久,才喘出一口粗气,感叹道:“你不喝吗?这可是黄鹤楼的‘醉太白’。”
楚寻语抬头看了看她,冷笑着回应:“就是因为你总是往肚子里灌这种东西,所以你的灵魂越来越空虚无物。”
孙濛罄放下杯子,脸上没有没有任何表情:“还是嘴巴这么不饶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你才知道我的身份?”楚寻语反讽一句。
“当你顶撞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孙濛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天际,“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两个人敢对我这么说话,你就是其中之一。”
“记住,我现在叫‘楚寻语’了。”楚寻语头也不抬的回答了一声,忽然感觉不对,转头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孙濛罄,然后用手指着她古怪的说道,“不对,你不仅仅是来和我叙旧这么简单。”
“哦?”孙濛罄终于有所动容,颇有兴致的转头看着她,一阵微风吹过,几缕青丝绕过眼前,用小手将顽皮的它们收了回去,“怎么说?”
楚寻语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过,一直都是恶语相向,如果仅仅十来年过去你就能改变自己的性格,那打死我也不信,说吧,什么事?”
孙濛罄苦笑的点点头,轻轻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本来就是这样。”楚寻语叹息一声,坐在孙濛罄身边,拿起身旁另一个杯子,喝了一口,“这支队伍的人数现在达到了四、五十人,有近三成的伤员,我有责任照顾他们。”
“没说这个,这个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孙濛罄脸色很快沉寂下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需要的……是你和我并肩作战。”
“什么?”楚寻语吃了一惊,转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酒,“好吧,我在听。”
孙濛罄并没有急着说下去,而是拿起杯子,想再喝一口,结果又放了下去:“知道吗,我们兵家恐怕是这个神州大地上唯一一个同意援救那支队伍的人了。”
“然后?”
“然后是有限制的援救。”孙濛罄的语调开始泛起了淡淡的忧愁,缓缓的告诉他,“家里争执的很凶,本来是不同意援救的,但是在我极力主张的情况下,才勉强同意的,代价是对我做出了限制,我只能带自愿来的人来这里,不能强迫或者凭身份调用其他人马,因为他们根本不愿意在这里投入大量的家族精英,所以跟我来的大都是年轻人,和公输家一样,都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小家伙,仅仅是因为亲人被困在这里,所以我需要你的援手。”
楚寻语悻悻一笑:“我可以把你的邀请理解成对我的恭维,没想到这么高看我,队伍里比我有实力的人多了,望尘、公输登云、吞火等等等等,有好些都是经历过两朝战争并且比我厉害的人。”
“除了你,没有一个值得我信任的。”孙濛罄语气毅然决然,不容置疑的大将口吻又出现了,“望尘是天机阁的人,他们仰仗天道,在外面的世界去推算天下还差不多,可是这里没有天道可言,失去了天道的帮助,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手捧圣贤书的读书人而已;蜀山那帮人也许靠得住,但是天下皆知,他们是热血的除魔卫道士,做事从来欠考虑,比如你说前面有邪恶的事情发生,他们根本不会考虑有没有陷阱,直接冲过去搏命,我给他们‘匹夫’二字的评价足以。”
楚寻语苦笑一声:“带队的那个叫吞火,你应该听过,蜀山人我认识好些,他还算正常,做事有些理性的。”
“可我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毕竟是蜀山人,从小就被灌输了一脑子的耿直思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我惹祸;至于那个公输登云,算了吧,我听过有关他的传闻,他自己身上就有危险的因素潜伏着,太冒险了,想来想去,只有你我信得过,虽然脾气不对付,但是这一次,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孙濛罄说的很诚恳。
楚寻语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要极力促成这次的援救之行?”
“因为昭然的弟弟在里面。”孙濛罄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杯子。
楚寻语顿时了然了原因,昭然,原名陈昭然,兵家的另外一脉子弟,更重要的是,他当年曾经是孙濛罄的未婚夫,原定于战争结束以后就完婚的,结果出了变故。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楚寻语还有谁敢顶撞孙濛罄的话,那就必然是这个人了。
当年打仗的时候,陈昭然最早是帮助方士诚的,结果没想到方士诚竟然鬼使神差的在徐州投降了元军,这是始料未及的变故,于是陈昭然愤然离去,在孙濛罄的劝说下,加入了朱元璋的明军阵营,当时就在孙濛罄的手下的任校尉。
在西征的时候,发现有一小股元军押送着六十多名汉人的老弱妇孺往陕西以南逃窜,被发现以后,陈昭然要带人过去解救他们,结果没想到遭到了孙濛罄的反对,孙濛罄敏锐的觉察到事情有蹊跷,按理来说,元军逃窜应该往北,朝自己草原老家去才对,怎么会往南?而且还带着那么多没用的老弱妇孺,这是很不合常理的情况,更重要的是陕西以南多重山,那里地势极为险恶,极易涉险,于是告诉陈昭然应该在耐心等等,先派轻骑兵过去打探清楚。
但是陈昭然却不同意,因为元蒙军队残暴成性,如果拖延,必然会让无辜百姓伤亡,于是执意要救,孙濛罄自然拒绝,二人在大帐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结果第二天,孙濛罄竟然让了步,同意陈昭然先带本部四百名快马哨骑和三十多名修真者前去打探,视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结果陈昭然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山谷中果然有埋伏,陈昭然带领十几个修真者兄弟死守谷口,让其他人撤退回去报信,最后这些人全部阵亡,等孙濛罄率大军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陈昭然身中十六支硬弩长箭以及负伤六十余处的尸体站在谷口,双目圆瞪,脚下尸体成堆,手里还死死的攥着两个元蒙士兵的脖子。
在马上看见这一切,孙濛罄出人意料的是没有哭,也没有叫,更没有晕倒,仅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看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直看着……
三日以后,孙濛罄率军离开了那里,身后,仅仅是留下了新增的三万多名元蒙士兵的尸体……
陈昭然有一个同胞弟弟,这个楚寻语听说过,叫什么名字记不清楚了,也不认识这么个人,没想到他也陷在这里了,难怪孙濛罄要来这里援救他们。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喝酒吗?”孙濛罄忽然问道,看着手里的酒杯,自问自答的说,“因为喝这种东西,可以抹杀我的感情,你曾经说我是没有感情的疯子,那么我就要告诉你,有些时候,感情只能影响我的判断力,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孙濛罄转头看着楚寻语,慢慢伸出三根手指,“这是我第三次邀请你了。”
“有点耐心嘛,三顾茅庐不吃亏。”楚寻语故作轻松的站起来,喝干净杯中酒,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走,“带我去看看你抓的那个俘虏,也许我能问出点什么。”xh:。126。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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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梦断血色谷(十二)
一个全身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人躺在一座囚车之内,很多伤口深可见骨,凌乱的头发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渍,似乎看不见这个人的正脸,楚寻语站在囚车外,问孙濛罄:“怎么?他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孙濛罄盯着囚笼摇摇头,“一直在顽抗,很难以置信,他居然能熬得住,要知道两朝战争时期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不招供的人?”
楚寻语这一次默然了,因为孙濛罄当年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招供的人。这确实是一句实话,在酷刑面前,如果囚犯不招供,那是因为手段还没有越过此人的意识极限,但是感觉牢笼中这人没有招供却不是因为孙濛罄手段不够,要知道孙濛罄铁血手腕,在折磨人方面拥有着很高的技艺,很少有人能挺下来的,此人一点都不起眼,修为似乎只有金丹期,怎么会意志如此坚定?
慢慢走过去,隔着牢笼楚寻语半蹲下来,小声的叫道:“喂,听见了吗?喂——”
结果那人毫无反应,孙濛罄冷笑一声,故意大声吩咐左右道:“来呀,好好招呼他。”
此话一出,顿时笼中那人有了激烈反应,惊恐的挣扎起来往一角蜷缩,连带着身上的锁链和牢笼一起“哗啦”作响,楚寻语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庞,眼神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惊悚感觉,孙濛罄冷哼一声:“自作聪明。”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楚寻语捉摸不透,此人已经如此畏惧了,为何还不说出实话,刑罚之要义在于让受刑之人感受切肤之痛、畏惧之心,从而说出实话,此人已经畏惧如鼠,深感孙濛罄手段之残忍,为什么还要负隅顽抗?要不然就是这人压根不知道什么真相,要不然这家伙就是个痴傻,但是没听说过痴傻也能修行结丹的。
看这样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楚寻语示意孙濛罄先离开这里说话,孙濛罄点点头,吩咐左右好好看管,然后二人走入林中,楚寻语问道:“此人何来?”
孙濛罄回答:“这里的环境很古怪,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时间也随之一同被影响,两天为外面的一日,也就是说两个白天才会有一个黑夜,白昼的时间异常的长,我们一开始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就是在这里我们经历的第一个黑夜,忽然遭受了这些怪人的猛烈袭击,他们有连弩和其他东西,我们躲进树林,仰仗地势进行躲避与反击,大约两个多时辰,在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后才打退他们,这个家伙跑慢了一步,被我生擒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公输或者墨家的人,结果发现这人不伦不类,哪家的都不像,于是动用大刑,没想到是个水火不侵的东西。”
楚寻语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古怪的问道:“两天为一日?那么最近一次黑夜在什么时候?”
“快了。”孙濛罄抬头望了望天际,“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和望尘他们说过了,不过半日,夜幕就要袭来。”
楚寻语无奈的翻翻白眼:“那还等什么,现在这个怪人无足轻重,还是商量晚上怎么应对他们袭击的事宜吧。”
“我早已安排好了。”孙濛罄说道,“和我回大帐,我另有事件交待你。”
大帐中,孙濛罄、望尘、公输登云、吞火和楚寻语聚在一起,孙濛罄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指着上面说道:“今晚我们大营安排三面防御,互相制衡,不用寻常四面防守,因为人手不够,望尘、公输登云和吞火各镇守一面,我坐镇中军,撑起天伞,将所有伤员置于天伞之下,连弩和其他机关兽提前准备,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到了晚上,我们会恢复法力。”
“什么?”众人很吃惊,因为恢复法力对于大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晚上就恢复了?”
“是的。”孙濛罄点点头,“时间不长,这里的黑夜最多不超过三个时辰,法力恢复的也有限,从开始的慢